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洪慶 王紅梅
根據汪榕培的研究,每年伯恩哈特詞典伴侶收入數據庫的英語新詞有大約1500到1600個。可以說,隨著經濟飛速發展和社會的不斷進步,每天都會創造出新詞。這些新詞的構成不是任意的,而是有理據的。許多學者都持相似的觀點,比如:莊和誠指出:“現代英語中出現的新詞新語一般來說都是立意的,都是有理據的。”趙艷芳也認為:“如果我們接受語言符號初期的任意性質,所有后來的發展都不是任意的”。由此我們可以說新詞的構成是有理據的。那么新詞的理據是什么呢?
一、什么是理據
20世紀初,現代語言學的奠基人索緒爾在《普通語言學教程》中指出,能指和所指的聯系是任意的。他認定“語言符號是任意的”,“任意性”是語言的“頭等重要”的原則,是“第一個原則”。由于索緒爾在語言學界的重要地位,他的話被視為金科玉律。他的“任意性”后來被發揮到了幾乎絕對的程度。但他所說的另一段話卻沒有引起學者的關注。他說:“只有一部分符號是絕對任意的;別的符號中卻有一種現象可以使我們看到任意性雖不能取消,卻有程度的差別:符號可能是相對地可以論證的。”索緒爾在對符號任意性原則的論述中,已經孕育了符號理據性的思想萌芽。正是索緒爾本人提出了“可論證性”這一重要概念。而且他把擬聲詞和感嘆詞歸為“有理據”的。他的理據概念不僅包含了音義聯系,還包括了合成符號的“相對可論證”。在索緒爾看來,理據指的不僅僅是語言符號和事物之間的聯系,還包括了語言符號和語言符號之間的“可以論證”或者說可以推導的聯系。但可惜索緒爾沒有進一步進行論證,而且在他看來只有合成符號才是“可以論證”的。
我國對于理據的研究也源遠流長,中國的語言學家對理據研究有很大貢獻。古代漢語訓詁學的基本方法是“因聲求義”、“以形求義”,就是由于音義之間和形義之間存在理據。我國現代許多語言學家對理據進行了界定。許余龍提出“詞的表達形式與詞義之間有時具有某種內在聯系,我們可以從這些表達形式中推斷出詞的含義,這就是所謂的詞的理據性”。王艾錄指出“理據”是指語言符號發生、發展的動因等等。
理據到底如何定義?目前還沒有統一的看法。筆者認為理據不僅僅是語言符號和事物之間的聯系,也不僅僅是語言符號和語言符號之間的可推導的聯系,還指語言符號發生和發展的途徑和依據。擬聲詞是語言符號和事物之間存在聯系的明證。但新詞中擬聲詞出現的很少,所以語言符號和事物之間的聯系不是本研究的重點。本研究著重研究的是語言符號可推導的聯系和語言符號發生和發展的途徑和依據。
二、新詞構成的理據
1.隱喻理據
傳統的語言學將隱喻看做是語言形式上的修辭,是語言裝飾的手段。西方最早對隱喻進行系統研究的要追溯到亞里士多德,他認為人們都使用隱喻來交談,隱喻是語言裝飾的手段,源于兩種事物的比較。而近期的認知語言學和心理學的研究表明隱喻是人們對抽象概念認識和表達的強有力工具,不僅是語言的,更重要的是認知的、概念的。Lakoff and Johnson在Metaphors We Live By一書中第一次指出了隱喻是認知方式。他們指出隱喻在日常生活中無處不在,不僅在語言中而且在我們的思維和行動中都是這樣。他們認為隱喻的本質是通過另一類事體來理解和經歷某一類事體,在語言層面上隱喻會產生新詞新義。趙艷芳也指出隱喻就是一種重要的認知模式,是新的語言意義產生的根源。人們總是能夠在具體事物和抽象概念之間找到相似點,習慣關于用具體的詞語來表示抽象的概念,或借用熟知的概念表達難以定義的概念。事實正是如此,有很多的復合詞都是通過隱喻來構建的,還有許多的舊詞通過隱喻獲得了新的意義。比如:Window本來指“窗戶”,人們通過“窗戶”可以看到房子外美麗的風景。在計算機出現以后,人們通過電腦的屏幕可以看到另外一番風景,于是基于這一相似點,Window意義發生延伸,從房子的“窗戶”映射到計算機屏幕就產生了新的意義“電腦視窗”。再如:我們表達“薄”時的英語表達為thin,但“薄”或“thin”是一個抽象的概念,比如我們要表達“把火腿腸切得極薄”時,用“very thin”不足以表達人們想表達的“極薄”的概念,于是人們想到用一具體事物來表達這一抽象事物,首先人們會說“as thin as a piece of paper”,逐漸地人們把這一短語簡化成“paper-thin”這一復合形容詞。
2.轉喻理據
20世紀80年代以前轉喻常常放在隱喻中進行研究,認為是隱喻的一部分。Lakoff and Johnson(1980)在Metaphors We Live By一書中首先指出轉喻不僅是普遍的語言現象更是一種認知方式。20世紀90年代以來,轉喻的研究越來越受到語言學家的重視。Radden & Kovecses 指出,轉喻是語言的基石和本質。由于語言要求用最少的文字來傳達最多的信息,所以交際者總是選擇事物最突出最重要的部分來表達整體,這正是轉喻。英語中的新詞綴、轉類詞以及縮略詞都是通過轉喻構成或形成的。比如:“Canada”指“加拿大”,是一個名詞,但是在“very Canada”中,“加拿大典型的”這一語義被凸顯,“Canada”就從名詞轉化成了形容詞。“star”本來是一個名詞指“明星”,在“We met in 1953 when I was in Paris to star in Act of Love”中其動作意義被凸顯,它就從一個名詞轉化成了一個動詞表示“出演”。所謂縮略就是提取詞組中有代表性的字母組成一個新詞,或者提取某一個詞的具有代表性的一部分和其他詞或詞的一部分構成新詞。這正是用一個詞中最突出的部分來代表整個詞的意義。比如:WTO就是提取了World Trade Organization這一詞組的首字母構成的。比如:Marathon本來指“一種最長的田徑項目”,它的一部分“-thon”成為詞綴表示“冗長的,長的”,正是這一部分得到凸顯的緣故。這樣的新詞綴不勝枚舉,如“-gate”,“cyber-”等等。
3.類比理據
現代語言學之父索緒爾指出:類比是語言創造的原則,類比必須有一個模型和對它的有規則的模仿。人類在與客觀世界的長期接觸中形成了一種普遍認識:世間萬物不是孤立的,而是有著各種普遍的聯系,同類事物之間具有共性,不同類事物之間具有相似性,這使得人類的類比有了真實的客觀前提,通過新舊事物的類比,人們對新事物產生比較深刻的認識。通過類比創造出新詞,其特點就是從類比出發,仿照原有的同類詞或看起來結構相似的詞,構建出具有對應結構或形式的詞或近似詞。類比是新詞構成的一個極為重要的理據。通過類比可以形成復合,派生,縮略等新詞。比如:復合詞“web rage”(網絡無名火)出現以后,通過和道路上、工作中等等出現的無名火類比,產生了新詞“road rage”“work rage”,等等。自從“Watergate”事件發生之后,“-gate”產生了“丑聞”之意,之后出現的丑聞許多都和“Watergate”相類比而產生了許多新詞:Irangate,Whitewatergate,Zippergate等等。
當今理據研究已經成為當代語言學中一個重要課題。由于新詞大量出現,研究其構成的理據,有利于我們理解新詞,學習新詞,使用新詞。隱喻、轉喻、類推常常被看做是修辭手段,它們也是新詞構成的途徑和依據。當然,新詞的構成過程常常不是通過一種途徑達到的,筆者將另文探討新詞構成的合成機制。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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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任洪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