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讀者參與手段的使用與作者的語言水平有一定的關系。該研究以三組不同英語水平的中國大學生和一組美國大學生為研究對象,采用語料庫研究的方法,對比分析了他們議論文中讀者參與手段的使用情況。研究發現,中國大學生在使用讀者參與手段的總量上高于美國大學生,而且差異顯著。但在各子類讀者參與手段的使用上,各組中國大學生以及中美大學生之間并沒有呈現某一特定的分布趨勢。
[關鍵詞]語料庫;中美大學生;議論文;讀者參與
[中圖分類號]G40-057 [文獻標識碼]A [論文編號]1009-8097(2013)12-0068-05 [DOI]10.3969/j.issn.1009-8097.2013.12.013
一、引言
讀者參與手段(Reader Engagement Markers)作為元話語(Metadiscourse)標記語的一種,在語篇中起著重要的人際互動作用。海蘭將這些手段視為一種外顯的修辭手段,作者通過它們來實現作者與讀者的互動,引起共鳴,使讀者更容易接受其觀點,進而增強語篇的說服力。海蘭提出了目前被同類研究廣為引用的“態度與參與”(Stance and Engagement)模型。該模型將讀者參與手段分為五個子類,即讀者指代(ReaderPronouns)、指令(Directives)、提問(Questions)、共有知識訴求(Appeals to Shared Knowledge)和個人旁白(Personal Asides)。本研究將利用這一分類框架,借助語料庫研究的方法,對比分析讀者參與手段在不同英語水平的中國大學生之間以及中美大學生之間的使用情況。
二、文獻綜述
縱觀國內外相關的對比研究,其重點主要集中在對不同學科、不同體裁和不同文化背景的文本研究上。
Swale等對十個學科的學術論文中祈使句的使用研究表明,盡管祈使句本身可能有“威脅讀者的面子”這一特征,但作者還是會在很多學科的學術論文中使用它們,以讓讀者參與到語篇中,或借此表現作者本人的寫作風格。Kuo對理科學術論文中人稱代詞的研究發現,第一人稱復數形式的使用超過其他人稱形式的使用,而且第一人稱復數在學術論文中的所指與功能也是多樣化的,如作者既可以用排他性的“we(我們)”來指作者本身,也可以根據交際需要來使用“we(我們)”來指作者和讀者所共屬的學術圈。而其他人稱代詞的使用也同樣具有作者希望將讀者引入語篇、接受或支持作者的觀點或立場之功能。Hyland在這一領域里的研究是最深入和最全面的,他分別對各學科的學術論文中的人稱代詞等各種讀者參與手段進行了多角度的對比研究,并在此基礎上提出了學術語篇的互動模型,即上文所提到的“態度與參與”模型。
Webber通過對醫學英語期刊中不同體裁的文章進行對比研究發現,提問的手段在這些期刊文章中使用很頻繁,尤其是在評論和通信類文章中使用最多。Hyland在前期研究的基礎上指出,讀者與作者在語篇中的關系會受到文章體裁的影響。他對比香港本科畢業學生的項目報告和專業人員撰寫的研究論文語料庫發現,大學生在報告中所使用的讀者參與手段很有限。王文婧對中國大學生議論文中的讀者參與手段的調查情況表明,讀者指代詞在議論文中使用最多,其次是指令、提問和共有知識訴求。朱玉山對英語專業學生的議論文、說明文和記敘文三種作文文本分析發現,讀者參與手段在說明文中使用的最多,其次是議論文,最少的是記敘文,而且各體裁之間的使用數量差異顯著。
Hinkel是最早對讀者參與手段在文本中的使用進行跨文化研究的學者。她從68個語言和修辭項目入手,對1457名分別以漢語、越南語、朝鮮語等六種語言為母語的大學生的英語限時作文作了對比。她發現,與以英語為本族語的寫作者相比,外語大學生在寫作中更多的使用提問和共有知識訴求這兩種讀者參與手段。戰海清對中美英文報紙專欄語篇中讀者身份的對比研究發現,美國專欄文章中更多地使用第二人稱“you(你/你們)”。Ansarin通過分析本族語分別為波斯語和英語的語言學家所寫的波斯語和英語應用語言學論文發現,英語為本族語的作者所使用的讀者參與手段是波斯語作者的兩倍,他認為造成這些差異的原因主要是文化差異。
綜上所述,研究者們雖然對讀者參與手段分別從跨學科、跨體裁和跨文化的視角進行了研究,但對不同英語水平的中國大學生在議論文中如何使用讀者參與手段,以及他們和以英語為本族語的作者相比是否有差異等問題,還沒有進行很深入的研究。
三、研究設計
1.研究問題
本研究試圖回答以下兩大問題:
(1)在議論文中的讀者參與手段使用總量上,不同英語水平的中國大學生之間是否存在顯著差異?他們與美國大學生之間是否有顯著差異?
(2)在各子類讀者參與手段的使用上,不同英語水平的中國大學生之間是否存在顯差異?他們與美國大學生之間是否有顯著的差異?
2.研究步驟
本研究的第一步是建立符合研究目的的子語料庫。我們從英美本族語大學生作文語料庫(LOCNESS)和《中國大學生英語口筆語語料庫(2.0)》(SWECCL)中分別選取部分筆語語料,建立了四個子語料庫(見表1):即一年級庫(L1)、二年級庫(L2)、高年級庫(L3,包括三、四年級)和美國大學生(US)庫。為保證數據的代表性和可比性,各子庫的作文語料選取采取統一標準,即17~22歲的大學生在非限時條件下所寫的有關社會問題的議論文。
其次是確定本研究需要調查的讀者參與手段索引條目。為此,我們首先使用語料庫檢索與分析軟件AntConc對以往相關研究中所有提到過的五個子類讀者參與手段進行一一驗證和篩選,然后再對各子庫中的文章進行復查,找出個別以往研究中沒提到過的讀者參與手段,并將它們列入我們的檢索條目,最終確定了72項讀者參與手段作為本次研究的檢索統計對象(部分示例見表2)。
第三步是將72項讀者參與手段進行檢索、歸類統計和分析。首先是將所有包含檢索項的句子進行歸類整理,再根據上下文來辨別哪些檢索項是讀者參與手段,哪些不是,最終確定并統計各子語料庫中讀者參與手段的總量和各子類手段的總量。在判定某一檢索項是否屬于讀者參與手段時,我們主要依據Hyland提出的兩條原則,即這些手段必須表達讀者與作者的互動,而且這種互動關系主要是指語篇內部的關系。對于任何模棱兩可的條目,我們都會根據上下文和海蘭的兩原則,經過充分討論后再決定該項目是否屬于讀者參與手段。
最后一步是對各項統計數據進行對比分析。由于4個子語料庫大小不同,無法按照讀者參與手段的實際統計頻數進行對比。因此,我們將實際頻數按每萬字的頻數進行了標準化處理,并應用SPSS軟件對相關數據進行卡方檢驗,以驗證各組數據問是否存在顯著性差異。
四、研究結果與討論
1.讀者參與手段總體使用情況對比
從表3可以看出,總體而言,中國大學生使用讀者參與手段的頻數從低年級向高年級遞減。各級水平的中國大學生使用讀者參與手段的總頻數都高于美國大學生:平均來看,中國大學生使用讀者參與手段的平均總頻數也高于美國大學生;卡方檢驗結果(表3)還表明,上述所有差異都是顯著的。
2.各子類讀者參與手段的使用情況對比
從5個子類讀者參與手段的使用頻數上觀察(表4),讀者指代在各子庫中的使用頻數都占絕對多數,其次是指令、提問、共有知識訴求和個人旁白。
從各子類手段所占的比例來看,讀者指代在各子庫的讀者參與手段中所占的比例也都最大,在一年級大學生子庫中比例最高(76.48%),在美國大學生子庫中最低(62.50%)。但是美國大學生使用指令、提問和個人旁白等手段的比例都高于中國大學生。鑒于個人旁白的使用非常少,而且在三個中國大學生子庫中的使用頻率都為零,本研究將其忽略不計,著重分析其他四個子類手段的使用情況。
表5表明中美大學生使用頻率最高的讀者參與手段都是讀者指代,但其使用頻數隨著作者語言水平的提高而降低,美國大學牛的使用頻數最低,而且卡方檢驗的結果(表6)還表明,他們之間的這些差異都是顯著的。從表7可以看出,對于中美學生而言,最常用的讀者指代詞條都是“包括讀者在內的we/our(我們/我們的)”和“you(你/你們)”,但是中國大學生使用we/our的頻數要大大高于you:而美國學生使用we/our和you的頻數差異并不大。這一發現與戰海清的研究有一致之處。戰海清認為,中美作者使用不同的策略來與作者互動:在集體主義文化的影響下,中國作者傾向強調“我們”身份和集體利益的重要,他們使用“包括讀者在內的we/our(我們/我們的)”以假想與讀者之間有著共同的經歷或者想法;而美國作者在個人主義文化的影響下,更多地注重表達自己的觀點,并將其清晰地傳達給讀者。
(2)指令
表5和表6卡方檢驗的結果表明,各級水平(L1、L2和L3)的中國大學生在使用指令的頻數上都顯著地高于美國大學生,但是低年級(L1和L2)的大學生之間在使用指令的頻數上差異并不顯著。
表8表明,表示義務的情態動詞是所有學生最常使用的指令類子手段,使用頻數從低年級向高年級遞減,美國大學生使用的最少,略高于一年級中國學生使用頻數的一半。
從表9中可以看出,表達中度命令語氣的“should”在中美大學生的議論文中都最為常用,其使用頻數遠遠高于表達非常強的義務感的“must”或“have to”。該結果和劉華的研究結論一致,即不管是本族語者還是中國大學生,在表達義務和責任時,都會更多地選擇should而不是must。這些研究結果也說明,中美大學生在寫作中都已經注意到在表達義務時如何通過“溫和”的語氣來拉近與讀者的距離,讓讀者更愿意接受作者的觀點。本研究還發現,祈使語氣和判斷性形容詞的使用頻率在四組學生中非常相近,其中高年級的學生和美國大學生使用判斷性形容詞的頻數比使用祈使句的頻數高,而低年級學生則相反。我們認為,低年級水平的學生更多使用祈使句可能與祈使句句式比判斷性形容詞所在句式(如It is necessary…)結構簡單有關。
(3)提問
在寫作中,提問通常被作者用來引發讀者對所討論的問題進行思考,或者用來引出一個話題,進而展開討論;有時作者還可使用問題來自問自答,達到一定的修辭效果。從表5和表6可以看出,美國大學生使用提問的頻數最高,其次是二年級中國大學生,最低的是高年級中國大學生。低年級(L1和L2)的大學生在使用提問的頻數上略低于美國大學生,但不存在顯著差異。平均而言,中國大學生使用提問的頻數與美國大學生差別不顯著,但是不同水平的大學生之間在使用提問手段時,呈現出一些顯著的差異性。首先是低年級(L1和L2)水平的大學生使用提問的頻數顯著地高于高年級(L3)大學生;其次是高年級(L3)學生使用提問的頻數也顯著地低于美國大學生(US)。
(4)訴諸共有知識
表5的數據顯示,在使用訴諸共有知識手段上,二年級(L2)中國大學生的使用頻數最高,其次是一年級(L1)的中國大學生,最低的是美國大學生(US)。表5和表6也表明,在使用頻數上,低年級兩個年級的大學生之間、高年級(L3)大學生和美國大學生之間都沒有顯著的差異;但是中國大學生低年級兩個組(L1和L2)的使用頻數都顯著地高于高年級(L3)組和美國大學生組。
研究中還發現,低年級組(LI和L2)的中國大學生更多地使用“as we know”、“we all know”這樣的表達,其使用頻數遠遠高于高年級組(L3)的學生,但這樣的表達在美國大學生子庫(US)中極少出現。高年級組(L3)的中國大學生和美國大學生使用評注性副詞的比例則更高,而且頻數比較接近。這種情況可能與低年級的大學生更容易受到母語遷移的影響有關。由于漢語中有類似于“我們都知道”、“正如我們所知”這樣的表達,低年級學生在寫作時會自然而然地想到用英語中的類似表達,即“as we know”、“we all know”等,但評注性副詞的使用相比而言更復雜,所以才會出現只有高年級(L3)中國大學生和美國大學生使用評注性副詞的頻數接近的情況。
五、結論
通過本研究,我們可以得出以下結論:第一,中國大學生在使用讀者參與手段的總數上隨著英語水平的提高而降低,但都明顯地高于美國大學生。這些差異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過度使用某些讀者指代手段而造成的。第二,在各子類讀者參與手段的使用上,并沒有呈現出某種統一趨勢。中國大學生使用讀者指代手段的頻數遠遠大于美國大學生;在指令、提問和共有知識訴求等手段的使用上,低年級大學生之間沒有顯著差異,但低年級大學生在使用指令和共有知識訴求方面明顯高于高年級大學生和美國大學生;高年級大學生在使用指令手段的頻數上也顯著高于美國大學生,但在提問手段的使用上卻明顯低于美國大學生;在共有知識的訴求使用上,高年級大學生和美國大學生的情況相似。
本研究的結果給我們的英語寫作教學帶來一些啟示:教師一方面要強化學生的讀者參與手段使用意識,另一方面也要加強將學生文本與英語為本族語的作文文本進行比較研究,并將研究成果用于平時的教學中,指導學生避免過多或過少使用某些手段;同時,我們還要意識到那種“范文”式寫作教學的不足,提醒學生在寫作中不要過分依賴某些簡單的固定表達形式,而應積極靈活地使用自己能把握的、復雜的表達方式或句法結構,從而提高寫作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