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用失誤的認知研究①

蘇小蘭

(1.江蘇信息職業技術學院基礎部,江蘇 無錫214153;2.南京大學 外國語學院,江蘇 南京210097)

1 引言

20世紀70年代,語用學作為一門新興的學科得到了確認,主要研究特定情境中的特定話語,即在不同的言語交際環境中如何理解和運用語言?？梢哉f:“不了解語用學,即語言如何用于交際,就無法真正了解語言的本質”(Leech,1983)。社交語用學是語用學研究的一個分支,主要研究探討語言在社交場合如何才能做到得體、合適,探討不同文化背景的語言交際者的語言習慣和特點,研究人們在講外語時因民族文化差異而導致的語用失誤(何自然,1988)。本文所研究的語用失誤屬于社交語用學研究的范疇。

2 語用失誤的文獻綜述

英國語言學家Jenny Thomas是第一個系統研究語用失誤的語言學家。就這個問題,她在1983年發表的《跨文化語用失誤》一文中對語用失誤的成因和語用失誤的類別進行了詳細的闡述,其論述也為后人研究語用失誤奠定了理論基礎。此后,國內外學者紛紛著書立說,使這一領域出現了欣欣向榮的景象。

2.1 語用失誤的定義綜述

語用失誤的定義,在Thomas(1983:96)看來應是“只要聽話人所感知的話語意義與說話人意欲表達的或認為應該為聽話人所感知的意義不同,這時就產生了語用失誤?！盩homas是從說話人與聽話人的角度去定義語用失誤的,她將語用失誤分為:語用語言失誤和社交語用失誤。語用語言失誤,發生在不同語言之間。社交語用失誤,可以發生在同一語言內部,也可以發生在不同語言之間。它是指因不了解對方的文化背景,導致交際中說話者與聽話者在選擇語言形式發生的失誤。需要注意的是:兩類語用失誤是不能絕對區分的,從一個角度,可能是語用語言失誤,從另一個角度,也可能是社交語用失誤。原因在于語境不同,雙方各自的話語意圖和對對方的話語理解都可能不同。

錢冠連(1997:223)認為:“說話人在言語交際中使用了符號關系正確的句子,但不自覺地違反了人際規范、社會規約,或者不合時間空間,不看對象,這樣性質的錯誤就叫語用失誤?！彼颜Z用失誤分為母語文化交際中的語用失誤和跨文化交際中的語用失誤,或稱為語內語用失誤和語際語用失誤。

無獨有偶,何自然(1997:205-206)也從廣義、狹義角度分析了語用失誤,指出:“語用失誤不是指一般譴詞造句中出現的語言運用錯誤,而是說話不合時宜的失誤,或者說話方式不妥、表達不合習慣等導致交際不能取得預期效果的失誤?！边@里研究的語用失誤是狹義的語用失誤,即語言的可接受性。

2.2 語用失誤的原因綜述

國內眾多語言學家都對語用失誤的原因做了大量的研究,可是大多數學者對語用失誤的研究都是從跨文化領域著手的。如:何自然、賈玉新、楊敏、曹春春、黃次棟、胡文仲、王得杏、錢冠連。在他們看來,語用失誤主要是由文化差異造成的。

此外,何自然(1988)、呂文華、魯健驥(1993)、張國(2004)等從教學的角度探析了語用失誤的原因,指出由于教師教學不當以及教學材料的不真實性導致語用失誤。戴煒棟、張紅玲(2000)從二語習得的角度指出,母語文化因素對目的語的負遷移導致語用失誤。孫亞(2001)拓展了研究語用失誤的途徑,提出從認知的角度分析語用失誤的成因?？梢哉f,由于認知語言學的迅猛發展,用認知的方法研究語言學已經成為目前語言學界又一蔚然成風的景象。

3 語用失誤的認知研究

語言交際以認知為基礎,語用失誤的原因可以從認知角度進行分析。人腦對客觀世界的心理表征,認知科學用“意象”、“概念”、“腳本”等定義來命名。意象的突顯部分有不同、概念有泛化、腳本選擇有錯誤或腳本的文化心理表征有差異等,都有可能造成語用失誤。

3.1 意象理論分析

“意象”這一術語本來是認知心理學的術語,指人們在對外界實體感知體驗過程中所形成的抽象表征,可較為長期地保留在人們頭腦中。Chomsky認為所謂意象是對感覺形象進行主觀加工而成的。主觀加工是指對感覺形象的某種抽象概括和辯證類比的取象活動。我們知道同一事物在不同人腦中的圖像會大相徑庭,這種差異的產生是由意象的突顯部分不同造成,不同的認知經驗是造成意象突顯部分不同的原因。

我們以漢英文化中對“龍”的意象突顯為例進行闡釋說明。例如:中國人對龍的圖案、模型進行意象加工的同時也會賦予“龍”這個圖像權力、力量、吉祥的突顯部分。而在英語文化中,龍是一種噴火的怪物,是罪惡的象征;龍的意象其突顯部分是兇狠厲害、控制小女孩的老女人。應該說龍和dragon對譯是因為在中國人和母語為英語的人的意象中的基體是大致相同的,但兩種語言對龍的意象突顯部分截然不同,據此不能把龍翻譯成dragon,這可能就是翻譯中可譯與不可譯的矛盾。由于人的認知經驗與所在文化息息相關,孫亞(2001)指出突顯部分的差異體現的是文化差異,由文化差異造成的語用失誤稱作跨文化交際失誤或語際語用失誤。

3.2 概念理論分析

心理表征的體現方式還可以是抽象的概念,以知識或抽象特征的方式存儲于大腦中。概念獲得的途徑有兩種:一是明示定義,例如:幼兒園的老師拿著蘋果教小朋友水果的概念。二是借入,例如:從詞典上獲取有關戰爭的概念。概念的運用也不能不看對象,不看場合。語言交際中應避免把概念泛化。

例如,講漢語的人對不熟悉的或受尊敬的人,有時使用親屬的稱謂,以表示親切或敬重,如對陌生的男人稱為老伯、叔叔;對陌生的女人稱為阿姨;甚至解放軍叔叔、護士阿姨等也是常聽到的。這些稱謂習慣一旦套用英語就會出現語用上的失誤。在講英語的本族人之間,上年紀的人有時會稱年輕人為son,以表示親切。這種稱謂常出現在長輩與晚輩、職務上高一級與低一級者,以及老手與新手之間。這種稱謂不免有倚老賣老之嫌,但并無侮辱別人之意。在操英語的本族人中,當人家的老子占不了什么便宜;可是,在講漢語的本族人中,這種稱謂簡直是不可容忍的。

由此可見,是否泛化概念也是因為兩種文化存在一定的差異,導致會話雙方或一方不能很好的理解這種差異。當然,我們也發現,即便在同一語言中也會出現概念泛化的現象。比如:孩子在學習語言時期常常把年輕的女人、男人統稱為是媽媽、爸爸。

3.3 腳本理論分析

腳本是事件和行動序列的心理表征。腳本的事件性質決定了腳本在行動理論中的哲學地位。在此意義上,腳本是言語行為的語用映射。腳本所反映的那些典型行動應該或者可能在什么時候什么地方按什么順序發生或進行,換言之,它是關于角色的功能、習慣、規則和法則的,在性質上它是一種規約,因此腳本具有很強的社會文化傾向。

具體事件的特殊知識結構或腳本包括該事件的情景知識,即語言使用的參數。根據熊學亮和Lyons的研究,現概括如下:交際者的時間和地點、交際語域、交際者所使用的語言的正式程度,交際語域還包括次參數,如交際者的角色和地位、交際者所使用的信息傳遞媒介、交際者所處的交際主題。腳本中的某個參數改變,另外的參數也將隨之改變,即更換腳本。符合腳本的具體事件發生時,就會激活相應的實際語言使用,所以語言使用的得體與否在于腳本的選擇。

例如:中國售貨員在回答外國客人的稱贊時說“Oh,no,no!” 、“That's my duty” 。在此場合中 ,中國人腳本的文化心理表征告訴他要謙虛,表明自己應該做的。而外國人會用“Thank you.”“Glad to hear that.”來回應。其腳本的文化心理表征要他在別人稱贊服務同時,以回謝表示接受。交際者所選擇的腳本在各自文化里是可行的,但兩種腳本里的文化心理表征不一致,甚至沖突,語用失誤在所難免。

4 語用失誤的對策

學習一門語言,就是培養該門語言語用能力的過程,語言教學是一個實現從語言層到語義層再到語用層的飛躍的過程。英語教學應該避免語言知識第一,語言運用第二的傾向,重視對語用能力的培養。為此,我們在英語教學方面得到如下啟示:

4.1 注意避免負面遷移的影響,仔細體會英文相似表達的語用差別。例如:英語表達中house,home,family三詞都與家有關,針對這三個不同的詞,英語教學中應該幫助學生了解house側重表達房屋住所、建筑物(一般指獨門獨戶的房子);family側重表達家人、家庭成員,與居住的房子無關;home側重表達地理位置上的家,如家鄉等。

4.2 根據談話雙方的主從地位或社會距離的差異教給學生使用不同禮貌級別的語言。例如:中國人稱呼別人時,若此人當時有所擔任的職務,則在他的姓后加上職務,如黃局長、林經理、馬校長之類。但是,很少聽到講英語的人稱別人為Bureau Director Smith(史密斯局長)等。只有少數職業或職務可用于稱呼。如醫生或有博士學位的人稱Doctor;有權主持法庭審判的人可稱Judge;州長和市長可稱Governor和Mayor;但往往都省去其名。

4.3 注意英語中的非自由話題和不同的文化價值觀念導致的不同禮貌標準及體現在稱呼、感嘆詞等上面的差異。例如:中國人見面時喜歡問對方的年齡、收入、家庭等。而西方人很反感別人問及這些私事。西方人之間,如沒有血緣關系,對男子統稱呼Mr.,對未婚女士統稱Miss,對已婚女士統稱Mrs.。中國人重視家庭、親情,認為血濃于水。為了表示禮貌,對陌生人也要以親屬關系稱呼,如:大爺、大娘、大叔、大嬸、大哥、大姐等。

4.4 充分重視文化教學的重要地位。例如:中國人打電話時的用語與平時講話用語沒有多少差異?！拔?您好。麻煩您叫一聲王偉接電話?！薄拔沂菑堄?請問您是誰?”英語中打電話與平時用語差別很大。西方人接到電話一般都先報自己的號碼或者工作單位的名稱。如:“Hello,52164768,this is Jim.”中國學生剛開始學英語會犯這樣的錯誤 :“Hello,who are you please?”

4.5 實現語用原則系統化,給學生講授一些有關不同文化的不同語用原則(如間接言語行為理論)的知識。例如:中國人收到禮物時,一般待客人走后才拆開,收禮時連聲說“讓您破費了”等客氣話。西方人收到禮物時,一般當著客人的面馬上打開,并連聲稱好:“Very beautiful!”“Wow,What a wonderful gift it is!” “Thank you for your present.”

總之,語用語言知識和社交語用知識在語言教學中都是非常重要的環節。前者主要結合課堂語言教學進行,盡量讓學生學會語言使用的正確性。而后者的訓練則應讓學生走出課堂,通過書籍,大眾傳媒,擴大交往以及有意識地進行語用能力調查來實現,盡量讓學生學會語言使用的地道性。李悅娥、范宏雅(1998)提出教師也應當了解學習語用知識,以語用為基礎來教學生,以語用促進英語教學。

5 結語

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綜述了語用失誤的定義和原因,同時拓展了語用失誤的研究途徑,從認知科學的“意象”、“概念”“、腳本”角度歸納出:語用失誤是由于意象的突顯部分有不同,概念有泛化和腳本選擇有錯誤或腳本的文化心理表征有差異等因素造成的。針對語用失誤,文章還提出了相應的對策。當然這三類心理表征的形成最終還是由文化的因素造成的,所以我們說語用失誤的最大原因還是在于文化的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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