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魯 程志
摘 要:中國臺灣與中國大陸同屬華人社會,但兩岸政治、經濟與社會歷史文化發展境遇不同,在媒介生態層面表現各異。近十年來,當代臺灣流行文化與傳媒文化的最重要代表是電視綜藝娛樂節目。臺灣電視綜藝多為臺灣本地制作,是臺灣政經社會發展的傳媒景觀與文化心理標本,內容豐富,視角多元,形態各異。以臺灣電視綜藝娛樂現象為考察對象,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管窺臺灣媒介生態的多元側面。本文借助“媒介生態”這個概念,緊扣電視綜藝娛樂,將臺灣電視傳媒放置在傳媒格局深刻變化,信息技術日新月異,文化影響力日益成為媒介品牌評價標桿的歷史語境中,分析現狀,引起反思與必要的借鑒,以提升對華語電視傳媒發展新認識。
關鍵詞:臺灣電視傳媒;電視綜藝娛樂;媒介生態
中圖分類號: G229.25 文獻標志碼: A 文章編號:16720539(2013)05006207
英國學者尼古拉斯·阿伯克龍比在《電視與社會》一書中曾指出,“電視主要是一種娛樂媒體,在電視上亮相的一切都具有娛樂性。”[1]因此,在諸多的大眾傳播媒介中,電視媒體尤為凸顯出與娛樂的必然聯系。筆者基于此,將自身討論的視角集中在電視綜藝娛樂節目與整個媒介生態的關系之上。而其中,筆者更為感興趣的是電視綜藝娛樂的“臺灣特色”。
從近年大陸電視綜藝節目娛樂化的發展傾向來看,相形之下,觀照臺灣的電視綜藝娛樂節目,我們不難下這樣的判斷:其電視綜藝娛樂節目更富“臺灣特色”。首先,由于兩岸新聞體制的不同,臺灣電視綜藝娛樂節目始終維持在一種高度商業化的運作模式之上,收視率儼然成為衡量一個電視綜藝娛樂節目的成敗關鍵,甚至一定程度上是唯一標準;其次,臺灣綜藝娛樂節目更具有“迎合”觀眾的特點,無論是從電視綜藝娛樂節目始終如一的熱鬧場面、氛圍,還是從主持人幽默詼諧的主持風格來看,都是為完成一個終極目標,最大限度的吸引觀眾的眼球,營造出高度繁榮的“娛樂文化”;再次,在電視綜藝娛樂節目的內容來看,更加的“多元化”,無論是公共空間與私人空間,政治事件與八卦丑聞,都是其探討的對象,眾多“話題性的論題”成為綜藝節目的看點,在自由傳播理念的主導之下表現出多元價值觀之間的碰撞,有利于公共話題的探討和民主意見的表達;最后,電視綜藝娛樂節目的語言更加的“平民化”,說明在臺灣電視綜藝娛樂節目中其語言在“幽默詼諧”“生活化”之外,更多了一重對“話語權力結構、話語權威的顛覆”,使得無論是觀眾還是嘉賓、主持人實現了“平等的對話”,這樣便使得“民主的娛樂氛圍”自然產生,而不再有電視作為一種公共媒體,它所應有的一種嚴肅性和話語權,一切都被可以成為“解構”的對象。
一、媒介生態內涵及臺灣電視媒介生態現狀
(一)“媒介生態”概念辨析
在世界范圍來看,“媒介生態”一詞最早由北美媒介生態學研究的加拿大多倫多派代表人物馬歇爾·麥克盧漢在1968年的post-man演講中公開提出。尼爾·波茲曼首次把媒介生態應定義為“將媒介應定義為環境來研究” [2]。而在我國,1996年,清華大學新聞傳播學院尹鴻教授在《電視研究》第5期上發表《電視媒介:被忽略的生態環境——談文化媒介生態意識》一文中,首次提出“媒介生態”一詞[3]。至今,媒介生態研究在我國發展已有17年之久,其研究成果之豐碩,發展之迅速,已是不爭之現實。但是盡管如此,迄止現今國內外對于“媒介生態”這一概念確切的界定依舊莫衷一是,眾說紛紜。然而,在這些諸多的不同之中,其內在的核心確是相似的,都強調“媒介與社會生存的大環境有著密切的聯系”。在我國比較有代表性的主要有以下三種:“媒介生態是指媒體在社會環境下生存與發展的狀態”[4];“媒介生態是指在特定的傳媒時代,媒介系統內部結構之間、同質異質媒體之間、媒體與其生存環境之間的要素、結構、功能的相互影響與調控機制”[5];“媒介生態是指在一定社會環境中媒介各個要素之間、媒介之間、媒介與外部環境之間相互良性制約而達到的一種相對平衡的結構。”[6]對于以上諸多不同的內涵界定,其實大致都重在說明幾個關于“媒介生態”概念的重要問題。其一,媒介生態是一個系統的概念,不是獨立的而是聯系的、整體的,包含諸多因素,主要為一定時代的政治文化氛圍、經濟發展水平、社會生活形態和媒介本身的屬性、話語立場、人文精神以及受眾方面的教育水平、文化境界、身份背景等等;其二,完整的媒介生態系統細分為媒介內生態和媒介外生態,包含媒介因素(報刊、廣播電視、影視、出版、音樂制作等)和環境因素(政治、經濟、文化教育、自然資源、技術等);其三,媒介生態系統的基本構成要素是媒介系統、社會系統和人群,以及這三者之間的相互關系和相互作用。媒介生態是由多個媒介環境組成,媒介與個人之間的互動構成了受眾生態環境;媒介系統與社會系統之間的互動關系構成了媒介制度與媒介政策環境。
20世紀90年代后,美國的媒介生態學的研究重點,主要集中在各種媒介的符號和信息本質傳送特性,從人類傳播的結構和過程來解析文化的形成、延伸和變遷。現今在美國媒介生態研究的代表人物主要是蘭斯·斯瑞特和凱撒·曼孔盧姆二人。蘭斯·斯瑞特研究領域著重在媒介生態思想,而凱撒·曼孔盧姆研究領域主要集中在從人類傳播的結構和過程來解析文化的形成和變遷,并且他的研究以中華傳媒與文化研究為中心,以各種傳媒的發展和其符號、信息特性為依據,來分析歷史、政治、社群、經濟和文化的發展。
在中國,自1996年“媒介生態”一詞被尹鴻教授引進,而2001年邵培仁教授發表《傳播生態規律與媒介生存策略》和《論媒介生態的五大觀念》兩篇文章開始真正在國內引起廣泛討論與關注,關于國內的“媒介生態”研究則主要偏向于“對媒介自身生存環境的觀察,將各種媒介置放于研究的核心,而將與媒介生存的各方面因素,如對社會的,文化的,經濟的,政治的等一些環境的考察來尋找媒介生存和發展的最佳途徑來考察,所以更傾向于媒介管理和媒介經濟方面的研究”[7]。具體在研究內容上主要是對媒介的生存與管理,媒介生態系統,媒介生態危機、媒介弱勢行為生態和弱勢媒介,媒介生態現狀,狹義媒介生態與社會環境互動關系,媒介生態文化史,中西媒介生態差異與媒介生態研究差異,媒介生態學理論體系建構等8方面的研究。
(二)臺灣電視媒介生態現狀
臺灣是世界上媒體覆蓋率最高的地區之一。就電視媒體而言,臺灣現今共有5家無線電視,分別是臺灣電視公司、“中國電視公司”、“中華電視公司”、民間全民聯合電視公司以及公共電視臺。此外,臺灣還有63家有線電視臺,100多家衛星電視臺,有線電視普及率高達81%,遠高于美國及加拿大的67%,德國的56%。臺灣整體的電視媒介生態環境復雜。筆者認為主要表現為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臺灣電視媒介整體的商業化運作程度非常高,加之島內極為特殊的政治生態環境,以致于整個臺灣電視媒體大多有財團背景和政治角力的痕跡。由于電視媒體其自身的影響力巨大,諸多的財團和商家都想利用電視公共媒介資源為自身或自身所處的團體謀福利。而除此之外,介于島內特殊的政治生態,各種政治勢力都對電視這一影響力巨大的公共媒體保有極強的興趣,企圖掌控或影響電視公共媒體資源來達到自己的政治宣傳的目的。自2000年以來,隨著“黨政軍退出媒體”的推動,公營、黨營的媒體不斷的減少,而代之以媒體的市場化運作漸趨成熟。這樣一來就給民間財團資本進入媒體巨大的空間,尤其表現在對電視媒體的影響和控制上。然而,盡管如此,由于島內特殊的政治生態,決定了媒體再如何的市場化,其背后都或多或少的帶有政治角力的痕跡。
其次,臺灣電視媒體的發展娛樂化傾向愈演愈烈。在臺灣的電視媒體中不管是平日本應正經、嚴肅播報的電視新聞,或是以娛樂大眾的電視綜藝節目,亦或是一些帶有官方背景的電視臺都或多或少的出現了嚴重的娛樂化傾向,用諧謔、調侃、嘲諷的方式將電視公共媒體的嚴肅性和責任感全都以娛樂大眾、取悅大眾的方式來使其不斷的被消解,被娛樂,其后現代特色之鮮明,使得“全民娛樂”的時代越發激烈,被發酵的更加膨脹,儼然讓我們看到了一種被完全肢解,被完全碎片化的媒體時代的娛樂狂歡,全民娛樂的狂歡。
最后,臺灣電視媒體的“國際化”視野狹小,本土化與封閉性并存。但凡去過臺灣,關注過臺灣電視媒體的人都會有此種強烈的感受,在臺灣的電視媒體中,新聞頻道整日循環播放的都是有關臺灣島內的民生萬象,難以發現國際新聞,或是島外的最新資訊。這是臺灣媒體對于“境外”資訊傳達的一種“缺失”,在電視媒體對于資訊傳達如此“缺失”的背景下,島內民眾對于這樣的現象卻并沒有表現出“受眾”自己的不滿情緒或是表達出自己對于“國際視野”的關注熱望,足可以看出不管是臺灣民眾還是臺灣媒體自身視野的“自我封閉”和“狹窄化”。
臺灣電視媒介生態之復雜,一時還難以厘清,但是我們從以上幾點卻可以窺一斑而見全豹。臺灣電視媒介生態的諸多狀況,反映了其發展過程中的特色,以此觀之,也可以照映出臺灣社會在近年的發展中所表現出的狀況。電視媒體與社會、政治、經濟、文化、教育等諸多方面的紐帶和聯系成就了電視本身“記錄歷史、還原現實”的“鏡子功能”。
二、 臺灣電視綜藝娛樂節目的媒介生態表現 (一)自由的傳播意識
臺灣電視綜藝娛樂節目表現出一種重要的“自由的傳播意識”。所謂“自由的傳播意識”就是媒體在對傳播內容的選擇上始終秉承媒體自身選擇的“主體性”意識,是一種自我選擇的過程,不受任何力量的任何強制或干涉的自由意識。從臺灣媒體發展的歷史可以看出,實現“自由的傳播”對于整個臺灣媒體而言是如何痛苦而又不易的過程。伴隨著島內“民運”的開啟,知識分子對于言論空間的“探尋”,無論是胡適、雷震的《自由中國》,還是殷海光、李敖、柏楊等一大批為追求自由的“自由主義者”們,他們對于臺灣言論自由的開放,媒體“自由傳播意識”的啟蒙、根植都具有歷史性的作用。時至今日,臺灣媒體已經贏得“亞洲少見的媒體自由”,其“自由傳播”之得來不易,可見一斑。
臺灣媒體的“自由傳播意識”是一種難能可貴的傳播品格,也是其重要的媒介生態表現形式,它對于文化自覺意識的選擇和新聞視角、立場的選擇都有重大意義。而這種“自由傳播意識”表現在臺灣電視綜藝娛樂節目當中則是“無話題不可入節目”的“媒體自由意識”。在電視綜藝娛樂節目中可以囊括所有符合受眾趣味的“元素”,將其加入節目當中,作為“調味劑”,且對于“元素”的選擇擁有極大的自主權。此刻,“傳播的自主性意識”也就顯現出來了,其價值也自然得以彰顯。
臺灣電視綜藝娛樂節目在市場化運作的同時,盡量減少“外部力量”對于節目內容和話題選擇的干擾。盡管有受商業資本的“控制”,但是綜藝節目在以“取媚”受眾為目的的核心基礎上,對于任何話題的選擇還有擁有極大自由度,在“自由的傳播意識”中盡量求的節目內容的“趣味性”以博得觀眾的眼球。
(二)多元的價值觀念
在臺灣電視綜藝娛樂節目當中,通常在較有“話題性問題”的探討上會呈現出諸多不同的看法。其實,這就是“多元價值觀念”的碰撞,無論是對于臺灣電視綜藝娛樂節目本身還是對于臺灣電視媒介生態的良性發展都是一種極為有益的嘗試,且在現今的臺灣電視綜藝娛樂節目中,表現在內容選擇的“多元化”視角。
綜藝娛樂節目的內容或選題往往都是極為“生活化”的,而這種“生活化”本身又是極富話題性的,在嘉賓與主持人、嘉賓與嘉賓之間是很容易引起討論的“興趣點”,這其實是一個好的綜藝節目得以順利完整的呈現的基礎。因為只有基于共同的“生活經驗”基礎之上,話題的討論才更富有張力。而在討論的過程中,每一個嘉賓對于以往的生活經歷又都是“千差萬別”的。這對于綜藝娛樂節目制造“看點”和“娛樂興奮點”是十分有利的。
在臺灣解嚴之后,民眾壓抑的思想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解放,然而隨著社會價值日益多元化,民眾不再熱衷于政治性的電視新聞資訊,電視媒體提供娛樂、放松身心的功能被提升。這就更為“多元的價值觀念”在綜藝娛樂節目得以展現提供了平臺。
更為重要的是,在這樣一種“多元價值觀”的碰撞與交鋒中,實現了在一個公共媒介平臺上爭論問題、探討問題的平等與自由,達到了一種“示范社會”的效果,無形中給社會營造了一個良性的表達空間,只有媒體本身的生態環境實現了對“多元價值觀”的平等看待,這個社會真正地“多元訴求”才能得以充分表達,這樣的社會才是鮮活的,精彩的!
(三)民主的娛樂態度
所謂娛樂,現代漢語的解釋是:使人快樂或消遣;快樂有趣的活動。娛樂是追求刺激,滿足好奇心,或是追求休閑,豐富情趣。娛樂是人的天性,也是生活的主題。當娛樂的態度、精神表現在媒介生態學上的意義時,那么媒介娛樂化也必將成為媒介發展的必然趨勢。
從人類學的觀點來看,人之所以是人,就在于人在長期的社會生活中形成了不同于一般動物的社會屬性,如情感需求,交往需求等。美國社會心理學家馬斯洛1954年提出的“需求層次理論”與此不謀而合,其第三層次社交需求就相當于“情感需求”。娛樂作為一種長久歷史的人類社交活動,本質上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情感需求,是“人類的天性”。英國哲學家赫伯特·斯賓塞曾指出,人類在完成維持和延續生命的使命之后會主要通過娛樂來釋放剩余的精力。娛樂也是人們獲得快樂的一種重要手段,而快樂是人類的普遍追求和共同價值,正如米切爾·J·沃爾夫所說:“快樂,通常是以娛樂內容為形式(或至少其內容是與娛樂方式相關的),是當代消費者廣泛存在的價值” [8]。大眾媒介的廣泛作用給人們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娛樂信息量,接觸大眾傳播媒介獲取娛樂成為當今人們主要的娛樂方式。
尼爾·伯茲曼在《娛樂至死》中曾經以電視媒介為例對媒介的娛樂化傾向或娛樂化態度作過相關論述。他認為:“電視最糟糕的用處是它企圖設計嚴肅的話語模式——新聞、政治、科技、教育、商業和宗教——然后給他們換上娛樂的包裝;問題不在于電視向我們展示具有娛樂性的內容而在于所有的內容都以娛樂的方式展示出來……娛樂是電視上所有活動的超意識形式” [9]。而作為一種更為重要的媒介生態表現形式,臺灣的電視綜藝娛樂節目更多的具有“臺灣特色”民主的娛樂態度。
在臺灣電視綜藝娛樂節目中,毫無疑問以娛樂受眾為終極目的,但是我們在觀察的過程中不難發現,節目在娛樂化的同時,似乎顯得更加的“民主化”,結合臺灣當下的社會境況和時代語境,我們對于“民主的娛樂態度”就能理解的更為透徹。與此同時,我們的思考很難將社會的民主制度、民主氛圍的形成與媒體的高度自由化、娛樂化相分割。事實上,在臺灣在民主化的進程中,媒體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因此,民主的娛樂態度對于媒體自身而言是一種與民主的社會制度相契合的產物,可以說對于臺灣電視綜藝娛樂節目的發展是一種良性的生態模式。二者相得益彰,相互促進,相互影響。
(四)雅俗兼備的文化品格
媒介娛樂,一般而言,有高雅和低俗、健康和病態之分,也有適中適量與過度泛濫之別。在當前的媒介運作過程中,臺灣整體的媒介生態環境還是一種雅俗共存或雅俗兼備的文化品格的。
在臺灣電視綜藝節目當中我們能夠看到既有“雅”的談話類綜藝節目,其話題的選擇還是很具有人文性、現實性和歷史感的,其中不免能夠體會到高雅的文化品格和文化自覺意識,對于民族本身的話題探討、承續文明的主觀意愿和現實時事政治的思索等等,都能夠很好的反映在一些“文化人”的綜藝節目當中。因此,這一類節目的文化操守和內在道德還是在堅持其固有的傳統倫理,這對于舉凡以“收視率”為先的臺灣電視綜藝是難能可貴的。然而,高雅的話題探討往往又是很“孤芳自賞”的,缺少受眾的關注。但是在臺灣的電視綜藝當中,當下很好的實現了雅俗共賞、雅俗兼備的特征。將以往刻板、嚴肅、不茍言笑的高雅文化很好實現了“現代性”的轉化,同“俗文化”實現了很好的結合。
臺灣電視綜藝娛樂節目能夠很好的將“雅”的“陽春白雪”式的“精英文化”與“俗”的“下里巴人”式的“大眾文化”很好的結合起來共同營造出一個良好的文化共存的媒介生態環境。當前,臺灣電視媒介生態在有文化品格的“媒體人”和有倫理操守的“文化人”的推動下,實現了對人們需要生活娛樂心理的良性利用,避免了片面化、絕對化的媒介娛樂功能打破媒介原始功能的固有屬性,依舊發揮著傳播有效咨詢、傳承民族文化與文明、實現國民教育的功能,并沒有因為綜藝娛樂節目的一味“娛樂化”而造成對和諧社會環境的破壞,甚至是扭曲人們的價值觀。
威廉斯在其著作《傳播學》中寫道:“要支撐‘高雅文化不被‘大眾文化完全吞沒,就不能光顯示兩者的區別而是應顯示他們的沖突。我們多數人可以在自己的經驗中進行檢視,因為事實上,我們并不生活在被整齊地劃分開來的世界中。”[10]在這一段話中,威廉斯提出,“大眾文化”與“精英文化”并不存在明顯的“鴻溝”,而應該是兩種文化相互影響相互融合的文化景象。于是,威廉斯提出“共同文化”的設想。威廉斯反對由少數精英分子建構和把持的文化,在《文化與社會》的結尾部分,他提出應該建立一個由大眾和精英分子共同參與、共同創造、共同控制的“共同文化”。其實,“威廉斯所說的共同文化指的是某一共同體成員平等的擁有文化,這種文化記載著共同體驗過程中的代表大多數人的思想、情感和實踐活動等變化。”[11]臺灣電視綜藝娛樂節目的媒介生態就突出的表現在一種“文化共生”的和諧狀態,與威廉斯提出的“共同文化”的設想有著不謀而合的呼應。正是這種帶有民主氣息的共同參與、共同創造,才能有今天臺灣電視媒介生態和文化生態的良性繁榮與發展。
三、臺灣電視綜藝娛樂媒介生態的反思與借鑒 (一)反思之一:電視娛樂的“君子之義”與“小人之利”
電視娛樂化是媒介產業化過程中的共生現象。電視娛樂化也是媒介產業化過程中伴隨出現的,從產業經濟學出發,大眾傳播媒介有著硬性的利益指向,它所提供的娛樂通常被認為是一種商品。因而,電視娛樂化的背后通常有著強烈的利益訴求,追逐經濟利益是電視娛樂化的背后動因。臺灣電視綜藝娛樂媒介生態中更為集中的反映了電視娛樂對于經濟利益的追逐現象。
在臺灣媒體業界普遍存在財團背景和政治力量的影響,由于商業文明對于利益追求的最大化,必然導致媒介選擇的“被束縛”,其主體性地位不能被彰顯,媒體自身對于傳播內容的思考和觀眾接受的心理也就很難有一個理性的考量。在這樣的過程中,媒介商品化也必然成為市場面臨商業浪潮沖擊的結果。在高度市場化的條件下,受眾作為信息傳播的接受者,同時也是媒體咨詢服務的對象,因而,受眾的接觸率即認同率和媒體的盈利能力是密不可分的。媒體娛樂化尤其表現為電視娛樂化是可以產生直接的經濟效益的,“在當前的消費社會中,把具有消費主義傾向的媒體銷售給受眾,從受眾的愉悅中直接盈利,與此同時,媒介或說是電視媒體還把受眾及其注意力作為商品進行‘二次銷售,賣給廣告客戶,獲取廣告收入。在經濟利益的驅使下,外在的點擊率、收視率等硬性指標成為電視娛樂節目和電視欄目的價值的衡量標準,娛樂內容本身因為被異化和商業化而顯得無足輕重。”[12]因此,高度市場化運作的經營模式使得臺灣電視媒介普遍成為商業資本盈利的工具和手段,而同時,因臺灣島內特殊的政治生態,諸多的政治力量企圖通過電視這樣的大眾傳播媒介來提升自身的影響力和傳播自己的政黨政見,也在日益插足大眾電視媒體的日常運作。無論是商業資本的控制還是政治角力的影響,無非都是企圖謀求“小人之利”而借助公共媒體來損耗公共資源、損害公共利益。
如何在高度的商業化社會中保持媒體自身的“獨立思考”,保有一份媒體自身的“君子之義”是眼下臺灣媒體應該思考的問題。我們必須正視媒介娛樂化對利益追逐的原始初衷,但是我們又不能臆斷其追逐商業利益的唯一性。從媒介社會學出發,電視娛樂化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娛樂問題,同時它作為一個特殊的商品另具有文化屬性。因此,從這種意義上說,我們可以承認其追逐利益的正當性,但是更應該注重追逐社會利益,而不應該淪為創造利潤的工具和手段。電視媒介娛樂必須承擔起一定的社會責任和“道義”,不應只顧追求經濟利益,更應該注意維護電視媒體自身的形象,電視媒介自身的公共性,以期進一步提升電視媒體的公信力。
(二)反思之二:電視娛樂的雅俗之辨
在很多人固有的觀念中認為臺灣綜藝娛樂節目當中整體性的低俗,節目質量低劣,內容媚俗,已經到達無以復加的地步。甚至認為臺灣電視綜藝娛樂節目純粹為了“取媚”觀眾,提高收視率,維持其高度商業化運作的經營模式,往往是不顧其傳媒人的自身形象和所應負有社會責任,在節目內容的制作、編排、策劃上大膽放肆,毫無顧忌,制造出各種充滿了暴力、色情、低級趣味的綜藝娛樂節目來玷污觀眾的眼球,影響閱聽人的審美甚至道德判斷。而從近年來臺灣電視綜藝娛樂節目的發展來看,有論者已經不僅僅是站在“道德審判臺”上以其固有的道德優勢對其加以大加批判、撻伐,而且是極力請求遏制、封殺如此低俗不堪的節目。這樣似乎有點矯枉過正,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
臺灣電視綜藝娛樂節目的確存在其“俗”的一面,需要加以反省,不斷完善媒體自身的文化內涵建設。近年來,觀照臺灣電視綜藝娛樂節目的確給人的印象是插科打諢、整人胡鬧、為打歌與情色的大集合。臺灣綜藝娛樂節目主持人王鈞更是以“綜藝節目就是‘亂和‘濫”來形容當前臺灣綜藝娛樂節目的生態。而2011年末臺灣“華視”的“梁春姬事件”也足以證明臺灣電視媒介生態惡化之狀況令人堪憂。更有學者分析發現臺灣綜藝節目傳達的文化意涵主要包括:“權利宰制的地位分配”、“輕薄戲謔的語言形式”、“男女性藩籬的松動”、“殘酷浮面的社會比較”、“童稚幼化的表演內容”、“性與食的沉溺”、“理直氣壯的侵犯隱私”、“庶民參與嘉年華會”、“煽情鼓噪的激情催化”、“金錢至上的成就迷思” [13]。從以上調查可以發現臺灣電視綜藝娛樂節目存在宣傳諸多不良“俗文化”的傾向,不利于社會道德的建構和民族文化的傳播。
然而,電視娛樂化卻也是多元文化的折射。人類社會發展史也是一部人類文化發展史,人類社會發展的每一個時期都有與之相應的文化形態。電視娛樂文化是人類文化的延續,娛樂化的電視節目也是文化多元的折射。當人們把按照慣有的文化劃分思維,將其分為所謂“大眾文化”和“精英文化”。在大眾文化處處受到批判的語境之下,電視娛樂化的節目作為大眾文化的代表也無法逃避非難,說它是庸俗、粗俗、低俗文化,快餐文化,用過即扔掉的文化,甚至是垃圾文化,因為“它讓人滿足而非給人以啟發,肆意放縱而非超凡脫俗,敢于反應而非潛心沉思,逃避道德指令而非溫順的服從于他”[14]。這一切的指責幾乎都是來自于精英文化陣營,根本原因在于精英們感到自身地位在大眾文化支配的世界中受到威脅,那種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優越感受到挑戰,這也是電視娛樂化存在的必要性和重要意義。
總之,電視娛樂化傾向是一把“雙刃劍”,我們在充分肯定“電視娛樂”的正面意義時,我們也不忽視它帶來的負面效應。要適度把握電視媒體娛樂的“度”,不能抱著“娛樂至上”的理念,不能過分看重媒體的經濟效益,拋棄媒體責任,誤導倫理道德。必須在保有媒體的固有屬性,傳播文化與文明,給予社會正面的力量之下,發揮電視娛樂大眾的能效,做到“雅俗共生”,加強電視娛樂節目自身的文化內涵建設和正確的價值導向。在充分借鑒的基礎之上,盡可能多的挖掘中國傳統文化資源和民族特色,加快娛樂節目的本土化進程,充分利用我國傳統文化養分中的娛樂元素,根據目標受眾的需求,做出符合國人審美趣味和接受心理的原創娛樂節目,在綠色理念的指引和追求下,極力打造中國電視的“綠色娛樂”節目。
(三)借鑒之一:自由民主的創意思維
當前,臺灣電視綜藝娛樂節目競爭之激烈已經到達“白熱化”狀態,島內媒體高度的密集化,在世界也是“少有的情況”。要在島內繁密的綜藝娛樂節目中存活下來,必須有賴于自身節目的不斷創新,唯有如此才能夠得到觀眾的信賴與關注。因此,大陸要想發展富有自身特色,同時又滿足觀眾接受心理和審美需求的原創電視綜藝娛樂節目,筆者認為首先應該向臺灣同胞借鑒的是其發展電視綜藝娛樂節目自由民主的創新精神。
面對如今大陸各大省級衛視的綜藝娛樂節目的“抄襲”現象,讓我們感覺大陸電視人節目制作、創新之乏力,思維之狹窄。當前消費主義文化甚囂塵上,價值利益訴求多元化,拜金主義、個人主義愈演愈烈,人們心中對于缺失信仰的虛無與無力感,多重思維作祟在每一個脆弱的個體上,在這樣的背景下大陸“征婚節目”在各大衛視爭相上演。然而,我們可以觀察到無論從形式還是內容,甚至其娛樂化的看點都是極為相似。我們不否認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人們對于思維創新的無奈之感。然而,當我們在對臺灣電視綜藝娛樂節目“低俗化”進行肆意批駁的時候,卻沒有看到其在市場化遠遠高于大陸的情況之下,面臨激烈的競爭,然而依舊保持活力的娛樂文化正面形象。而大陸電視娛樂業只能用“一潭死水”,“千篇一律”的模仿來形容了。連最起碼的地方特色都難以保持,何談電視綜藝娛樂節目的創新。
大陸各大省級衛視,對于電視綜藝娛樂節目的創新遠遠沒有超越固有的文化思維,其思維的狹窄化和封閉性,對于外部世界的探尋還依舊是僅僅局限在對國內各省綜藝節目的觀察和考量上。殊不知,無論是國內電視媒體還是電視媒體從業人員,都缺乏一種可貴的專業化品質和精神,這也是筆者認為國內電視業很難有出新出彩的重要因素之一。對于電視綜藝娛樂節目的專業化運作是保證節目質量的前提,然而,大陸電視業普遍缺乏像臺灣一樣的專業制作團隊,對一個行業的專業化認知程度往往決定其創新能力的高低。那么,當國內各省級衛視遇到專業化阻滯問題時,加之市場競爭的不充分,對創新投入的有限性,自然其創新動力就不足,而最后的競爭也必然導致同質化。
對于任何一個民主的社會,其自由的創新思維往往是極富有活力的,也是極富有時代感的,總是與時俱進的。反觀我們大陸的電視綜藝娛樂節目的發展,可以說是呈現出“央視一家獨大”的局面,在電視市場化競爭本就不充分的同時,各省級衛視還要面臨央視的“統籌規劃”。可以說,各省級衛視扮演的是一個尷尬的角色,他們在全國性的媒體和地方性的媒體中間求生存與發展。以此觀之,可以說電視媒體的競爭應該是自由而開放的,儼然電視文化領域是一個“百家爭鳴”的繁榮景象。而內里,殊不知,面臨央視這一“航空母艦”般的全國性頻道,省級衛視要想享受“自由民主”的氛圍,突破省域,走向全國,其超越之艱難可見一斑。
但盡管存在諸多的體制性和結構性矛盾,自由民主的創新思維卻是不能被阻擋的,臺灣電視綜藝娛樂節目的發展形式給我們提供了良好的借鑒模式。
(四)借鑒之二:精英趣味、大眾文化與市場規律的充分博弈
在商業化浪潮不斷涌進的大陸市場,要發展屬于中國大陸自己的電視綜藝娛樂產業,使得綜藝娛樂節目更富有“中國特色”,還需要向臺灣同胞借鑒的是實現“精英趣味、大眾文化與市場規律的充分博弈”。事實上,電視娛樂產業的發展就是一種不論雅俗、不論高低的文化與市場博弈的過程,在這一過程中不斷壯大自身產業的集群規模,這樣既是對市場規律的尊重,發揮了市場的作用,也是發展電視娛樂文化的良性渠道。這對于大陸電視業的發展,電視綜藝娛樂產業的發展,電視綜藝娛樂節目的創新是有益的,必將形成一種良性的媒介生態環境。
在如今高度市場化的社會中,一切商品都要放到市場中才能夠檢驗出其價值,因此無論是精英階層所樂衷的精英趣味,還是普通民眾所喜聞樂見的大眾文化都要歷練市場的淘洗。只有在充分尊重市場規律的運作下,才能進一步將精英文化和大眾文化實現很好的融合。表現在電視綜藝娛樂產業發展的過程中就是適度的把握兩種文化的特質,和其所接受的群體之間的共鳴。只有在這樣良性有序的電視娛樂傳播中,我們才能夠實現與市場規律充分接軌,也只有這樣的博弈才是最后雙贏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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