盧軍簡介
1967年12月生,青島膠南人。
1984年10月入伍,軍中20年打槍不多,相機用壞了幾臺。
2004年主動申請退出現役,轉業時少校軍銜,落腳青島市文聯。
2007年開始致力于青島老照片收藏,重點關注島城個人和家庭影像史,最近幾年側重于青島攝影史料、文獻的收集梳理。現任青島市攝影家協會秘書長。
小字體(配圖:展覽現場)
由青島當代藝術文獻中心策劃的《芳蹤——盧軍類型攝影收藏展》于5月19日下午3時在安徽路5號東門良友書坊啟幕。
本場文獻展集中呈現了攝影家盧軍收藏的類型影像。這些影像最顯著的特征就是每幅上面都有三名女性,姿態各異,服裝各異,神情各異。自晚清到1980年代,縱貫近百年歷史,她們以不同的眼神面對鏡頭,晚清的儀式感、二三十年代的“相信”、四十年代的篤定、五十年代的怯怯、六七十年代的空洞,以及八十年代的朝氣顯露,可以說是一部類型化的百年女性圖史。
收藏家盧軍現任青島市攝影家協會秘書長。據他說,這些影像均來自青島,是他從數千幅影像中整理出來的,其中大部分人物是在青島生活過的平民百姓,也有只有過交集的。本次展覽除影像外,還將展示部分女性生活文獻,包括日記本、情書、歌本,也包括檔案材料、交代材料、離婚協議等文書,從中可以窺見近百年青島女性的人生痕跡。
展覽前言·那時芳菲
現代女性喜歡用“閨蜜”來形容彼此間的親密關系,這個詞所勾連的不僅是“閨閣”這個傳統符碼,還有當下對“甜蜜”的向往,表示深藏其間的相互信任、相互依賴和親密無間。既然是“向往”,就說明疏離感在現實中存在,而這種呼喊越強烈,越說明疏離的普遍性日益強大。
借助盧軍先生的個人影像收藏,我們看到了自攝影興起至當代,“閨蜜”情態的時代流轉和類型樣式。如同“桃園三結義”一樣,女性的交往和友誼也有著幾近相同的歷史范式,這個穩定的三角結構,決定了人與人之間關系調整的和諧,而女性世界的豐富與生動,則為“三個女人一臺戲”寫下了注腳。
較之類型范式,更為復雜的其實是時代情態。自晚清的飛快轉捩后,現代中國的面相,一直寫在那些芳菲的臉上。從嚴謹的長袍,到無袖的短衫,女性很快就適應了自我顯現,那種時代的生動和朝氣也赫然于臉。必須看到的是,在這個過程中,保守和現代始終在做著對話,從發型、衣著到神態。女學生、職業女性和閨秀名媛,似乎更容易釋放自己,而操勞者和家境看似平平的女性,則與時尚保有天然的距離。
而家國危難的生發,使得松馳與現代性也被統統蒸發,取而代之的軍裝,無論之于女童子軍,還是女革命者,都有一樣的風騷。但陡然進入新中國后,現代性和風騷都變得日益荒蕪,那些嚴肅與微笑,帶著不自覺的生硬與僵化,而服飾格式,也有了一致趨同,并帶有男性化的色彩。
輕松的復歸,顯然在文革后得到伸張,當女性重新暴露肢體時,歷史才發現,自己走了一個回環。中斷的現代性似乎業已回來,但中斷的詩書和氣度卻相較于數十年前有了極度的衰減。無法藏匿的,還是那些逃離不開的眼神——晚清的儀式感,二三十年代的“相信”,四十年代的篤定,五十年代的怯怯,以及六七十年代的空洞,都有載不動的嘆喟和唏噓。而迫近的八十年代,在日漸綻開風華的同時,又很快增添了各懷心事的疏離。
歷史走到今天,不是沒來由的。女性的道路和類型化的女性影像,為我們反思時代提供了一個窗口。順著這個窗口,凝視和穿越每一雙眼睛,也許就會碰到歷史的深處和痛處。
正文(配圖:盧軍收藏作品)
我和盧軍認識,與攝影毫無關系。
去年12月,良友書坊·青島文學館的青島文學文獻回顧展系列,做了一場“解凍·三十年前的青島文藝景觀”的展覽。我為展覽寫了一篇前言,提及了1977年創刊的《青島文藝》,并將文章貼在了博客里。
盧軍通過博客留言告訴我,《青島文藝》在創刊號之前其實已經印發了5期,并發來了相關圖片。收到照片后,我意識到,1975年5月已經創刊的《青島文藝》,是在文革后為了跟自己“劃清界限”采取了重新“創刊”的辦法。而盧軍提供的線索,也使我在整理紀宇口述時明白了,紀宇寫于1976年“四五運動”之后的《我們心中的天安門》,最初確系為《青島文藝》所寫。
拿到材料后,我對盧軍這個人充滿了好奇——這是個什么樣的一個人?為何會對青島文學文獻有這般興趣?通了電話,才知道盧軍就在青島文聯協會部工作,我們其實是見過面的。到了他的工作室,我才明白,盧軍的專長其實是攝影文獻收藏,他的職務是青島攝影家協會秘書長,文學文獻只是他收藏過程中順手捎帶著做的。
去年冬天的1919藝術區沒有供暖,他在那間不大的工作室里為我展示了很多雜志與紙片。冷颼颼的房間里,熱情和熱量都是“看得見”的,而那些隱秘在塑料文件盒里的資料,則是盧軍個人的精神寶庫。
對于文化史研究而言,文獻實證是最可靠的,也是最生動的。它們可以有效地還原文藝家的人生行跡、人事交際、社會網絡,甚至私人世界,是逼近文藝家個體研究最有效的方式,也是延伸顯現文化真實史的證據。
我自2006年開始關注《良友》畫報和民國期刊,自2009年開始以文獻視角切入文化研究、區域文藝史整理和藝術展覽策劃,盧軍的文獻收集方法,對我的震動和打動不言自明。
通過交流發現,盧軍的文獻收集線路,盡管以影像為主,但圍繞著民間影像的收集,他也收集了大量的民間文獻,包括各種日記、檔案、書信、甚至是交代材料。也就是說,盧軍把關涉社會生活、人生真實的材料,做了一種拉網式的打撈,他就像一個民間生活史的捕風者,在執著細密地開展著他的收集工作,他也企圖通過自己捕捉到的這些材料,印證和闡述人生細節,從而去接近與還原歷史真相。
從這個意義上說,盧軍所做的工作,具有社會學和人類學的雙重意義。既可以以現實材料來理解社會結構的生成、社會進程的推演,又可以借助影像的變遷,解析人類學層面上的文化變遷、社會美學變遷,甚至是意識形態的變遷。
更可貴的是,盧軍所做的工作,與一般意義的收藏有極大的區別。相比于收藏品的升值與增值空間,盧軍所做的集藏更為專業,也更為小眾,它們甚至不具備流通性。可以說,其學術意義是大于收藏意義的,但其收藏代價和付出實在不菲。有一些文獻,因為年代關系,持有者索價甚昂。對此,盧軍似乎并不在意。
他經常在文化市場行走、流連,也會主動去動遷地“淘寶”,經過多年積累,也逐漸形成了他的收藏來源和收藏哲學。
而有關“芳蹤”這個展覽,則是他從集約化的收藏中梳理出的一個成果。通過大量的影像整理和甄別,使得盧軍逐漸發現了這樣一條類型化的影像線索——幾乎每個時代都有三個女性站在鏡頭前拍照留念,她們不是兩個人,也不是四個人,而是恰到好處的三個人。如同俗語所說:“三個女人一臺戲”。
從無意識地發現,到有意識地尋找,盧軍漸漸排出了一個陣列。這個陣列被無言地組合在一起,生成了一股力量。她們泛化著不同的時代風景,呈現著不同的姿彩,如同一臺幕次輪轉的戲。觀賞者的眼光每一次游離和停留,都會有一幕幕的時代變幻之感。
而顯現于“戲”間的“舞美效”、“服化道”,以及她們面對鏡頭的方式,更顯現出了一種審美的變遷。或站,或坐,或倚,或偎,或肅穆,或活潑,或“苦大仇深”,或笑靨如花……均一一對應了時代的女性美學,而成為時代審美范式的一種概括。比審美更重要的,當然,還有隱藏其間的歷史符碼……
當盧軍把這條線索告訴我,同時在我眼前攤開兩本連連綿綿的冊頁時,就開啟了這場展覽的前奏。
對于良友書坊展場而言,它所承續的《良友》畫報的內蘊肌理,與現代攝影技術的發展關系甚巨。正是對現代攝影的傳播與弘揚,《良友》畫報才沖破了手繪石印畫報的藩籬,而進入現代生活的敘事場域。它正是借助對現實世界的影像呈現,和對它所倡導的現代生活真實顯現,才促成了其自身的現代性,從而成為推動現代中國發展的綜合畫報。而散布于畫報中間的女性形象,又是《良友》畫報最重要的敘事策略。
盧軍所集錄的這條線索,無疑讓我看到了老《良友》的某種形態款款走來。而這款款的姿態,則是這場展覽得名“芳蹤”的來由。除卻這些,盧軍耐心細致的工作方法,也令我感動。這一點,我在做老攝影家張秉山的口述時也得到過印證。作為青島攝影家協會的首任主席,82歲的張秉山把一生最重要的攝影文獻都交由盧軍掃描、整理。他說,盧軍對影像的熱愛,讓他覺得踏實、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