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
2013年7月,深圳沃爾瑪公司前員工王亞芳,以沃爾瑪香蜜湖分店工會侵犯其名譽權為由,將沃爾瑪公司的工會告上了法庭。原因是在沃爾瑪違法解除其勞動合同之前,沃爾瑪工會沒有經過調查就同意了沃爾瑪解除勞動合同的決定,王亞芳認為,工會并沒有為工人代言,工會的行為侵犯了她的名譽權。
2013年8月,廣東省總工會開始對沒有成立工會的企業征收相當于職工工資總額2%的“工會建設籌備金”,并由地稅部門代為強制征收。
以上這兩組發生在廣東的新聞放在一起,不禁引人深思,成立工會對職工而言本應是好事一樁,但是,總工會是不是應該先解決工會是姓“勞”還是姓“資”的問題,再來討論企業是不是應該組建工會、是不是應該繳納工會建設籌備金呢?
《工會法》第二條規定:“工會是職工自愿結合的工人階級的群眾組織?!彼^工會,無論從法律依據而言,還是從常理而言,都本應是職工自愿結合而成立的組織。而當下卻出現了一種頗為滑稽的現象:職工組建工會的意愿似乎并不那么積極,于是,某些地區的總工會為增加基層工會數量和工會經費的來源,強制要求企業給職工組建工會。對于不愿意成立工會交錢的企業,直接讓稅務機關按照工會經費的數額對它們征收工會建設籌備金,潛臺詞是:這個買路錢,您,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成不成立工會?您看著辦吧!
但急著收錢的有關部門似乎忘記了這樣的道理:按照我們中國人的姓氏原則,誰的孩子跟誰姓,一旦工會是資方給勞方組建的,這個工會,它還能姓“勞”么?
于是,我們發現,我們的工會,鮮有像西方工會替員工談判工資待遇、爭取合法權益的舉措;于是,我們發現,我們的工會幾乎淪為組織職工文體活動,發點工會福利的機構;于是,我們發現,我們的工會不僅沒有維護勞方的權利,甚至很多時候還會成為資方的參謀和鐵衛,比如沃爾瑪被員工起訴的事件,工會甚至沒去調查核實事件的真實情況就給開除王亞芳的決定開了綠燈,又比如,進行經濟性裁員,有工會的企業讓工會蓋章說明工會同意裁員,去勞動部門備案的程序要遠比沒有工會的企業方便得多。
難怪嘛,“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才是亙古不變的硬道理。
不妨看看我們工會的經濟來源和運作模式,錢,也就是工會經費,主要來源于企業;人,也就是工會委員,都是企業的員工。正所謂“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工會在經濟上倚靠企業生存,工會委員的級別由企業定,工資由企業發,在這樣的體制之下,莫非我們還真能指望工會“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
筆者猶記得,2006年沃爾瑪在福建泉州建立了其全球范圍內第一家工會時,有關人士迫不及待地贊揚某種優越性:還是我們中國工人有力量,居然迫使萬惡的資本家一夜之間打破了全球不成立工會的鐵律。七年之后的今天,沃爾瑪工會被工人起訴,不僅對那些唱過贊歌的人士掌摑了一記頗為響亮的耳光,更揭示了一個我們一直視而不見的事實:沃爾瑪之流之所以愿意在中國成立工會,不是因為我們中國工人有力量,而是因為我們的工會最聽資方的話。
工會能夠替員工說話,本應是勞方對工會的基本要求,也是化解勞資矛盾的鑰匙,有關部門與其研究怎么讓企業組建工會,不如多研究一下怎么讓工會重新姓“勞”,如果工會真的姓“勞”了,相信不用總工會振臂高呼,勞方組建的工會自然會如雨后春筍般涌現,彼時再討論工會經費應該向誰收的問題,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