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偉長
嚴歌苓寫女性很有一套,從早期的《少女小漁》到《小姨多鶴》、《第九個寡婦》和《一個女人的史詩》,都別具一格,在文學史上有一席之地。她善于從女性視角,關(guān)照國家、民族和歷史命運,加上還是好萊塢編劇,善于編織故事,使得其作品可讀性普遍較強,情節(jié)抓人,引人共鳴。基于這些,沒有道理不對她抱有更高的期待。
但在《補玉山居》里,這本當作長篇小說來賣、實則就是四個中篇小說拼盤的書中,嚴歌苓不僅玩了一個《武林外傳》式的陳舊結(jié)構(gòu),還把幾個故事封接得線頭亂飛,更為不堪的是故事本身的格調(diào)就很“知音”,那點探索時代變遷下人心的企圖消解在奇情孽緣中。
小說開篇說,一個小山窩里,有一個叫曾補玉的女人,開了一家叫補玉山居的旅店,來了幾對有故事的男女,敘述他們彼此沒啥關(guān)系的奇情故事。當年電視劇《武林外傳》就是這個結(jié)構(gòu)。寧財神造了一個同福客棧,再造了一個叫佟湘玉的女掌柜,然后以此為踞點,喚來俠客、大盜、捕快等各色人物輪番登場,上演了一出出江湖奇情、人情冷暖、恩怨情仇。《補玉山居》也是各色人員輪流前來尋歡、躲避、療傷,不同的是,他們都來自戀戀紅塵,而不是江湖。來的也多是癡男怨女,不是帶刀佩劍的男女俠客。
這樣空間結(jié)構(gòu)很陳舊,談不上有多高明。況且,這個叫做補玉的女掌柜,本來挺有戲,有幾分姿色,有些許想法,卻幾乎湮沒在小說敘事中,可嘆成了個報幕員,負責串場,介紹節(jié)目,然后迅速掩入幕后,等到演出散場時,再出來謝個幕,唱個難忘今宵。盡管嚴歌苓在她身上也放了點故事,可報幕員就是報幕員,這是我最不滿足之處,關(guān)于補玉自己的故事,全書也就前47頁可觀可感,其余幾百頁,都是別人的故事。
內(nèi)容基本就是“知音體”的奇情故事——奇情、孽緣、孽情。滾滾紅塵,紅男綠女,說不清,理還亂,故事普遍虐心。第一個故事里,有這樣兩個人:一個是懂得隨時利用自己美貌改變命運的女人,當年冤枉一個士兵偷看她洗澡,致使對方為證清白,吞槍自盡,而她毫無半點愧疚。另一個則是當年事情的旁觀者,知道真相的人,對該女也有垂涎。多年后,再次相見,兩人彼此曖昧,終于好上了。說實話,除了那個自殺的戰(zhàn)士形象,這整個故事還不敵侯孝賢電影《最好的時光》的一句話來得精妙:你想和她上床,她也想和你上床,你們都知道總有一天你們會上床,但不知道你們會在哪一天上床,這就是最好的時光。
至于小說中毒販拿自己的老婆做營銷渠道,還誘使她吸毒販毒,致使她由愛生恨,怨恨交加,終于不堪其擾,在補玉山居殺了他。可嘆一個毒王,沒死在警察槍下,死在愛人刀下。這些故事好看,但也僅是好看,嚴歌苓也想賦予小說一些讀者體的人生感悟,可脫離了她習慣操控的大歷史背景,到底顯得淺顯、廉價和俗套。
補玉山居
作者:嚴歌苓
出版社:陜西師范
大學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2年8月
定價:29.80元
遺憾理由
由四個中篇拼湊而成的長篇小說,《武林外傳》式的陳舊結(jié)構(gòu),幾個故事縫得線頭亂飛,加上格調(diào)很“知音”的內(nèi)容,那點探索時代變遷人心的企圖也消解在奇情孽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