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專業市場的形成、發展與轉型一個理論評述

■朱文峰（浙江經濟職業技術學院商貿流通學院 杭州 310018）

浙江專業市場的形成、發展與轉型一個理論評述

■朱文峰（浙江經濟職業技術學院商貿流通學院 杭州 310018）

浙江塊狀經濟特點和專業市場在組織經濟活動中可以節約交易成本的優勢，使得專業市場在浙江迅速興起，并成為浙江縣域經濟發展的一大特色，逐漸發展為其核心競爭力。浙江專業市場的發展在不同區域展現出不同的地方特色，比較有代表性的是義烏、紹興和臺州，但其發展過程都體現了“浙江模式”的特點，即“產業集群”和“專業市場”的互動發展模式。針對“專業市場消亡論”歷史陷阱，浙江專業市場的轉型應該立足浙江塊狀經濟特色，緊緊圍繞生產性服務業發展，利用現代網絡營銷方式，通過發展電子商務、會展經濟等新型業態，樹立品牌，走出困境。

專業市場 轉型 交易成本產業集群 電子商務

專業市場的界定

在經濟學界中，專業市場一般被視為集貿市場中的一種（劉天祥，2006）?！皩I市場”概念的界定，一般采用《新帕爾格雷夫經濟學辭典》中英國皇家營銷權利和稅收委員會《最終報告》（1891年）對集貿市場的定義，即“得到當局批準的、商品買家和賣家在某個特定時間相聚、或多或少受到嚴格限制或規定的公共場所”，而把舉辦次數遠遠少得多的商品交易會（一般每年連續舉辦許多天）當作是其他類型的集市。

孫家賢（1992）、羅衛東（1996）等學者對專業市場的概念和內涵較早進行了相應研究。鄭勇軍（1998）將專業市場定義為“以現貨批發為主、集中交易某一類商品或若干類具有較強互補性和互替性商品的場所，是一種大規模集中交易的坐商式的市場制度安排”，并歸結為以下五個特點：具有專業性或者專門性；以批發為主，兼營零售；賣者數量必須達到一定的規模；以現貨交易為主；每日交易或每周的交易日明顯長于歇業日。

綜觀這些研究，對專業市場的界定都包含了以下幾個要素：商品交易場所、批發為主、規模性和專門性。因此“專業市場”也是市場的一種形式，是具有特定交易對象和較大交易規模的專一市場類型。這種市場形式在浙江更為普遍，甚至成為一種經濟發展模式，推動了浙江經濟的快速發展。

浙江專業市場的形成與發展

浙江專業市場從1978年開始產生，已經歷了30多年的發展歷程，成長為我國市場數量最多、成交額最大的商品交易市場，如表1和表2所示。

從表1可以看出，浙江商品交易市場從1978年的1051個增加到1998年的4619個，到2009年略有下降。與此同時，10億元以上和100億元以上的大型交易市場卻不斷增加，交易額也逐年遞增，到2009年突破1萬億元。這說明浙江專業市場的發展從數量擴張逐漸向質量提升轉變，注重規模經濟和區域影響力的發展。

從表2可以看出，在全國商品交易市場發展格局中，浙江不論是市場數量、攤位數，還是成交額都穩居各省區第一，其次是山東、江蘇和廣東，其他省區的市場數量均在300個以下。如果再從每萬平方米的成交額來看，浙江省以4.19億元高居榜首，其次是江蘇3.32億元、廣東2.26億元，山東以1.63億元在四個省區中排名最后。這也說明了浙江專業市場的規模效應明顯。

表1 浙江商品交易市場情況

表2 2009年中國億元以上商品交易市場基本情況

從專業市場成長的生命周期來看，鄭勇軍、袁亞春（2003）將浙江專業市場的發展分為產生（1978-1984年）、成長（1985-1995）和成熟與調整、轉型（1996年以后）三大階段。1996年以后，隨著工業化的發展，專業市場的發展環境發生重大變化，面臨著結構升級、功能創新的艱巨任務。特別是近年來隨著現代生產性服務業和電子商務的迅速發展，專業市場與現代物流和網絡營銷的結合成為新的發展方向，也面臨著新的挑戰。

（一）浙江專業市場形成的原因

浙江專業市場形成的根本原因是浙江經濟發展特色和經濟結構特點對專業市場的制度性需求。

首先，浙江先天條件不足，其地理情狀為“七山二水一分田”，土地資源稀缺，農業經濟發展受限，造成了浙江成為我國最早發展個體私營工商企業的省份，個體私營經濟迅速成長為浙江經濟結構的主要組成部分。同時，這些個體私營企業生產經營范圍主要是紡織品、玩具、打火機等小商品，普遍規模比較小，很多還是家庭作坊，企業實力不足，還不能有效建立自身的銷售網絡。

而專業市場作為一種市場交易方式，具有“技術上”的效率，它特別適應于一些特定類型的商品，如服裝、玩具等?！捌髽I規模大小或規模邊界決定取決于生產成本和交易成本這兩項成本的綜合比較和最小化，對于那些生產上規模經濟不顯著的小規模生產企業來說，不應該通過對企業的交易過程及其外延組織內部化，而應通過專業市場將其外延組織外部化來實現市場對企業的替代，以降低交易費用”（金祥榮、柯榮住，1997）。因而這種結構特點和專業市場內在的優勢，促成了浙江專業市場的形成和快速發展。而專業市場的興起，也是對科斯的企業替代市場這一節約交易費用經典理論的挑戰。

其次，浙江的地理區位和歷史發展過程，在不同的區域形成了不同的商品生產和經營范圍，體現出塊狀經濟特色，鐘朋榮稱之為“小狗經濟”。按照鄭勇軍、袁亞春（2003）的分析，“浙江農村工業空間上分散，產業組織化程度低，農村企業組建大型供銷合作體的談判成本和協調成本相對高昂，專業市場就承擔了對農村工業進行市場信息導向和產品銷售的主要功能”，依托專業市場的銷售網絡，可以有效地將這些分散的農村工業經濟主體聯合起來，形成整體經濟力量，以較低成本進行運作，從而支撐塊狀經濟的生存和發展。這也逐漸催生了浙江產業集群的形成和發展，反過來又推動專業市場向縱深發展。

正是浙江經濟結構特點和塊狀經濟特色，以及專業市場在組織經濟活動中可以節約交易成本的優勢，使得專業市場在浙江迅速興起，并成為浙江縣域經濟發展的一大特色，逐漸成為其核心競爭力。

（二）浙江專業市場的區域發展模式

浙江專業市場的發展在不同的區域體現出了不同的特色，逐漸形成了各種發展模式。

陸立軍（1997）最早提出“義烏模式”，并進行了系統的研究。陸立軍（1999）將義烏模式的內涵界定為：“通過實施‘興商建市’的總體發展戰略，同時注重以商促工、以商強農、科教興商，推動農村經濟工業化、城鎮化、現代化，實現縣域經濟社會協調發展”。包偉民和王一勝（2002）通過歷史分析認為，義烏小商品市場是在社會分工和生產專業化的推動下興起的，而市場又反過來推動經濟增長，并促使市鎮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化。

史晉川（2005）從制度經濟學、金祥榮（2005）從交易費用經濟學角度分別對義烏小商品市場的快速發展做出了相關解釋?！傲x烏模式”從開始的市場秩序擴展和民間力量誘致逐漸發展為以政府為主導的專業市場。

陳建國（2009）對義烏中國小商品市場和紹興中國輕紡城市場的制度發展進行了比較分析，認為在義烏小商品城的發展中政府控制和引導作用明顯，而紹興輕紡城的發展則主要是市場引導。

陸立軍、于斌斌（2010）通過修正“鉆石模型”對紹興紡織產業集群與中國輕紡城市場進行分析，指明紹興紡織專業市場的發展也體現了“產業集群”+“專業市場”的“浙江模式”，即產業集群催生專業市場，專業市場又反哺產業集群的互動模式。特別分析了根植性文化環境的驅動作用：一部分能人通過“干中學”成為企業家，而被更多創業者模仿和追隨，這種示范效應催生了“集體的企業家精神”。社會關系網絡降低了生產、信息成本和經營風險，形成了一種新的利益表達機制。同時，柔性化地方政府在這種互動模式發展和社會關系網絡節約交易費用的過程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蔡江靜、汪少華（2005）從產業群的角度對臺州專業市場的發展進行了實證研究。臺州以塑料產業、模具產業為代表的產業群的興起內生出對專業市場的需求，專業市場的發展反過來又促進了臺州產業群的分工發展和產業鏈延伸，產業群的發展同時催生了專業生產要素市場和專業產品市場。兩者形成良性的互動發展模式，推動了臺州區域經濟的迅速發展，成為浙江專業市場最發達的地區之一。

義烏、紹興和臺州作為浙江專業市場發展最迅速、市場規模最大、最具代表性的三個地區，其發展過程都證實了浙江專業市場的發展體現了“浙江模式”的特點，即“產業集群”和“專業市場”的互動發展模式。這在溫州、余姚、海寧等地專業市場的發展中也得到了驗證。

浙江專業市場的轉型

（一）專業市場消亡論

從專業市場發展的過程來看，許多歷史上著名的專業市場—如曼徹斯特輕紡市場的消亡，在國際理論界產生了“專業市場消亡論”，對專業市場發展的前景提出了質疑。

“專業市場消亡論”所揭示的是這樣一種現象：歐美國家在工業化早期形成的大量工業品專業批發市場，大都在工業化中后期消亡了，這構成了一般市場主流理論的主要經驗依據（金祥榮，2005）。

派恩（1993）通過研究認為生產模式正由大規模生產向大規模定制轉變，指出“不能再期望客戶對龐大單一市場感興趣”。陸立軍、楊海軍（2007）進一步指出“專業市場消亡”是“在報酬不變的前提下，由于市場需求發生根本改變導致定制化程度提高后，市場擾動引起市場細分進而促使產品空間不斷擴大，市場內生出對復雜的產品技術性信息甄別費用降低的需求，企業創牌與自建營銷網絡最終逐步‘蠶食’專業市場，正是這一需求誘致性制度變遷導致了專業市場的瓦解”。

這也表明了定制式營銷模式下專業市場對消費者的吸引力逐漸下降，將成為專業市場消亡的推動力。

但是，從浙江專業市場的發展歷程來看，義烏、紹興、臺州等區域專業市場不僅沒有消亡，而且不斷壯大，成為浙江經濟發展的重要力量。特別是義烏中國小商品城批發市場，已經成長為“全球最大的小商品批發市場”。

這充分說明浙江專業市場的發展成功跳出了“專業市場消亡論”的歷史陷阱，也證明了“專業市場消亡”并非指專業市場整體會消亡的經濟現象，而是指隨著工業化進程的演進，許多個體專業市場逐漸衰落甚至消亡的歷史事實。

浙江專業市場之所以能跳出消亡陷阱，陸立軍、楊海軍（2007）認為正是市場規模擴大后所建立的內生報酬遞增機制與市場的分工網絡效應，使得義烏市場得以跨越“專業市場消亡”的歷史陷阱。王祖強（2008）也認為“市場規模擴大后產生的跨區域分工協作網絡效應以及形成的內生報酬遞增機制”使得浙江有可能跨越“專業市場消亡”的歷史陷阱。

（二）浙江專業市場的轉型與提升

浙江專業市場的發展雖然從目前來看跳出了“專業市場消亡論”的歷史陷阱，但其發展歷史畢竟才只有三十幾年，我國經濟還處于工業化時期，如同曼徹斯特輕紡市場，當其歷史使命完成后，浙江專業市場是否還能繼續發展壯大，抑或難逃消亡，還未可知。同時，浙江產業轉型升級，電子商務和生產性服務業的迅速發展，定制式營銷模式的推進，都給專業市場的發展帶來沖擊。浙江專業市場必須加快轉型，以提升競爭力，適應現代經濟發展模式，才能延續其生命周期，最終才有可能避免消亡。

針對浙江專業市場如何轉型與提升，目前的研究主要是對各區域專業市場的實證分析，集中在電子商務、生產性服務業和品牌建設等方面的策略性探討。王祖強（2008）指出浙江專業市場在轉型與提升過程中出現了三種新型的市場業態，即電子商務、會展經濟和現代商貿物流。

陸立軍（2009）在對義烏小商品市場進行問卷調查與分析基礎上，認為“電子商務將促進乃至加速義烏無形交易市場的發展”，應該通過大力發展電子商務和現代物流配送網絡、扶持和壯大會展經濟以及加強品牌建設等來推進義烏專業市場的轉型升級。

陸立軍、于斌斌（2010）通過修正“鉆石模型”對紹興紡織產業集群與中國輕紡城市場分析研究后，提出了產業鏈與創意鏈相結合、產業升級與市場新型業態相融合的中國輕紡城市場轉型與提升的路徑，即推動專業市場由貿易中心向創意中心轉變，利用會展等新的營銷載體和創意中心等公共服務平臺，實現“創意-設計-制造-展示-銷售”紡織創意鏈與產業鏈的結合，借助電子商務構建無形市場。通過產業集群拉動生產性服務業的發展，專業市場推動新型流通業態的發展。

蔡江靜、汪少華（2005）在對臺州專業市場研究后，認為臺州專業市場向現代流通方式轉變，應該進行四個方面創新：信息網絡化功能創新，展示、展銷功能創新，

市場形象功能創新—品牌的建立，配送

中心功能創新。

政府在浙江專業市場轉型與提升中如何發揮作用，陳建國（2009）認為政府應該掌控部分市場資源，為產業轉型升級提供公共服務，包括提供公共電子商務平臺、規范市場秩序等。

電子商務的發展對專業市場的沖擊，使得無形交易市場的構建成為一種趨勢，從而導致了對現代營銷網絡體系的需求。

相對于傳統的“前店后廠”式簡單分散的營銷方式，現代營銷網絡體系則是建立在長期共同利益最大化基礎上，采用現代化營銷技術支持，集代理、配送和連鎖經營于一體，以實現商品價值為目的的工商聯合體。

沈曉靜、范力（1998）認為現代營銷網絡體系通過現代化信息網絡和先進的物流設施，采用連鎖、代理、配送等形式，使工商企業成為利益共享、風險共擔的工商利益共同體，既是生產企業利益所在，也是商業企業（包括物資企業）生存和發展的必要條件。這使得共處同一營銷體系中的生產者、批發商、零售商以及用戶既是競爭對手，又是合作伙伴，從而形成一種協同有序的競爭機制。

結論

現代營銷網絡體系的構建不僅有利于降低交易成本，而且可以提高流通效率和整個社會經濟效益。浙江專業市場的轉型應該立足浙江塊狀經濟特色，緊緊圍繞生產性服務業發展，利用現代網絡營銷方式，通過發展電子商務、會展經濟等新型業態，樹立品牌，走出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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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省商業經濟學會重點課題：后危機時代浙江專業市場轉型提升與現代營銷網絡建設研究（2010SJZD05）；2010年浙江省高等學校優秀青年教師資助計劃項目

F7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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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文峰(1980年-），男，山東曲阜人，浙江經濟職業技術學院商貿流通學院教師，講師、經濟師，工商管理碩士。研究方向：產業經濟、企業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