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期政府知識產權戰略規劃的系統思考*

郭順萍

(福建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福建 福州 350004)

一、知識產權戰略的研究文獻

就國外的知識產權戰略發展狀況而言，美國、日本尤其重視發展知識產權戰略。美國在上個世紀80年代開始，就陸續提出了知識產權國家發展戰略，出臺了21世紀專利發展綱要，旨在建立以市場為驅動的知識產權戰略。而日本于2002年由小泉首相親自掛帥，制定以“知識產權立國”的國策，取代先前的“技術立國”，全方位構建知識產權戰略，為國家的經濟發展作出了巨大貢獻。在進行了深入的調查研究和充分的論證的基礎上，2002年7月3日，日本政府的知識產權戰略會議發表《知識產權戰略大綱》，將“知識產權立國”列為國家戰略，其中包括知識產權創新戰略、知識產權保護戰略、知識產權應用戰略和知識產權人才戰略。同年11月27日，日本國會通過了政府制定的《知識產權基本法》，為“知識產權立國”提供了法律保障。

國內學者在總結知識產權的新趨勢時，提出知識產權國際化趨勢進一步加強、知識產權機制彰顯和諧、知識產權與國際政治經濟關系日益密切、上升為各國關注的政治與外交問題、網絡特點與知識產權的沖突將成為將來一段時間知識產權研究的新課題、知識產權將成為新形勢下技術壁壘的又一手段、知識經濟時代知識產權將起主導作用、知識產權仍將在發達與發展中國家存在不平衡，發展中國家應該積極尋求聯合保護、跨國公司知識產權內部化將隨著中國公司的發展成為知識產權國際間流動的新趨勢、傳統知識與生物多樣性問題將受到更高的關注和保護等八個趨勢。

二、作為一種公共物品的知識產權及其屬性

知識產權并非自然的原初物品，亦非社會的初始物品，它是在人類社會的發展進程，特別是資本主義體系建立起來以后建立起來的制度;其產生與發展均以人類自然科學成就為基石，然而自然科學是不受知識產權保護的。從萊布尼茨的微積分到牛頓的三大定律，從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到普朗克的量子力學，這些寶貴的公共知識沒有受到人為的限制與保護，也正是其促進自然科學在兩個世紀以來突飛猛進的原因。從表面上看，知識產權保護是為了激勵新的技術與新發明，其意旨在于人類的共同利益;然而目前的知識產權保護的現狀卻是保護資本家的商業利益，其背后是發達國家的經濟利益。這一制度原初是為了促進科學家的創新并保障其研發權益，然而發展到今天卻并不能激勵新的科學與技術的產生，反而通過對自然科學的實用性來侵犯人類自由運用自身智慧財產的基本人權。某一個人或幾個人在某個時期，通過人類共同的知識財富，運用自己的智力以強迫世界上其他數十億人都不能同樣運用他們的智力。知識產權制度中的有限保護——保護期限已經表明這一產權不同于其它的私有產權而具有公共產權的性質。因此國家知識產權戰略、技術預見與關鍵技術選擇必須考慮知識產權的公共物品屬性，使國家能在發達國家的強力壓迫下維護自己的正當權益，進而促進經濟的獨立自主發展。

三、知識產權保護戰略的經濟分析

就目前世界上在知識產權方面占主導地位的知識產權保護體系而言，其保護戰略有強保護與弱保護兩種。從經濟學角度來看，強保護與弱保護具有不同的邊際效用;而從法律角度看是對侵犯知識產權的行為實行嚴格的法律責任。然而上述分類具有很大的缺陷。事實上知識產權的保護不僅包括對侵權行為的法律保護，還有知識產權保護期限長短這一重要范疇。

一是長期保護期限與嚴格法律責任的知識產權保護戰略。這種戰略常為發達國家使用，最突出的是日本和美國。這些國家擁有世界上絕大部分的知識產權，發達國家希望在技術范圍內通過加強知識產權的保護以在國家貿易中處于優勢地位。從短期來看，較長的知識產權保護期限為發明人提供了激勵機制，而侵權的嚴格法律責任也為其權利最大化提供了約束機制，所以這種保護戰略可以極大地保護發明創造的積極性。但是這種保護戰略會妨礙國家經濟的獨立自主發展和核心競爭力的培育，以先進技術為核心的發展中國家會受制于發達國家。同時，過度強調對知識產權的保護，會限制新技術的傳播和使用，從而限制競爭，進而妨礙了技術的創新和國家核心競爭力的提高。

二是短期的保護期限與嚴格法律責任的知識產權保護戰略。這種保護戰略在全球范圍中還比較少見，如果僅從實行嚴格的法律責任這個標準來看，這種戰略屬于強保護;但同時又賦予權利人較短的保護期限，實質上卻是弱保護。這種戰略組合的本質是在強保護與弱保護之間尋求一種平衡，從而在權利與公眾之間實現利益平衡。從其經濟效應來看，較短的知識產權保護期限，不會給發明人帶來激勵的機制，但輔之以嚴格的法律責任，侵權行為被很好地遏制;較短的保護期限也為發明人提供了約束機制，使其不得不在壓力下付出更多的智力勞動發明更好的技術。

三是實行較長的保護期限與寬松的法律責任知識產權保戰略。這種戰略常為發展中國家使用，大多數發展中國家希望通過此戰略能促進本國民族產業的發展，擺脫在國際貿易中的不利地位和對發達國家的技術依賴。對于這一種保護策略而言，保護期長但法律責任寬松，創造發明人無法得到良好的激勵與保護機制，缺乏持續技術創新扶持的產業也不可能得到有效發展，從而導致國家核心競爭力的缺失。事實上目前很多發展中國家都是采用的這種保護策略，但世界貿易組織并不允許其成員國有如此行為，所以這種戰略也不能作為一種長期戰略而得到良好的推行。

四是實行較短的保護期限和寬松的法律責任的知識產權戰略。這種戰略由于保護期限不足、寬泛的法律責任，使得對于知識產權的保護極為不充分，此種情況經常發生于知識產權問題剛剛出現之時。這一種保護戰略基本相當于無保護，一般見諸于經濟不發達時期，社會傳播與流通領域亦不充分之時。

四、知識產權戰略與關鍵技術選擇

技術預見(Technology foresight)作為一種研究活動最早產生于20世紀30年代的美國，此后作為政府制訂科技政策、使科技最大化作用于經濟及社會發展的一種嘗試產生于20世紀70年代的日本。英國技術預見專家、英國Sussex大學Ben Martin教授1995年提出，“技術預見是對未來較長時期內的科學、技術、經濟和社會發展進行系統研究，其目標就是要確定具有戰略性的研究領域，以及選擇那些對經濟和社會利益具有最大化貢獻的通用技術。”

20世紀90年代，技術預見作為世界各國政府普遍采用的、以政府為主導的體制化研究模式迅速崛起，并逐步發展成為世界性潮流。日本是世界上最早使用“德爾菲法”進行大規模技術預見調查的國家之一，它為全球性的技術預見實踐提供了比較完整的原理與方法。日本從1971年開始，利用大規模德爾菲法(Delphi)每5年進行一次技術預見調查，至今已進行了8次調查。這項研究的宗旨是從長遠觀點出發，對未來30年的技術發展進行預測，從眾多有希望的技術發展成長點中比較科學地捕捉重點。他們從經濟社會發展需求出發，通過向3000多位來自社會各方面的專家進行咨詢，對1000多個技術課題項目進行評價。而美國也于1990年成立了國家關鍵技術委員會，開始進行美國國家關鍵技術研究。英國政府于1993年發表了一份具有重要意義的科學技術白皮書《發掘我們的潛力：科學、工程和技術戰略》，于1994年首次開始了國家技術預見工作。此外，德國、法國、韓國等國家也開展了技術預見和關鍵技術選擇研究。

五、一體化的國家知識產權戰略的體系建構

(一)國家如何做——制訂完備的知識產權戰略

目前，國務院已經發布了國家知識產權戰略綱要。我國知識產權戰略中的科技體制創新，就是要在現有增強企業自主創新能力和明確企業對商業性后期研究經費投入責任的基礎上，以WTO《補貼與反補貼措施協議》為指導，明確政府在知識產權戰略中不可替代作用：要遵循科學研究的客觀規律，切實改變科技管理中的急功近利傾向，這是知識產權創新所必須的環境要求;要加大對基礎研究的支持力度，這是增強自主創新能力和獲得自主知識產權的基礎;要加大對商業性前期研究的支持力度，這是增強自主創新能力和產生具有自主知識產權成果的關鍵所在;要制定政策鼓勵企業積極參與基礎研究和商業性前期研究，以便及早地為之尋找適宜的市場應用機會。

我國知識產權戰略的實施，必須進行觀念創新。WTO《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定》表明，在知識產權戰略中重要的不是知識產權中的技術含量，而是這些創新中所具有的市場應用前景與利益。然而，當前我國在基礎研究與商業競爭前期研究中存在的主要問題是，重視科研成果的驗收結題和論文發表，而忽略以專利為主的知識產權申請和實施，導致具有原始創新性的自主知識產權的匱乏。為此，所謂觀念創新就是要將“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轉換為“以知識產權為核心的自主創新才是第一生產力”的觀念;使尊重知識與尊重人才體現為尊重知識產權，進而轉換為利潤創造能力的提高上;及時將基礎研究與商業競爭前期研究成果轉化為具有原始創新性的知識產權，是我國知識產權戰略制定與實施的關鍵所在。

我國知識產權戰略的實施，必須注重市場機制創新。企業家在知識產權戰略中的責任，不僅僅表現在為自主知識產權尋找市場機會，還包括為營造一個有利于知識產權轉化為利潤的市場機制創新。當然，創新市場機制的任務光靠企業家并不能完成，還需要政府發揮維護市場競爭秩序的作用。特別是實現由低價競爭向非價格競爭轉變的市場機制創新，需要政府與企業家攜手共進，以便為知識產權戰略的制定與實施奠定符合WTO規則的市場基礎。事實上，一個國家、地區或企業僅僅依靠包括廉價的勞動力在內的自然資源優勢，并不能維持其在國際貿易中的長久競爭優勢。因為競爭優勢所強調的不是一個國家享有多少優勢條件，而是著重于國家如何轉換不利的生產要求。引導企業和國家不斷進步的，是外在的壓力與挑戰。競爭優勢是由最根本的創新、改善和改變而來，持續競爭優勢需要不停地創新，而不是價格競爭。

(二)企業如何做——從保護到經營與戰略的模式突破

從世界范圍內的知識產權發展狀況來看，知識產權的發展經歷了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知識產權的保護階段;其行為主要表現為著作權、專利的申請、商標的注冊與申請，以及不勝枚舉的侵權訴訟等，其目標是為了防御侵權風險。第二個階段是知識產權經營階段;通過專利許可使用、商標出資入股等行動達到創造經濟利潤的目標。第三個階段是知識產權戰略;通過形成專利技術標準、行業規范等手段，進而實現壟斷市場，由此達到提升競爭優勢并提高核心競爭力的目標。我國大部分企業知識產權發展目前僅僅處于知識產權保護的第一個階段。由知識產權保護到知識產權經營，進而到知識產權戰略的提升，成為企業刻不容緩的意識提升重任。

(三)學界如何做——提供戰略的思維與智力支持

高校可以通過理論聯系實際提高教學質量，為知識產權提供智力支持;形成有利于培養學生創新能力和實際能力的培養模式，形成有利于幫助學生建立知識產權意識和營造知識產權文化的氛圍，為大型企業直接輸送知識產權創造和管理上的優秀畢業生，或為大型企業工作技術人員和管理人員進行知識產權相關培訓，也可以為政府提供高水平的知識產權戰略管理的綜合型人才。

其次，開展知識產權相關的學術研究。目前我國已經有很多高校成立了知識產權學院、研究院(所)，也凝聚了一批研究力量，形成了國內知識產權研究的學術力量。高校通過加強知識產權領域的國際比較研究，深入分析發達國家的跨國公司知識產權管理和運作方式，引導和幫助大型企業建立知識產權戰略，提升企業核心競爭力。

第三，高校是我國知識產權重要的創造地和來源。中國高校可以通過發揮科研實力強，學術基礎好的特點，集中力量進行關鍵技術選擇，進而形成知識產權并轉移到企業，由企業完成市場化過程。僅有知識產權的形成還不夠，重要的是讓知識產權形成生產力，生產出產品滿足市場需要。在這方面中國高校可以通過發揮科研實力強、學術基礎牢固的特點，集中力量在關鍵領域進行技術開發，并形成相當數量的知識產權，然后向大型企業轉移。

［1］馮曉青．企業知識產權戰略(第二版)［M］．北京：知識產權出版社，2005．

［2］李立．關于知識產權戰略推進計劃的幾點思考［J］．理論學刊，2000，(6)：85．

［3］衣慶云．加入WTO與企業的知識產權意識［J］．財經問題研究，2002，(3)：79－81．

［4］馮曉青．財產權經濟學理論與知識產權制度的正當性［J］．法律科學，2003，(2)：86 －93．

［5］袁俊．企業知識產權戰略與核心競爭力［J］．航空科學技術，2003，(6)：11 －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