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素意識與閱讀能力的關系

李 玲

（咸陽師范學院 教育科學學院，陜西 咸陽 712000）

語言是人類思維的載體，語言學習是個體發展的重要任務，其中讀寫能力的培養是個體發展的必備條件。在兒童讀寫能力的培養和發展過程中，已經有很多研究發現在不同的語言文字系統中語音意識起著很重要的作用，語音意識的教育干預改變了兒童讀寫能力的培養和發展。但是，漢字是一種方塊文字，其語音結構、書寫規則、表意形式都與拼音文字有很大的差異。隨著研究的不斷深入，越來越多的研究者認為，字形與意義之間的關系、意識到大多復雜詞匯是建立在它們的結構基礎上對閱讀更為重要，雖然字形與字形之間、字形與語音之間的關系更確定些。語音意識主要反映口語和書面語的形式，正字法意識主要反映字的組合規則，語素意識反映字形和意義間的關系。在拼音文字系統中，對語素意識與閱讀關系的研究結論還存在一定的爭議，但是對非拼音文字系統（漢字）的研究，越來越多的研究發現語素意識對漢語兒童的閱讀起著重要作用［1］。同時，對漢語閱讀障礙兒童的研究證實了語素意識在閱讀中所起的重要作用，認為語素缺陷有可能是造成閱讀困難的主要原因［2］。

1.語素及語素意識

語素“是語言中最小的音義結合體，不能分解成更小的有意義的單位”，是“詞的建筑材料”。董秀芳從漢語構詞法的角度定義語素，認為語素是漢語詞法的基本單位，是構詞過程中的參與者。語素不是獨立運用的語言單位，是最小的音義結合體，它的主要功能是作為構成詞語的材料。語素既可以指一個字、一個音節，又可以指一個詞，還可以指一個小于詞的語言單位。

由于研究者對語素的認識存在差異，導致學術界對語素意識的界定尚難達到一致。Carlisle（1995）認為，語素意識是指兒童對單詞語素結構的認識，以及他們對語素結構的思考和運用，語素意識最基本的方面在于將詞分解成語素，然后通過重組語素建構起對整個詞意義的理解。Kuo和Anderson（2006）將語素意識理解為個體關于語音形式和語義信息如何匹配，以及對語素的構詞規則的知識。隨著對漢語研究的深入，漢語獨特的語音、句法和正字法系統為語素意識的研究注入了新的內容。有研究者認為應當從兩個方面衡量或界定漢語的語素意識：一是區分同音語素的能力，二是對語素和整詞意義之間關系的理解。另有研究者對此加以補充，認為漢語中語素意識還應該包括區分同形語素的能力及對漢字偏旁知識的理解與運用，把漢語語素意識分為三個方面：一是區分同音語素的能力，即將口頭語言分解成語素的能力，通常見之于口頭；二是區分同形語素的能力，即區分有不同意義的同一個語素的能力，通常見之于書面；三是偏旁意識，即對漢字內部結構的認識和運用。也有研究者認為，語素意識指兒童對口語中最小的音義結合體的敏感度和操作能力，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兒童的語義技能。

2.語素意識與閱讀的關系

2.1 語素意識與詞匯獲得

研究者一直認為語素意識在詞匯增長中是重要的。例如，Sandra指出，語素是促進習得多語素詞匯并增強對這些詞匯的記憶的重要機制。Carlisle提出語素意識可能是非常重要的，因為語素解碼和問題解決給人們提供了一種理解和學習書本中所使用的大量派生詞語的方式。

兒童所遇到的很大比例的生詞都是語素復雜的。Nagy等人做了一項評估，一個普通的美國五年級學生在一年的時間里在閱讀中遇到的10000個生詞中，大約有4000個是高頻詞的派生詞。根據Anglin對一年級到五年級的美國學生詞匯增長的研究，同樣的學生所認識的派生詞匯的數目的增長是其所認識的詞根詞匯數目增長的三倍多（14000個派生詞，4000個詞根詞匯）。在派生詞匯知識上的這種高比例的增長，反映了依賴于語素分析的習得過程的一部分。

對于兒童的語素意識和詞匯習得的關系，現在流行的觀點是，具有語素知識的孩子會把生詞分解成熟悉的有含義的單元（前綴、詞根和后綴），然后通過聯合各單元獲得詞匯的意思。例如，前綴dis-的意思是不，或者相反，所以當第一次碰到單詞disobey時，兒童就會很好地利用語素知識獲得正確的意思，不服從。把一個生詞分解為單元，然后重新將單元組合成有意義的整體的過程，能夠使孩子了解新遇到的單詞的意思，并且可能會加強對這些詞匯的記憶。因此，在小學期間，語素意識被認為是促進孩子詞匯快速增長的重要因素。

對于語素分析能否派生出詞匯的意思，有學者進行了一些研究。Wysocki和Jenkins對四年級、六年級、八年級的孩子進行了研究，首先教給孩子們一些單詞，兩周后要求孩子們定義單詞，這些單詞有的與他們在訓練課上學過的單詞有派生關系，有的沒有。例如，教孩子們doting，stipulation，和repudiate等詞匯，后面的測試包括有派生關系的詞，如dote，stipulate，repudiation，也包括一些無關單詞，如transgress，abate，incipient。結果表明各年級的孩子在那些與學過的單詞有派生關系的詞匯上的表現更好。這個結果證實兒童能夠通過語素分析獲得單詞意思。

許多學者認為語素意識在漢語的詞匯獲得中發揮重要的作用。Hoosain提出，漢語詞匯的多語素構成所表達的意思比一般英語單詞多語素構成所表達的意思更明確。因此，漢語閱讀者比英語閱讀者可能更容易編碼并提取到多語素詞匯的意思。這種猜測的證據來源于Shu，Anderson和Zhang［3］的關于中國和美國兒童怎樣從課文中學習生詞的跨文化研究。與美國兒童相比，中國兒童對語素透明詞語的習得比語素不透明詞語的習得的可能性更大。這表明漢語兒童更多地應用了語素分析理解詞語的意思。

總之，對兒童詞匯習得的研究已經清晰地表明了語素意識對理解詞語意思的重要性。理解詞語的語素結構能促使兒童理解、編碼并記憶生詞的意思。

2.2 語素意識與閱讀能力的關系

Carlisle在1995年進行了一項縱向研究，研究語素意識與閱讀的關系，對幼兒園和小學一二年級兒童進行測驗，讓小學一年級兒童完成語音意識和語素意識任務，二年級完成假詞和閱讀理解任務。在幼兒園的研究中沒有發現語素意識與閱讀的關系，小學一年級中卻發現了顯著的相關，語素意識可以很好地預測閱讀理解，在語音意識之后解釋率達到10%，語音意識也可以很好地預測假詞閱讀，在語素意識之后解釋率達到10%，雖然在回歸方程中沒有包括其他控制變量，但這一結果與語素意識在閱讀理解和編碼中發揮作用的假設一致，而且研究進一步證明，語素意識在閱讀理解任務中比在假詞閱讀中發揮更好的預測作用。

越來越多的研究者報道了語素意識對漢語兒童的閱讀具有重要作用，并且有研究者認為它的作用超過語音意識對閱讀的作用。Chiung-Chu Wang［4］對臺灣近100名小學一、二年級的學生進行了元語言意識和閱讀能力關系的研究，將語素意識和語音意識、年級一起作為自變量對閱讀成績進行回歸分析，結果顯示，年級是閱讀能力最顯著的預測變量；剔除年級這一變量后，語素意識對閱讀的貢獻超過了語音意識對閱讀的貢獻。他進一步發現，語素意識對漢字認讀和閱讀理解都起促進作用，而語音意識的影響只出現在漢字識讀中，這一結果支持了Carlisle的結論：語素意識和篇章閱讀、閱讀理解聯系更緊密，而語音意識和單詞分析聯系更緊密。迄今為止，規模最大的對漢語兒童的語素意識及其與閱讀間的關系的研究，當屬Li、Gaffiney、Packard等對小學漢語兒童進行的各項和閱讀有關的變量的測量和研究。他們從1997年開始對640多名北京市一、四年級的小學生進行了為期一年的縱向研究，對他們實施不同的教學方法，然后對各項對閱讀有影響的變量進行了測量，包括元語言意識（如語音意識、語素意識、句法意識等）、詞匯量、閱讀量和家庭文化。結果發現，這些變量都對兒童的閱讀習得有影響。不同教學組的實驗結果都表明，在漢語閱讀中，語素意識對閱讀發展的貢獻非常大，超過其他元語言意識；對閱讀能力有預測作用。Yu-Min Ku和Richard C.Anderson以臺灣和美國的兒童為被試，分別對其語素意識、詞匯量和閱讀能力進行測量，結果表明，漢語兒童復合詞的構詞意識強于英語兒童；語素意識與詞匯知識、閱讀理解高度相關。

吳思娜、舒華［5］等以小學五六年級學生為被試，測查了語音意識、語素意識、命名速度和漢字識別能力之間的關系，結果表明語素意識和命名速度對漢字命名組詞起著顯著的預測作用；而語素意識和語音意識對同音字識別起著顯著的預測作用。語素意識是唯一顯著預測兩種不同閱讀任務的認知變量。對漢語閱讀障礙兒童進行了九項認知變量測驗，通過回歸和路徑分析法發現，76%的閱讀障礙存在語素缺陷；相比之下，分別有43%和41%的閱讀障礙存在語音缺陷和命名速度缺陷。表明漢語的語素意識在兒童閱讀中起著重要作用，語素缺陷有可能成為兒童漢語閱讀困難的主要原因。

以上結論表明對于有一定閱讀經驗的兒童而言，語素意識隨閱讀經驗的積累而得到發展，對閱讀能力的預測作用超過了語音意識。

［1］常云.語素意識在不同語言系統間的作用研究［J］.內蒙古社會科學（漢語版），2008，29（6）：158-160.

［2］吳思娜.語素意識在兒童閱讀中的作用［J］.心理與行為研究，2005，（1）.

［3］Shu，H.，Anderson，R.C.&Zhang，H..Incidental learning of word meanings while reading：A Chinese and American cross-culture study.Reading Research Quarterly，30，76-95.

［4］Chiung-chu Wang.Learning to read Chinese：The roles of phonological awareness and morphological awareness.Unpublished doctoral dissertation，University of Illinois at Urbana-Champaign，Illinois，1999.

［5］吳思娜，舒華，劉艷茹.語素意識在兒童漢語閱讀中的作用［J］.心理與行為研究，2005，3（1）：35-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