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戰

□戴希

不知道是哪個年代的故事了，反正當時諸侯割據，群雄鼎立。時間一長，各諸侯國有盛有衰，其中北方的齊國與南方的楚國勢均力敵，齊王與楚王便成為當世兩大霸主。齊王是個有野心的人，他一心想獨霸天下。要稱霸必須除楚，但楚國軍事力量強大，想用武力征服，并無勝算把握。為此，齊王常常食不甘味，夜不能寐，長了一嘴的燎泡。

有一次，齊王與大臣仲淵閑聊，聊著聊著就聊到了齊楚關系上。齊王說：“齊楚之戰是遲早的事。他楚國戰將如云、軍力強悍，兩國開戰，還不知鹿死誰手。您智謀過人，可有良策？”

“孫子兵法上說，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仲淵獻策說，“大王，您就高價收購楚國特產的鹿吧。”

“高價收購楚國特產的鹿？”齊王大吃一驚，“此招管用？”

“大王放心，管用！”

仲淵是名相，謀略過人，深得齊王信賴，雖齊王心存疑惑，見仲淵胸有成竹，便依計行事。

聽說齊國要高價收購楚國的活鹿，這可樂壞了楚王。他迫不及待地招來宰相敖安，眉飛色舞地說：“錢這東西人人喜歡，也是國家生存和發展必需的。而活鹿，楚國多如牛毛。退一萬步而言，即使壓根兒沒有也無所謂，此物不過是禽獸耳。現在，齊國高價收購活鹿，這是楚國的福音、福音啊！齊王這個大傻帽兒心甘情愿地讓我們占便宜，此乃天賜良機！你趕緊發布命令，動員全國各地火速獵捕活鹿吧！我們一定要盡快把齊國人的錢都賺進楚國人的口袋，賺得滿滿當當的！你看呢？”敖安聽得連連點頭、隨聲附和。

很快，楚國大地風起云涌，掀起捕獵活鹿的高潮。

目睹一批接一批的楚國人送來一群又一群的活鹿，仲淵竊喜。

“大王，您再賞賜賞賜捕鹿有功的楚國人吧！”仲淵又向齊王進言。

“賞賜？我們已經是天價收購啦！”齊王大愣，“為什么還要加賞賜？”

“要加賞賜。凡一次向齊國出售20只活鹿者，賞銀10兩；一次出售200只者，賞銀100兩……”仲淵擲地有聲地說，卻并不解釋緣由。

齊王欲言又止，心想：仲淵啊仲淵，你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雖然心中不解，齊王還是表現得很慷慨：“好，依丞相所言，給楚人賞賜！”

于是，接踵而至的楚國人押著一群又一群的活鹿風風火火急赴齊國，接踵而至的楚國人領了賞銀，招搖過市返回楚國。

楚國沸騰了！無論男女老少，無論官員百姓，皆激情燃燒，傾巢出動。皇親國戚、公子王孫也躍躍欲試，一窩蜂地進山捕鹿。漫山遍野都是鹿們在驚恐地奔逃，漫山遍野都是鉚足了勁捕鹿的人群……

楚國雖然盛產野鹿，但畢竟數量有限。沒多久，山林里的鹿就捕光了，可齊國仍在敞開大門高價收購，且加大了賞賜的力度。

鹿價高企，種草養鹿一本萬利。很快，老百姓都自覺地開始了種草養鹿。楚國全境又人聲鼎沸，掀起毀田種草、棄農養鹿的熱浪。待楚王和宰相敖安感覺不對時，楚國大部分的良田都搖身一變，成了像模像樣的養鹿場。

仲淵聞信大喜，趕緊向齊王進言：“大王，現在停止收購楚國鹿！”

“下一步怎么做？”齊王追問。

“準備伐楚！”仲淵斬釘截鐵地說。

“伐楚？”齊王皺眉。

“對，伐楚！ ”

“說說你的理由。”

“這么長的時間啊，楚國上下都在捕鹿養鹿，他們既毀良田，又誤農時，現在已是人心散漫，糧庫空虛！”

“可他們賣鹿賺大了，國庫里有的是錢！”

“如果咱們讓他們買不到糧呢……”

“唔，好主意！”

“大王想一想，我國是楚國最大的鄰國，我國糧食儲備充足，當然不會賣糧給楚國。而楚國向來以大國自居，周邊其他小國家早對楚王恨之入骨，只要我們發出伐楚號令，他們就算不愿與我國合作，也必然會封鎖城門，不會出手援救楚國，到時候我們再發精兵攔截楚國的運糧車隊……”仲淵的陳述有板有眼，齊王聽得頻頻頷首。

風云突變，災禍臨頭，楚國一下亂了方寸。

賣鹿？再便宜齊國也不買了。買糧？出再高的價齊國也不賣。楚王派人四處購糧，一出境就被齊軍攔截……糧荒導致楚國人心不穩，社會動蕩。未出三年，就有近半的楚國難民逃往齊國。一年之后，楚國元氣大傷，戰力銳減，不得不委曲求全，向齊國俯首稱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