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說“專家門診”

譚敦民

稍加留意便會發現，如今的專家如雨后春筍，冒出了不小的一批。小到鄉鎮衛生院、縣醫院，以至于市級醫院，大到省會、直轄市的“三級甲等”醫院，各級別、各等級的醫院均不乏“專家門診”。迎著患者的期望值，專家們應運而生。那遍地而起的“專家門診”，令人恍然感覺到了“科技盛世”之勢，患者生于當今，真是“三生有幸”。

專家怎麼突然多起來了？那麼，什麼是專家？醫療專家真的比一般醫生技高一籌嗎？

何謂“專家”？

筆者就“專家”之稱與主管人事以及醫療方面的朋友探討，大家一笑，沒人能拿出“標準答案”。國家對“專家”的稱謂至今沒有統一標準，它不等同于教授、副教授等技術職稱，也不等同于碩士、博士等學歷資格。因此，沒有界定、不好界定；也因此，較好稱謂、易于稱謂。所以，稱之為“專家”或者自稱為“專家”者，絕對沒錯，亦無假冒之虞。這個“專家”的發明者真令人贊嘆，其人絕對是一個天才或超天才！

有人覺得，專家應該是對有專業特長人士的尊稱，即應當是專門從事某項工作和研究并頗有造詣的人士，醫學專家則應該是對某些疾病治有專長的專門人才。

然而，現實總是那麼冷酷無情，諸多專家的技術不敢恭維。

假冒偽劣者有之

《經濟參考報》報道：“最近一些涉嫌虛假廣告的‘變臉高手，被細心的網友用大量電視畫面截圖‘抓了出來。這些人用同一副面孔同時在多個廣告中扮演不同‘專家教授，內容涉及藥品、保健食品、性病專科醫院等，堂而皇之的每天在某些電視臺上演，欺騙渴求健康、相信專家的人們。”

此前，媒體也不斷曝光一些偽專家。哈爾濱某民營醫院在媒體上打廣告稱：“請來一批北京各大醫院的專家教授前來巡診”，并信誓旦旦登有專家教授照片。人們贊嘆該醫院的魄力和實力，居然能請來這麼多“高手”！細心人打電話到北京某大醫院，一詢問，查無此人！這等堂而皇之的專家教授竟然子虛烏有，這醫療廣告居然是一場騙局。

此類“專家”雖然是極少數，卻是“一條臭魚腥了一鍋湯”。教訓是：看病真的不能輕易相信廣告。

濫竽充數者有之

據了解，有的小醫院的“專家”沒有教授、副教授職稱，只是把某些醫生包裝成“專家”而已；有的醫院，選一些年齡大、胡子長的老醫生充專家出診。雖非欺詐，也有濫竽充數之嫌。

據媒體報道，河南某市的一家市屬醫院口腔科8名牙科醫生，有6名公開身份為“專家”。這等人才濟濟的科室，著實令人驚嘆。不過，這些“專家”擅長的不是治病，擅長的是拔牙、鑲牙。他們的效益越來越好，老百姓的牙越治越少；患者治后不僅不感激，反而罵娘。

熬年頭庸碌者有之

“專家”者，專門之家，本該是稀缺的，但在諸多醫院根本不缺。多家中小醫院有這樣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具有副主任醫師以上職稱的醫生，即可以出“專家門診”。現今的職稱評定程序，也決定了評出的教授、主任醫師、副主任醫師類似一種薪級待遇，往往并不意味著他們真正具有什麼醫學水平，也并不意味著在臨床上具備解決疑難病癥的能力。有人不恭，說很多教授、副教授只是靠熬年頭熬出來的。

如今，許多“三級甲等”醫院設有“名醫專家門診”，出診者多是資深老教授——然則，大醫院職稱評定似也容易些。說其資深，看年齡似乎不繆也；說其“名醫”，不知“名”從何來？

筆者有幸生在省城，曾經歷多次令人啼笑皆非的名醫專家門診、會診。

一次，筆者患有多種大病的老母親突然便血，家人著急，立即找車送到某三甲醫院急診。急診醫生說不算急診，去內循環科吧。趕緊掛內循環科專家門診號。還好，前面只有一位女患者。可那位幾徑鼠須的半老教授對頗有幾分姿色的女患者檢查備細、關懷備至，本是西醫的他老人家，反復摩挲女患者雪白的小臂，望、聞、問、切，把玩不已，摸得女患者臉色漲紅、局促不安，半小時未結束。筆者著急，給了他幾句。老教授上上下下、反反復復冷眼打量筆者半晌，居然沒發火，說先給你看。稍事詢問，就收住院了。

筆者松了一口氣。可住院醫生也看不透是什麼病，申請各科專家會診。于是乎，消化、循環、心內、泌尿等科室來了6位出“名醫”門診的專家，大家團團轉，大眼瞪小眼，誰也說不出什麼，也不輕易說什麼，沒個所以然。分別有兩專家私下里找家里“老大”，囑預備后事……然后，專家們可能是薪酬已到手，去也。

住院醫生更茫然了。正在這時，家里的老保姆突然說：“老太太別是吃著了吧？”（東北鄉下人語：即是拉肚子了。）醫生大悟，趕緊開單化驗糞便。筆者找人加急，半小時后，結果出來了：細菌性痢疾。住院醫生告知，這個病不能住這個科，要求趕緊轉到傳染科。有明白者告知，傳染科盡是乙肝、肺結核等傳染病，去那兒被傳染了不合適，回家吧。我們趕緊把老人弄回家，用點黃連素，就好了。一場風云煙消云散。

事后，弟弟評日：6個“專家”，不如我家保姆！這話說得有點極端。

名醫專家有之

其實，好多名醫專家還是有兩下子的。某中學校長突然頭暈惡心、臉色漲紅，120送到哈爾濱醫大二院“專家門診”。本來是主攻心血管的于漢力教授覺得他很像是腦出血，立即下單做腦CT檢查，果然是腦干出血。由于診斷處理及時，挽救了他一條性命。如果耽誤了，后果不堪設想。自此，他見人常說，我現在這條命是于老師給的。

還有，專門從事心臟移植研究的哈爾濱醫大二院心外科夏求明教授，以及他帶領的醫療班子，他們做的心臟移植患者，存活時間一直穩居亞洲首位。可他幾乎不出“名醫專家門診”。再如，已故克山病專家、原中國工程院院士、哈爾濱醫科大學原校長于維漢教授，對攻克克山病做出了極大努力，幫助千千萬萬患者解除了痛苦。但是，于老也無緣出“名醫專家門診”。

專家門診金錢門檻不斷提高

現在綜合性醫院的“專家門診”幾乎天天人滿為患，很多患者都不惜重金找專家，就是想多花錢買個明白、買個安心。患者的這種心理醫家心領神會，于是乎，“專家門診”的金錢門檻不斷提高，掛號費高出普通門診10倍、幾十倍，甚至上百倍，掛一次號30元、50元、80元、300元、800元不等。出診專家的提成也不斷增多，出診一天，專家撈個幾百元、上千元，甚至幾千元。金錢讓專家看病的味道變了，意義變了。

怎樣面對專家門診？

那麼，患者應該怎樣面對這些泛濫的“專家門診”呢？筆者建議：初診最好先看普通門診，小病更應該看普通門診。

凡就醫必找“專家”，似乎是一種“身份”，其實是一種思維誤區，是絕對不可取的。無論專家還是普通醫生，對病人都要首先了解病情、病史，進行必要的檢查。許多疾病都要經過一個化驗、物理檢查及其他輔助性檢查以后，才能夠做出明確的診斷。而這些工作一般醫生完全可以做，沒必要找什麼名醫專家。如果屬于疑難病癥，需要進一步診斷治療，這時候再找經驗豐富的專家。這樣，既能節省高額的掛號費，也減少排隊等候的時間。

即使要看“專家門診”，也要有備而來。專家門診患者一般較多，每位患者不可能與專家長談，因此最好事先做些準備。比如事先列一張單子，把主要癥狀、患病時間、是否有誘因、有何不良嗜好、本人病史等問題寫下來。現在城市中二級以上醫院的檢查報告單是可以通用的，就診時準備好帶去，有利于醫生做出準確診斷。這樣，也可減少不必要的重復檢查，既省事又省時、省錢。就診時盡可能與專家多交流，不但要如實回答提問，還要盡量多詢問了解自己的病情，以便使自己心中有數，也便于日后就醫。

（編輯 湯知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