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公寓中的幽默語言模因現象探析

周芬芬

（湖南農業大學 國際學院，湖南 長沙 410128）

1．引言

模因論（memetics）是基于達爾文的進化論思想來解釋文化進化規律的一種新理論，“模因”是其核心術語，1976年由理查德·道金斯（Richard Dawkins）在著作《自私的基因》中首次提出，分為“曲調旋律、想法思潮、時髦用語、時尚服飾、搭屋建房、器具制造六種模式”（Dawkins，1976：）。模因是基于基因（gene）一詞仿造而來，基因通過遺傳繁衍，與此對應，模因通過模仿傳播。模因（meme）指通過模仿進行自我復制的任何實體。1890年，模因論的奠基者Gabriel Trade在The Laws of Imitation中闡釋道“整個人類歷史是一部模仿的歷史，是模仿得以使某一個人的發明靈感成為大家共有的財富”。

幽默，按照其表現形式分為: 幽默音樂、幽默動作、幽默畫和幽默語言四類（王金玲，2002：58）。其中幽默語言是根據語境，以語言為媒介，運用輕快而詼諧的筆調，通過影射、諷刺、夸張、雙關等手法批評和揭露現實生活中的現象，暗示作者自己的思想、啟發人們思考，從而產生意味深長的藝術效果，是借助語言手段表述的幽默（李軍華，1996：6-10）。

情景都市喜劇《愛情公寓》這部作品倍受歡迎，其豐富的幽默語言模因現象發揮了極大的推動作用，本文試圖從語用學的角度探析該情景喜劇中幽默語言的模因現象所產生的效果。

2．《愛情公寓》中的幽默語言模因現象

世界上的語言系統十分復雜，大約有5000多種語言存在，而每種語言的表達方式都存在被模仿的可能，漢語中也存在大量同仿制有關的現象。何自然指出語言模因復制和傳播的方式可以是內容相同、形式各異，或者是形式相同、內容各異。但是，不管語言模因的內容和形式如何，其復制和傳播的方式基本上是重復和類推兩種，下面將從這兩種方式來探討《愛情公寓》中的幽默語言模因現象。

2.1 重復

模因以重復的方式復制和傳播，具體表現為語言結構形式的直接套用或者同義異詞的近似復制（何自然，冉永平，2008：338）。下面就這兩種模因現象在愛情公寓幽默語言中的使用進行分析。

2.1.1直接套用

直接套用包括各種引文、口號、經典臺詞中轉述別人的話，引用某些名言、警句等（何自然，冉永平，2008：338）。電視劇中直接套用的語言模因，往往是一些家喻戶曉、傳播范圍廣、存活時間長，在劇中被使用之后會迅速得到復制和廣泛流傳的語言信息。這些語言模因在一種特殊的語境里套用，其意義會產生新的理解，制造出幽默的效果。例如：

逃得了和尚，逃不了方丈。

三個臭皮匠，臭死諸葛亮。

人生自古誰無死，早死晚死都得死。

以上三個例子中直接套用了大家耳熟能詳的包含前后兩部分的歇后語或者詩句。本劇中一般都是采取直接引用前一部分，改變后面部分的語言模因。這樣的設計使得觀眾在聽到前一句時腦海里會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下一句“逃不了廟”，“賽過諸葛亮”，以及“留取丹心照汗青”，而當觀眾聽到改變部分的臺詞“方丈” “臭死”以及“早死晚死都得死”時意識會瞬間產生巨大的沖擊，讓人捧腹，從而產生幽默的效果。

情景喜劇不要求劇情能夠驚天地泣鬼神，它注重的是一種生活中的“意想不到”（孫啟迪，2009：48）。通過以上的例子我們可以發現，本劇中幽默語的直接套用的語言模因多是改裝而不是完全套用，因而形成各種各樣的模因變體。

2.1.2同義異詞

所謂同義異詞是信息相同但是詞形不同，這種模因現象在愛情公寓的幽默語言中也有體現（何自然，冉永平，2008：339）。如本劇中對女主角之一的胡一菲以及男主角之一的曾小賢在不同時候的不同稱呼。

通過劇情，經統計，對胡一菲的稱呼有以下幾種：胡一菲、一菲、菲菲、女博士、洪興十三妹、變態女、女魔頭、彈一指。同樣對曾小賢的稱呼在不同的劇情時也有很多不同：曾小賢、賢哥、曾老師、曾賢兒、曾小蓮、賢寶寶、賤人曾。這些不同的詞語都是在不同的情況下對男女主角這兩個原始核心信息的稱呼變體，是同一事物的不同語言表達形式。它們各自表現的是女主角野蠻彪悍，性感奔放，大條神經，外向強勢，嫉惡如仇的人物形象，男主角敏感、吹毛求疵、神經大條、敢說卻不敢做的老好人形象。這些近似錯位的幽默稱呼語，使得男女主角形象形成鮮明的對比，引起喜劇效果。

2.2 類推

類推是模因復制和傳播的主要方式，通過這種方式可以創造出新的模因變體。類推包括同音類推和同構類推兩種，這兩種在愛情公寓中的幽默語模因傳播中也有體現。

2.2.1同音類推

同音類推是模仿詞語發音而形成的新模因變體，遵從一般到特殊的類推（何自然，冉永平，2008：339）。例如劇中的關谷神奇是個日本人，所以他的普通話經常讓人忍俊不禁，比如他演唱：“我不是蝗蟲，我不是蜈蚣，我只要賤哥哥，完美的愛情……”大家都知道這是對歌曲《我不是黃蓉》的模因。關谷不標準的普通話使得“黃蓉”變成了“蝗蟲”，“武功”變成了“蜈蚣”，甚至“靖哥哥”成了“賤哥哥”，這些幽默詞語配上演員一副嚴肅的表情，總是能讓觀眾發出陣陣笑聲，從而取得不錯的搞笑效果。

2.2.2同構類推

同構類推即模仿已知語言結構，復制出一種具有新內容的模因變體。因為同構類推中充當模因母體的語言結構具有較強的語用效果和明顯的修辭色彩特征而易于被仿造，成為具有衍生能力很強的模因（何自然，冉永平，2008：340）。在《愛》中，這種同構類推的模因十分常見，在構成本劇的臺詞的幽默性上扮演重要的角色。如一菲和子喬的一段對白：

一菲：你無恥，你卑鄙，你不靠譜！

子喬：那你就不無恥，不卑鄙，異常靠譜？

一菲：我哪里無恥，哪里卑鄙，哪里不靠譜了！？

子喬：你哪里不無恥，哪里不卑鄙，哪里靠譜了！？

一菲：就算我再怎么無恥，再怎么卑鄙，再怎么不靠譜，也不會比你更無恥，更卑鄙，更不靠譜了！！

這實際上是衍生于著名的電視連續劇《情深深雨濛濛》中的一段大家耳熟能詳的經典對白：

男：對，你無情，你殘酷，你無理取鬧！

女：那你就不無情，不殘酷，不無理取鬧！？

男：我哪里無情！？哪里殘酷！？哪里無理取鬧！？

……

這種同構類推方式的語言產生強烈的效果，要么發人深思，要么幽默搞笑，這也是當下“淘寶體”和“甄嬛體”流行的原因。

3．《愛情公寓》中幽默語言模因的效果

以上我們運用模因論對《愛情公寓》中的部分幽默語言進行了分析，通過各類例子的呈現，不難看出該劇語言種類的豐富多彩以及臺詞設計的新穎之處。下面將繼續探討該部作品幽默語言的效果特性。

3.1 影射現實

影視作品作為一種藝術表現形式，是“來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它們在很大程度上是對社會生活的反映，詮釋著時代特色（劉穎情，2011:138）。《愛》不同于以往情景喜劇只能在低層次搞笑的庸俗作派，而是將時下熱點社會話題和文化現象以模因的形式融入該作品中，進行調侃、借古喻今、針砭時弊。例如，其中有這樣一句臺詞：現在演戲的都去唱歌了，唱不了歌的都去寫書了，寫不了書的都去演戲了，演不了戲的就又去唱歌了，演藝圈是個圈嘛。這反映的就是現在娛樂圈的一種普遍浮躁和魚龍混雜的不良現象。還有類似于“那時候天還是藍的，水也是綠的，雞鴨是沒有禽流感的，豬肉是可以放心吃的，那時候照像是要穿衣服的”這樣的臺詞是對現在環境污染、食品安全問題以及艷照門事件的調侃，這些對現實的影射使人們在捧腹大笑的同時也開始反思現實。

3.2 寓教于樂

情景喜劇成功的重要原因是在娛樂的同時，還向觀眾傳達著人生哲理，引發深思。也正是因為受這些哲理的積極影響，人們才將其作為模仿的對象，即合理的語言信息容易形成模因現象（張志，新楊子，2010：172）。例如在《愛》中呂子喬開導困擾中的羽墨時這樣說道：“人的一生都會扮演很多角色，如果你不高興，你可以把劇本扔了。不過記住，有一份劇本是真真屬于你的，千萬別丟錯了”。同樣劇中還有“死不可怕，坐著等死才可怕”等經典幽默語言，這些寓教于樂的語言和故事情節看似在開導劇中的角色，實際上也在給觀眾傳達人生哲理，這樣就能引起觀眾的共鳴，也更容易被大眾所接受。

3.3 豐富語言系統

何自然在《模因論和社會語用》結束語中寫道：在模因作用下新詞語得到復制，創造新詞語，創意也同樣得到復制，從而形成了人和語言的互動模式。模因即是復制，而復制的兩種形式重復和類推其實質上就是創新，改變和創新是現代重復概念的核心所在。語言本身就是一個不斷改變和創新的系統，語言模因的出現對豐富語言系統有著重要的作用。《愛情公寓》中 “不要和我比懶，我懶得跟你比”，“那托福呢？托誰的福”，“彪悍的人生是不需要解釋的”，“靜若處子，動若瘋兔”等等這幽默語言的模因現象豐富了語言體統，成就了更多的經典。

4．結語

《愛情公寓》的播出使其臺詞迅速傳遍網絡，成為經典臺詞，劇中人物都個個妙語連珠，用最爆笑的語言和事件編織笑料。本文從語用學角度出發，運用模因論的兩種傳播形式即重復和類推，分析了劇中幽默語言的模因現象，以及這些模因所產生的效果即影射現實、寓教于樂和促豐富語言系統。揭示出這些幽默語言的理性層面，使觀眾更為深刻的理解劇中幽默語的內涵。

[1] Dawkins，Richard. The Selfish Gene[M]. New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76.

[2] 何自然，冉永平. 新編語用學概論[M]. 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

[3] 李軍華. 幽默語言[M]. 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96.

[4] 劉穎. 情景喜劇中的模因現象探究[J]. 重慶科技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1，（18）.

[5] 孫啟迪. 從《六人行》到《愛情公寓》論翻拍電視劇如何從模仿中獲新生[J]. 大眾文藝·學術版，2009，（22）.

[6] 王金玲. 論幽默語言的特征與技巧[J]. 外語學刊，2002，（3）.

[7] 張志，新楊子. 古裝情景劇《武林外傳》語言模因現象的研究[J]. 太原科技大學學報，20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