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回到問題本原

李默

青年學者石勇的作品《世界如此險惡，你要內心強大》曾高踞各大暢銷榜單，很快我們手中有了續集。坊間自助書數不勝數，但是，這可能是中國第一本由資深新聞人寫就的面對當下國人種種心理處境的讀物。作者的職業使他獲得比哲學家更有力的“現場感”，而他的哲學素養為讀者提供了心理醫生未能提供的人生思考。筆者以為，由知識分子寫出的心理讀本，絕非偶然。

如果我們—這里指的是中國的讀書人—愿意誠實面對自己和自己的本源，那么就不得不承認，我們是在“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傳統下長大。這個傳統，指的是當人面對自身和自身以外的世界，或用西方心理學的語言來說，面對人一生中各種“成長任務”的時候，所采取的其中一種策略。之所以說是策略的其中一種，意思便是，還有其他的策略。

比如“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也不怕”，這句在上世紀下半葉曾非常流行的口號，曾影響不止一代人的成長。數理化的重要性毋庸置疑，但這句話最重要的影響是，知識被高抬到一個無以復加的寶座，而它又是以與情感、道德的割裂為前提的。而無數在成長中缺失了情感教育和道德教育的人，將構成一個怎樣的社會，將養育怎樣的下一代？

今天，盡管這些“箴言”不再流行，但它們背后折射的思維方式，仍在影響社會進程，它們實質上反映的，是中國知識分子在20世紀所選擇的道路。

自鴉片戰爭始，中國人就意識到科技的缺失是民族羞辱的來源，對傳統的反思延續到 “五四”一代，直接演變為對傳統的“一鍋端”，其中特別加以反思的，是中國傳統思想對科技發展的“阻礙”。“五四”以后，先是經歷對傳統的完全拋棄，以及對 “為道”、對“修身”的追求；復又在極左思潮影響的年代，將“理”、“知”完全凌駕于“情”、“德”之上。凡此數十年，又經歷30年信仰缺失的“唯經濟”高速發展期，私人道德與公共道德之“碩果”如何，國人精神健康之“成就”如何，大概已不須例舉。

然而，今天當我們重新關注心靈、關注道德、關注信仰時，卻不得不回到傳統中去。從馮友蘭的觀點看來，中國哲學傳統，其功用不在于增加實際的知識和信息（“為學”），而在于提高心靈的境界（“為道”），成為圣人。而所謂圣人，其最高成就就是天人合一（對比“人有多大膽，就有多大產”）。與此同時，中國人學哲學不單是要獲得某種知識，而且要養成一種人格。

馮友蘭這樣說：“哲學不單是要知道，而且是要體驗它。”石勇所提供的以“成為內心強大的人”為目標的心理分析，雖然使用的是以西方哲學、心理學為基礎的理性工具，卻在真正意義上恢復了“修身”、“為道”、“體驗”的中國哲學傳統，也是試圖將“心腦分離”的知識分子整合為健全人格的努力。

變革中的時代需要吶喊者，同時也為他們的存在提供了舞臺。各種“主義”粉墨登場，有的舊瓶新酒，有的脫胎換骨，相同的是，他們都是在面對轉型期社會的種種癥結時，為解決問題尋找思想資源而努力。但有一批知識分子走的是另外一條道路，或者說，他們更關注問題的本源，或者本源之一，也就是人本身。

上世紀著名的心理學家、經歷納粹集中營噩夢卻由此發展出“意義療法”的維克多·弗蘭克有一句名言：“一個人所有的東西都可以被拿走，除了一件事：人類最后的自主權，也就是說，在任何狀況下，人都可以選擇他的態度，選擇他自己的路徑。”是的，在各種主義紛至沓來之際，在轉型期的現實焦慮如影隨形壓迫每根神經時，無論是否“幸福”，我們至少要 “內心強大”，這是對自己負責，往大了說，也是對家庭、對社會所負的起碼責任。

《世界如此險惡，你要內心強大2》

石勇 著

印刷工業出版社2012年12月版

《金錢不能買什么》

【美】邁克爾·桑德爾 著

鄧正來 譯

中信出版社2012年11月版

作者是哈佛大學政治哲學教授、社群主義代表人物之一。他指出，在嚴肅的討論開始之前，人們已經將金錢視為所有事物的天平。它不僅主導了世界上大部分的交易，甚至還主導了人們的思維。這種 “錢的思維”會顛倒傳統意義上的對錯。

《中國經濟改革二十講》

吳敬璉 馬國川 著

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2年12月版

由經濟學家吳敬璉與馬國川合作完成。全書采用對話體的形式，以20個專題回顧了中國改革歷程，并從經濟體制、政治體制等方面深入分析，剖析了當前中國存在問題的深刻原因，對 “中國向何處去”這一命題進行了積極的探索。

《死生有命，富貴在天》

李 零 著

上海人民出版社2013年1月版

學者李零在《論語》、《老子》、《孫子》之后，詳細解讀的第四部傳世典籍。《周易》是群經之首，也是最難讀懂的古書之一。本書依據新出土文本，對傳世的《周易》正文加以全新的整理和疏解，破解了許多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