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美國著名小說家西奧多·德萊塞書寫的小說悲劇性一直受世人關注,本文就其創作的《珍妮姑娘》進行分析,界定了其悲劇性的因素,探討了《珍妮姑娘》悲劇的文化性受環境、性格和偶然性因素的影響,進而分析了《珍妮姑娘》悲劇性因素對我們的現代啟示。
關鍵詞:西奧多·德萊塞 《珍妮姑娘》 悲劇的文化性
中圖分類號:I106.4 文獻標識碼:A
西奧多·德萊塞于1871年出于美國破產小業主家庭,他大膽突破了美國文壇傳統思想的束縛,結合他自身的底層出身和艱辛經歷,真實地描寫了新的美國城市生活。他在《珍妮姑娘》中塑造了作為善與美化身的、極富女性特征的女性形象珍妮,她是父權壓制下對女性強制規范的悲劇代表,德萊塞用這個形象,充分體現了自己的自然主義觀點。
一 界定悲劇性因素
悲劇作為戲劇的一種形式,是作家利用文學的形式將社會生活中的悲劇現象展示在讀者面前,通過故事情節來展示社會規范與人內心欲望、道德的沖突,而結果是以我們美好的希望破滅、幸福失去而告終,悲劇能用它嚴肅的文學形態喚起我們內心的情感而感染世人,其情節因為悲傷而變得恐怖,引起我們善與惡、人與命運沉思等內涵的深刻思考。
德萊塞的悲劇是緣于他筆下的人物形象是罪孽深重的絕望悲劇形象,他借鑒戲劇形式進行小說創作,滲透出深重的悲觀主義情緒,把社會生活中的悲劇現象融入故事中,使他所設置的悲劇情節與自己的經歷有相似之處,以悲劇的沖突說明故事中的主人公的有關苦難、死亡和不幸。德萊塞小說中的悲劇是在建立在現實生活中的,有素質的、肯定性的人物形象,是由于現實的沉重和社會矛盾沖突中導致的失敗和滅亡。作家以自己的親身經歷以及對社會進行深刻的思索,表現了世紀之交美國社會的現實生活,塑造了各種悲劇人物形象,本文中的珍妮就是其中之一,讓讀者于痛苦之中享受到作家為我們建構的文學悲劇的審美。
《珍妮姑娘》中的主人公珍妮姑娘被作家描畫成了完全的受害者的悲劇形象,雖然她出生于自由家庭,但卻沒有選擇的自由,幸福總是無法靠近她,她的一生充滿波折,當與父親年紀差不多的議員布蘭德利用職權幫助了珍妮一家時,卻使珍妮懷孕,作家以此提示讀者,珍妮的悲劇開始了。雖然沒有愛情,但議員答應會同珍妮結婚,讀者在這里似乎為主人公即將到來的幸福而開心,但作家卻安排議員暴病而死,使悲劇到了一個高潮。當第二次她即將得到幸福時,作家又設置了富商之子萊斯特接受遺產和保住珍妮之間的一個選擇,最終珍妮被拋棄,主人公又一次進入了悲劇角色。最悲慘的是,作家安排她與自己的女兒相依為命,女兒卻不幸因病死去,悲劇無法避免。作家在小說中形容:“珍妮仿佛覺得大地已在徐徐下沉……她好像置身在四顧茫茫的黑暗之中,連一線光明都見不到了。”作家利用幾次高潮迭起的悲劇情景,使讀者深感憐憫、同情,而同時也會讓讀者思考造成珍妮悲劇命運的因素。德萊塞塑造的這個女性形象是整個父權文化的體現,體現了德萊塞的自然主義觀,作家用這個女性形象暗示了父權文化下對女性壓迫、強制規范的悲劇。
二 從文化性角度解讀珍妮姑娘的悲劇
文化是人類生存方式的某種規范體現,德萊塞書寫的女性悲劇真實表達了當時的父權文化的時代特色。在當時的社會道德標準下,女性被認為應是性情溫順、賢惠美麗、持家有術的,女性身份只是父權制家庭的附屬內容,只能通過男性的地位來實現自身價值。因此,德萊塞忠實于生活,大膽創新,塑造了這個極具理想化的珍妮姑娘形象。
1 德萊塞生活時代的女性
生活于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作家德萊塞,經歷了美國工業革命的過程。在那個時期,美國現代化建設的步伐給社會結構和社會觀念都帶來了很大變化,對于女性權利來說,“新女性”形象已經開始進入美國歷史舞臺,她們不再是傳統意義上的家庭婦女,她們帶著自己的理想希望在社會上有一翻作為,來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具有了新時代女性的特征。“新女性”形象有獨立的個性和較強的自我意識,對傳統的男權文化下的“女性特質”概念進行了挑戰和質疑,是工業化革命的產物,她們不為傳統的觀念所束縛,給社會性別關系帶來了深遠的影響。
德萊塞塑造的珍妮形象漂亮、溫柔、善于持家,具有自然主義的現代性,并且擁有同情心和犧牲精神,她歷經磨難后一個人承擔所有苦難,具有非常鮮明的悲劇性。作家意圖通過珍妮這個女性形象表現出她象征的傳統道德觀及女性自我犧牲精神。
2 珍妮姑娘悲劇所表現的文化性
在《珍妮姑娘》中,為了使家庭不陷入困境,珍妮先后委身于兩個男人,作家通過她這種自我犧牲來揭示男權社會的價值觀念,以突出只有這樣她才能被人原諒和同情。作家把女主人公放置在多種困境中遭遇各種不幸,在經歷這些不幸后還要自己承受生活給予她的苦難。作家所涉及的當代父權語境中女性意識,都表現了作家男性視角對于女性珍妮命運的操縱,深刻表現了小說意圖說明的男權文化和女性意識。珍妮姑娘是作者建構的美麗賢淑、溫和柔順、心地善良的理想化人物,這正是當時男權文化中的對于女性的審美標準,因此作家在書中描繪她蘊涵著無限的青春和勃勃生機,故事中與她相關的男主人公一看見就為她著迷,作家用她象征了愛和善良的化身,珍妮愛她所有的親人,為了他們什么都可以做,正如作家描述的:“從她的孩提時期開始,她的一言一行都以仁慈為懷。”作家在小說中也表現了這位女主人公熱愛大自然,其實是作家自己自然主義觀的表現。德萊塞形容珍妮的美麗和氣質與大自然極其和諧,充滿了對生存的渴望和熱愛:“人生直至最后一刻,始終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奇境,一個無比美好的東西”。德萊塞也在故事中交待了由于深受生活環境的影響,雖然主人公善良、溫柔和正直,對生命充滿了自然的激情,但卻沒有理想,這造成了她生活空間的狹窄、最終才會導致悲劇的結局。
珍妮是作者塑造的道德正面價值的悲劇人物,在故事一開始就表現了父親是第一個支配并改變她命運的男性,他認為,“女兒終究是我的女兒……該不該嫁給你,那只有我一個人說了算數。”為了拯救處于危難境地的家庭,她與跟父親一樣年紀的議員同居,因此被父親迅速趕出家門時,她并沒有發出任何埋怨,“如果要責怪誰的話,那么十之八九只好責怪她自己啦”。作家在這里暗示讀者,父親所灌輸的宗教和傳統道德觀念,使珍妮不自覺地認同了男權社會對她的控制,這是造成珍妮精神悲劇的主要原因之一,即她接受了男權社會為她安排的人生。作家在這里鮮明地表達了女性形象是男性中心文化創造的產物,這充分體現了父權社會中男性的精神和審美理想。如作者精心刻畫的女主人公,吸引了參議員布蘭德,除了女主人公珍妮的青春和美貌,還有就是她樂觀豁達、溫柔的個性,使郁郁寡歡的議員感覺到了她的美貌和自然散發的活力,使他變得輕松愉快。除此之外,珍妮對家庭有著非常深的責任感以及她與自然的和諧,令布蘭德愿意運用自己的權力幫助他,作家以此表現了男性對女性實施保護時所產生的滿足感,父權社會的代表布蘭德所處的絕對支配地位最終給珍妮造成了一生的痛苦,他認為,“貧困和美不消說,令人感動地融合在一起了”。在這個過程中,作家描寫了布蘭德始終以一種高高在上的慷慨姿態,表達了父權社會的一種話語,他給珍妮家人的恩惠是慈善精神和自圖快意的表面,是男性的占有欲、表現欲和支配欲的最透徹表現。
在《珍妮姑娘》中,作家用大量的文筆描寫了萊斯特和珍妮之間的情愛關系,作家通過這種描寫突出了珍妮存在的價值:她作為父權社會下男性的審美對象,只是男性通過對她的征服獲得自己生命存在的價值的工具。愛情中的兩性和諧共處、平等互有的關系在這里完全被顛覆了,或者說愛情在代表父權制文化下,已經失去了它本來的意義,呈現出以男性為中心的傾向,而珍妮正是當時男性理想投射到現實中所兼備的女性特點,特別是女主人公珍妮對男性做出的犧牲。正如作家所敘述的:“珍妮與生具有一種天性,就是樂于做出自我犧牲”,她其實是男權社會下男性所需要的溫順的依附者。
三 《珍妮姑娘》悲劇的自然性
1 進化論、自然主義文學思潮對德萊塞創作的影響
有評論稱“自然主義是德萊塞對生活本能的反應”,達爾文的進化論掀起了科學革命高潮,德萊塞曾經大量閱讀達爾文的著作,打破了傳統哲學與神學理論,德萊塞深受這些自然主義者的影響,他大部分作品中都充滿著悲觀主義情緒,是自然主義正視人的本能的延伸,德萊塞結合自己特殊的生活經歷,他認為到處都是巨大而無情的力量,表現了人在社會中的無能為力。他所塑造的珍妮就是這一環境中的犧牲品,并對主人公寄予深切的同情和寬恕。
2 珍妮姑娘表現的悲劇自然性
注重環境對人物的決定性作用是德萊塞自然主義觀所關注的主題,它是人物某種心理或行為的緣由,是主人公不能控制的力量,最終導致人物成為環境的犧牲品。如《珍妮姑娘》主人公珍妮出身貧苦,她所受的教育是在有限的環境內,所以當她第一眼看到布蘭德就對他的高檔物品羨慕不已,而布蘭德對珍妮的同情心,使他不斷幫助珍妮。對于珍妮而言,她非常感激布蘭德。作者以此真實地告訴了讀者一個少女為生活所迫不得不出賣自己貞操的過程。作者描寫的珍妮為家人自我犧牲并贏得了愛情,但卻安排在結婚前布蘭德死去,其實是說明了一個道理:“……誰要是想竭力脫離他們原來的環境,結果必然是不幸的,可笑的。”在德菜塞看來,這是客觀規律,也是他自然主義觀點的表現,即:由于受環境因素影響,人只能被環境所左右。就如小說中的布蘭德與珍妮,由于他們來自不同的環境,所以如同自然環境中的冬夏季節一樣無法相容,如果非要跨越這一自然規律,必定是悲劇性的結果。
在《珍妮故事》這部小說中,萊斯特各方面都比珍妮優越,但珍妮具有男性理想中的所有審美特質,萊斯特為珍妮家庭解脫困境,他們以“循規蹈矩,不出差錯”的原則而同居著,但身份地位的不同讓他們在很多場合尷尬,作者向讀者表現了這種觀點引來的不良后果。雖然家庭溫馨讓萊斯特充滿愉悅,但是萊斯特的父親告訴他如果和珍妮結婚就會失去遺產,作者就此安排了珍妮的又一次悲劇,兩人終于就此分手,分別回到了原本屬于他們的自然環境中。作者以此告訴讀者,這個社會環境中人們的生活由環境力量所控制,只適應于在各自的階層中生活,就像小說中萊斯特對珍妮所言:“我們就像棋子一樣聽從命運的驅使,而那種環境呢,我們自己是支配不了的。”作家也同時說明了珍妮的悲劇是由于下層社會的約束和壓抑造成的,雖然故事中的兩個男主人公都對傳統規范有反抗精神,而女主人公珍妮的個性卻只能使他們駐足,換句話說,性格使得她對現實困難軟弱妥協,最終導致珍妮充滿悲劇色彩的人生。
四 結語
德萊塞用其全部的精力探索人生的目的和意義,他通過《珍妮故事》的悲劇性告訴人們要打破男女兩性對峙的局面,打破以男性為主導的統治,婦女獨立首先要尋回自我,才不會成為父權文化的犧牲品。《珍妮故事》中珍妮的悲劇根本在于經濟上對男性的依賴,而作者也始終都在敘述著女主人公因為經濟上的原因,而不得不處于適應男性的需求的地位,因此,女主人公的悲劇在于她始終沒有做回真正的自己,這也是作者想要表達的,無限痛苦的悲劇人物形象只有做過精神上的叛逆,才能實現自己人生的意義和價值。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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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許騰,女,1988—,河南洛陽人,2011-2012年碩士畢業于the University of Warwick 華威大學,研究方向:英語教育、計算機輔助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