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刊記者 鄭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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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余重塑結點之城
撤縣設市之后,吉林扶余力爭用5年的時間,重塑哈大經濟隆起帶上新興的工業城市、長哈經濟軸線上重要的結點城市地位。在此過程中,除了要有破拆“黃銅重鎖”的勇氣,扶余還需用新維度去思考城市的未來。
□ 本刊記者 鄭旭


今年2月,吉林扶余舉行低調的撤縣設市揭牌儀式。圖/受訪者提供
“在扶余北趴一天活能比在城區溜達多掙個百八十元……”現年37歲的邱廣和原是吉林省扶余市三岔河鎮的農民,7年前進城做了一名出租車司機。
邱廣和所說的扶余北是哈大(哈爾濱-大連)高鐵23座已營業站點中的一座。2012年底,這條貫穿東北三省的高速鐵路開通運營后,每天有17次列車要在這里停靠。半年下來,“趴活”待客的邱廣和早把各次列車的進出站時刻表熟記心中。
高鐵扶余北站到扶余城區約6公里。健談的邱廣和像一位導游,努力地向《民生周刊》記者“推介”著他所知道的扶余。但對于“撤縣設市”后的見聞與感受,邱廣和說他和更多的扶余人一樣:“只是聽說改成縣級市了,但城還是那座城,沒有太大的變化”。
今年1月24日,國家民政部發文批準同意撤銷扶余縣改設立扶余市。如何利用好“市制”政策杠桿撬開區域經濟發展的死角,成為擺在城市管理者面前的一道必答題。
雖地處吉林省最北端,但5月下旬的扶余已見初夏的景致。在春華路兩側的綠化帶里,紫葉小檗生而暗紅,樹下的三葉草蔥郁成片。路北,兩棟普通的建筑是扶余黨政機關的辦公場所。
2月27日,“中國共產黨扶余市委員會”、“扶余市人民政府”兩塊嶄新牌匾被分別掛在兩棟樓宇的正門前。
自1997年國務院叫停撤縣設市以來,扶余是全國迄今為止重新獲批的兩個縣級市之一。另一個是云南省彌勒市。
撤縣設市以來,扶余一直很低調。
“沒有興師動眾去搞揭牌儀式,主要是為了貫徹中央八項規定。”扶余市委宣傳部外宣辦主任張維武說。
直到儀式舉行的前一周,張維武才從主管部長那里領到外宣任務:在《扶余報》上策劃一組專題報道、為《松原日報》寫一篇新聞通稿。
這的確是一個不講排場的揭牌儀式:沒有紅毯、沒有禮炮、也沒有氣勢如虹的開場白,一切只在市委辦公樓門前從簡舉行。
“儀式在27號上午10點18分開始,隨后是幾位領導講話,10點32分就結束了。”張維武算過,整個揭牌儀式僅用時17分鐘。
董萬學是扶余當地最早知悉設市獲批消息的官員之一。
2012年年初,扶余縣民政局局長董萬學接到一個“命令”,縣里成立撤縣設市領導小組,由縣長擔任組長,民政局負責具體工作。
到任扶余縣民政局局長之前,曾擔任扶余縣弓棚子鎮黨委書記的董萬學,已在基層摸爬滾打多年,且對扶余歷史頗有研究。他告訴《民生周刊》記者,扶余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城池,可追溯到先秦時期。
改革開放后,扶余經歷了多次建制的變遷。1987年,扶余撤縣變為扶余市(縣級),隸屬于白城地區。4年后,吉林省在前郭縣和扶余市基礎上成立前扶經濟開發管理區,扶余改隸前扶管理區。1992年6月,吉林省又成立松原市,扶余市又被改為松原市扶余區。1995年7月經國務院批準重新設立扶余縣,縣政府駐地設在三岔河鎮,隸屬于松原市。
“應該說,扶余之所以能夠‘市制復立’,要得益于1995年到2012年這17年間的崛起與發展。”董萬學說,如果對照硬性指標,扶余在2011年就已經達到并超出了國家設市標準的要求。
例如,就經濟指標而言,國家標準為國內生產總值≥40億元、年財政總收入≥2億元、第二、三產業占總值比重≥70%。而據扶余2011年年報數據顯示,上述三組指標分別為280億元、3.96億元和75%。
對于人口指標的要求,國家的標準為縣城總人口≥10萬人、縣城非農人口≥8萬人、從事非農業人口占全縣就業人口比重≥55%。扶余2011年年報數據顯示,扶余上述三組指標的統計數據依次為13萬人、8.9萬人和65.7%。
正因扶余每門功課都在合格線以上,2012年下半年開始,扶余舉全縣之力組卷并逐級上報,申請撤縣設市。
如果說民政部的一紙批復讓扶余圓了期待已久的“市制復立”夢,那么最先得益于設市成果的還要屬當地經濟技術合作局(以下簡稱經合局)。
和很多縣市一樣,經合局作為政府職能部門,其主要職能是為當地招商引資。為此有地方也將這一部門稱為招商局。
作為一名常年奔走于招商江湖的老將,現已身為扶余市經合局“掌門人”的韓志平,深刻地體會到了“招商是生產力”的硬道理。
“招商引資工作承載的是扶余區域經濟發展的新希望。”話雖如此,但在韓志平心里,很多時候是失望大于希望的。
2010年夏天,韓志平帶隊南下參加在上海舉辦的項目洽談會,在展會現場,他發現了一家極具引資潛力的中外合資企業。韓志平當即拿出名片及一份印制精美的《扶余縣投資指南》遞給該企業合作部經理。與此同時,遼寧西部某縣級市的招商局局長也同樣向這位經理遞出了橄欖枝。
“結果可以想象到,這家企業選擇了縣級市做第二回合談判。但他們那里的區域條件、引資政策都不及扶余有優勢。”那一次,韓志平認為扶余是輸在了“縣”與“市”的一字之差上。
其實,地處東北亞經濟圈腹地的扶余,因地處哈大經濟軸和長哈(長春-哈爾濱)兩市之間,連接吉黑兩省,一直以來素有“吉林省北大門”之稱。

由縣變市后,扶余會享受到“市制”帶來的紅利,但是與高額的城市配套建設費用相比,紅利算不上給力。圖/郭鵬
細究扶余區位圖不難發現:扶余距哈爾濱市區92公里,距哈爾濱太平國際機場130公里,距長春市區123公里,距長春龍嘉機場165公里,客車直達兩市;京哈電氣化鐵路、哈大高速鐵路客運專線和已經開工建設的松陶鐵路等三條鐵路從境內穿過,是東北地區進京和北京至莫斯科國際列車的必經之路。
不僅如此,扶余東有拉林河,南北有松花江,三條江河環抱全境,水運條件優越。沿南面松花江上溯可至吉林市,下行經嫩江可直達富拉爾基、齊齊哈爾,沿北面松花江下行可直達哈爾濱、佳木斯各港,并可直接進入黑龍江、烏蘇里江等邊境口岸與俄羅斯通航,成為外貿出口之重要結點。
正因如此,個別規模以上企業也會主動找上門來尋找合作機會。
“出人出力陪同考察都不在話下,好吃好喝好住我們也都硬著頭皮承擔著,但最終人家還是走了……”用韓志平的話來說,大都認為縣城的市場太小,即便交通再便利,那也僅僅是降低物流一項成本,投資商看中的永遠是綜合效益。
回憶起以往的招商經歷雖有不悅,但韓志平認為,撤縣設市之后,扶余將并入加速建設的快車道,會吸引更多的人流、物流以及資金流入主扶余。這在縣級建制時,是不可企及的。
據《民生周刊》記者掌握的一份統計數據顯示,今年第一季度,扶余市共引進、開發、建設各類項目48個,協議引進資金166.95億元,實際到位資金36.3億元,完成年度任務指標28%,同比增長72%。
韓志平說,最近他正忙著對接中國建材北方水泥公司收購鼎鹿水泥項目。“這個項目總投資額為5.2億元,目前雙方已經簽訂收購協議。”
其實,不僅是扶余,自1997年開始,全國至少有138個縣(地區、盟)明確提出“再上一個臺階”的構想,“撤縣設市”高潮迭起。有專家分析認為,“撤縣設市”之后,地方會享受到“市制”帶來的政策紅利。
扶余市住建局副局長楊清源在接受《民生周刊》記者采訪時表示,扶余由縣變市后,城市維護建設稅將從5%上升至7%,僅此一項每年就可為地方財政增收350多萬元,加上上級返還比例的提升,實際能增加近千萬財政收入。
盡管如此,與高額的城市配套建設費用相比,“市制”帶來的政策紅利算不上給力。
楊清源給《民生周刊》記者算了這樣一筆賬:2012年扶余縣政府先后投資1.1億元用于六條街道和一個市民廣場的基礎設施建設;投資350萬元新建了一個現代化體育場,以此方便當地群眾鍛煉和舉辦大型體育活動;投資2700萬元新建一座集中供熱站,安裝了3臺65噸熱水鍋爐。
而政府需要買的更大一筆單是保障性安居建設項目。截至2012年,扶余縣投資2175萬元,建設了1萬平方米廉租房;投資5250萬元實施了35萬平方米的暖房子改造工程。
除此之外,政府還分別投資1800萬元和766萬元用于回遷安置樓建設以及農村危舊房改造工程建設。
當地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官員向《民生周刊》記者透露,目前扶余還屬于“吃飯財政”,目前財政收入只能保證工資和社會保障兩大塊。
“扶余現有城市規劃區為17平方公里,建成區為10平方公里,目前正在編制30萬人口區域的中等城市規劃,其轄區面積要達到1088平方公里,其中城市規劃區要有40平方公里。”這位官員坦言,未來扶余用于城市建設的錢存在一定的缺口,沒錢就意味著什么都干不了。

吉林省扶余市區位圖。圖/受訪者提供
事實上,機遇永遠留給有準備的人,對于一座城市的發展而言道理亦同。
“過去,幾經建制變遷讓扶余在發展過程中不能很好的沉淀下來,也沒有很好的利用自身優勢創造更多的奇跡。”扶余市市長劉永德坦言,和自身相比,扶余近些年的工業經濟快速增長,農業結構不斷優化,第三產業發展迅速,交通區位優勢明顯加強。但和同區域的其他縣市相比,扶余還需奮力一搏。
在劉永德看來,“撤縣設市”是扶余進入新世紀以來一次最為重要的發展機遇,對擴大扶余對外影響力、統籌推進扶余城鄉協調發展、加快區域中等城市建設步伐、提高扶余人民思想文化道德素質和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都將產生重大而深遠的影響。“面對機遇,扶余要有破拆‘黃銅重鎖’的勇氣,我們還需用新維度去思考城市的未來。”
劉永德解釋,所謂的“黃銅重鎖”,就是“撤縣設市”給扶余帶來的政策紅利。扶余不能坐吃山空,而失去自身發展的活力。一座城市要發展,首先就要提升自身的財政保障能力。
據其介紹,今后扶余市將圍繞財政收入穩定增長加強財源建設和稅收征管,開源與節流并舉,集中財力保工資、保民生、保穩定。全力培植財源、強化稅收征管、加強財政管理。力爭用5年的時間,重塑扶余在哈大經濟隆起帶上新興的工業城市、長哈經濟軸線上重要的結點城市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