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強 草威 紀曉祎
夢還沒開始,就碎了
6月畢業,5月份政策才出臺,像李可樂這樣一夜之間“年齡超標”的畢業生就被撂在了旱地里,他們心中的迷惘可想而知。雖然經過部分應屆大學生的上訪爭取,北京人社局回應稱,這一規定不是針對特定人群提出的新的進京政策,而是對當前北京市屬用人單位人才隊伍建設工作提出的指導性意見??紤]到2013屆高校畢業生擇業正在進行中,已有部分畢業生與用人單位達成了初步接收意向,對于用人單位滿意、愿意引進的2013屆畢業生,如用人單位提出申請,仍可按規定引進。
進一步的消息顯示,北京市各區縣執行這一“指導性意見”并非一刀切。有的區已經接到指示,稱2013年為“過渡期”,2014年正式推行。但無論如何,李可樂落戶北京之路注定更多崎嶇。而那些志在通過考學以在北京謀得一席的大齡學子,勁兒使到一半,大概就該重新打算了。
去北京的理由
濟南是濟南人的濟南,成都也還是成都人的成都,可是北京似乎誰也不屬于,它是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聚集地,它的包容性會讓人輕易地將自己與這座城市聯系起來??捎钟泻芏鄷r候它幻化成了某種符號,代表著生活中最殘酷的那一面,昂貴的房價,逼仄的空間,重度污染的空氣,被無數高樓切割得支離破碎的灰色天空。
如上所述,北京未必真的歡迎你,然而源源不斷的外來人口入京,時刻證明著北京確屬無可代替的那一個。那么,它的魅力到底在哪兒?
其實這是一個關于城市現代性的問題。如果把我國的政治、經濟、文化,都畫成圈,你會發現它們有一個共同的交集,那就是北京。這就造成了北京擁有著眾多獨占的資源:政治中心自不必說;44家全球500強企業的總部建在這里,是亞洲第一、世界第二;每天都上演著先鋒話劇、舉辦著藝術展覽、發布著電影首映,聚集著上萬名藝術家。
所以這里人多,房子貴,不適合生活,也并非不可理解,它承擔了太多的職能。對于一個志存高遠的年輕人,北京實在有太多的可能,有太多的夢可以做。
2013年,全國共有699萬普通高校畢業生,堪稱史上就業形勢最嚴峻的一年,許多高校的就業導師如臨大敵,可是即便如此,帝都仍屬最值得選擇的工作城市之一。一方面,“逃離北上廣”之后“重返北上廣”的就業浪潮,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國內二三線城市的就
業其實包含著更多的隱性規則,更需“拼爹”,而北京則市場化相對健全;另一方面,北京市的居住證推進有望提速,廣州日前就已取消了農業、城市戶籍區別。
來這里投資人生
像李可樂這樣的碩士畢業生在上班之初已經很難憑借自己的工資租到5環以內的房子,如果他有北京戶口,他就可以貸款買房,把每月的租金當作投資。就算離開了北京,也可以通過租房換來不錯的收入。所以在京買房是很多人現實的夢想,這也就不難理解為什么北京戶口值得黑市上動輒幾十萬元的“代辦費”。
除了不限購房、購車(非北京戶籍納稅須滿五年)外,北京戶口最大的福利無疑是兩項:子女入學便利和經適房、“兩限房”優惠。
所謂“兩限房”,全稱為限房價、限套型普通商品住房,是按照約定價位面向符合條件的居民銷售的中低價位、中小套型普通商品住房。
由于目前非京戶籍高中生尚不能在京參加高考,所以北京生源重點大學錄取分數線較外省生源低幾十分乃至上百分的“優惠”,尤其吸引非京籍學生父母。這還尚未包含京籍學生自小上學開始少繳的無數借讀費、贊助費。
更何況,在寸土寸金、京城居住大不易的背景下,北京市戶籍申請經適房、“兩限房”的優惠眨著異常誘惑的眼。
北京市“城八區”中等收入居民或家庭申請購買“兩限房”必須符合如下標準(如表1):
眾所周知,申請北京市經適房,必須滿足如下標準:具有本市城鎮戶籍時間滿3年,單身家庭申請人需年滿30周歲;個人年收入在22700元及以下;人均住房面積在10m2及以下;家庭總資產凈值在24萬元及以下。
讓我們為李可樂做個極端的假設,倘若他2013年可以落戶北京,三年之后滿30歲,又尚未結婚,其年收入在2.27萬元以下,他就可以申請北京經適房了。
基于此,也就不難明白為什么北京市人社局要頒布落戶新規定,與其說是限制北京市人口規模,不如說是盡量減少新京籍人口申請經適房、兩限房的可能(如表2)。
或許它不能保護你的夢
北京能提供給你巨大的幻想空間,但不給你承諾。由于各種社會中心的高度重疊,引發了很多客觀上的難題,越發復雜,社會空間被擠壓變形。管理部門無暇它顧,因為一個人的夢實在微不足道,最易開刀的就是毫無資源的大學畢業生,所以李可樂遭遇了現在的情形。
行政部門已經很少采用民愿所希望看到的方式來提高城市管理水平。即便僅從北京市控制人口的角度來看,北京落戶政策的趨緊,也是為了減少“帝都”因人口壓力帶來的種種管理難題而采取的“堵”策之一。
以擬議中的出租車提價為例,眾多調查和意見建議都認為北京出租車市場的改革,重點應該在于降低出租車司機“份錢兒”,但相關部門當下最可能推出的卻是提價和呼叫打車。北京落戶的“年齡門”也是如此。
對北京落戶年齡門較合理的解釋可能有二:部門尋租或控制人口。前者不消說了,從控制人口的角度看,北京市面臨的壓力確實不小。
2005年1月,國務院原則通過了《北京城市總體規劃(2004年-2020年)》(下稱《規劃》)。《規劃》稱,到2020年,北京市總人口規模規劃控制在1800萬人左右,年均增長率控制在1.4%以內。其中戶籍人口1350萬人左右,居住半年以上外來人口450萬人左右。
而截至2010年11月1日的北京市人口普查數據顯示,全市戶籍人口為1256.7萬,距離2020年規劃的1350萬僅余93.3萬的“缺口”。
以《規劃》要求計算,自2011~2020年,北京市每年戶籍人口增長總數應控制在9.33萬人。但實際上,“十一五”期間,北京戶籍人口年均增長約14萬。
需要特別強調的是,上述每年14萬個指標是外地戶口遷入北京的機械增長,并非因生育導致的戶籍人口自然增長情況。其中,外地大學生應屆落戶,過去每年僅為2萬人左右,其余的12萬則包括北京市人才引進、投資落戶、隨配偶以及家屬遷入落戶等。
在上述“堵”策面前,北京市2011~2012年增戶籍人口約38.8萬人。這意味著,自2013~2020年,北京市戶籍人口控制指標僅余54.5萬人;以目前年均約19萬人的增速,用不到3年,2015年北京市戶籍人口就將超過《規劃》指標。
基于此,收緊最易控制的應屆大學生落戶指標,也許是壓力最小的舉措。事實上,早在2011年,北京市應屆大學生落戶指標已被壓縮至6000個,劇降2/3還多。2013年,這一數目可能進一步被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