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窮人銀行

文/涂云新

（作者系奧斯陸大學LL.M、武漢大學法學院博士生）

默德·尤納斯（Muhammad Yunus）創立的，專門提供給因貧窮而無法獲得傳統銀行貸款的創業者。關于這個窮人銀行的故事還得回溯到1976年，尤納斯走訪吉大港大學附近鄉村中一些最貧困的家庭。他遇見了一個名叫蘇菲亞的生有三個孩子的年輕農婦，每天從高利貸者手中獲得五塔卡（相當于22美分）的貸款用于購買竹子，編織好竹凳交給高利貸者還貸，每天只能獲得50波沙（約兩美分）的收入。蘇菲亞每天微薄的兩美分收入，使她和她的孩子陷入一種難以擺脫的貧困循環。這個場景對尤納斯觸動十分深，他隨即從他自己口袋掏出一筆27美元的借款給予了這名婦女。隨即，尤納斯以吉大港大學附近的村莊為試點，倡導實施“吉大港大學鄉村開發計劃”，主要面向無力提供貸款抵押的貧民。貸款者利用尤納斯提供的貸款購買工具、設備開辦自己的實業，不僅可以避免中間商的盤剝，而且可以通過自我創業的方式改變生活狀況。這就是孟加拉國鄉村銀行的起源。如今，孟加拉國鄉村銀行在孟加拉國全國有2200個分店，職員約1.8萬人，擁有 650萬客戶，他們中的96%是婦女。按照該銀行網站提供的數據，他們向71萬余個村莊派駐了2226個分支機構。2006年，諾貝爾和平獎委員會為表彰尤納斯從社會底層推動經濟和社會發展的努力而授予了他諾貝爾和平獎。尤納斯在接受頒獎的致辭中表露了自己的心聲：“有一天，我們的子孫將只會在博物館里見識到貧窮”。

窮人的銀行不僅在理論上而且在現實中已經成為了一種可能。在法理上，我們是否可以推論出公民享受金融服務的權利呢？筆者認為其回答是肯定的。富蘭克林·羅斯福在1941年1月6日發表了著名的“四大自由”的演講，羅斯福提出了“言論自由、信仰自由、免于貧困的自由及免于恐懼的自由”是對于世界上任何地方的任何個人都具有根本意義的權利。羅斯福演講中第三個是免于匱乏的自由，其意旨就在于經濟扶持、確保世界各地的每個國家的居民都可以享有一個健康和平的生活。1948年12月10日，聯合國大會通過并頒布《世界人權宣言》序言中也明確宣示“一個人人享有言論和信仰自由并免予恐懼和匱乏的世界已被宣布為普通人民的最高愿望”。著名政治哲學家羅爾斯認為自由、機會、財富應該被平等地得到分配，無論是基于羅爾斯正義理論的第一原則還是第二原則，公民在面對金融財富的分配時都享有一種普遍的平等權利和機會。

由此，筆者認為公民享受金融服務的權利應該包括：一是公民享有融資權，這項權利得為任何適合的公民所擁有；二是金融機構應承擔平等地向所有公民開放融資的義務；三是國家負擔尊重和保障公民融資權的義務；四是國家得通過法律確保金融機構向公民提供融資通道。

現代金融法的民生困境在于其缺乏了對窮人的包容性和普惠性，造成了金融財富分配在國內和國際兩個層面的極端不公正。由此，“窮人的銀行”呼之欲出，這種新型銀行的理念基礎在于通過小額信貸促使窮人擺脫貧困，并且其堅信：窮人無論是在道德上還是在勞動能力上都是有信用的。

當一個窮人慢慢走過窗明幾凈的銀行時，我們似乎從未想過這個窮人也是一名公民，他（她）應該享有接近金融服務的權利。現代金融法在我們這個時代遭遇的困境也是窮人們在權利的享有和占有上最不幸的處境。我們不得不再回到本文開篇的質問：窮人離銀行到底有多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