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語境下中國當代油畫家東方意蘊式作品分析①

高春妍

（皖西學院 藝術學院，安徽 六安237012）

中國的油畫藝術在19 世紀末20 世紀初隨著一批批出國留學的老一輩畫家回國投入油畫藝術教學與實踐創作后，以歐洲繪畫技法為基礎的中國的油畫才開始普遍蔓延。由于早期畫家造訪于不同的國度與藝術學院因此直至今天中國油畫依舊具有多樣的表達方式。最早受到深刻影響的西方現代派美術思潮起源于法國后印象主義畫家塞尚、高更和荷蘭畫家梵高，他們的共同特點放棄傳統的藝術而重視自我繪畫實踐原則，并開始轉向表達自己的內心感受。本文從20 世紀不同年代的三位具有典型代表性的畫家吳冠中、靳尚誼、何多苓繪畫作品入手。分析諸位畫家在西方藝術思潮的影響下，其作品受到西方現代主義影響的同時怎樣保持東方意境韻味，并在不斷的實踐中擁有了自己獨特的風格。

一、當代中國油畫藝術的時代背景因素

新中國成立以后，中國油畫家創作的內容和題材隨著新時期的社會變革都出現了深刻的改變。抗戰時期以武器和工具宣揚抗日救亡題材的創作逐漸被工農兵、群眾生活等政治題材所代替。大量的反映革命歷史和社會主義勞動建設題材的作品涌現出來。50 年代蘇聯及東歐地區成為中國畫家集中深造學習油畫藝術的源地，同時外聘蘇聯和羅馬尼亞畫家到中國任教。這一時期的俄羅斯-蘇聯油畫模式對中國油畫產生了深遠影響，靳尚誼等人在深受馬克西莫夫教學理念的影響下繪畫語言開始偏向通俗與理想化。

在經歷過極“左”思潮的摧殘后，文藝政策稍微寬松的60 年代，中國油畫創作才開始恢復元氣。在這之后靳尚誼的《塔吉克新娘》，吳冠中的《長江萬里圖》，何多苓《春風已經蘇醒》等一批批新作才得以問世。

二、當代代表畫家東方意蘊式作品分析

1.吳冠中，1919 年出生于江蘇省宜興縣，1942 年畢業于國立藝術專科學校，隨后考取公費留學，曾出版過《吳冠中素描、色彩畫選》、《吳冠中中國畫選一輯》、《東尋西找集》、《吳冠中散文選》等。

在上世紀50-70 年代油畫風景創作上他力圖把歐洲油畫描繪自然的直觀生動性、油畫色彩的豐富細膩性與中國傳統藝術精神、審美理念融合到一起。他不屬于任何流派，擅長表現江南水鄉景色，和諧、清新的色調，寧靜、淡雅的境界，使畫面產生一種抒情詩般的感染力。他的藝術是林風眠先生等開創的中西融合道路上的一座高峰。在中國傳統繪畫方面，吳先生力求時代出新，比如《春如線》這幅作品就很能體現這句話，這幅作品具體的描繪春天的景象，運用各種曲折變化的線條和不同大小的點向觀眾傳達春天的氣息。線條曲折不定，色彩不一，有粗線條也有細線條，在大量的豎線中穿插幾條橫向的黑線。“結合大小不一的色點，整個畫面表現出了一種跳躍的動感，展現了春天生機勃勃的景象。這幅作品是一幅利用點、線、面交織、構成、組合形成的一幅新畫面，不但《春如線》的結構非常緊密。在色彩的使用上，做到了既簡約、又精確，畫中色彩既少且淡，畫中的幾點紅，與畫面右下方的一方印章，巧妙地使整個畫面達到了完美的平衡，山頭的淡綠，使畫面充滿生氣。”[1]在油畫藝術形式上他全力創造民族特色比如《長江萬里圖》這幅作品具有“凝重、沉郁”的特點，打破了油畫二維平面的創造范疇，以中國傳統的手卷形式展開畫中內容，吳冠中不但將雪域青松、天府梯田、巫峽女神、黃山云霧、金陵大橋、濱江燈火，乃至奔馳的火車，全部入畫，使作品的敘事性和畫面的形式美感得到完美結合，而且在用光、色彩、點線、意境處理上，無處不透露出吳冠中對東西方文化精髓的獨立探索，這幅作品的問世不僅是吳冠中本人藝術生涯中的重要轉折，也是中國油畫史上濃重的一筆。“這兩方面他都走得很遠，但在核心處卻又秉持中國人特有的‘詩意’和‘象心’ 來相通，這也許就是吳冠中一生在繪畫中所追求的。”[2]

2.靳尚誼，1934 年生，河南焦作人，1953 年畢 業于中央美院繪畫系，1957 年結業于馬克西莫夫油畫訓練班，并留校在版畫系教授素描課，1962 年調入油畫系第一畫室任教。

“在不斷求變的思潮下他多次赴美考察，精心研究大量的歐洲油畫精品并對其歐洲油畫的語言和特性有了獨特的理解，悟到了歐洲傳統油畫中所具有強明暗體系的特性，相當部分的作品是在頂光、側光、半側光之中，從而形成了一種層次豐富，體積渾厚而明暗莫測的特殊美感，在技巧和形式上的探索導致了審美上的突破，而以前的中國寫實油畫的確從來沒把民族風格的油畫畫得這么細膩、成熟、好看過，這種突破也使他從蘇聯傳來的現實主義里面脫離了出來，在新古典主義的道路上，靳尚誼的油畫沒有去追求崇高和壯美，他的作品的格調是典雅、含蓄、優美的。比如《塔吉克新娘》，就是在新認識下創作的，畫面擁有濃烈的色調，身穿紅色上衣，頭披紅色紗巾的新娘，沉浸在未來生活的憧憬之中，她那優美動人的形象，低垂的眼瞼所顯示的羞澀和微微有些膽怯的神情，予人一種美好純潔的觸動。”[3]從畫面我們可以看得出運用了側光強烈的黑白對比，豐富與渾厚感。畫家吸收中國民族壁畫風格，發揮線條旋律作用而帶有平面裝飾效果的作品與以前很大不同，另外也可看到在人物精神表達上，靳尚誼加強了處理對象的生動性，通過對形體，明暗，輪廓線的概括提煉，超越了個性的局限，使作品具有理想化的色彩和象征意味，更多地表達了作者的審美觀念和個人情趣。“在手法上，畫家深厚的感情，強烈的色彩對比，以及柔和細膩的描寫，把這位塔吉克新娘在新婚時刻幾分羞澀，拘謹的表情和內在追求幸福生活強烈奔放的情感，表現的淋漓盡致，畫面形式的單純簡練和人物內心世界的豐富內涵所形成的鮮明對比，使作品具有感人的藝術魅力”。[4]

3.何多苓，中國當代抒情現實主義油畫畫家，1977 年入四川美術學院油畫專業學習，1979 年入油畫研究班，《春風已經蘇醒》、《青春》、連環畫《雪雁》等作品轟動一時。

他是一位走出文革時期的抒情現實主義油畫家，作品不但擁有真情實感而且忠于生活，早期在美術創作中受到美國當代現實主義畫家安德魯?懷斯畫風的影響，原因是懷斯藝術注重人情味和寫實的意境，中國在文革期間這種意境被忽略了，何多苓并非移植懷斯的畫風，而是借用他的技法表現自己內在的感情，這份感情的真摯和獨特性道出了許多人的普遍感受，能激動人們的心靈。“比如《春風已經蘇醒》就是受懷斯畫風的影響，這幅作品是取材于他的知青生活，描繪的是農村少女坐在草地上若有所思，水牛和草地上仰視的狗是她的友伴” 。[5]“這幅作品在手法上相當成熟，每個細節都好像在間接地訴說自己的故事和內心情感” 。[6]

三、代表油畫家對中國油畫藝術的深遠影響

吳冠中的繪畫藝術是兩種繪畫介質，兩種傳統，兩種風格的完美結合，他在繪畫的既定題材范圍上大大擴展了前人很少畫的長城、廢舊荒城和空巷小街等，而現今這些題材已成為眾多畫家筆下常見的表現內容。他的作品都在力圖打破原有的模式，追求的不是筆墨，也不是概念性的口號和主題，而是實實在在的真情流露，以及在這種情感之下的形式美。而另一位代表畫家靳尚誼先生結合中國現今油畫的具體發展狀況，將他對生活的理想和對東方意蘊的追求成功的體現在其油畫作品中，從而奠定了他在畫壇獨行的地位并開創了中國油畫近乎于古典寫實主義學派。從文化角度上說，靳尚誼先生對油畫這一外來藝術形式與中國傳統文化的結合，在東方意蘊式中國油畫方面進行了帶有啟示性的探索，從而為中國當代藝術發展作出了杰出的貢獻。而從13世紀發展起來的“文人畫”傳統無疑對何多苓的影響重大。文人畫中重寫意的傳統元素在他的技法與筆觸中得到了某方面的延續。一直以來他作為后輩并沒有沿著前輩畫家如林風眠、徐悲鴻、吳冠中所走過的藝術道路繼續前行。反之他更多地從個人的內心出發，從他作為一個東方人的內省去重新審視西方藝術，去感觸西方自古希臘以來的偉大藝術傳統，去探索一個當代東方人對西方藝術的沖擊強力。這幾位畫家用自身的生活體驗和文化感悟把東方意蘊式的文化精神、藝術美感以及對西方油畫藝術的獨特見解融入到他們各自的繪畫作品中。讓新一代的中國油畫家們感悟到他們對東西方文化差異性敏銳的覺悟、對生活的尊重和對東方文化藝術精神的堅守。在油畫這一外來畫種面前，我們怎樣依托西方傳統的繪畫技法來繪制屬于我們東方人自己風格的作品。長期以來對西方油畫藝術技法的挖掘讓我們領悟到藝術不是越熟練越好，而是要具有陌生化效果，要敢于打破自我，每一次創作都要灌注情感和生命力，要有新的表達元素，要從對生命、自然和社會的真實感悟中去尋求藝術的價值所在。從中國油畫發展的百余年來看油畫的思想、觀念、風格、技法等明顯地表達出不同歷史背景、時代精神下民族化的過程。油畫已成為我們民族一種表達感情的理想的載體。在“全球化”語境下“中國油畫”走向全球主要突出在“中國式”上體現自己的本位形態語境，用東方獨有的藝術形式表現對世界文化的思考。油畫的思想、觀念、風格、技法等明顯地表達出不同歷史背景、時代精神下民族化的過程。在“全球化”語境下“中國油畫”走向全球主要突出在“中國式”上體現自己的本位形態語境，用自己獨立的形式表現對世界的思考。

[ 1] 吳冠中.吳冠中文集——藝術散論[ M] .上海：文匯出版社，1998：44.

[ 2] 吳冠中.吳冠中全集自序——目送飛鴻[ J] .美術研究， 2007，（2）：8.

[3]邵大箴.中國油畫大家——靳尚誼[M] .南寧：廣西美術出版社， 1999：5.

[ 4]邵大箴.第三代中國油畫家研究——靳尚誼[M] .南寧：廣西美術出版2001：12.

[5]何多苓， 繪.名家名品系列叢書?何多苓[M] .杭州：浙江人民美術出版社2003：21.

[6]何多苓， 繪.中國油畫十家?何多苓[M] .北京：世界知識出版社， 200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