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傳統繪畫在歷史的淘洗中不斷的發展變化,卻保持著其獨有的藝術魅力,橫向幅式的構圖是中國傳統繪畫中最具有代表性的。橫向幅式的山水畫構圖最易體現“平遠”之妙,也因幅式的特殊性展示出別具一格的韻律感。而于人物花鳥畫中便以敘事、排比的形式構圖,并不以畫面整體效果為重,其要義則是全面細致的表現主體物的體貌動態。
橫向幅式是中國畫中十分顯著的特點,不同于西方繪畫的橫向幅式那樣在長寬的比例上有一定的范圍。中國畫的橫幅其長度不固定,長寬的比例懸殊很大,長度有幾公尺或更長的,有些以描繪萬里江山的山水畫長卷長達百尺,最為特色的既是長卷的形式,既是所謂的“百米長卷”。這種長卷不用于長期懸掛在墻上,一般為近距離欣賞的手卷,亦可置于案頭邊卷邊看,細細地把玩和品味的幅式,常用“移步換景,游目而視”來描述欣賞長卷的方法。這種幅式之所以得以流傳,是因其便于攜帶和保存、便于欣賞和切磋,亦作為畫家自娛、收藏之用,因此樂于為文人雅士所接受。
一
長卷山水的構圖布置最易表現“平遠”之妙,平遠景色之要是表現出天地遼闊的空間,能自近山而望遠山。長卷以橫向取勢,全景式構圖,囊括千里,自畫中便可游歷千山萬水,踏遍名山古岳。用略微俯視的視角最易表達“平遠”之勢,平淡沖和之境,塑造出“山隨平視遠”的藝術效果,猶如登高望遠,使得心胸開闊。加之篇幅長,有足夠的篇幅展示空間的變化,山與山間的實際距離;時間的推移,用短暫的時間不足以瀏覽完這些名山大川,最終達到目的皆是為表現身處的錦繡山河。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圖》屬中國繪畫史中山水畫的鴻篇巨制,在近12米的長卷上展示出千里江山的壯闊風光。從其構圖上融有非常強的規律性,山與山之間的賓主呼應關系、近景和遠景的虛實疏密關系、山與水的聚散開合等等。畫面中構圖的節奏和韻律也十分巧妙,節奏都是藝術風格賴以展示的平臺,可以說人類藝術思想最早是從藝住表現形式節奏的追,進而對‘韻律’的感悟方面展開,節奏既是節拍強弱的交替變化,韻律既是節奏變化的規律。開卷處先近山平水,低矮而略少平原,隱隱有光似有人居,此處為次強。過后轉入些許波瀾又空曠闊達的江面,繼而既是稍遠處的山巒,為強。當山巒慢慢消失后又忽現高山,然此處高山不似前兩組清晰明確,卻是危峰高聳,山中若有煙氣,以平衡畫面的中心,此處最強節奏,亦是畫面高潮部分。最后用很長的篇幅以蒼茫遼闊的山水作為收筆,畫面緩緩回歸平靜,但在平靜中又強弱交替,若有趣味。如此高山與平靜江面的組合反復出現,使得畫面節奏有秩,對立變化的矮山丘陵,疾徐不一的江水使畫面產生了抑、揚、頓、挫的韻律。
二
中國古代人物花鳥畫長卷的布局構圖形式與其他幅式略有不同,最常見的人物畫長卷構圖方式大至有這三種:一是敘事式,整幅畫只展現一個故事情節或場景。如唐張萱《搗練圖》,描繪婦女勞作制作織物的場面和過程。這種方式的構圖,人物少有團簇在一起的情況,人物之間多呈左右關系;二是排比式,畫面沒有故事情節,人物間沒有關系,僅是單純的羅列,不見高低錯落的構圖方式。如梁蕭繹《職貢圖》,并列的人物中間多用題款隔開。花鳥走獸繪畫的構圖也常以排列形式出現,如黃荃的《寫生真禽圖》,張霖的《昭陵六駿圖》,畫面沒有任何背景,僅是主體物且形態大小相等,筆墨均沾,沒有虛實疏密關系,使其每個物體都單獨成畫;三是排比敘事式,同一個故事,多個不同的情節或場景。如顧愷之《洛神賦圖》、五代顧閎中《韓熙載夜宴圖》,采用“異步換境”的構圖方式。然而這些場景并非連貫的,畫中可能重復出現某一人或物,比如《韓熙載夜宴圖》,主人韓熙載就在畫面中重復出現了4次,先是聽樂、再擊鼓、而后小歇、最后送客,并且四次都身著不同服裝,因此可以看出這幅畫實際表現了4個不同的場景,畫面看似連貫沒有生硬的斷隔,其實在構圖時就以題款或屏風、床榻等道具將上一場景與下一場景隔開。長卷中人物和花鳥的構圖方式雖因內容區別均略有不同,各有千秋,但在布局方面卻似有相通之處。由于長卷的幅面上下距離小,所以構圖多是上不留天,下不留地,畫面飽滿,但不能有效表現縱深感。畫面內容不整體,多以片段形式合成,或相互間就沒有關系,可以算是最早的蒙太奇式構圖的出現。長卷人物花鳥畫的不似其他形式的構圖多樣而靈動多變,于長卷上作畫并不以展示畫面效果為重,側重點的則是全面細致的表現主體物的體貌動態,構圖上沒有太多變化,因此便不再多加以解釋。
小 結
橫向幅式的中國傳統繪畫以長卷的形式最為特殊且常見,這個幅面形式是其他畫種中十分罕見甚至絕無僅有,其上下邊之短與橫向距離之長呈夸張比例,若以視覺審美學的理論來說是屬于不符合人眼視覺范圍,不能產生美感更難以接受的幅面形式。然而,中國畫就有其獨特的構圖在這樣的幅式上做出驚人的演繹,所謂邊走邊看,移步換景,排比羅列,將無限的空間裝入有限的畫面中,在二維的平面中置入多維的理念,這不僅是視覺上的奇妙更是包含中國傳統文化的人文精神和意識哲學。傳統中國繪畫是具有悠久歷史的文化遺產,擁有龐大的思想體系和史學脈絡,對其構圖的研究不能流于表面,還需深入探討其更深層的文化底蘊和哲學思想。此文中所述的橫向幅式構圖的形式尚膚淺,僅是對我后期進行更深入研究所做的鋪墊與嘗試。
(作者單位:浙江理工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