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全國兩會的《政府工作報告》在談到社會保障時提出:“要加大對社會養老服務體系和兒童福利機構建設的支持力度。”社會保障的“家庭視角”應引起我們的足夠重視。
在傳統上,中國人重視家庭。19世紀末出現在西方的以個人為中心的社會保險和社會保障制度,潛在的問題是會削弱家庭關系的紐帶。而中國擁有良好的家庭保障基礎,迄今為止,社會化的保障還沒有把家庭保障打散打亂,這是一個天然的優勢。在1990年代中國經歷大規模 “下崗失業”浪潮時,家庭保障比社會保障所起的作用實際上更重要。如今,應把目光更多投向并關注家庭。
第一,有必要逐步建立統一的、充滿活力的家庭福利管理體制,將散落于各政府部門間的職能賦予一個專門的部門,進行綜合的、全面的家庭福利政策體系與家庭服務體系建設。第二,在城鄉社區設立專業的服務家庭的機構,把增強家庭功能、保護兒童發展、照顧老人等家庭服務作為目前社區建設中最重要的內容。第三,推進家庭福利領域社會組織的培育與發展。社會福利機構可以有效地為其對象提供高質量的服務,也會增進對象的福利效果。第四,政府購買公共服務。比如在養老問題上根據不同的家庭所面臨的具體問題采取不同的服務形式,訂立服務合同,向老年人提供全方位的服務。第五,推動家庭福利自我再造。家庭是具有自我創造、自我設計和自我調整能力的行為主體,其具有自造福利和自造資源的社會功能,激發和鼓勵家庭的這種功能,應該作為政府的重要工作。
馮凌
城鎮化是今年兩會最大熱點話題之一。我們認為,新型城鎮化本質上是城鄉協調發展,而首先是解決農村發展不足的問題。
以城鎮為資源聚集地,引導城市物質、社會、人力資本進來,以工促農、以城帶鄉,實現大中小城市、城鎮、農村互促共進,協調發展——這是新型城鎮化的內涵,“新”在互促共進。以前講城鎮化,簡單強調農村資源向城鎮聚集,但農村資源本身就有限,星羅棋布的城鎮也不足以產生輻射力。現在城鎮化率上來了,必然就要考慮提升質量,即聚合現代產業的中心城鎮要更多的出現,以它為紐帶,吸收城市資源,帶動農村發展。
一直以來,在一些地方,城市化成了農村資源無償、廉價地輸向城市,快速地完成了城市的發展、壯大。現在,城市資源要進入農村了,但資源為誰而服務,如何實現“反哺”?城鎮可以輻射農村,同樣可以成為城市拿走農村資源的據點。城鎮聚集了城市資源,消耗了城市多余的產能,但農民是不是可以得到就近吸收、發展?有的學者開始強調農民進入城市,城市資源進入農村,雙向互動,但絲毫沒考慮到農民需要的不僅僅是轉化一個身份,而是待遇、保障乃至情感的維系。如果沒有農民作為“人”的城鎮化,城鎮不是農民可以留下、棲身的地方,恐怕不能談互促共進,可能只是農民為城市重新讓路。
要把城鎮化當做促進城鄉公平發展的契機,從農村的現狀和現實需要出發,把城市發展的成果帶到農村去,讓農民的生活有真實自然的生氣。
長江日報
據衛生部消息,2013年我國農村醫療保障重點將向大病轉移。肺癌、胃癌等20種疾病全部納入大病保障范疇,最高報銷比例可達90%。同時,今年新農合人均籌資水平將達到340元左右,新農合資金總額增加到2700億。
按照世界衛生組織關于家庭 “災難性醫療支出”的定義,即:一個家庭強制性醫療支出大于或等于扣除基本生活費(食品支出)后家庭剩余收入的40%。而按統計,2011年我國農民人均年純收入6900多元。一個三口之家,年純收入不過2萬元左右,除掉食品支出,再乘40%,能有多少?一旦生了像白血病這種大病,動輒幾十萬元的醫療費支出,就要花掉農民全家數十年的純收入。農村大病醫保,農民只需支付10%,對農民減負的意義不言而喻。
一旦回到現實,一個重大的現實問題便擺在我們面前:農村大病醫保,錢從何來?迄今為止,新農合制度覆蓋了人口超過8億,而新農合資金總額不過2700億,也就是說,攤到每位農民身上,不過300多元。如果現狀不改變,恐怕新農合這點錢維持不了多久。
解決農民大病醫保問題,除了公共財政往新農合的“池子”里不斷注水這一最重要舉措外,還要破解資金短缺困局,譬如考慮新農合與城鎮職工、居民基本醫保并軌,擴大資金保障面。而最重要的,還在于醫療制度改革,將居高不下的醫療費用降下來。
農村大病醫保破冰本身是一件大好事,但是要將好事做實,確實不是一紙規定就能做到,必須對可能遇到的困難有足夠的認識,并拿出破解的勇氣,保障農村大病醫保制度不反復、不后退。
連海平
近日,參加“兩會”的政協委員俞金堯和人大代表、國家人口計生委科學技術研究所所長馬旭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每月5元的“獨生子女費”,這一獎勵政策現在已無實際意義,建議重新制定獎勵標準。據報道,全國大部分地區每月5元補助標準,已經30多年未漲過。
獨生子女費,本質是個人口結構變化所帶來的問題。然而,統計局近期數據表明,2012年勞動力人口形成了絕對人口數及所占比的“雙下降”,及一老一少撫養比的“雙增加”。在這樣的背景下,獨生子女費的社會功用問題才變得如此關注。
從憲法及法律所規定國家鼓勵和提倡計劃生育的要旨來看,“獨生子女費”的現金獎勵制度,已經不可能在人口結構明顯變化的社會面前發揮制度性效力,因為單純和個體性的現金補助,不能確保進入更高年齡段后的獨生子女家庭生活保障的需要。
另一方面,獨生子女家庭獲得補助總額,應大于從超生家庭中征收的社會扶養費總額,但隨著全民生育率的下降,獨生子女家庭的累積增加,獎金池子被攤薄,每月5元補助的標準,能提高的空間理論上已經不存在,除非公共財政慷慨支持。
現在必須考慮的問題,應是從目前的資金池子中構建一個與社會保險相類似的防老型保障體系,使邁入老年的獨生子女父母或失獨父母,能在病患、住房、參與社會方面得到更切實的實惠。對于初為父母的年輕獨生子女家庭,與其讓每月5元“花得不知其蹤”,還不如集成一個資金池子,與國家保障機制接軌,建立護理與安居的晚年生活保障體系,那么,獨生子女補助的好處,就會落實得實實在在。
西南政法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副教授和靜鈞
今年兩會的政府工作報告,對民生問題的著墨尤為令人關注。報告坦言:“當前社會結構、社會組織形式、社會利益格局發生深刻變化,社會矛盾明顯增多。我們必須把保障和改善民生作為政府一切工作的出發點和落腳點,放在更加突出的位置,著力加強社會建設。”
民生問題越來越成為行政的主要著力點,是發展的必然。同時,伴隨著民生需求從生存需求向成長需求、權利需求的升級,民生問題也漸趨“宏觀化”。
“宏觀化”是指,一方面,讓百姓看得起病,上得起學,住得上房,仍是民生領域的嚴峻挑戰。這是市場手段無法完全取代、政府必須提供的基本公共服務。另一方面,民生不是城鎮居民“專有”,而是全民所有的課題。近年來,政府持續加大民生投入,醫保覆蓋面的擴大,新農合的生成,教育經費的增加等,體現出了民生問題的均等性思路。這對化解社會矛盾意義重大。
新形勢呼喚更高水平的民生投入。今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到了十大數字。其中,直接涉及民生的就有6項:物價控制目標3.5%左右,新增就業900萬人以上,養老金提高10%,人均基本公共衛生服務經費提高到30元,保障房新開工630萬套,教育經費支出超過2萬億元。民生投入,不僅包括財政的傾斜,還應該包括范圍的拓展——在環境污染成為重大公共命題之時,減輕民眾的環境付出成本,就是民生;在城鎮化進程中“人的城鎮化”訴求趨于高漲之時,提高民眾的權利均衡程度,同樣是民生投入。
更為廣泛的民生概念和追求,既是民眾的冀望,也是民生作為政府一切工作的出發點和落腳點的要求。有了這個新起點,民生就可以發展到一個更高的緯度,而社會發展和經濟增長,也將從中獲得無盡資源。
《京華時報》特約評論員徐立凡
城市化之所以重要,是因為現代經濟發展伴隨著工業和服務業的不斷增長。在一個正常的城市化進程中,工業和服務業給原來從事農業的人口不斷創造出新的就業機會,同時農業人口則逐漸減少,“農民”變成“農場主”。進城的農民和未進城的農民都可以在城市化中受益,實現所謂“包容性增長”。
新型城市化,不應該僅僅是土地的城市化,而應該主要是人的城市化。以此來對照,中國的城市化卻出現了一系列亂象。全國各地都在迅速地進行面積擴張,在一些地方,農田被占用是先于農民進城就業的。在城市,大量被計入當地“常住人口”的進城農民實際上并沒有真正融入城市。而在農村這一端,由于城市化沒有真正將農民吸納為城市居民,很多外出打工的人仍然在為未來回到農村而造房子,造好了,卻空著。雖然有不少土地已經流轉起來,形成了各種形式的規模經營,但仍有一些土地無人耕種,也未流轉……
上述現象的出現,不是城市化的錯,而是城市化方式不對。只有能夠持續增加就業和收入的“人的城市化”,才能夠實現經濟的可持續發展。
在中國,由于極其特殊的歷史原因,產生了與戶籍掛鉤在一起的“市民權”問題。現在很多農民進城后都選擇回到家鄉,即使達到了大城市的落戶要求,也不愿意放棄家鄉的戶籍和土地。對此,我的回應是,當下所謂的農民工轉為市民的積極性不高,不過是因為獲得戶籍的門檻太高。而對于那些已符合在城市落戶條件的農民,他們所等待的,不過是能夠讓他們在家鄉的土地(或土地使用權)能夠獲得更為合理的價格。
呼喚人的城市化和外來人口的市民化,不只是出于情感,更是出于理性。
陸銘
據央視報道,在陜西,有100多農民工兄弟16年都沒能拿到工錢。欠錢者權康虎,1998年帶著一百多農民工,承攬了民營醫院咸陽中醫腫瘤醫院的建設項目。工程結束后,醫院拖欠工程款100多萬元拒不支付。多次討要未果,權康虎提起訴訟,2008年法院判決咸陽中醫腫瘤醫院支付工程款。而當地法院只執行了小部分款項,權康虎走投無路,只能躲到一處小院落看門度日。
在多數此類案例中,農民工要不回血汗錢,是因為包工頭和發包方確實都沒有足夠財產可供還款。這次卻不一樣,雖然包工頭窮困潦倒,但發包方的財產經營狀況卻并非如此。據記者調查和醫院網站顯示,這家民營醫院擁有八層門診大樓、五層中試樓、專家公寓樓及醫技樓,占地6000多平方米,總建筑面積12800平方米。同時,這些年,醫院一直正常運轉而且在不停地發展壯大。
其實,法律對工程款本就有著特殊保護,合同法規定:除高速公路、政府辦公樓等不宜拍賣的以外,承包人可以申請法院將涉案工程依法拍賣。工程款就拍賣款優先受償。同時,該案也進入了民事執行程序,法院完全可以依職權對醫院財產進行處理,甚至啟動破產清算程序,化解這場三角債。不得不說,當地法院并沒有履行好息訴解紛的職責。
司法是公民權利最后一道防線,法院不給力,正義不彰,弱勢群體將更入窘境。就本案言,法院判決了醫院支付工程款,卻卡在執行環節,可見未盡到職責。法院不給力,弱勢群體的利益自然難以維護。
法律工作者舒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