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對外貿易自由化的發展歷程
——基于1945-1971年對外貿易數據的分析

彭 華

（東北財經大學 研究生院，遼寧 大連 116025）

國際貿易是日本經濟發展必不可少的一種方式.“對于能源貧困的日本而言，原材料的進口是最大的先決條件，因此，即使在戰前，（日本）也曾構想只能建立以貿易為中心的產業體制，即所謂的“貿易主義”政策論.”在這一理論背景下，日本確立了貿易立國的發展戰略，并逐步實現了貿易自由化.

1 戰后日本國際貿易的恢復（1945-1952）

二戰結束后，美國對日本進行了非軍事化改革，貿易限制成為保證日本非軍事化的手段之一.由于擔心日本經濟的恢復帶來威脅，美國在對日貿易政策上還是保持者高度的警惕.因此，當時日本的進出口貿易完全置于盟軍最高司令部的管理之下.

1947年開始的冷戰影響了美國對日貿易政策，從防衛的角度出發，為了避免社會主義陣營對日本的占領，美國對日本的政策從非軍事化走向了經濟復興.隨著占領經費，特別是美國用于對日經濟援助的經費的日益增加，美國希望通過日本經濟的復興，實現經濟自立，因此對日本的經濟政策趨緩.

在1949年秋的內閣會議上，日本做出了“關于產業合理化的決定”，確定了促使各產業謀求合理化的前進道路，提出要時刻想著國際市場，以與國際價格接軌為根本目標，積極引進先進技術.因此，充分利用國際市場，發展日本經濟已經成為美國政府和日本政府的共識.

由于匯率的調整，之后的一年內，日本出口商品單價下降約30%.超乎預料的日元貶值幅度，雖然對日本出口有利，但由于海外市場的惡化，日本出現了產品滯銷的情況.為了刺激出口，日本通過《出口補償法案》、《出口信用保險法》、實施外幣獎勵制度、廢除最低出口價格制度等措施，并逐步確定了進出口管理令和進出口手續的民間方式.進入1950年以后，日本出口迅速增加，國際市場出現了對日本傾銷的畏懼情緒.

1950年6月朝鮮戰爭的爆發，使原本在日本對外貿易中沒有特殊地位的日韓貿易陷入了停頓，貿易形式變成了美國經濟合作綜述及韓國政府訂購，而日本只是出口商品，雖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國際貿易，但是日本從中獲得了美元收入.特需合同在1950年的7-9月的日本出口額中占到了27.5%，隨著出口價格的上漲，特需合同的額度曾超過28億日元；值得注意的是，1950年下半年的特需合同也拉動了日本整個出口的增加，1951年的出口額比1950年增加了64.59%.

特需合同促進了之前被迫停滯的重化工業的發展，為了保證重化工業出口的持續，日本在進口程序、進口用匯方面頒布了一系列促進措施.為了配合戰爭需要，日本在出口的地區和商品種類方面，也制定了一些限制措施.

1952年日本的進出口增長均陷入了停滯的狀態，但這一停滯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進出口價格指數的下降.根據日本銀行的調查統計，1952年4月出口商品價格指數比1951年3月下降了29%，而主要出口品纖維品的下降達到了44%；進口品價格下跌幅度約為13%；這給日本的國際收支也帶來了嚴峻的考驗.

2 奠定基礎時期日本的國際貿易（1952-1960）

2.1 國際貿易的發展背景

如上所述，“時刻想著國際市場”是日本產業發展以及經濟發展的重要戰略.這一時期是日本經濟逐步實現自立的時期，如何發揮國際市場的作用，實現經濟的自立顯得非常重要.

2.1.1 國際經濟環境

二戰結束后，美國積極推動國際貿易自由化，IMF、GATT相繼成立.重視國際市場的日本，期待通過加入GATT廢除針對日本的歧視條款，從而創造有利于擴大出口國際環境.但由于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日本的侵略行為，加上戰前日本曾向世界大量傾銷纖維制品，一些國家對日本加入GATT強烈反對.在美國的極力推動下，1955年9月，日本終于成為GATT的成員國.

根據舊金山合約，日本要對菲律賓、印尼、緬甸和越南四個國家提供賠償.為了盡快恢復正常的通商關系，日本積極對待賠償問題，希望借此與各國開展經濟合作，彌補日本工業原材料的不足，開發出口市場.截至1960年，日本已經與四個國家簽訂了賠償協定，在賠償協定中，日本可以以長期支付的方式，向四國提供產品或勞務，協助其經濟開發，推行其國內工業化，這一方式實現了日本借此擴大市場的初衷.

1952年，對日和平條約生效后，日本積極開展締結新條約的談判，逐步恢復了與美國、加拿大、法國、澳大利亞等國的通商協定、與英國、挪威、南斯拉夫、菲律賓、阿根廷等國際簽訂了通商航海條約.隨著冷戰的激化，巴黎統籌委員會成立，專門管制向社會主義國家的出口，甚至對一些國家實施了禁運，使得日本對社會主義國家的出口一直維持在很低的水平.1955年以后，日本陸續恢復了與蘇聯和中國的正常邦交關系，逐步開始了貿易領域的合作.

2.1.2 國內的貿易政策

1949年，日本制定了外匯及外貿管理法，這一法規的前提是“只要出口是與發展貿易、賺取外匯、促進國民經濟自立的目的相一致，原則上就應是自由的.”但是由于國內外經濟形勢的變化，在實際管理過程中，卻存在大量對出口不利的做法.因此，完善外貿管理制度勢在必行.

從出口方面看，主要是從以下方面展開的，具體包括簡化手續、清理需審批品目，放寬出口貨款結算限制，適度糾正單方面的貿易，特別是造成貿易對象國逆差的貿易形式，維持國內的出口秩序等.

從進口的方面看，由于日本國內產業基礎和國際競爭力當時還比較弱，如果貿易自由化，對日本的國際收支以及國內產業的發展都不利，因此，日本實行了嚴格的進口管理制度.根據1950年的進口貿易管理法規，進口的手續通常是：首先制定外匯預算，還要接受政府審批，根據批準進口貨物和通關.雖然對進口有諸多限制，但是因為通商協定關系，有些商品是不得不進口的；此外，“確保有利于振興出口的必要原材料進口成為一個重要的課題”.

隨著日本的產業發展，加上當時GATT的壓力，推進貿易自由化也成為日本的壓力，因此，自1955年9月之后，日本在進口方面的限制也逐步減少.到1960年1月，實際上一直禁止進口的消費品，也開始擴大進口了.1960年日本公布了《貿易和自由化計劃大綱》，1961年公布了《貿易和外匯促進計劃》，以此為依據，逐步推進日本的貿易自由化.

2.2 國際貿易發展狀況

日本的出口穩步增長，從1952年的4582億日元增加到1961年的1.5萬億日元，伴隨著出口額的增加，日本出口量也在增加，而出口價格指數總體呈下降趨勢.

日本進口額1952年為7372億日元，到1961年已經突破2萬億日元的規模；日本的進口額和進口量大多年份在增加，價格趨勢也呈總體下降的趨勢.

1955年加入GATT后，日本出口額增長率曾連續兩年達到了24%左右的增幅，進口額也曾出現連續兩年增長率超過30%的情況.1957年“神武景氣”使日本經濟達到了頂點，其后由于嚴重的設備過剩，經濟陷入“鍋底蕭條”.這一蕭條使日本1958年出口額的增長率降到了0.65%，出口數量指數略有增長，出口價格指數下降；進口額下降了29%，進口數量指數與價格指數均有下降.

日本貿易總額呈逐年增長的趨勢，但貨物貿易的進出口依存度基本位置在20%左右.整個這一時期，日本的貨物貿易收支均為逆差.由于日本國內資源的匱乏，因此，在1957年之前的“神武景氣”以及1960年前后的“巖戶景氣”中，由于產業國際競爭力尚未形成以及日本產業發展所需設備的大量進口，日本的貿易收支逆差都明顯增加.

3 經濟高速增長時期的國際貿易（1960-1971）

3.1 國際貿易的發展背景

3.1.1 國際經濟環境

1958年開始的發達國家的貿易自由化以及外匯自由化的發展，使資本主義國家國際貿易迅速發展.根據IMF的統計數據，世界出口額在60年代的前半期不斷增加（見表1），1964年出口額比上年增長了12.2%，進口額的增長率的變化趨勢與出口增長率相當；到1969和1970兩年（表2），發達國家貿易增長率突破了15%，發展中國家的貿易增長率也突破了11%.迅速發展的國際貿易，為日本的出口提供了寬松的環境，也為日本通過進口，提高產業發展水平提供了有利條件.

表1 1960-1966年世界進出口增長率（比上年增長）

表2 1967-1970年的世界貿易增長率（比上年增長）

3.1.2 國內經濟發展

1960年日本確立了國民收入倍增計劃，該計劃把國民經濟的規模在之后大約十年間實際價值倍增的主要經濟指標確定下來.此后的60年代特別是到1970年，日本經濟實現了年增長率10%的速度，迅速增加的國民收入也大大提高了對外國產品的需求.由于60年代中東豐富廉價的石油供給不斷增加，日本政府在倍增計劃中將“煤主油輔”的能源政策轉變為“油主煤輔”的能源政策，之后煤炭工業陷入衰退，日本在能源方面對海外石油的依賴提高.

在產業發展方面，日本以產業結構的高級化和增強產業國際競爭力為發展目標，從主要產業的基本情況出發，制定和實施了一系列日本產業合理化以及適應國際競爭的產業體制政策；隨著日本產業公害問題的日益嚴峻，為解決公害問題進行的設備投資日益增加.因此，產業的發展增加了日本對國外原材料和設備的需求，但也使日本形成了很強的出口能力.

3.1.3 主要的貿易政策

由于“國際收支的天花板”一直限制戰后日本經濟的增長，因此只有增加出口，才能獲得足夠的外匯收入，克服國際收支問題，實現國民收入的倍增.因此，日本在這一時期全方位的實施了出口振興政策，其中包括1964年6月通過的出口貢獻企業認定制度，以及之后的出口金融靈活化，出口優惠稅制，出口保險制度等等.

隨著日本產業基礎的深化以及產業競爭力的提高，鋼鐵、電視機、化學制品等種化學工業制品出口造成了嚴重的貿易摩擦.為了緩和貿易摩擦，日本政府一方面積極開展與各國的貿易談判，對特定出口產業實行出口自主限制的措施，另一方面也加強了與各國，特別是發展中國家的經濟合作.1970年日本對發展中國家的經濟援助為1961年的4.8倍左右，達到了18.24億美元，在開發援助委員會中，成為僅次于美國占第二位的援助國.日本對發展中國家的援助帶動了日本設備和其他機械的出口，也促進了工業原材料、燃料等資源的開發和進口.

由于60年代日本國際收支狀況的改善，國際社會對日本貿易自由化的壓力也增加了.經過一系列的研究，1960年3月，通產省通商局發表了《關于貿易及外匯自由化》的文件，陸續開始實施日本進口自由化.到1964年4月，日本成為了IMF第8條款國，實現了經常項目外匯的自由兌換；日本在這一時期也正式加入了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真正過渡到了開放體制.

貿易自由化步伐的加快，對日本國內經濟發展也有重要的意義.通過自由化，一方面日本可以換取廉價的海外資源，促進國內產業結構的升級；另一方面日本政府意識到開放的經濟體制對提高經濟活動效率的重要性通過自由化促進國內企業的合理經營.

3.2 國際貿易的發展概況

隨著產業的迅速發展，1971年日本的出口額增長到了8.4萬億日元，是1961年出口額的5.5倍.從日本出口的數量指數來看，出口量指數從1961年的14.6增加到1971年的74.7，而在此期間，日本的出口價格指數一直維持在59-68之間，因此，日本出口額的增長主要來自于日本出口量的增加.

從進口看，1961年日本的進口額為2萬億日元，到1971年，進口額增加到了6.9萬億日元.與出口的情況相似，日本這一時期進口的增加也主要來自于進口數量的增加，進口價格上漲的幅度非常有限.

從貿易差額看，60年代的前半期，日本的貿易主要是逆差，后半期除1967和1968兩年以外，均為順差，且順差的金額也在不斷增加.由于出口量的下降和進口量的迅速增加，1967年日本在持續兩年順差之后再次出現了4400億日元的逆差，1968年貿易收支基本平衡.到1971年，日本的貿易順差接近1.5萬億日元，創下歷史新高.

4 總結

在“貿易立國”發展戰略的指導下，日本通過努力出口獲得外匯收入，再利用外匯收入擴大了資源能源和技術的進口；隨著日本主要產業國際競爭力的增強，日本出口規模迅速擴大，逐步克服了“國際收支天花板”的限制；到高速經濟增長后期，日本已經從逆差國轉變成了順差國，這與自由的國際貿易環境和國內的貿易政策是密不可分的.

〔1〕劉昌黎.現代日本經濟概論（第二版）[M].大連：東北財經大學出版社，2008.

〔2〕日本通商產業省通商產業政策史編纂委員會編.日本通商產業政策史(第16卷 年表統計)[M].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1996.

〔3〕[日]矢野恒太記念會.數字でみる日本の100年（第四版）[M].國勢社,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