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經濟工作會議釋放重要改革信號

梁朋

梁朋 中共中央黨校經濟學部宏觀室主任、教授

中國經濟已經出現了企穩回升的好勢頭，但根據中央的判斷，企穩回升的基礎仍不鞏固，2013年必須切實保證在“穩”的前提下，做好“進”的工作。

作為執政黨領導經濟工作的重要方式，在每年年底召開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是來年宏觀經濟政策最權威的風向標。

會議主要從宏觀方面制定經濟發展規劃，部署來年經濟工作。在來年的全國“兩會”上，由政府按照中央的定調和部署制定具體實施舉措。具體的議題一般包括如何進行經濟結構調整、如何實現產業升級、如何引導民間投資、如何推進城鎮化、如何保證金融貨幣政策穩定等。

2012年12月16日，為期兩天的2012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在北京京西賓館勝利閉幕。作為十八大之后新一屆中央領導集體主持的首次經濟決策會議，本次會議更是制定了具體的改革時間表和路線圖，引發中外各界高度關注。

復雜經濟形勢下的政策抉擇

走過國內外經濟環境困難重重的2012年，經歷了歐債危機持續發酵、出口遇冷，中國“內需增長”開始走上前臺。在承前啟后的2013年，中國經濟又將如何前行？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給出了明確答案：做好2013年經濟工作，要繼續把握好穩中求進的工作總基調，立足全局，突出重點，扎扎實實開好局。

會議同時指出，2013年國際經濟形勢依然錯綜復雜、充滿變數，世界經濟低速增長態勢仍將延續；國內發展仍面臨不少風險和挑戰，不平衡、不協調、不可持續問題依然突出。對此，我們“必須保持清醒頭腦，增強憂患意識”。

從世界范圍來看，目前歐元區仍在債務危機的泥潭中苦苦掙扎，是否會有新一輪市場動蕩，以致加劇歐元區的衰退形勢仍未確定；而美國則面臨“財政懸崖”的危險，日本經濟在新政府的領導下能否擺脫長期通縮，也存在不確定性。一些國家為自身利益實行貿易保護主義甚至轉嫁危機的趨勢有所抬頭。

從國內看，從2011年到2012年，中國經濟已連續七個季度增速下滑。我國發展仍面臨不少風險和挑戰，不平衡、不協調、不可持續問題依然突出，經濟增長下行壓力和產能相對過剩的矛盾有所加劇，企業生產經營成本上升和創新能力不足的問題并存，金融領域存在潛在風險，經濟發展和資源環境的矛盾仍然突出。

面對國內外復雜多變的經濟形勢，中央對2013年經濟形勢所作的研判及政策抉擇出現了新變化，如“穩增長”這個在過去三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中始終被定位為各項任務之首的宏調目標，在這次經濟工作上卻明顯弱化，且并未使用“經濟平穩較快增長”的提法。此外，“預調微調”的字眼也未出現，會議對短期調控政策著墨不多，而是更強調中長期的結構改革。

處理好“穩”和“進”的關系

長期的結構改革是一個系統工程，此次會議強調要以更大勇氣和智慧推動改革。但如何入手？2013年的經濟工作選擇了以提高經濟增長質量和效益為中心，穩中求進為切入口。這意味著，中央已經下定決心，2013年的中國經濟不僅重量，更重質；不僅要穩增長，更要增質量。

關注經濟增長質量和效益，反映了決策層對推動經濟強勁、可持續、平衡增長的共識與期待，期許的是中國經濟要從單純強調增長轉向更具平衡性的發展。但要厘清的一點是，追求提高經濟增長質量和效益，不是說就只要質量不要速度。所謂“穩中有進”，首先是“穩”，其次是“進”。

“穩”字，主要是要求對我國發展全局中一系列關鍵因素保持穩定。具體來說，要穩定經濟增長速度，防止經濟出現大幅下滑；要穩定物價總水平，防止物價總水平大起大落；要穩定和擴大國際市場份額，發揮進口對結構調整的支持作用，穩定利用外資規模；要繼續實施穩健的貨幣政策，高度重視財政金融領域存在的風險隱患，堅決守住不發生系統性和區域性金融風險的底線；要進一步穩固和夯實農業基礎，保障農產品供給；要通過不斷地改善民生和創新管理中加強社會建設，促進社會大局保持和諧穩定，為我國實現經濟持續健康發展創造穩定的社會環境。

值得特別關注的是，中央把解決好“三農”問題作為全局工作平穩增長的重中之重，提出必須長期堅持、毫不動搖，決不能因為連年豐收而對農業有絲毫忽視和放松。我國有13億人口，手中有糧才能做到心中不慌。從我國既往的經驗看，保障農產品供給也是穩定物價總水平的關鍵因素。目前我國糧食生產雖然連年豐收，但是由于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飲食等消費結構的提升，我國糧食的供求缺口反而有所擴大，一些重要農產品對外依賴度過大。因此，我們要“常將有日思無日，莫待無時思有時”，努力提高農業綜合生產能力，嚴格保護耕地，大興農田水利，加強科技服務，不斷提升農業物質技術裝備水平。要穩定完善強農惠農富農政策，充分保護和調動農民生產經營積極性，使務農種糧有效益、不吃虧、得實惠。要在堅持和完善農村基本經營制度基礎上，創新農業經營體制，加快發展現代農業。要加強綠色生產，從源頭上確保農產品質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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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就是堅決推進結構調整、轉變發展方式。

2012年9月份以來，中國經濟出現了企穩回升的好勢頭，全年經濟目標較好完成。但根據中央的判斷，企穩回升的基礎仍不鞏固，2013年必須切實保證在“穩”的前提下，做好“進”的工作。如何落實，個人覺得可以歸納為以下幾個方面：

在形成新的經濟發展方式上有所進步和突破。把推動發展的立足點切實轉到提高質量和效益上來，要牢牢把握擴大內需這一戰略基點，培育一批拉動力強的消費增長點，增強消費對經濟增長的基礎作用，發揮好投資對經濟增長的關鍵作用，破除各種阻礙民間投資的“玻璃門”和“彈簧門”，增加并引導好民間投資，同時在打基礎、利長遠、惠民生，又不會造成重復建設的基礎設施領域加大公共投資力度。

加快調整產業結構，提高產業整體素質。實現尊重經濟規律、有質量、有效益、可持續的發展，關鍵是深化產業結構戰略性調整。要充分利用國際金融危機形成的倒逼機制，把化解產能過剩矛盾作為工作重點，按照尊重規律、分業施策、多管齊下、標本兼治的原則，加強對各個產能過剩行業發展趨勢的預測，制定有針對性的調整和化解方案，著力增強創新驅動發展新動力，注重發揮企業家才能，加快科技創新，加強產品創新、品牌創新、產業組織創新、商業模式創新。

把握好度，實施穩健的貨幣政策。在2013年，繼續實施積極的財政政策，在尊重市場規律的基礎上更好地發揮政府的作用，充分發揮政府宏觀調控逆周期調節和推動結構調整的作用，結合稅制改革完善結構性減稅政策，加快政府財政支出的結構調整。

深化金融體制改革。加快發展多層次資本市場，加快發展民營金融機構，推進金融創新，適當擴大社會融資總規模，保持貸款適度增加，切實降低實體經濟發展的融資成本。

在推進城鎮化的發展中要有所突破和創新。目前在城鎮化過程中，有一些地方存在圈地造城、盲目鋪攤子、缺乏產業支撐等問題，導致城鎮化質量偏低，甚至出現“大城市病”和“城市平民窟”的苗頭，城市的宜居性和舒適度大為下降。為此，推進城鎮化建設應該有所突破和創新。城鎮化是我國現代化建設的歷史任務，也是擴大內需的最大潛力所在，要圍繞提高城鎮化質量，因勢利導、趨利避害，積極引導城鎮化健康發展。要把“美麗中國”理念體現在城鎮化推進過程中，構建科學合理的城市格局，并與區域經濟發展和產業布局緊密銜接，與資源環境承載能力相適應，把生態文明理念和原則全面融入城鎮化全過程，走集約、智能、綠色、低碳的新型城鎮化道路。

經濟發展以民眾得實惠為目的

“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2013年是全面貫徹落實十八大精神的開局之年，也是十八大后新的中央領導集體接過“接力棒”、領導全國人民繼續前進的新起點。做好2013年的經濟工作，扎扎實實開好局，意義非常重大。

要扎扎實實開好局，首先要處理好經濟增長速度、效益和質量的關系。我國經濟最突出的問題不是增速問題，而是質量和效益問題。如果不從根本上解決質量和效益問題，經濟將始終處于不穩定、不可持續狀態。促進經濟持續健康發展，要求的是尊重經濟規律、有質量、有效益、可持續的速度，要求的是在不斷轉變經濟發展方式、不斷優化經濟結構中實現增長。在綜合考慮速度、效益和質量的基礎上，可以將2013年經濟增長預期目標確定為7.5%左右，物價總體水平上漲3.5%左右，既要防止經濟過度下滑，更要提高經濟增長的質量和效益。

其次是要處理好內需與外需、投資與消費的關系。要牢牢把握擴大內需這一戰略基點，著力培育一批拉動力強的消費增長點，增強消費對經濟增長的基礎作用，發揮好投資對經濟增長的關鍵作用。

再次是要在更加尊重市場規律的基礎上，更好地發揮政府的宏觀調控作用。目前市場總體低迷，市場信心有所不足，政府在防范不發生系統性和區域性風險的前提下，應進一步實施積極的財政政策和穩健的貨幣政策，充分發揮逆周期調節和推動結構調整的作用。實施積極的財政政策，要結合稅制改革完善結構性減稅政策，適當擴大打基礎、利長遠、惠民生的公共投資和民生領域的支出。同時，各級政府要厲行節約，嚴格控制一般性支出，把錢用在刀刃上。實施穩健的貨幣政策，要注意把握好度，增強操作的靈活性，保持人民幣匯率不出現大幅波動，基本穩定。

“經濟”一詞的本意就是“經世濟民”，做好2013年一切經濟工作的根本目的，歸根結蒂還是要讓廣大人民群眾得到真正的實惠，實現收入增長、民生改善和福利提高，因此要按照“守住底線、突出重點、完善制度、引導輿論”的思路做好民生工作。要注意穩定和擴大就業，做好以高校畢業生為重點的青年就業工作。要善待和支持小微企業發展，強化大企業社會責任。要加強城鄉社會保障體系建設，繼續完善養老保險轉移接續辦法，提高統籌層次。要繼續加強保障性住房建設和管理，加快棚戶區改造。要引導廣大群眾樹立通過勤勞致富改善生活的理念，使改善民生既是黨和政府工作的方向，也是人民群眾自身奮斗的目標。

總之，2013年中國的經濟發展應當實現一種實實在在、沒有水分的持續健康發展，讓廣大人民群眾能夠更多、更公平地從中分享到經濟發展所創造的幸福和成果。

權威專家點評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熱詞

穩中求進

姚景源（國家統計局原總經濟師、國務院參事室特約研究員）：2013年整個世界經濟還是一個復蘇緩慢、需求不振、貿易保護主義抬頭的局面，在這種情況下，所謂“穩”，主要還是要處理好各方面關系，比如說處理好改革、發展與穩定的關系；而“進”是指注重質量和效益。

巴曙松（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副所長）：更多的是維持宏觀環境的穩定，具體的松緊程度，從各項指標評估看，估計跟2012年下半年差不太多。

城鎮化

姚景源：如果還有兩億多農民工沒有真正融入到城市生活中來，那么顯然我國城鎮化率還是大大低于世界平均水平。未來城鎮化是推動中國經濟最重要的空間。

巴曙松：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就是把我們現有的城鎮化的質量做實，就是把大家通常所說的農民工的市民化，通過社會保障，通過市民化的配套的建設，把他融入到城市生活，能夠改變優化整個城鎮化的質量。

結構減稅

劉尚希（財政部財政科學研究所副所長）：結構性減稅將成為2013年積極財政政策的主要載體。現在主張結構性減稅，將促進中小企業發展。目前，“營改增”試點減稅效果很明顯，本身也是完善稅制的一個改革，下一步定會全國推進。

擴大內需

易憲容（中國社會科學院金融研究所研究員）：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后，我國的外貿迅猛發展，靠外部需求拉動經濟發展。但金融危機發生后，原先出口超過30%甚至達到50%的經濟增量，可能一下子下滑到10%左右，經濟受到的沖擊巨大。所以說，一個國家經濟要想發展好，永遠要靠內需來拉動。

房產調控

趙長茂（中共中央黨校經濟學教授）：城鎮化建設必然會讓房地產市場更有空間，因為城鎮化建設肯定要蓋房子。對房地產市場進行調控就是怕商品房價格飛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