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國際條約是國際法最重要的淵源之一,大量國際條約的存在構成了國際法體系的基石。隨著全球化的深入發展,各國間的交往日漸頻繁,我國所加入的國際條約日益增多。在適用條約的過程中難免會發生條約與本國法規定相沖突的地方。因此,研究國際條約在中國的適用問題,既是國際交往的需要也具有理論上的實際意義。旨在研究國際條約在國內適用的法律規制以及具體案例,并對我國立法不完善的地方提出自己的建議。
關鍵詞:國際條約;適用;完善建議
中圖分類號:D920.4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3)15-0103-03
國際條約是國際法最重要的淵源之一,大量國際條約的存在構成了國際法體系的基石。隨著全球化的深入發展,各國間的交往日漸頻繁,我國所加入的國際條約日益增多。在適用條約的過程中難免會發生條約與本國法規定相沖突的地方。因此,研究國際條約在中國的適用問題,既是國際交往的需要也具有理論上的實際意義。
一、基本理論
(一)國際條約的概念與范圍
對于國際條約的概念各國法學家都有其認識,但是獲得普遍公認的當數1969年《維也納條約法公約》對此做出的定義。其第2條第1款寫道,“稱‘條約’者,謂國家間所締結而以國際法為準之國際書面協定,不論其載于一項單獨文書或兩項以上相互有關之文書內,亦不論其特定名稱如何”。據此我們可以得出結論,國際條約是指國際法主體之間以國際法為準則而為確立其相互權利和義務而締結的書面協議,包括一般性的條約和特別條約。
(二)國際條約在國內適用的一般處理方法
國家簽訂國際條約后就意味著可以享受條約賦予的權利,同時承擔條約規定的義務,受到條約的約束。既然國家簽訂了條約,那么締約國國民在對外交往的過程中發生了爭端就可以適用這些條約來解決糾紛。《維也納條約法公約》對條約的善意履行做出了規定,①但是至于如何在國內“善意履行”則沒有明確的規定。這就導致了各國在國內適用條約的方式上的做法各不相同,在實踐中產生了各種不同的操作方法。總的來看,其適用方式可以分為“轉化”與“納入”兩大類。
通過考察各國的實踐,采取“轉化”方式適用國際條約的國家并不多。即使是采取“轉化”的方式的國家,也有其特有的政治因素考慮。筆者認為,相比“納入”的條約適用方式,采取“轉化”方式的國家適用國際條約時需要對加入的條約逐個立法從而實現轉化,這無論是在立法技術上還是立法成本上都更加復雜和困難。而采取“納入”方式,自動納入適用國際條約有效地減少了條約適用的中間環節,體現了締約國對于國際條約的尊重,更符合當今國際社會的立法趨勢。
二、我國的相關立法和具體案例分析
對于國際條約與國內法的關系,我國學者多認為二者是不同的兩個法律體系,二者存在著客觀的差別。但是在實際立法和司法操作中,條約在我國卻是直接生效的,可以直接援引適用。
(一)憲法規定
我國是一個典型的成文法國家,憲法在我國的法律體系中具有至高無上的地位。但是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中對于我國所締結、加入的國際條約在國內法律體系中如何適用并沒有做出相關規定,只是原則性地簡單地規定了國家主席和國務院的締結條約權和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的決定批準和廢除條約權。②對于條約在我國的適用問題沒有做進一步的規定。這種憲法層面的缺失無疑給國際條約在我國的適用造成了困難。
(二)部門法相關規定
在我國《憲法》對于條約與國內法關系問題未做規定的情況下,考察我國法律的一些具體部門法和司法解釋,卻可以發現其中規定了國際條約的適用模式。
我國民法通則、民事訴訟法等民商事法律對我國法院審理涉外民商事案件如何適用條約做了原則性規定。①由此可見我國當前實施的做法是采取“納入”方式,即在國內直接適用國際條約,在立法中確立處理條約與法律關系。由國內法直接將國際法納入,使其在國內發生法律效力,而不需要通過立法把國際法轉化為國內法。由于采用這個方法,無論是國際條約還是其他規范都可以在本國國內涉外案件中直接適用,而無須改變它們作為國際法的性質及它們的內容。
如上所述,目前我國主要是在一些相關部門法中通過原則性條款規定了采取“納入”的方式來處理國際條約國內適用的問題。通過比較,可將這些規定了“納入”方式的條款大致分為以下兩類:第一類,我國締結或參加的條約與中國相關法律有不同規定的,適用條約的規定,但我國聲明保留的條款除外。如:《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海商法》等法律都做了類似規定。第二類,直接規定相關事宜適用條約的規定。如:1995年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標法實施細則》第3條規定:“商標國際注冊,依照《商標國際注冊馬德里協定》辦理”。
(三)專門法律適用法的規定
《中華人民共和國涉外民事關系法律適用法》是我國專門規定沖突規范的法律適用法,于2010年10月28日在第十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十七次會議通過。這部法律對于國際條約在我國的具體適用做出了相關的規定,完善了相關立法。此后的司法解釋又對國際條約在我國的適用做出了更加完善的解釋。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涉外民事關系法律適用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一)第四條規定:“涉外民事關系的法律適用涉及適用國際條約的,人民法院應當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通則》第一百四十二條第二款以及《中華人民共和國票據法》第九十五條第一款、《中華人民共和國海商法》第二百六十八條第一款、《中華人民共和國民用航空法》第一百八十四條第一款等法律規定予以適用,但知識產權領域的國際條約已經轉化或者需要轉化為國內法律的除外。”這意味著我國在處理國際條約在我國適用的問題時,我國以“納入”為主,即直接適用國際條約。但是,在某些領域采取“轉化”的方式。如在知識產權領域,我國是《保護文學和藝術作品伯爾尼公約》等知識產權國際公約的締約國,因而我國的《知識產權法》相關內容在我國加入這些公約后進行了修改使其與這些國際公約保持一致。因此,我國法院在處理涉外知識產權問題時會直接適用我國的《知識產權法》。
《中華人民共和國涉外民事關系法律適用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一)第九條規定:“當事人在合同中援引尚未對中華人民共和國生效的國際條約的,人民法院可以根據該國際條約的內容確定當事人之間的權利義務,但違反中華人民共和國社會公共利益或中華人民共和國法律、行政法規強制性規定的除外。”這一條規定賦予了當事人充分的自由選擇適用法律的權利,充分體現了私法領域的“意思自治原則”。這一規定既尊重了當事人的意思自治又做出了相關保留,保證了我國的社會公共利益。
除此之外,這部司法解釋還規定了外國法查明的相關問題。②
(四)相關案例分析
在查閱最高人民法院公報中的案例后,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在具體案件中我國法院是如何適用國際公約的。
在知識產權領域,筆者查到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的民事判決書,案件為“上訴人辛波特?桑登猜、采耀版權有限公司因與被上訴人廣州購書中心有限公司、上海音像出版社、上海圓谷策劃有限公司、圓谷制作株式會社侵犯著作權糾紛一案”。③判決書中有這么兩段話:“原審法院經審理認為,中國、泰國和日本均為《伯爾尼保護文學藝術作品公約》的成員國。根據我國著作權法第二條第二款規定,泰國及日本兩國作者作品的著作權均受我國著作權法保護。”以及“我國、日本和泰國均為《伯爾尼保護文學藝術作品公約》(以下簡稱伯爾尼公約)的成員國,按照該公約的國民待遇原則和自動保護原則,享受伯爾尼公約保護的作品,作者在作品起源以外的該公約成員國中享受該國法律給予其國民的權利。”由此可見,我國在知識產權領域采取了轉化的方法。即通過修改相關立法使得國內法與國際法保持一致。這種方式使得司法機關在適用法律時方便而又明確。
在貨物買賣領域,筆者查到河南省高級人民法院的民事判決書,案件為“耿群英為與埃及ELBORSH公司(以下簡稱埃及公司)、原審被告石家莊賽德貿易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賽德公司)國際貨物買賣合同糾紛一案”。④在該判決書中我們可以看到:“原審法院認為,一、本案應適用《聯合國國際貨物銷售合同公約》。因為本案屬于國際貨物買賣糾紛,在原告和被告事先未約定爭議適用法律的情況下,鑒于原、被告當事人的營業地和住所地分別為埃及和中華人民共和國,且中華人民共和國與埃及均為《聯合國國際貨物銷售合同公約》的締約國,因此,本案應當適用《聯合國國際貨物銷售合同公約》。”據此可以看到,在貨物買賣領域,由于我國是《聯合國國際貨物銷售合同公約》,因此司法機關在審理案件時可以直接適用此公約。
除了兩個案例外,筆者又查閱了其他相關案例。通過這些案例可以看到我國司法機關在處理涉外案件中是如何適用國際條約的。其適用方法嚴格按照我國相關部門法的規定,原則上采用“納入”的方式。我國加入的條約在國內的適用一般是沒有障礙的。
三、有待完善的地方與完善建議
根據前文所述我們可以看到,我國法律對于國際條約在國內的適用問題有一些規定,但都散見于各部門法以及司法解釋里。迄今為止我國法律仍未做出明確、統一的規定。憲法層面的立法缺失,致使國際條約在我國的地位略顯含糊。結合我國的具體國情筆者提出建議如下:
首先我國應該在憲法中就國際條約的適用直接表明立場,如此可以終結由于缺乏憲法規定而導致的在適用實踐中無規可循的混亂狀態,這也是世界各國通行的做法。其次,我們還可考慮通過對相關的國內法做出修訂或者解釋,使之與國際條約相一致,通過這種方式來給司法實際操作上帶來便利。當然,司法上的便利則會給立法工作帶來很大困難,由于條約所規定的內容十分廣泛,要通過具體的修訂或解釋來分別加以適用必然是一個工作量巨大的任務,但是這種工作是值得的。最后,充分發揮司法解釋在法的創制和實現過程中的作用,加大最高人民法院在國際條約方面司法解釋的力度,及時發布相關的司法解釋,以彌補實際審判中法官在適用條文方面的困難。
四、結語
筆者希望通過本文的寫作,加深對國際條約在國內涉外案件中適用方式的認識和理解。適用國際條約既是國家遵守和執行《維也納條約法公約》的一項基本國際義務,也是國家從事國際交往以及保障國民在國際民商事交往領域的權利和自由的一個重要過程。通過完善的立法使得國際條約在我國涉外案件中的適用有章可循,這既體現了我國對于國際條約的尊重也能夠完善我國立法,健全涉外法律體系,使得我國涉外案件能夠得到妥善的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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