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域人才群爆發現象研究①

胡凱基,巨傳友

(1.蚌埠學院 人文社科部,安徽 蚌埠 233030;2.南京信息工程大學 傳媒與藝術學院,江蘇 南京 210044)

秦末大起義中,沛郡人劉邦最終奪得天下,成為新的大一統王朝漢朝的開創者。在此過程中,劉邦的大批沛郡同鄉如蕭何、曹參、樊噲、周勃等加入起義隊伍,后來成為開國功臣,有“豐沛功臣”之謂。來自豐、沛、碭及其附近地區的豐沛故人集團在反秦和楚漢戰爭中對對整個劉邦軍事集團勢力起著凝聚作用,是其實力核心。豐沛集團的這種凝聚力,使得劉邦集團散而復聚,屢敗而彌堅。漢政權建立后,劉邦把戰爭中與豐沛集團唇齒相依的親善關系移植到政權建設中,使其成為政權結構的主體,反映了劉邦對他們的依賴程度,豐沛集團也在政治上得到回報,位顯一時。而事實上,他們也的確履行了他們的職責。[1]這些沛郡同鄉無論在打天下還是治天下時,總體表現都不錯,也可說是一批優秀人才。筆者將這種在短時期內,一個地域(一般為一個縣,大則相鄰數個縣,小則一鎮一村)內突然涌現出大批優秀人才的現象稱為地域人才群爆發現象。

一、歷史上的地域人才群爆發現象

秦末漢初以劉邦為首的沛郡群英可能是我國歷史上第一個地域人才群爆發現象。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地域人才群爆發現象,下面即是三例。

(一)以朱元璋為首的淮西群英

元末大起義中,朱元璋以同鄉的李善長、常遇春、郭興、郭英、湯和、周德興等人為起家的班底,擊敗張士誠、陳友諒等各路割據勢力,最后推翻元王朝,建立明王朝。明朝初年,有“淮西二十四將”之說,當時人們見面都以會說淮西話為榮。朱元璋從一個布衣,確切地說,從缽僧到皇帝……與他一同起事的淮西集團是分不開的。[2]

(二)以曾國藩為首的湘軍將帥

1851年,太平天國起義爆發,清朝的正規軍喪師失地、連遭敗績。1852年,在湘鄉人曾國藩的領導下,湘軍強勢崛起,鎮壓太平軍。這一機緣,令湘鄉軍政人才群爆發。人稱“湘鄉是孕育湘軍的搖籃,組建湘軍的基石,支撐湘軍的砥柱,資助湘軍的后方”。湘軍組建初年,即清咸豐三年至咸豐四年間,湘勇將士跟隨曾國藩從戎,因戰功而擢升的主要文武官員就有48人,其中知府以上的文職20人,總兵以上武職28人。在此以下的文武官員數以百計。這是湘軍的第一批將領。以后,隨著戰爭的擴大,湘鄉擢升的將領則數以千計。[3]湖南巡撫駱秉章因此說:湘鄉“以百里之地而薈萃群才,以一軍之威而維持全局”。據同治時期的《湘鄉縣志》記載:湘軍中,湘鄉籍文武官員近8000人,其中武勛文職含總督、巡撫、布政使、按察使、道員、知府、知州、知縣等文官358人,武勛武職含提督、總兵、副將、參將、游擊、都司、守備等武官達7500余人。此外,在湘鄉眾多將領中,有32人在《清史稿》中有傳。這些人絕大多數都是山農,后均以軍功封官。對湘軍湘人的集體爆發現象,有人追問,是前世注定,還是后天寫成?[4]

(三)紅安、金寨等將軍縣

全國第一大將軍縣湖北省紅安縣出過223位新中國開國將軍,2位國家主席。紅安縣高橋鎮一個鎮就走出18位將軍。全國第二大將軍縣安徽省金寨縣出過59位新中國開國將軍,另有丁國鈕等110多位省軍級干部和400多位地師級干部走上領導建設新中國的重要崗位。

二、當今的地域人才群爆發現象

當今的地域人才群爆發現象主要是一些地區興起了輻射全國的特色產業,大致可分為農業、加工業、商業、文化產業四方面。

(一)農業中的地域人才群爆發現象

山東壽光大棚蔬菜輻射影響全國,其種植戶也可算是地域人才群爆發現象。2010年,壽光實現各類社會存款余額近400億元,其中80%的存款來自農民,蔬菜一項增加農民人均純收入5000元。安徽省蚌埠市禹會區秦集鎮周蔡村一半人家從事花卉苗木種植和經營銷售,年產值達到六七千萬元種花賣花的村民年均收入10萬元以上。該鎮已建成花卉苗木交易市場,正在籌建花卉苗木協會,已有多家當地花卉種銷大戶發展為園林公司。[5]

(二)加工業中的地域人才群爆發現象

安徽省無為縣高溝鎮,當年因偶然機遇幾位草根企業家率先辦起電纜廠,帶動了當地電纜行業的興起。高溝鎮由一個貧瘠的江邊小鎮,發展成一個全國知名、年銷售收入超百億元的電線電纜產業基地。往日名不見經傳的偏僻鄉野,成為名副其實的“安徽第一鎮”,人稱“安徽的溫州”。[6]

安徽省與江蘇金湖接壤的天長市銅城鎮銅北村,站在安徽省儀表光電纜產業集群專業鎮銅城鎮的“肩膀”上,從事儀表、線纜及配套加工的個體私營企業已有100多家,其中,年產值1000萬元以上的規模企業就有13家。2011年,全村人均純收入達11500元。

(三)商業中的地域人才群爆發現象

商業中的地域人才群爆發現象有福建沙縣小吃、浙江義烏小商品城商人等。

江蘇徐州市睢寧縣沙集鎮現在已被樹立為中國農村電子商務第一鎮,該鎮東風村人孫寒,2005年南京林業大學畢業,2007年開始在家鄉從事木制家具網銷。在他的帶動下,形成了“沙集農民網商一條街”。2009年,沙集鎮家具網銷額1.7億元;2010年超過3.1億元。目前,鎮上各種實木和板材家具廠已超過350家,僅東風村便有500多家淘寶商城店鋪、2000多家淘寶店鋪。[7]

(四)文化業中的地域人才群爆發現象

隨著我國經濟社會發展水平逐步提高,這幾年,文化產業進入了發展的黃金期。文化業中也出現了地域人才群爆發現象。

河南省民權縣王公莊村目前1366名村民中,700多人從事畫虎和相關產業,擁有國家級美協會員2人、省級美協會員33人、市級美協會員56人。輻射帶動周邊兩省三縣數千名農民從事農民畫創作,形成了以王公莊農民畫家為骨干的農民畫家群,外地入住的畫家和慕名前來拜師學藝的學員有數百人。被定為商丘市六大文化產業園區之一。今年以來,已售出繪畫作品近4萬幅,創產值3000多萬元。[8]

三、地域人才群爆發現象的原因探析

人們在評論社會發展時有群眾史觀和英雄史觀之爭。實際上,群眾和英雄是辯證統一的。就本文討論的地域人才群爆發現象而言,一定的社會機緣和條件能使相當多的群眾成為英雄,但在此過程中,又離不開帶頭人的引領。

(一)突發的大社會浪潮

時勢造英雄。恩格斯在《自然辯證法·歷史導論》中評論文藝復興說那是“需要巨人而且產生了巨人——在思維能力、激情和性格方面,在多才多藝和學識淵博方面的巨人的時代”。有人曾向清末大學者王 運稱贊湘軍人才之盛。對湘軍有深入接觸了解的王 運不以為然,說這只是湘鄉人碰上機遇了。要是別的地方碰上這樣的機遇,也會出這么多人才。

沛郡群英興起于秦末大起義,湘軍將帥興起于鎮壓太平天國,湖北紅安、安徽金寨在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創建紅軍、創建紅色根據地中成為將軍縣。這三者都是在危急時刻艱難建軍,沒有機會、沒有條件向全國招募專業人才,而只能就地取材。

(二)當地有杰出帶頭人的引領

時勢呼喚英雄。在一次突發的大社會浪潮來臨時,需要也能夠產生一批英雄。但這批英雄會在哪個地域產生,則要看哪個地域有杰出帶頭人的引領。地域人才群爆發現象的出現離不開劉邦、曾國藩這樣當地杰出帶頭人的引領。能成為發揮引領作用的當地杰出帶頭人需要一些特殊素質。

1.敢為天下先的首創精神

在秦國掃平六國不久之后,以平民的非正規化隊伍挑戰強秦,劉邦在秦末雖不是首揭義旗的,但也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的。曾國藩在清朝的朝廷正規軍屢遭敗績、一再潰退,太平天國軍隊所向披靡、士氣正旺之際,以在鄉丁憂的文職官員之身,在家鄉組織非正規的團練部隊,不僅意在保衛鄉梓,還發出《討粵匪檄》,意在撲滅整個太平天國運動,也非常人之念。

2.慧眼識人與用人氣度

在突發的大社會浪潮中,有的有敢為天下先的首創精神的人并沒有帶來地域人才群爆發現象。比如秦末首舉義旗的陳勝。事實證明,陳勝在識人用人、戰略眼光等多個方面和劉邦都有很大差距。

(三)低進入壁壘與快速見效

本文所說的地域人才群爆發現象,顧名思義,其三要素是特定的不太大的區域、短時期、出現大量人才。這就要求成才的領域具有低進入壁壘與快速見效的特點。試想,某地出現一位杰出科學家或著名學者。這自然也是好事,也會對當地發生積極影響。但這不會促使當地形成地域人才群爆發現象。因為要成為杰出科學家或著名學者是高進入壁壘與見效極慢的。

四、地域人才群爆發現象的啟示意義

(一)探索挖掘人的無限潛能

在大多數時候,一個縣在幾十年內能出一位高級官員、將領,就已經是讓人羨慕、津津樂道的事了。誰能設想到地域人才群爆發現象的奇觀。這說明人具有驚人以至無限的潛能。但此潛能的展現需要一定的時機與平臺。政府對全國,組織機構負責人對本單位內部,學校對學生,家長對子女,要想期待優秀人才的出現尤其是大量出現,就要提供合適的時機與平臺。1980年8月18日鄧小平同志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作了《黨和國家領導制度的改革》[9]的講話。在談到推動干部年輕化,選拔年輕干部時,鄧小平說,“有些同志擔心年輕人經驗不夠,不能勝任。我看這種擔心是不必要的。經驗不夠,只是比較而言。老實說,老干部對于現代化建設中的新問題,不是也沒有什么經驗,也要犯一些錯誤嗎?同志們回想一下,我們中間許多人當大干部、做大事,開始的時候還不是二三十歲?應該承認,現在一些中青年同志的知識,比我們那個時候并不少。經過的斗爭考驗少一點,領導經驗少一點,這是客觀條件造成的。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嘛。放在那個位置上,他們就會逐步得到提高。”他還說過“只要我們敢于把他們提起來,讓他們在其位,謀其政,經過一兩年就能干起來了。就是說,年輕人不但思維敏捷、精力旺盛,而且對知識、經驗的積累和掌握也最為快捷,又最少包袱,敢想敢干,再加上其他有利條件,只要放到適當的位置,很快就能適應崗位需要。”鄧小平同志的談話講的是全國范圍內選拔使用年輕干部的問題,其中包含的為人才的脫穎而出和快速成長而提供機會和平臺的真知灼見和本文所說的地域人才群爆發現象是想通的。

(二)尊重扶持群眾首創精神

現在不少城市都能看到沙縣小吃的門店。目前估計全大陸有6萬名沙縣鄉親從事小吃業,在外地開了2萬家小吃店,其中9個省的沙縣小吃店超過1000家,被形容是“農民工創業奇跡”。沙縣小吃走向全國之初,面臨不少問題,如全國上萬家沙縣小吃店人員素質參差不齊,一些業主對培訓并不重視,管理不規范,質量也難保證,加上衛生狀況差,受原材料和制作工藝的限制,品種幾乎一成不變,在冒牌店和當地小吃的夾擊下,處境尷尬,發展瓶頸日益凸顯。全國經沙縣小吃同業公會頒發的正宗“沙縣小吃”匾的店不到10%。李鬼和李逵在一個舞臺上唱戲,沙縣小吃的發展遭遇到空前的危機。面對這樣的形勢,沙縣地方政府審時度勢,重點加強規范化培訓工作、成立沙縣小吃培訓服務中心,全面管理沙縣小吃從業人員,實施品牌戰略、產品標準化工程。經過政府的規范扶持,沙縣小吃的清香持久地飄香神州大地。現在的沙縣政府仍設立有舉國獨一無二的“小吃辦公室”。

睢寧縣和沙集鎮及時出臺鼓勵文件、推出免稅政策也助推了沙集鎮的農民電商業如星火燎原一樣的迅猛發展。

改革開放初期,全國多處地方都出現了民間自發的批發市場。義烏能從中脫穎而出確立首屈一指的地位源于當地政府負責人對群眾首創精神的尊重扶持。而其他多數同時起步的批發市場因為當地領導的傳統思維或不能頂住上級的“左”的壓力,飽受打壓終至消亡或維持著較小的規模與輻射力。

[1]夏增民.劉邦與其功臣集團關系析論[J].南都學壇,1998,(1).

[2]張健.朱元璋與淮西集團[J].安徽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5,(6).

[3]劉文.在湘鄉讀懂湘軍[J].中華遺產,2012,(8).

[4]劉鐵銘.湘軍與湘鄉[M].長沙:岳麓書社,2006.

[5]沈明堂,顧楷,潘昊.繁花美景幸福路,萬紫千紅富鄉村[N].蚌埠日報,2012-06-02(A2).

[6]胡凱基,溫彩云.產業造英雄——農村生產發展路徑探析[J].綏化學院學報,2013,(3).

[7]張京科.中國農村電子商務第一鎮:沙集鎮的“網事”與夢想[N].第一財經日報,2011-12-01.

[8]劉先琴,常欽.荷鋤丹青畫虎雄——記“中國畫虎第一村”河南省民權縣王公莊村[N].光明日報,2012-06-11(9).

[9]鄧小平.鄧小平文選: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1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