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與葉利欽的雙贏

□陳小蒙

在葉利欽的回憶錄《總統馬拉松》中，葉利欽寫道：普京不急于覬覦權力頂峰，但他比其他人更能感覺到處在權力頂峰的危險，他總是這樣提醒我。我明白，讓普里馬科夫下臺的必要性之后，便經常痛苦地反問自己，誰會支持我呢？誰真正能站在我的身后呢？突然，我茅塞頓開——普京！

葉利欽注意到了普京對索布不顧一切的忠誠。這樣的人物也正是葉利欽所需要的。到了20世紀90年代后期，葉利欽越來越關注自己的接班人問題，據說總統辦公廳對此還專門制訂了一個計劃，從現有的行政官員或者政治家中遴選出有繼任資格的人來，以供葉利欽參考。

不過，這個計劃顯然實行得一塌糊涂。1997年的涅姆佐夫、丘拜斯，1998年的基里延科，1999年的斯捷帕申甚至1995年左右的列別德等人都曾經是計劃中的重點人物，事實證明，葉利欽對他們都不滿意。

普京進入總統辦公廳工作之后，也參與了該計劃的實施，不過這些工作有些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味道。沒人能夠明白葉利欽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否滿意。這是當時可以接近總統的人的共同感覺。因此，在葉利欽面前，他們往往變得很緊張，回答葉利欽的問題時必須小心翼翼地斟酌字眼，生怕出現疏忽。

在葉利欽的印象里，只有普京不這樣。在面對自己時，他永遠都是一副泰然處之的態度，當然，并不是說他對總統不夠尊重。“他的這種態度反而讓我更想與他交談。”葉利欽在回憶錄中寫道：“普京的報告清晰、明了，堪稱典范，他努力不套近乎，有意不想讓我們之間的關系摻雜個人因素。他敏銳的反應能力讓我驚奇不已。他面對我的時候非常平靜，這讓我覺得這個人很沉穩，盡管他很年輕，在我看來，這個人完全能夠應付生活中的事情，可以干凈利落地完成任何重任。開始時我對他的人品還有點警惕，但是后來我就明白了，他就是這樣的人。”

普京的這種性格還體現在他對待“家族集團”的態度上。“家族集團”指的是葉利欽圈子內部的人員，這些人員有政治家、寡頭、葉利欽的親信以及親朋好友。他們主要集中在總統辦公廳、政府和議會。“家族集團”仿佛一把巨大的傘，蓋在整個俄羅斯的頭上。他們不僅僅通過總統來影響政府，甚至還直接參與其中，把持政府權力，列寧的一句話“今天是部長，明天是銀行家；今天是銀行家，明天是部長”用在這兒實在是再貼切不過了。“家族集團”的代表人物有葉利欽的女兒、形象顧問季亞琴科，大總管博羅金，以及總統辦公廳主任亞歷山大·沃洛申等。

1999年8月，普京競選總統的看好率是2%，9月底上升到了15%，10月底則達到了25%，到了11月底已經超過40%了。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這個數字已經超過了“現實可能性”，但普京奇跡還在繼續，12月底這個數據已經到了50%，這樣的支持率在俄羅斯政治家們身上還從來沒有出現過。當時其他政治家面對這個數字已經不再感到慚愧了，他們感到了絕望，于是，就連之前被認為最有希望當選的前總理普里馬科夫都宣布退出選舉。

就在這時，總統辦公廳一個官員在俄羅斯《側影》雜志上發表了一篇文章，聲稱：“從表面上看，現在的總理是一個溫順的人。不過恰恰與克里姆林宮的預計相反，他是一位職業政治家——仿佛他本來就是一位誕生于克里姆林宮的反間諜部門的領導，而他爸爸就是總書記似的。他完成了總統辦公廳的所有任務和要求，成為總理后他沒有撤換或任命任何一個部長，也沒有卷入此后寡頭之間的爭斗。對于曾經是政治局候補委員的葉利欽總統來說，普京什么都不是，因為大筆一揮就可以解除他的職務。但問題就在于，就是這個無足輕重的人，一切都做得很完美，他的一舉一動都令葉利欽旁邊的人感到緊張不安，這不能不激怒葉利欽。因此，普京并不是葉利欽所中意的人。”

不過，葉利欽對這篇文章大為光火，他公開表態說，正是普京的獨立以及出色表現才讓他下定決心選擇普京。

葉利欽充分表達了他對普京的支持。普京成為聯邦安全局局長之后，為了更好地推行自己的政策，他對人事進行了一定的調整。這讓總理普里馬科夫大為不滿，不過葉利欽卻表態說普京在安全局的工作令他很滿意。其間，一個偶然的事件加深了葉利欽對普京的信任。1999年初，總檢察院總檢察長斯庫拉托夫下令調查葉利欽的“親信”大寡頭別列佐夫斯基和女兒塔季揚娜涉嫌經濟犯罪的案件，這讓葉利欽十分被動。于是，如何讓斯庫拉托夫“體面”地辭職成了葉利欽的一塊心病。

正在這一關鍵時刻，俄羅斯電視臺播放了一段斯庫拉托夫與妓女在床上鬼混的錄像，這不僅僅讓斯庫拉托夫顏面掃地，還給葉利欽找到了直接解除他職務的借口，于是徹底擺脫了困境。當天晚上，時為聯邦安全局局長的普京在新聞發布會上發言，指責總檢察長的行為讓他所擔任職務的誠信和尊嚴受到玷污。后來有媒體透露，這盤錄影帶是聯邦安全局提供的。

普京成為總理后，葉利欽不僅不干涉政府事務，甚至還擴大了政府的權力。

普京與葉利欽在2000年之前的關系可以概括為：葉利欽向普京這個一無背景二無資歷三少聲望的“窮小子”提供了一個問鼎最高權力的機會，普京并沒有讓他失望，他牢牢地把握住了這個機會，從而實現了個人政治生涯的飛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