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國富論》的民富觀

戴慶蘇

（南京師范大學 公共管理學院，江蘇 南京 210046）

亞當·斯密（1723～1790）是英國古典政治經(jīng)濟學的最優(yōu)秀的代表人物和創(chuàng)始人之一。他的代表著作《國民財富的性質和原因的研究》（又譯《國富論》）出版于1776年，是政治經(jīng)濟學史上一部劃時代的偉大著作。作為產業(yè)資產階級代言人的亞當·斯密，把自己注意的中心放在如何增加國民財富上，以揭示那些促進或障礙國民財富發(fā)展的原因和因素為己任。亞當·斯密把富裕看成是社會繁榮的象征。因而斯密認為富裕對國家來說，就是國民財富的增長，對社會成員來說，就是生活水平的提高。所以，斯密說：“有大部分成員陷于貧困悲慘狀態(tài)的社會，決不能說是幸福的社會。”因而斯密十分關注國民的富裕問題。而國民如何富裕的問題就不能不提及民富的來源問題。

一、“充足的勞動報酬”

斯密對于勞動和勞動者在創(chuàng)造財富中的作用的重視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其中一個是的“勞動所有權”的概念；除此之外，另一個重點就是“充足的勞動報酬”。

充足的勞動報酬是民富的重要來源，也是國富增進的積極因素和重要表現(xiàn)。“勞動報酬的優(yōu)厚，是國民財富增進的必然結果，同時又是國民財富增進的自然征候。反之，貧窮勞動者生活費維持不足，是社會停滯不進的征候，而勞動者處于饑餓狀態(tài)，乃是社會急速退步的征候。”（[英]亞當·斯密《國民財富的性質和原因的研究》（上）王亞南等譯，商務印書館，2010年，第67頁）斯密主張高工資，因為他看到了工人是財富的創(chuàng)造者。斯密認為高工資會刺激工人的生產積極性，有利于生產的發(fā)展，所以他又認為盡管在資本主義的社會中，資產階級和工人處于對立的地位，資本家往往想盡辦法來抑制工人的工資。但工資無論如何降低，都不能低于不足以維持工人及其一家人的生活所需要的水平。斯密認為高工資是生產發(fā)展的前提，也是生產發(fā)展的必然趨勢。“充足的勞動報酬，鼓勵普通人民增值，因而鼓勵他們勤勉。勞動工資，是勤勉的獎勵。勤勉像人類其他品質一樣，越受獎勵越發(fā)勤奮。豐富的生活資料，使勞動者體力增進，而生活改善和晚景優(yōu)裕的愉快希望，使他們愈加努力。所以，高工資的勞動者總比低工資地方的勞動者活潑、勤勉和敏捷。例如，英格蘭勞動者比蘇格蘭勞動者強；大都會附近的勞動者比僻遠農村的勞動者強。”（[英]亞當·斯密《國民財富的性質和原因的研究》（上）王亞南等譯，商務印書館，2010年，第75頁）

為此斯密還特別的批判了計件工資的制度。斯密指出：“在工資按件計算時，許多勞動者往往沒幾年就把身體搞垮了。據(jù)說，倫敦及其他一些地方的木匠，不能保持最精壯的氣力八年以上。此種現(xiàn)象，在工資按件計算的許多其他行業(yè)，常有發(fā)生。制造業(yè)一般也是按件計算工資，連農村勞動在工資較通常為高的地方，也是按件計資。幾乎各種技工，在特殊業(yè)務上，往往因超勞過度而生特殊疾病。”（[英]亞當·斯密《國民財富的性質和原因的研究》（上）王亞南等譯，商務印書館，2010年，第75頁）斯密認為在鼓勵勞動者勤勉的同時，應該要他們適度的工作，一個適度工作的人，才可以繼續(xù)不斷工作，不僅長期保持健康，而且可以做出更多的工作。

而針對高工資帶來的商品價格可能提高的憂慮，斯密則認為，調高價格確實會發(fā)生，但資本家為了自己自身的利益，對于利潤的追求，勢必又會增加勞動力，使較少的勞動生產出更多的產品。也會妥當?shù)姆峙錁I(yè)務，并力圖把最好的生產工具源源不斷的供應給生產者，而分工的精密又會促進發(fā)明創(chuàng)造的人更多，這樣也就會有更多更先進的機械被創(chuàng)造出來，這樣不斷發(fā)展的結果就不止抵償勞動價格的增加。

斯密認為，勞動報酬是由勞動生產物構成的，因而，斯密認為勞動報酬會隨著分工的發(fā)展，生產率的提高，勞動生產物的增加而不斷提高。換句話說，也就是工資會隨著生產力的發(fā)展，社會產物的增進而不斷提高。因而勞動報酬是個動態(tài)的不斷變化的過程。

二、“勞動者”和“雇主”：勞動者的財富

斯密從商品經(jīng)濟本身的運動過程來討論各階級的收入分配，也看到了他們之間存在的利益沖突。對于工資來說，資本家與勞動者的態(tài)度就明顯不一致。他承認，在資本主義社會中，“兩個上層階級壓迫下層階級”，即資本家、土地所有者壓迫工人。斯密認為，資本是“對他人勞動的支配權”（《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第293頁），資本家憑借這種支配權壓迫工人，以利潤的形式取得工人勞動所創(chuàng)造的價值的一部分。因此，“這兩方的利害關系絕不一致，勞動者盼望多得，雇主盼望少給。勞動者都想為提高工資而結合，雇主卻想為減低工資而聯(lián)合。”（[英]亞當·斯密《國民財富的性質和原因的研究》（上）王亞南等譯，商務印書館，2010年，第60頁）但由于“雇主的人數(shù)較少，團結較易。加之，他們的結合為法律所公認，至少不為法律所禁止。但勞動者的結合卻為法律所禁止。有許多議會的法令取締為提高勞動的價格而結合的團體，但沒有一個法令取締減低勞動價格而結合的組織。況且，在爭議中，雇主總比勞動者較能持久。”（［英］亞當·斯密《國民財富的性質和原因的研究》（上）王亞南等譯，商務印書館，2010年，第60~61頁）然而“工人們?yōu)樘岣邉趧拥膬r格，有時也自動結合起來。他們所持的理由，有時是食物太貴，有時是雇主從他們的勞動得到過多的利潤。他們的結合，無論是防御性的或是攻擊性的，總是聲聞遐邇。為求爭點迅速解決，他們老是狂呼吶喊，有時使用極可怕的暴力。他們處于絕望的境地，鋌而走險，如果不讓自己餓死，就得脅迫雇主立即答應他們的要求。這時，雇主同時也喧呼吶喊，請求官廳援助，要求嚴厲執(zhí)行取締工人結合的嚴峻法規(guī)。因此，工人很少能從那些憤激的結合的暴動中得到利益。那些結合，部分因為官廳的干涉，部分因為雇主較能持久，部分因為大多數(shù)勞動者為了目前的生計不得不屈從，往往以為首者受到懲罰或一敗涂地。”（[英]亞當·斯密《國民財富的性質和原因的研究》（上）王亞南等譯，商務印書館，2010年，第61~62頁）因而勞動者在這一斗爭中常常處于不利的地位。在這一斗爭中，雇主也并不能予以過分的壓制，因為工資的數(shù)額必須足以維持其生活、養(yǎng)家糊口、傳宗接代，這樣，勞動力的生產和再生產才能得以維持，整個社會的再生產也才可以正常的順利地進行，工資的最低標準也不能低于“符合一般人道標準的最低工資。”（[英]亞當·斯密《國民財富的性質和原因的研究》（上）王亞南等譯，商務印書館，2010年，第63頁）可見，在斯密看來，工資的變化和波動，受到社會道德的約束和限制，不能逾越一個最低界限。另外資本家也不能過于壓低工資，因為工資本身受到了客觀勞動力供求關系的影響；隨著國民經(jīng)濟的發(fā)展，資本的擴張，對雇傭勞動的需求必然增加。國民財富的增長，也必然會促進勞動報酬的提高，因而，優(yōu)厚的勞動報酬是國民經(jīng)濟繁榮發(fā)展狀態(tài)的一個標志。

斯密認為，作為勞動報酬的優(yōu)厚，一方面是國民財富增長的結果，具有客觀必然性；另一方面工資的增加又有利于人口的增長，勞動力的增加。斯密還特別描述了英屬北美各殖民地的人口狀況，“北美雖然沒有英格蘭那樣富裕，但比英格蘭更加繁榮，并以大得多的速度增加財富。一國繁榮最明確的標示，就是居民人數(shù)的增加。英格蘭以及歐洲大多數(shù)其他國家的居民，在大約五百年內，不敢說有一倍的增長，但在北美英屬各殖民地，在二十年或是二十五年內就增加了一倍。就現(xiàn)在說，這種迅速增加的主要原因，不是新居民的不斷移入，而是人口的迅速繁殖。據(jù)說，當?shù)氐母啐g居民往往能親眼看到五十、一百甚至一百個以上的直系子孫。由于勞動報酬的優(yōu)厚，多子女不但不成為家室之累，反而成為家庭富盛的源泉。”（[英]亞當·斯密《國民財富的性質和原因的研究》（上）王亞南等譯，商務印書館，2010年，第64頁）勞動者的報酬和工資，是社會生產中的一個中介環(huán)節(jié)，其狀況一方面受經(jīng)濟發(fā)展的影響；另一方面又影響到其他方面。充足的勞動報酬，一方面有著客觀必然性，另一方面又促進了經(jīng)濟的發(fā)展，國民財富的增加。這種狀況本身就具有強烈的倫理價值，理應得到道德上的贊同；而雇主處于個人利益或階級的一己私利，反對優(yōu)厚的勞動報酬，就是道德上的惡。用斯密的話說，就是“對充足勞動報酬發(fā)出怨言，就是對最大公共繁榮的必然結果與原因發(fā)出的悲嘆。”

很顯然，斯密在對于勞動報酬的談論中，表達出的是對勞動者的同情和對充足勞動報酬的支持。“下層階級生活的改善，是對社會有利呢，或是對社會不利呢？答案顯而易見。各種傭人，勞動者和職工，在任何政治社會中，都占大部分。社會最大部分成員境遇的改善，決不能視為對社會全體的不利。有大部分成員陷入貧困悲慘狀態(tài)的社會，決不能說是繁榮幸福的社會。而且社會全體以衣食住行的人，在自身勞動生產物中，分享一部分，是自己得到過的去的衣食住條件，才算是公正。”（[英]亞當·斯密《國民財富的性質和原因的研究》（上）王亞南等譯，商務印書館，2010年，第72頁）這里很明顯的看出斯密認為勞動者為社會生產供應了衣食住等基本生活資料，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斯密認為勞動獲取應得的報酬是公正公平的。是有利于社會的大多數(shù)，有利于社會的。因而斯密主張勞動者通過勞動獲取優(yōu)厚的勞動報酬，這不僅有利于勞動者本身境遇的改善，也有益于整個社會的發(fā)展，財富的增加。

三、稅賦分配：政府與國民間的財富占有

我們對政府的理解，一般認為政府是執(zhí)行“國家意志”的專門機構，是代表公共選擇的執(zhí)行者。而什么是國家？斯密認為：“一個國家是許多碰在一起而且約定共同生活的家庭組成。在他們的公共集會里，總有一個人對其余的人擁有很大的權利，在很大程度上支配著他們的決定。”（《演講》42頁）很明顯，斯密在書中所提到的國家概念是君主制的國家。斯密正確的認識到，在人類社會的初期，是沒有君主和國家的，國家之所以產生，是由于私有制的出現(xiàn)，進一步說是財產對于國家和政權的產生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在財產權還沒有建立以前，不可能有什么政府。政府的目的在于保障財產，保護富者不受貧者侵犯。”（《演講》42頁）而在原始公有制的情況下，無所謂政權的問題：“在獵人國里，嚴格的說根本沒有什么政權。”獵人們按自然的法則去生活。由于私有制的產生，有了個人的財產，有了因財產而產生的不同社會階層，才有了政權。

政府是國家的行政機關，斯密認為政府，政府的權力有三種：立法權，司法權和行政權。但政府的首要職能就是要保護私有財產不被侵犯；政府的目的在于保障財產。斯密這樣描述：“就保障財產的安全來說，民政組織的建立，實際就是保護富者來抵抗貧者，或者說，保護有產者來抵抗無產者。”斯密強調經(jīng)濟自由。政治自由，反對國家的干預。他認為政府只要起到保護社會、保護個人、建設和維護公共設施的作用就可以了。

而在滿足政府正常運作的費用，這些政府的收入斯密主張不能使人民的負擔太重，為此斯密提出四大賦稅的原則，即為公平、確實、便利和經(jīng)濟。并主張不能在工資和利潤上加以課稅，也不主張對與生活品課稅，在斯密看來這些都會損害廣大國民的利益，減少國民所掌握的財富，不利于生產的發(fā)展，資本的投資。斯密在稅賦上，一方面主張政府應該節(jié)儉，因為在斯密看來政府是非生產性的部分，其存在不能直接的使一國財富增加，反而會減少一國的真實財富。因而斯密主張政府應該節(jié)儉放權。另一方面不主張對于國民的基本生活課以稅賦，因為在斯密看來這樣既會損害廣大國民的利益，并且也不利于再生產。斯密主張對于地租課稅，因為這樣既不會阻礙生產也不會損害人民的利益。

顯然，斯密在賦稅觀上，體現(xiàn)了他對于國民自身財富的支持，主張政府要節(jié)儉，不能增加人民的負擔。要靠自由的市場秩序進行生產，交換。而不是政府的干預，主張政府不干預經(jīng)濟的生活，簡政放權，這樣也可以減少政府的開支，因而減少賦稅。讓社會的財富可以得以積累，用來進行再生產，進而增加國民的收入，促進國家財富的增進。斯密對于國民的財富是支持的態(tài)度，主張給予"充足的勞動報酬"，并積極主張減少苛捐雜稅。

在整個《國富論》一文中，我們都可以深刻的體會到亞當·斯密對于民富的關注，斯密也認識到只有民富才能促進整個社會的富裕。

[1][英]亞當·斯密.國民財富的性質和原因的研究[M].郭大力、王亞南，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0.

[2][英]坎南.亞當·斯密關于法律、警察、歲入及軍備的演講[M].陳福生、陳振驊，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9.

[3]宛樵，吳宇暉.亞當·斯密與《國富論》[M].吉林大學出版社，1996.

[4]聶文軍.亞當·斯密的經(jīng)濟倫理思想研究[M].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

[5]趙修義.重讀亞當·斯密之二："財富"的意蘊[N].社會科學報.

[6]趙修義.重讀亞當斯密之四：財富的源泉[N].社會科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