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材文言文中“所”字用法淺析

摘 要： 在古文中，“所”字用得比較廣泛，其詞意和用法在具體不同的語境中區別很大。不同版本的教材及有關的文獻資料對它的闡述也不盡相同，有時甚至有矛盾抵觸之處，給教學造成了一定的困難，本文對此進行了探索研究。

關鍵詞： “所”字結構 分歧 統一 助詞 指代作用

一、引言

“所”字在初中文言文課文中，共出現五十來次，遺憾的是教材對這個詞的用法、意義雖闡釋了，卻沒有落到實處。例如《口技》中的“凡所應有”一句，課文下面的注釋為“凡是（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有的聲音”。這其中的”所”字在此處的意義如何，起什么作用，屬什么詞性，除了上述注釋外，其余未做任何說明。有的詮注令人費解，例如第六冊《出師表》中的“優劣得所”，書上注釋為”好的差的各得其所”，這里的“所”字作何理解？有的理解為“好處”，有的理解為“重用”、“適宜的地方”等，確實令人費解、茫然。大多數甚至未作任何闡釋。因此，上述諸種情況給教學帶來了一些困難，造成了一些分歧。我專就初中文言文教材中出現的“所”字談談看法。

二、各家對“所”字結構的不同理解

朱星教授主編的《古代漢語》（天津人民出版社）對“所”字的用法是這樣闡述的：“所”字為特殊的指示代詞，通常用在動詞和動詞性詞組前，組成一個名詞性詞組，表示“所……的人”、“所……的事物”。“所”字指代的一般是行為對象，如“所見無非牛者”（《莊子·養生主》）。“所見”指代“見到的東西”。

《古代常用字字典》（商務印書館80年版），對“所”字是這樣詮注的。

所：①代詞。放在動詞前面，組成名詞性詞組，表示“……的人”、“……的事物”。

以上兩家的觀點基本相同。

然而上海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古代漢語》（中學教師《專業合格證書》考試教材）對“所”字是這樣闡述的：結構助詞“所”不能單獨使用，通常用在動詞或動詞性詞組前，組成具有名詞性的“所”字結構。“所”字結構是名詞性的，具有指代作用，所以在句中可以充當主語、賓語，有時也可以做定語和謂語，一般可譯為“……的”、“……的人（事物）”、“……的地方”等。

持這種觀點的還有湖南師大的周秉中教授，他在《古漢語綱要》一書中指出：“所”字只附在動詞的前面，一經附著，則它和所附的動詞便成為名詞性詞組，它具有名詞的一般功用，可以做主語、賓語、中心語和修飾語。“所”字附在動詞后的這種結構叫“所字結構”。

以上四例，前兩家把“所”字界定為代詞，后兩家則界定為助詞，這是他們的根本分歧之處。我認為，當“所”字依附于動詞或動詞性詞組前，組成“所字結構”時，前者著眼于它的意義，把它界定為代詞，有一定的道理；后者著眼于它的結構和功能，把它界定為助詞，則更科學，更符合現代語言的實際。

三、古文與現代文對“所”字的理解應當統一起來

語言的發展是一個漸進的過程。“所”字在現代漢語中沿襲古代的用法和格式，如“所聞”、“所感”、“所說”、“所做”等，這種格式在我們的日常用語及文章寫作中屢見不鮮，其中的“所”字都在動詞前并與動詞合成名詞性的“所字結構”，并具有指代意義。《現代漢語詞典》中“所”字的第⑤條注釋，明確把在這種情況下的“所”字歸為助詞。目前絕大多數的現代漢語專著都持這種說法。例如黃伯榮教授主編的高等文科教材《現代漢語》，就把“所”歸為助詞。現行的初中語言教材第六冊后面的《語法復習表》，同樣把“所”列入助詞欄目。在相同的情況下，我們不能在現代語法教學中把“所”列為助詞，在文言文教學中卻把它歸為代詞，以致前后相悖。再者，“的”字附在動詞后組成名詞性的“的字詞組”，如“吃的”、“穿的”等，盡管也具有指代事物的作用，但只能是助詞，誰也不認為它是代詞。因此，“所”字在動詞或動詞性詞組前構成名詞性的“所字結構”，盡管具有指代內容意義的作用，但把它歸為助詞則更符合語言教學實際。

四、對教材文言文中“所”字結構的具體分析

下面就上述情況，對初中文言文中出現的“所字結構”進行分析。

第一：“所+動詞”

①此人一一為具言所聞（《桃花源記》）

②以天下之所順（《孟子二章》）

助詞“所”在動詞前與動詞組成“所字結構”時，“所”字具有指代、稱代作用。如①“所聞”，即“聽到的那些事”。②“所順”，即“歸順的人”。

再者，“所”字用在名詞、形容詞前，并與之構成“所字詞組”，那么這個名詞或形容詞一般就活用為動詞，“所”字作用同上。例如：

③所友者以百數（《趙將括母》）

④莫如以吾所長（《馮婉貞》）

例句③中的“所友”即“當朋友一樣對待”。④中的“所長”，即“擅長的技擊”。

第二：“所+動詞+名詞”、

①島具有所得詩句云云（《詩話二則》）

②大王及宗室所賜幣帛（《趙將括母》）

“所字結構”后面補出了“所”字指代的具體內容，就成了后面賓語中心詞的定語。這里“所”字的指代意義有所減少，主要起結構作用，更有充分的理由說明它是助詞。例句①中的“所得詩句”，即“得到的那些詩句”；②中的“所賜幣帛”，即“賞賜的那些幣帛”。

第三：“何所”、“無所”、“有所”

①賣炭得錢何所營（《賣炭翁》）

②問女何所思（《木蘭詩》）

③終無所成（《周處》）

例句①、②的“所字詞組”前面用疑問代詞“何”，構成“何所……”的形式，應理解為“所……為何”的倒裝和緊縮。①中的“何所營”就是“所營者何”的倒裝，意即“我經營的作什么用”。②中的“何所思”就是“所思者何”的倒裝，意即“想的是些什么”。例句③中的“所字結構”充當動詞“無”的賓語，構成“無所……”的格式，表示對“所”指代事物的否定。例句③“無所成”是“沒有什么成就之意”。

第四：“為……所十動詞”

①為鄉里所患（《周處》）

②若業為吾所有（《黃生借書說》）

在“為……所+動詞”的格式中，“為”表被動，介詞，“所”與后面的動詞構成詞性的“所字結構”。①中的“為……所患”，即“被……認為是禍患”之意。②中的“為……所有”，即“被……占有”。

第五：“所+介詞+動詞”

①見漁人，乃大驚，問所從來（《桃花源記》）

②所以動民忍性……（《孟子三章》）

上述結構助詞“所”先與“從、以”等介詞結合，再與動詞結合構成“所+介詞+動詞”的格式，這種格式是一個名詞性結構。“所”字表示動作為發生的處所，動作行為的憑借工具、方式，以及產生的原因或與行動有關的人、事等。例句①中的“所從來”，即“從什么地方來”。不過“所以……”這種結構需特別注意，有時表示行為憑借的工具、方式、方法等，如②的“所以……”，意即“用…方法使心動”。

第六：“所+動詞+者”

①事事皆其所已經者（《少年中國說》）

②身所奉飯者以十數（《趙將括母》）、

這里的“所”字指代的對象是不必言明或不可言明的人或事物，那么便可以在動詞后加“者”字指代動作行為的對象，這樣“所”字主要起結構作用。①中的“所……經者”，即“經歷過的事”之意。②中的“所奉飯者”，即“供養的那些人”。

以上六種情況表明：“所”字在動詞前組成名詞性“所字結構”的情況下，雖有指代人或事物的意義，但主要起結構作用，屬結構助詞。除此之外，初中文言文教材中還有一些其他情況，另當別論。例如：

①“今夜半，方其我決斗某所”（《大鐵椎傳》）

①中的“某所”，指的是“某一個地方”，“所”字表處所名詞。《詩》日：“樂土樂土，愛得我所。”朱東潤先生編的《中國古代文學作品選》把這個“所”字注釋為“處所”，“得我所”猶言“使我安居樂業的居住之地”。商務印書館出版的《現代漢語詞典》中有關“所”字的注釋也可以加以佐證：①處所、場所、住所。各得其所。“各得其所”的“所”字，最初意義為“處所”，即“居住之處”，引申為“……東西”、“……的位置”。《易·系辭下》：“交易而遲，各得其所。”這里的“得其所”就是“得到其需要的東西”之意。

②優劣得所（《出師表》）

“優劣得所”猶言“將士各以其才干優劣擔負其職責”，這里的“所”應是“職責”或“重任”之意，名詞。這樣理解既明了，又與文意一脈相承。

此外，“所”字在文言文中還有一些其他用法，如《史記·留侯世家》：“父去里所，復還。”這里表示數目不定之辭，相當于今天的“左右”、“上下”。《說文》云：“所，伐木聲也，從斤、戶聲。”《詩》曰：“伐木所所。”這里的“所”表示一種聲音，屬象聲詞。這些用法教材沒有涉及，因此不做贅述。

參考文獻：

[1]現代漢語詞典.商務印書館，1979.

[2]古代常用字典.商務印書館，1980.

[3]朱星.古代漢語.天津人民出版社.

[4]周秉中.古漢語綱要.湖南人民出版社

[5]許慎.說文解字.天津市古籍書店影印，1991.

[6]黃伯榮.現代漢語，1981.

[7]朱東潤.中國古代文學作品選，19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