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石成金化腐朽為神奇——淺談文史類作文材料的處理技巧

譚日珍

作文教學中，常出現這樣的現象:學生寫作素材嚴重缺乏、表達極端單一，同時對素材的運用缺乏技巧，不懂得挖掘材料的內涵，不善于創新，闡述缺乏獨到的角度，對一些材料的處理千篇一律，即便有新鮮的素材，經他們在文章里一用反倒平淡得讓人反胃、輕淺的讓人頭疼。這種現象產生的原因，一方面是因為學生素養的缺失，由于學習的急功近利，他們失去了對現實及歷史的耐心品評感悟，滿足于浮光掠影式的攫取、走馬觀花式的涉獵；另一方面，放羊式的作文訓練或只是側重于寫作技巧的作文教學，也是產生這種現象的根源。如何才能讓學生深入歷史，獲取大量的寫作素材，并更熟練、更準確地駕馭素材，更深入地挖掘素材的內涵？這是值得語文教師深思的問題。這里我就文史類作文素材的處理談幾點個人的意見。

中外悠久的歷史、豐厚的文化是一片滋養思想的沃土，是取之不竭的素材礦藏，善于探索的人必能在其中找到屬于自己的珍寶，善于感悟的心一定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現實生活的對應點、聯系點，從而迸發出靈感的火花。

唐代黃庭堅等江西詩派詩歌理論中最著名的主張就是“奪胎換骨”、“點鐵成金”。即或師承前人之辭、或師承前人之意的一種方法，目的是要在詩歌創作中“以故為新”。主張多讀前人作品，從中汲取藝術營養，熟練地掌握煉字、造句、謀篇等寫作技巧，同時力求打破技巧的束縛而進入“不煩繩削而自合”的境界，并爭取超越前人而自成一家。江西詩派的影響在北宋末期已經非常顯著，到了南宋，江西詩派的影響更遍及于整個詩壇，楊萬里、陸游、姜夔等著名詩人都曾在藝術上受到江西詩派的熏陶。江西詩派的影響在宋代以后也不絕如縷，其余波一直延及近代的同光體詩人。

元代馬致遠以唐代白居易的《琵琶行》為題演繹了白居易與妓女裴幸奴的愛情故事；元雜劇《梧桐雨》最后一折，根據白居易《長恨歌》“春風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落葉時”的詩意，著力刻畫了唐明皇追憶往日繁華歡樂生活的愁苦心情。現當代，古詩新唱、舊例新用成佳作的也不乏其例。郭沫若根據屈原的《橘頌》及相關作品，創作了歷史劇《屈原》相關章節。語文自讀課本上收錄的《不朽的失眠》，就是臺灣著名作家張曉風根據唐朝詩人張繼的《楓橋夜泊》改寫而成的。魯迅的《故事新編》，應該是舊例新用的典范之作了，他在創作上以浪漫主義為主，在原有故事的基礎上進行大膽的想象聯想和夸張描述，同時還有著某些現代主義創作方法的滲透，或者說有著某些現代主義創作方法的曲折投影，其中對文史題材的靈活大膽而又巧妙的運用給后人類似的創作以極為深刻的啟示。

近年來，高考中取材于文史知識的作文越來越多，如《與永恒拔河》、《歷史從那一夜開始》、《刺秦》、《昭君的選擇》、《無愧于天，無悔于心》、《〈小重山〉后的選擇》、《霸王淚》等，都是成功的例子。這些作文或取材于歷史名人逸事，或擴展化用古典詩詞名句，或截取傳說故事，或由名著名篇中的人物事件衍生成篇，表現出了濃厚的人文歷史氣息及主觀抒情色彩，也表現了小作者們吞吐古今的闊大胸襟，駕馭素材與語言文字的能力，因而倍受閱卷老師的青睞和好評。可以說，這類文章大有來頭，也大有發展前途。那么，怎樣有效地積累素材、機智巧妙地運用素材，增強這類作品的表現力呢?首先是素材的積累，寫作者必須有豐富的文史知識。知識從何處來？可以從課堂上老師的講解生發中獲取，更重要的渠道是自己課外隨時隨地的閱讀與吸取，有意識地日積月累便可做到胸藏丘壑、腹有詩書，關鍵時候下筆也就不愁無話可說了。怎樣把話說得更順暢一些、思想表達得更有創意一點？這就涉及到對素材的處理技巧。

第一，引用原材料以借題發揮，進而深入闡述自己的觀點主張，所引之人、事、物只是作者生發議論的引子。很多議論性文章中多有這樣的用法，如《談骨氣》中引孟子之言、《從三到萬》中引用古代笑話就屬此列。這是一般的用法，運用得得當能增強作品的說服力與感染力，也增加文章的深度。

第二，順應原材料的內容，融入歷史，再現特定情境，豐富人事內容，實現對歷史的品評和自己觀感的表達。

通過大膽想象，擴充文史材料、再現歷史情境，甚至可以大膽化身為歷史人物，體驗當時的人物心理，在對歷史情境的準確把握與理解的前提下，表現對歷史人事的感悟，滲透自己的情感態度。如張愛玲的《霸王別姬》、張曉風的《不朽的失眠》，通過對歷史情境的生動再現、對歷史人物心理的細微刻畫，表現了作者對歷史的獨到把握，讀來感覺意味深長。

穿越歷史打破時空，設置今古人對話情境，通過現實與歷史的對照，表現對人類發展過程的思考和追問。如《新侍坐》就是設想孔夫子在當今時代將遇到的學生質疑，從而表現作者對當今教育教學問題的深入思考；《邂逅居里夫人》對有關居里夫人的素材進行創造性加工，創設了一個特定環境——居里夫人的實驗室，然后通過自己與居里夫人的對話表達主題“態度決定成功”。在這個過程中，作者充分發揮自己的想象力，精心于細節描寫，在描寫中突出人物形象、表現主題，這樣的處理就比單純引用材料來得新鮮，也更生動。

穿越時空，連接人物，或組合同類，突出其異中之同，以表現一個中心。如“選擇”話題作文中，一考生將李白、蘇軾、辛棄疾三個不同時代、不同個性的人組合在一起，突出他們的共性——在世俗的侵蝕中能保持自我清醒，不為世俗名利所累，作者以對他們的態度表明自己的價值觀念和人生選擇，表現了鮮明而深刻的主旨。或對比異類，如將褒姒和昭君組合在一起，突出其同中之異，通過對人物的褒貶反映了自己的價值取向。

第三，改造原有材料或故事新編，或做翻案文章，或以古寓今，實現對現實的影射。

故事續寫。如續寫《賣炭翁》。通過想象和聯想，增添意外的情節，實現故事結局的逆轉，從而更有力地表現社會的荒謬殘暴對人性的摧殘。

借事影射。通過對文史事件的描述生發議論，暗示深層的現實意蘊。如談歌的《華容道事件的真相》就“關羽放曹操”這一事件生發議論，表面看似講歷史中人，探討“捉放曹”的歷史真相，實則借此影射當前社會普遍存在的“關系網”問題，是對現實真相的揭露。《林黛玉在大觀園》看似寫林黛玉在大觀園里的遭際，實則暗渡陳倉，表現了現實生活中利益爭奪下黛玉式人物的命運。

做翻案文章。如杜牧為毛延壽翻案的詩歌，因其立意之新奇而贏得文學史上滿堂喝彩；很多人為《紅樓夢》中寶釵鳴冤，表現了多元化時代人們認知的多元化、客觀性，因而深受好評。這樣的例子數不勝數。當然，這樣的處理忌諱鉆牛角尖、忌諱故意歪曲歷史以嘩眾取寵，更忌諱一用再用同樣的翻案素材。而應從表達需要出發，突出個性與創新性。

此類素材的運用，需以對文史知識深刻而準確的把握為基礎，因為對材料的改造不是莫須有的編造，而是在詳盡了解材料背景的基礎上或轉換角度、或合理想象、或深入挖掘，從而添加合理因素。因此，想象生發要有依據，同時選用歷史題材不是單為引導人們走進歷史，更不是引人們投入故紙堆，而是以過去觀照現在，以歷史燭映現實。要以對現實的敏銳感悟、深刻把握為前提，改造材料要開動腦筋，發揮創造力，找到歷史與現實材料和話題的切合點，將材料與自己的思想情感有機融合。運用好了，便能表現自己看問題的新角度、對問題的新見解、面對現實的新思維以及學養的深厚、文章的大氣；但如果考生明明缺乏文史知識的積淀和新編故事的素養，卻也選用了文史類題材，于是在不甚了了的情況下，囫圇吞棗、泥古不化，加上用以表達的語言與借用人物的口吻風馬牛不相及，致使材料與形式嚴重失調，就很可能弄巧成拙，使文章出現硬傷。記得有個笑話說，某同學改寫《賣炭翁》，賣炭翁在炭被宮使搶走之后，一氣之下，回家參加了八路軍，打跑了日本鬼子。后來他成了養雞專業戶，并被評為全縣的致富能手。再比如2005年陜西一考生的《西游記后傳》，說孫悟空的兒子叫忘記，豬八戒的女兒叫銘記，二人談戀愛，孫悟空的兒子經常忘記過去的事，豬八戒的女兒卻都銘記在心，等等。這類故事與原著沒什么關系，既不能表現出作者的素材積淀，又無法表達真情實感，甚至不顧生活發展邏輯胡編瞎寫，只反映出該考生低下的寫作能力，讀來令人覺得可笑。因此，要堅持兩個原則：利用文史素材是為了更好地反映自我及現實，是謂借他人之酒杯澆自己胸中之塊壘；其次，對舊例的運用要有新的角度、有新意，但對舊例的改造也要合情合理，不能天馬行空、不著邊際。我們要永遠牢記：真情與創新并舉是作文的生命。文史類素材的運用也需融入作者的真情實感，才會顯得鮮活動人。

此類題材的體裁比較廣泛，可以采用書信形式、議論文形式、多幕劇形式、詩歌形式、神話或童話形式。比較常見的是散文形式，比較有創意的是小說和戲劇形式，注重情境再現、人物的復活、細節的想象與描述，具有感染力。寫作時根據表達需要選擇適當的文體形式也是增強表達效果、實現寫作創意的途徑。

歷史是凝固了的現實，現實是流動著的歷史，走過的昨天就是今天的歷史，故我們應當以現實為立足點去觀照歷史，恰當運用文史材料，從而達到更生動、更準確、更深刻地表現現實社會人生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