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盟卷入奢侈腐敗漩渦

許春華

“歐盟什么時候才能省吃儉用？”德國《圖片報》去年年末曾以此大字標題發出質疑。報道寫道，“節約，節約，節約”—27個成員國的政府每天都在為自己的開支“剎車”，歐盟卻仍在“開心、大方地花錢”。

歐盟的奢侈浪費被激烈批評已不是頭一回。更糟糕的是，包括成員國在內，日益滋長的腐敗同樣令民眾十分不滿。去年末的一項調查顯示，近半民眾認為3年來歐盟的貪腐問題趨于嚴重，稱貪腐仍是多數成員國面臨的棘手難題，并有約3/4的民眾認為貪腐在本國政府機構中普遍存在，8%的民眾承認在過去一年曾被要求或暗示提供賄賂。歐盟委員會負責內部事務的委員馬爾姆斯特倫也坦承，貪污使歐盟國家付出高昂代價，每年在歐盟造成的損失高達1200億歐元（1歐元約合8元人民幣）。

奢侈浪費“名聲在外”

歐盟的奢侈浪費確實早已是“名聲在外”。

歐盟機構的辦公大廈可說是“擺在路邊”的奢侈。歐盟委員會、歐盟理事會和歐洲議會分別位于盧森堡、比利時的布魯塞爾和法國的斯特拉斯堡。過去，曾有歐洲議員動議把三大機構合而為一，集聚布魯塞爾，以節省交通等方面的開支。然而，沒人響應這一建議，反而，三個機構都大興土木。2010年，歐盟拆除僅使用了20年的辦公大廈，并耗資約10.2億歐元改建位于盧森堡的歐盟委員會大廈，將辦公面積擴至29萬平方米，它甚至還希望再建一幢新辦公大樓。同樣，位于布魯塞爾的歐洲理事會辦公大廈雖然也足夠使用，它也興建了新大廈—被稱為“新的玻璃宮殿”，原初預算為2.19億歐元，現在預計將上升至3.23億歐元。歐洲議會也花費1.225億歐元購買了新辦公大廈。

這些建筑都是或將是“煌煌巨廈”。對此，各界一直批評這是“無謂的浪費”，將永久損害歐盟的聲譽。

歐盟官員其他方面的“大手大腳”同樣讓人詬病。

去年，歐盟獲得了諾貝爾和平獎，雖然頗受爭議，但總算給被歐債危機“纏”得焦頭爛額的歐盟官員一次“揚眉吐氣”的機會，于是，12月11日，歐盟派遣了一支70多人的代表團前往挪威首都奧斯陸出席頒獎典禮。代表團團員包括歐盟委員會主席巴羅佐、歐洲理事會主席范龍佩和歐洲議會主席馬丁·舒爾茨，甚至還帶上了自家的攝像師、攝影師。為這一趟“公差”，歐盟租用了3天比利時空軍專機，下榻則在奢華的奧斯陸大酒店。

實際上，這樣的豪華“出行”，歐盟官員已習以為常。比起同年6月巴羅佐和幾名委員在內的歐盟61名代表飛赴巴西參加“里約+20”峰會，奧斯陸領獎之旅還算是“比較便宜的”。那次“公差”，竟花費59萬歐元，人均會議費接近1萬歐元。

奢侈當然也不僅僅發生在去年。

2011年10月，歐盟外長阿什頓奢侈的“水療之旅”就曾備受批評。26日，阿什頓飛往澳大利亞參加28日在珀斯舉行的會期3天的英聯邦政府首腦會議。28日，出席首腦會議開幕式后的當晚，她便急急飛往墨爾本，入住亞拉河畔的五星朗廷酒店，開始“美妙的私人旅行”。朗廷酒店以奢華聞名，水療套房每晚費用高達約554歐元。31日，她在堪培拉會見澳大利亞外長，隨后飛往悉尼一家頂級餐廳享用晚餐。之后，又“轉戰”日本“血拼”。

讓人“驚訝”的是，會議主辦方也對阿什頓的出席“頗感意外”，秘書處發言人稱，阿什頓接到邀請，僅僅是因為峰會的議題之一是“女性角色的轉變”，他們也沒有想到她真會來參加。媒體則爆料，阿什頓執意前往是“夫唱婦隨”—丈夫是皇家英聯邦協會的主席，他受邀參加了那次會議。

確實“疑似”假公濟私。

而且，媒體還披露，她曾聲稱，“商業航班已經不能滿足我的出行需求”，雖然遭到成員國眾多民眾抗議，她的發言人還是“強調”，“阿什頓并不要求擁有自己的‘空軍一號，而是希望租賃一架合適的飛機，以滿足她遇到突發外交事件時的需求”。事實上，目前歐盟委員會為阿什頓出行準備了每年30萬歐元的旅游預算。租用私人飛機，則成本高昂，如果租用一架8座的噴氣飛機進行3天的中東訪問需要3.5萬歐元，如果升級為12座則需要5萬歐元。

歐盟官員的“高薪”是出了名的。就說阿什頓，被稱為是全球薪水最高的女政治家，年薪近40萬歐元，遠超德國總理默克爾和美國國務卿希拉里，甚至連美國總統奧巴馬都望塵莫及。

如是，行政經費的居高不下也就“順理成章”了，而且，是“節節高”，年年攀升。今年，歐盟可以花的錢又增加了2.8%，達到1328億歐元，其中，僅行政經費就達到驚人的840億歐元，如果不夠用，居然還可以靈活增加。

不僅行政經費漲，歐盟官員還要給自己漲工資。這幾年，歐盟已多次加薪。今年1月開始，歐盟官員的“荷包”比往年又“鼓”了不少。媒體披露，歐盟4.5萬名官員及公務員的薪水今年起增加5.5%。盡管債務危機重重，巴羅佐主席還是搬出一個緊急條例，條例規定如果歐盟社會成本不斷上升，可以有一項特殊補貼，于是，就“名正言順”地給自己及同僚加薪了。

確實，歐盟官員的 “高薪”是出了名的。就說阿什頓，被稱為是全球薪水最高的女政治家，年薪近40萬歐元，遠超德國總理默克爾和美國國務卿希拉里，甚至連美國總統奧巴馬都望塵莫及。

資金流失“令人震驚”

奢侈浪費僅僅是一端，歐盟及其成員國官員的腐敗同樣讓人不敢恭維。

馬爾姆斯特倫坦承，歐盟的反腐敗工作效果不佳，許多成員國反腐行動遲緩，還有少數國家甚至未制訂嚴厲的反貪腐措施。歐盟官員承認，腐敗最集中的表現是行賄、受賄，雖然腐敗每年都給歐盟造成巨額損失，但在制定反腐敗相關政策上，直到2003年才拿出較為系統的方案。2005年9月，歐盟簽署了 《聯合國反腐敗公約》，但直到現在，依然有一些國家未嚴格按照公約或歐盟相關政策實施，默認或漠視貪腐行為在歐盟少數國家仍司空見慣。

負責審計歐盟資金使用的歐盟反欺詐局2011年10月發布的年度報告顯示，2010年他們共處理了約500起貪腐案件，追繳回6800萬歐元贓款，調查線索52%來自個人和私營企業，46%來自歐盟及成員國層面的公共部門。2011年一年，反欺詐局又追回了6.91億歐元，這一數額比2010年增加了10倍。“成績突出”得令人吃驚。

媒體還披露，歐盟預算被詐騙總額遠遠高于成員國的估算。歐盟委員會在2010年的支出與收入中查明了600宗涉嫌欺詐案件。這些案例顯示，有些申請人為了獲取歐盟資金提供虛假信息，有些政府官員則利用職權收受賄賂。

歐盟結構基金是欺詐的“重災區”。該基金占歐盟預算的“大頭”，完全由成員國政府或地區政府管理。歐盟反欺詐局2011年追回的6.91億歐元中，超過5.2億歐元直接來自歐盟結構基金。在反欺詐局追繳數額劇增的同時，其他領域追繳的資金在2010至2011年期間也不斷上升，如從海關欺詐中追繳的資金由760萬歐元增至1.14億歐元，從農業補貼中追回的資金由1100萬歐元增至3400萬歐元，從歐盟工作人員中追繳的資金由10萬歐元增至60萬歐元。

“因非法活動導致歐盟預算資金流失的嚴重程度確實令人震驚。”歐盟司法委員雷丁去年10月在歐洲議會公民自由委員會會議上指出。

歐盟反欺詐局局長克斯勒也曾表示，歐盟預算屢被欺詐的原因主要是：預算資金的監督機制薄弱，目前成員國通過各自的相關機構管理著超過80%的預算，卻沒有受到歐盟委員會的任何監督；成員國管理歐盟資金的方式存在問題；成員國對金融欺詐處罰程度不一，有的國家最高可處以12年有期徒刑，而有的國家卻可赦免嫌犯。

同時，歐盟的援助基金也被一些官僚機構或政府官員貪污。媒體披露，布魯塞爾一個機構獲得54.4萬歐元舉辦援助活動，其中他們舉辦一次音樂比賽就花費了9.84萬歐元。英國保守黨議員哈里斯表示，歐盟援助基金一直以來都被貪污或浪費了，但歐盟并沒有吸取教訓。

去年，媒體曝出的“拉加德名單”更是震驚了歐盟和國際社會。10月27日，希臘《熱門檔案》雜志刊登了一份IMF總裁拉加德2010年擔任法國財長時交給希臘財長的名單，顯示2059名希臘政要、富商通過瑞士的匯豐銀行逃稅，其中包括前總理安東尼斯·薩馬拉斯的顧問斯塔夫羅斯，擁有希臘最大私人電視臺的媒體巨頭福蒂斯，面臨刑事指控的希臘私營銀行Proton前行長拉夫蘭迪亞蒂斯等人。這些希臘“客戶”在匯豐銀行瑞士分行的存款總額高達15.4億歐元。然而，名單曝出后，蹊蹺不斷，先是雜志老板兼主編范克斯埃文尼斯被以侵犯隱私罪名逮捕，因民眾抗議3小時后旋被釋放，再是前內務部長贊尼斯和國防工業富商瓦拉瑟斯莫名暴亡，兩人被指都是“拉加德名單”中的人物，后者更被曝涉嫌參與前國防部長高達6.6億歐元的國防合同行賄洗錢案件。

同樣蹊蹺的是，這份名單在希臘“失蹤”了一年多，直到去年才“失而復得”。對此，范克斯埃文尼斯說，“真正有罪的是兩任財長沒能按照名單追查逃稅者，還有希臘政府一直試圖掩蓋名單。”直到去年，希臘政府才決心調查逃稅和腐敗的政客，僅9月份一個月就追回逃稅數千萬歐元。

2005年9月，歐盟簽署了《聯合國反腐敗公約》，但直到現在，依然有一些國家未嚴格按照公約或歐盟相關政策實施，默認或漠視貪腐行為在歐盟少數國家仍司空見慣。

據估計，希臘每年的偷逃稅款高達400億～450億歐元，政客和富豪還爭相將資金轉往國外。前副總理韋尼澤洛斯稱，希臘官員在瑞士銀行賬戶的資產估計總額為2690億歐元。調查還顯示，希臘民眾每人每年的腐敗性支出高達上千歐元，歐盟去年2月調查的索賄比率高達15%。

法國對“拉加德名單”也是如臨大敵，匯豐銀行瑞士子公司“匯豐私人銀行”前信息科技顧問法爾西亞尼計劃向法國有關部門提供法國客戶的光盤，卻被法國當局抓獲，還沒收了所有的客戶資料，其中包含3000名法國客戶。

德國政府倒是以250萬歐元的價格買到這份記錄有1300名德國客戶信息的名單，并據此追回了1億歐元的未繳稅款。

腐敗給歐盟各成員國造成的損失巨大，比如，深受經濟衰退之苦的意大利因腐敗造成的經濟損失高達數十億歐元。

制度補漏“增加晴天”

“透明國際”2012年清廉指數排名榜顯示，像希臘、意大利等陷入經濟困境的國家得分都較低，在176個國家和地區中，希臘排第94位，意大利居第72位，而在2011年的排名榜中，希臘列第80位，意大利居69位，兩個國家都出現倒退。

另外，歐盟委員會下屬民意調查機構“歐洲晴雨表”在歐盟27個國家進行的一項名為“歐洲人對腐敗問題的看法”的調查顯示，78%的民眾認為腐敗是他們國家的一個嚴重社會問題。在希臘，這個比例更高達95%。調查還顯示，歐盟國家的腐敗存在于各級管理機構之中，包括地方政府、地區政府、國家機構及歐盟機構。半數以上的民眾認為，握有公開競標和建筑合同權力的官員中腐敗現象最為普遍。

因此，“透明國際”敦促歐盟各國政府要更加努力地在諸如公開投標、政黨籌資和偷稅漏稅等領域踐行反腐敗承諾。

10幾年來，懲治和預防腐敗一直是歐盟內外政策的重要組成部分。歐盟內部有個常設的反腐敗機構：反欺詐局，它擁有完全獨立的地位，監察專員與歐洲法院大法官同級，受理公民對不良行政行為的投訴。2011年開始，歐盟對反欺詐局進行了內部結構調整，以確保案件調查的快速展開和有效延續。去年7月，歐盟委員會出臺了反欺詐指令，旨在統一法規，以防止欺詐犯逃到那些處罰較輕甚至可以免受處罰的成員國。前不久，歐盟委員馬爾姆斯特倫宣布，歐盟委員會將在2013年發布所有成員國的反貪污報告，促使歐盟各成員國在反貪腐領域積極采取行動。

確實，也只有積極反貪腐，才能使“晴雨表”中出現更多的“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