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漢語中六對常見動物名的內涵項分析

宋朋伶，榮鑫閣

吳小晶（2002）在《論一詞多涵》（簡稱吳文）中提出了“一詞多涵”[1]的概念。隨著外語（詞匯）教學以及對外漢語教學的不斷發展，“一詞多涵”的概念顯得尤為重要。根據吳文的解釋，“一詞多涵”指的是一個詞可能獲得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內涵項。內涵項可分為三個類型：正面內涵項、負面內涵項和中性內涵項，任何一個詞都有可能獲得這三類內涵項或其中任何兩類或一類。

在“一詞多涵”的概念被提出來之前，學界較為熟悉的一個概念是“一詞多義”。但“一詞多義”的“義”到底指的是什么？人們對這個問題的認識一直處在模糊狀態。國內對內涵意義或文化內涵的研究興起于上世紀八十年代，給外語研究和教學增添了新的視角，開辟了新的領域。但當時的論述失之零碎，因而結論也難免有些片面。吳文的目的是想有所改進，其“最重要的價值在于……注意到了一詞多義的‘義’是否是兩個或兩個以上的概念意義，并將內涵意義獨立于概念意義之外單獨考察[2]。”

對于什么是“內涵意義”，學界一直缺乏統一的認識。有人看作是人們對事物好壞的評判，有人看作是情感意義、文體意義等，還有人認為不同于情感意義、文體意義或其它任何類型的意義。吳文給出了一個較為明確的界定。近幾年來，有些研究者運用“一詞多涵”的理論，在外語詞匯（教學）研究中取得了可喜的進展，例如王宇晨(2011)[3]、吳小晶(2003)[4]、龔玉苗(2005)[5]、梁寶衛(2005)[6]、李婉婉（2007）[7]、劉偉偉(2007)[8]。 無需多言，一個詞的內涵意義或文化內涵是其概念意義不能概括的，確實有必要獨立于概念意義進行考察，從而較為全面而客觀地了解一個詞的內涵意義。

本文選擇了六對常見動物名進行分析與對比，以便展示各自的情況及其異同。

一、“cat”和“貓”

在英語文化中，“cat”的主要內涵是負面的，常被視為“不務正業”、“惹是生非”、“不忠心”等。也用來比喻女人“多嘴”、“心地惡毒”、“壞心眼”等。常見的用法有cat around（尋花問柳）、to turn the cat in the pan （叛變）、put the cat among pigeons（引起麻煩）、like something the cat brought in（臟兮兮的）。 在英語文化中，“cat”也有中性內涵或正面內涵，例如 1）“名人”或“成功人士”：fat cat；2）“生命力強”：A cat has nine lives（貓有九命）。在漢語文化中，“貓”的正面內涵是主要的，其內涵項包括“溫順”、“機靈”、“可愛”等。例如，人們在形容小孩子楚楚可憐的模樣時常會說“像小貓咪一樣惹人喜愛”。“躲藏”可以看作中性內涵，例如“他整天貓在家里不出門”。負面內涵包括“不安分”、“不務正業”，用例有“花腳貓”，指閑游浪蕩、愛串門的女人。

二、“dragon”和“龍”

英語文化中的“dragon”是一個多涵詞。其負面內涵是主要的，例如 a dragon lady（悍婦/母夜叉）、the great dragon(惡魔撒旦）、dragon's teeth（爭斗的根源）。其中性或正面內涵是次要的，例如把一個女性財務總管說成dragon，有時也是出于對其“嚴厲態度”的一種敬畏。在漢語文化中，“龍”也是一個多涵詞。其正面內涵是主要的，用例有“龍種、龍顏、龍袍、龍宮、龍的傳人、龍鳳呈祥、望子成龍、乘龍快婿”。其負面內涵是次要的，用例有“龍潭虎穴”。單說“龍”在漢語文化中是褒義詞并不精確。

三、“mouse”和“老鼠”

在英語文化中，“mouse”的內涵項也很多。有正面內涵、中性內涵和負面內涵。正面內涵的用例有“God bless you，mouse，said the bridegroom”（親愛的，愿上帝保佑你，新郎說道）。這是Albion's England中新郎對新娘說的話，此處mouse用作昵稱。中性或正面內涵的用例有“Remain where you aretill I return;be as still as a mouse.”（你呆在那里等我回來，靜靜地不要出聲）。這是 《簡·愛》中的比喻用法。負面內涵的用例有poor as a church mouse（一貧如洗，一文不名）、like a drowned mouse（像落湯雞似的）、drunk as a mouse（喝的爛醉）等。在漢語文化中，“鼠”的內涵項也不少。其負面內涵是主要的，例如“膽小如鼠”、“鼠目寸光”、“鼠肚雞腸”。

四、“fox”和“狐貍”

在英語文化中，“fox”的內涵義主要是負面的，“狡猾”、“詭計多端”。用例有cunning as a fox（像狐貍一樣狡猾）、play the fox（耍狡猾）、fox sleep（假寐）。 以下諺語也能說明問題：A fox may grow grey,but never good.(狐貍毛色會變灰,但本性難移。)It is an evil sign to see a fox lick a lamb.(狐貍舔羔羊。)When the fox says he is a vegetarian,it's time for the hen to look out.(狐貍說它吃素之日，正是母雞提防之時。)A fox is not taken twice in the same snare.(狐貍不會在同一陷阱中被提兩次。)It is a blind silly goose that comes to the fox's sermon.（只有盲目的笨鵝才會去聽狐貍布道。）美國人有時稱某類女郎為fox。這時fox具有正面內涵：“性感迷人”且“機靈”、“不易上當”。

在漢語文化中，“狐貍”的內涵義完全是負面的，內涵項包括“狡猾”、“奸詐”。“狐貍”常被當作“狡猾多疑”的同義語。老奸巨猾的人被稱之為“老狐貍”，借用“狐假虎威”諷刺那些“依仗別人的勢力來欺壓人的人。”常見的與“狐貍”有關的說法還有“狐朋狗友”、“狐貍尾巴”。人們用“狐貍精”指“專門勾引男人的女人”。

五、“fish”和“魚”

在英語文化中，fish具有負面內涵，一般用于比喻不好的人和事，例如a fish wife（沒教養的女人）、a pretty kettle of fish（一團糟）。同時它的中性內涵也比較強勢，例如Never fry a fish till it's caught（不要操之過急）。Never offer to teach fish to swim（不要班門弄斧）。drink like a fish（牛飲）。內涵中性的 fish會因為出現在不同的語境中攜帶“褒義”或“貶義”，例如a loose fish （生活放蕩的女人）、a dull fish （遲鈍漢）、a poor fish（可憐蟲或倒霉的家伙）、a cold fish（冷酷無情的人）、cry stinking fish（家丑外揚）、hook one's fish（用詭計得到想要的東西）、The best fish swim near the bottom.（珍貴之物難以輕易獲得。）Make fish of one and flesh of another.（厚此薄彼。 ）

在漢語文化中，“魚”具有正面內涵。首先，“魚”和“余”諧音，宴席或過年的餐桌上不能沒有魚。即使在沒有魚的情況下，人們也用紙板或木頭刻成的魚擺在餐桌上，用意為年年有“魚”（余）。 此外，“魚”的中性內涵也很強勢，其“褒”與“貶”取決于語境，例如“姜太公釣魚”、“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得魚忘筌”和“魚躍龍門”。

六、“lion”和“獅”

在英語文化中，“lion”的正面內涵有“威猛的”、“勇敢的”、“杰出的”等，例如 brave as a lion（勇敢如獅）、majestic as a lion(如獅子般威風凜凜)、lion-hearted （雄心勃勃的）、a donkey in alion's hide（狐假虎威）、a literary lion（文學界名人）、great lion（社會名流或社交場合的明星）、make a lion of sb（捧紅某人）、the British lion（大英帝國）。負面內涵有“兇猛的”“兇悍的”等，例如place one's head in the lion's mouth（置身虎穴）、a lion in the way（攔路虎）。

在漢語文化中，“獅（子）”的內涵義有正面的，也有負面的。正面的內涵項有“威猛”、“有威懾力”，用例有“龍鳴獅吼”、“獅子搏兔”、“人中獅子”等。此外，獅（子）是佛教中文殊菩薩的坐騎，因此，在佛教瑞獸形象的影響下，它被賦予佛教喻義：以“獅吼”來指佛家說法時其聲音的震懾力，進而喻指“佛法的威力”。唐朝后，隨著道教將獅子作為吉祥物，獅子形象逐漸生活化，舞獅也開始盛行于中國民間，獅子進而成為中國文化中驅邪鎮鬼、幸福安康的象征。由于輸入華夏文化的血液，獅子形象大放異彩，既保存了其威武的氣派，又被賦予祥和的面貌。 負面內涵有“兇猛”、“兇悍”、“貪婪”，用例有“河東獅吼”、“獅威勝龍（虎）”、“獅子大開口”等。

本文對比分析了英漢語中六對常見的動物名的（文化）內涵意義。綜上所述，它們中每一個都是多涵詞，獲得了多個內涵項，有正面內涵、中性內涵或負面內涵。我們不能簡單地把它們中的任何一個詞說成褒義詞或貶義詞。我們相信，把“一詞多涵”的原則運用于詞匯內涵意義的分析，有助于全面了解詞匯內涵意義的多面性，從而避免以往得出的片面的結論。

[1]吳小晶.論一詞多涵[J].外語與外語教學,2002，（4）：8-10

[2]吳小晶.論內涵之間的同義和反義[J].高師英語教學與研究，2003，(6)

[3]王宇晨.“燭”與CANDLE的國俗語義認知對比[D].南京師范大學，2011

[4]龔玉苗.培養隱喻意識與擴展英語詞匯的關系研究[D].西北師范大學，2005

[5]梁寶衛.中日顏色詞語義對比的理論框架初探[J].日語學習與研究，2005，(3):34-37

[6]李婉婉.詞匯文化意義分析及對大學英語詞匯教學的思考[D].重慶師范大學，2007

[7]劉偉偉.中國教育背景下以概念隱喻為基礎的外語詞匯教學方法[D].山東師范大學，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