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吹灰燼,剝開烏黑的焦皮,頓時,散發(fā)出陣陣香味,那黃橙橙的地瓜肉閃著誘人的光澤,那香味甜美得直叫人流口水,咬下一小塊在嘴里,軟酥酥、甜潤潤的,那個香,經(jīng)久不忘。
北風(fēng)乍起,天氣一下子轉(zhuǎn)涼了。小城的大街小巷,一夜間又多了幾個烤地瓜的攤點,一個碩大的油桶改裝成的烤地瓜爐,里面燃著紅紅的炭火,將地瓜一塊塊架在爐壁上,讓溫潤的爐火慢慢地烤。熟透的地瓜散發(fā)出誘人的香味,吸引了不少行人駐足。我走在大街上,呼吸著帶有地瓜甜潤的空氣,勾起了童年的回憶。
時光回到童年,那個衣食不周的年代,每到秋后,人們接不上口糧,生產(chǎn)隊便開始刨地瓜,家家戶戶早晨的主食就是地瓜了。冬天的早上,母親在鐵鍋四周貼上玉米面餅子,中間堆上地瓜連煮帶蒸地做一鍋地瓜玉米粥。有了地瓜我們就很少吃餅子了,每人一碗堆得上尖兒的地瓜,吃了又暖和又充饑。剛刨的地瓜很面,要細(xì)嚼慢咽,不然就被噎著了。母親看到我們狼吞虎咽的吃相總是笑呵呵地說:“一下來地瓜,你們就吃胖了。”那時母親做的地瓜玉米粥并不是我的最愛,現(xiàn)在回憶起來最香的還是奶奶做飯時在灶膛里烤的地瓜。
奶奶生火做飯,煲湯炒菜的時候,經(jīng)常挑幾塊細(xì)長的地瓜,埋在紅紅的柴灰里,燒完的禾桿灰兒紛紛落在地瓜上,一層一層,把地瓜包裹著,飯熟了菜香了,湯也好了。灶膛里的余溫烘烤著地瓜,香味從灶膛里飄了出來,甜甜潤潤的,夾雜著地瓜皮的焦香味,讓人垂涎欲滴,但這時的烤地瓜還沒有熟透。等到把晚飯吃完,碗也洗干凈了,灶里面的禾桿灰兒,早已經(jīng)灰飛煙滅,用火鉗子把松軟的禾桿灰撥開,從里面像掏寶似的掏出幾個黑炭樣的地瓜來。吹吹灰燼,剝開烏黑的焦皮,頓時,散發(fā)出陣陣香味,那黃橙橙的地瓜肉閃著誘人的光澤,那香味甜美得直叫人流口水,咬下一小塊在嘴里,軟酥酥、甜潤潤的,那個香,經(jīng)久不忘。外面一層的地瓜肉是脆脆的,那份烤焦味與甜香,咬在嘴里甘香無比,里面一層的地瓜肉軟軟糯糯的,入口即化,甜軟中卻有著果肉的纖維,甜而不膩,讓人齒頰留香。
農(nóng)村土地承包后,父母每年刨完地瓜都挑出較好較大的儲藏在地窖里,留到冬天吃,一部分小的先吃或者喂豬,還有一部分表面不平整或有傷疤的用瓜刀切成地瓜干,曬干之后碾成地瓜面。現(xiàn)在,農(nóng)村種地瓜的漸漸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棉花、玉米、小麥。我問父親,以前為什么種那么多的地瓜,吃不了曬瓜干。父親說那時候干旱,不容易澆灌,種別的莊稼長不好。如今科技發(fā)達(dá)了,肥沃的土地里種地瓜,卻只長瓜秧兒和根須,或許土地的肥料豐富,水量充足,反而不適宜地瓜生長了。
周日在農(nóng)貿(mào)市場買了一袋地瓜,回到家中做了一鍋地瓜玉米粥,感覺沒有當(dāng)年鄉(xiāng)村地瓜的香甜了。現(xiàn)在市場上賣的地瓜大多是麥?zhǔn)罩笤苑N的,生長期縮短,再也沒有童年時春季地瓜的味道了。就像人們現(xiàn)在吃到的雞鴨魚肉永遠(yuǎn)沒有十幾年前的美味一樣,不是人們的生活水平提高味覺麻木,而是食物的質(zhì)量在下降。家禽家畜短促的生長期,飼料的各種添加劑等,人們食不甘味也就情有可原了。
我已離開鄉(xiāng)村多年,但童年那香甜的地瓜已成為永遠(yuǎn)的回憶。
(編輯 李天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