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業勞動力轉移對我國農業現代化的影響分析

趙立立

(西南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重慶 400715)

農業現代化主要是相對于傳統農業而言，是指應用新興科學技術、現代工業提供的生產資料和科學管理方法以提高農業勞動力素質、農業用地利用率、農業生產效率、農產品商品率，使農業生產向規模化、機械化、產業化、市場化、信息化、生態化、高效益方向發展，農業現代化也是農業落后國家不斷向農業發達國家農業生產水平追趕的過程。

一、當今我國農業現代化所處階段

邁入21世紀，我國進入到實施鄧小平“三步走”發展戰略的第三步戰略部署，也就是要用50年時間基本實現現代化。這里的現代化是包括農業在內的現代化，沒有農業現代化，中國的現代化就是不完整的現代化。目前剛進入21世紀的前十幾年，我國農業現代化水平有了較大提升。2008年中國農業現代化大致處于第一次現代化的成熟期，第一次農業現代化完成了76%，在世界排名第75位。第二次現代化完成了35%，在世界排名第62位。目前我國正處于綜合現代化的狀態，即由傳統向現代、由初級現代化向高級現代化同時發展的階段，2008年我國綜合現代化完成了38%，世界排名第65位。［1］(完成第一次現代化的標準是:農業增加值占GDP比例小于15%，農業勞動力比例小于30%，農業勞動生產率達到20世紀60年代世界先進水平;第二次現代化的標準是:農業增加值占GDP比例小于5%，農業勞動力比例小于10%，有機農業或生態農業已經起步［2］中國農現代化的水平是低于中國現代化水平的，并且與世界農業發達國家相比還存在著較大的差距。

二、理想狀態下農業勞動力轉移能夠促進我國農業走向現代化

農業勞動力轉移是指農業從業人員由第一產業流向第二、第三產業，由農村流向城鎮，由不發達地區向發達地區流動。在我國農業勞動力的轉移主要是從事農業生產活動的農民的轉移。據國家統計局發布的《2011年我國農民工調查監測報告》2011年我國農民工總量達到25278萬人，比上年增加1055萬人，增長4.4%。其中，外出農民工15863萬人，增加528萬人，增長3.4%。住戶中外出農民工12584萬人，比上年增加320萬人，增長2.6%;舉家外出農民工3279萬人，增加208萬人，增長6.8%。本地農民工9415萬人，增加527萬人，增長5.9%。農業勞動力作為農業生產活動的必須要素之一，在農業生產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如此大規模的農業勞動力轉移將會對我國農業現代化產生怎樣的影響呢?

(一)農業勞動力轉移有利于促進土地流轉，使農業規模化生產成為可能

據國家統計局發布的《2011年我國農民工調查監測報告》，我國舉家外出務工的農民近年來連年增加，2011年達3279萬人，與2010年相比增加208萬人，總人數增長了6.8%。2011年全部農民工仍以青壯年為主，16－20歲占6.3%，21－30歲占32.7%，31－40歲占 22.7%，41－50歲占24.0%，50歲以上的農民工占14.3%。16－50歲的外出務工人員占農業從業人員總人數的79.4%。［3］農業從業人員外出務工后，他們在主觀上不愿在客觀上不能繼續從事農業生產活動。在主觀上，由于農業的比較效益下降，外出務工能獲得比從事農業更高的收入，農業從業人員不愿意再繼續從事農業生產活動。在客觀上，農業從業人員舉家外出務工，家中無勞動力進行農業生產直接導致了農村中產生了大量的荒地;加之外出務工的農民以青壯年為主，留守在鄉的小孩、老人無力進行正常的農業生產活動。但是他們出于長遠的考慮又不敢放棄土地承包權，只有荒置自家的土地以備后用，所以在某些農村土地撂荒情況嚴重。外出務工農業從業人員內心希望能夠在一段時間出讓土地使用權，這樣不僅可以獲取經濟收益，而且可以保留土地的承包權。

土地流轉是指土地使用權的流轉，即“擁有農地承包經營權的農戶將土地經營權(使用權)轉讓給其他農戶或經濟組織，也即保留承包權，轉讓使用權”［4］。土地流轉的形式剛好滿足了外出務工的農業人員的想要在一定時期內將土地使用權出讓給他人的需求，所以在平等自愿的基礎上通過轉租、出租、互換、轉讓、入股等形式出讓土地使用權的土地流轉就這樣發生了。土地流轉解決了土地被人為分割的問題，使原來零散的土地整合起來，在地理上真正的成塊成片形成規模。農業經營能力強的農戶或者農業企業利用流轉過來的土地擴大生產經營規模，由小戶變大戶，進而形成農場、農莊、農業企業等大規模經營方式。

“農業規模化經營是一種農業經營模式，它的特點是根據耕地資源條件、社會經濟條件、物質技術裝備條件及政治歷史條件的狀況，確定一定的農業經營規模從而提高農業人的勞動生產率、土地出產率和農產品商業率。”［5］農業用地是農業生產不可替代的生產資料，所以農業生產規模化在很大程度上指通過擴大農業用地規模，以擴大生產經營。要實現土地的規模化經營，就必須通過土地流轉，將土地的經營權、收益權轉移到種田能力強的農戶或在農業經濟領域能力較強的農業企業家手里。單個的小農經濟不利于發展現代農業，農業用地規模的擴大，為資本、技術、設備進入農村創造了條件，是實現農業機械化、標準化、產業化、高效益的必然要求，是農業現代化的基礎。

(二)農業勞動力轉移有利于農業機械化的推廣，促進農業生產率迅速提高

農業勞動力轉移后有利于農業機械化的推廣主要表現在:首先，農業勞動力轉移后使農民有了購買農業機械的經濟基礎。農村中農民從事農業活動收入較低，在滿足家庭生活、子女的教育、老人的醫藥開支后，沒有多余的閑錢購買農業機械。在大量的農業從業人員到城鎮務后工后，農民的收入與從事農業生產活相比動有了很大的提高，他們在經濟上有購買農業機械的實力。其次，農業勞動力轉移后使農業機械成為農業生產的客觀需要。本來農村中的農業勞動力非常充足，農戶家里的勞動力就可以滿足農業生產的需要，購置農業機器反而被認為是一種浪費。但農業勞動力的大量轉移，直接導致了農村中農業從業人員不足。農業機械能夠替代農業上的部分粗重的體力勞動，即使用農業器械化后較少的農業勞動力就能保證農業持續生產。所以要解決農業勞動力轉移到二、三產業后，農村農業勞動力不足這一矛盾必須以農業機械化為支撐。最后，農業勞動力轉移解放了農民的思想。由于長期生活在農村，思想較為封閉和保守，農業機械化意識淡薄。進城務工后大多數農民增長了見識，對新事物、新技術有了新的理解，更容易接受農業機械、技術的推廣。

2002年以來我國農業從業人員比例不斷下降，與此同時農業機械總動力不斷上升(見表一)，這就表明了兩者之間的負相關的關系趨勢。農業從業人員轉移到第二、三產業的同時，農業機械化水平不斷提高，農業機械化水平的提高標志著農業勞動生產率的上升。

表1 農業勞動從業人員與農機化水平關系對照表

(三)農業勞動力轉移有利于農業從業人員素質的提高

農業從業人員進入城市，在二、三產業工作面對的是全新的工作環境，新的社會化力量促使他們整體素質的顯著提高。首先，農業從業人員的職業素養不斷提高。進入到二、三產業工作，農業從業人員要經過崗前和崗中的職業培訓，在這一過程中他們的專業技能得到提高，職業道德開始形成。其次，農業從業人員的價值觀念得以革新。農業勞動力在城市的生活工作經歷使他們接收到了各種新事物和新技術，開闊了視野、增長了見聞，對新事物的好奇心增強，保守封閉的思想觀念逐漸開放。最后，農業從業人員更加重視子女的學校教育。農業勞動力到城鎮就業后認識到了科學文化知識的重要性，親身感受到了學歷在求職中的優勢，所以對子女的學校學習要求和期望不斷提高，這有助于“農后代”整體科學文化素質的提高，對農業農村的發展提供了無限可能。

三、現實條件下為何我國農業勞動力轉移沒能有效的促進農業現代化

農業勞動力是農業發展的重要因素之一，農業勞動力轉移是農業現代化的趨勢與必然要求，農業勞動力轉移規模及其內部結構都會對農業發展產生很大的影響。當前我國農業勞動力轉移的現實狀況不利于農業現代化發展。

(一)我國農業勞動力轉移總量與農業現代化標準相距甚遠

20世紀40年代，英國經濟學家柯林·克拉克發現了工業化進程中的農業勞動力轉移規律:“即隨著工業化推進，人均國民收入水平的提高，農業勞動力首先向第二次產業移動;當工業化進一步推進，人均國民收入水平進一步提高時，農業勞動力便向第三次產業移動。因而勞動力在三次產業間的動態分布趨向是，第一次產業勞動力就業比重將不斷減少，第二次產業、尤其是第三次產業勞動力就業比重將逐漸增加。”［6］農業勞動力轉移是農業現代化的必然趨勢，我國要實現農業現代化，就必須實現農業勞動力大規模的有序轉移。

農業勞動力數量是農業現代化一個重要指標，第一次農業現代化農業勞動力比例應低于30%，第二次農業現代化農業勞動力比例應低于10%。2008年中國農業勞動力比例約為40%。世界高收入國家為3.5%，如果中國在2050年勞動力比例下降到3.5%，需要把36%的農業勞動力轉變為非農業勞動力;按2008年勞動力總數計算，大約是2.8 億勞動力需要轉移。”［7］

(二)我國農業勞動力轉移是候鳥式的遷徙

農業勞動力轉移的最終目的是要實現地域、職業、身份的轉變，是農民市民化、居民化的過程。我國的農業勞動力轉移從本質上講乃是農業勞動力的流動，他們在身份上沒有得到改變，在地域上沒有真正實現由農村到城鎮的移居。農業勞動力只是一段時間、一個時期在城鎮工作，在城市與農村之間遷徙，過著候鳥般的生活。造成農業勞動力候鳥式轉移從根本上講是由我國現行的城鄉二元結構戶籍制度造成的，農業戶口與非農業戶口在政策上的差異，使得農民工在城鎮務工但卻在子女教育、勞動權益、社會保障和福利上受到限制。農業勞動力不能完全融入城市生活，就要以回到農村從事農業生產活動為后盾，因而造就了農業勞動力轉移具有不穩定性、季節性和兼業性的特點。我國候鳥式遷移的農業勞動力轉移制約了土地流轉的持續性，因農業勞動力轉移而流轉的土地也就無法持續、長期的進行整合利用，這給農業規模化生產埋下了隱患。

(三)我國農業勞動力的轉移的內部狀況不盡合理

1.局部地區農業勞動力轉移的總量與農業生產實際所需的勞動力不相稱

農業中被轉移的應是農業富余勞動力，即農業勞動力的供給量與維持社會生存需要量差額。當前我國農業勞動力轉移是農業從業人員的自發行為，沒有經過專業的測量和引導，所以在很多地方都出現了勞動力轉移過剩或者勞動力轉移不足的情況。

2.農業勞動力轉移出現了“逆淘汰效應”

從轉移的農業勞動力的受教育上程度來看，當前我國外出務工勞動力的受教育水平明顯高于農業勞動力的平均水平。2009年我國外出務工的農民中，初中文化程度占64.8%、高中文化程度占23.5%，分別比2009年全部農業從業人員高16.1%、3.3%。［8］這說明當前我國外出務工農民的受教育水平明顯高于仍在農村從事農業生產的農民的平均水平，農業從業人員中的高素質農民被大部分被轉移到了城鎮。我國近二十年的農業勞動力轉移，整體上出現的是一種“逆淘汰效應”，即選擇離開農業和農村并帶著資金和資產進入城鎮的往往是那些思想較為開放、經營能力較強、綜合素質較高的農民。“相對素質較高的農業勞動力嚴重流失，勢必有礙于科學知識的普及、良種的推廣、土壤的改造、新技術的采用，也不利于農村產業結構的調整和向農業的深度、廣度開發，最終甚至有可能導致農業生產的停滯、滑坡。”［9］

3.農業勞動力轉移的年齡結構不合理

2009年外出務工的農民以青壯年為主，16－40歲的人數占全部外出務工總人數的83.9%，而我國相同年齡段的農業勞動力占全部農業勞動力的比例為35%［10］。我國的農業勞動力轉移把大部分的青壯年轉移到城市，農村只留下了老人和小孩，他們根本沒有能力和精力進行農業現代化建設。所以農業勞動力轉移對農業現代化發展收效甚微，反而帶來了“留守兒童”、“空巢老人”等農村社會問題，阻礙了農業現代化的發展。

四、結論

總之，農業勞動力轉移是農業現代化的必然趨勢，我國農業現代化的一個現實的巨大壓力就是農業勞動力的轉移。農業勞動力轉移也不是一個孤立事件，它有著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影響。我們應當采取有力措施改革當前的戶籍制度和土地制度，從體制、機制上消除影響農業勞動力轉農業勞動力轉移的不利因素。在農業勞動力轉移后，采取積極措施使農業勞動力的轉移促進農業現代化的發展。同時，我們要做好農業勞動轉移的監測工作，促進農業勞動力合理有序的進行轉移。

［1］［2］［7］何傳啟.中國現代化報告 2012——農業現代化研究［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2012.178 －179.191.

［3］數據來源于《2011年我國農民工調查監測報告》和《2012統計摘要》，結果是由2011年16－50歲農民工總人數除以2011年全部農業從業人員人數得到

［4］張紅宇.中國農地調整與使用權流轉:幾點評論［J］.管理世界，2002(6)80

［5］吳芳.重慶農村勞動力轉移對農業現代化的影響研究［D］.重慶:西南大學，2010:34

［6］毛雋.中國農村勞動力轉移研究一基于制度變遷視角［D］.上海:復旦大學，2011:66

［8］數據來源《中國人口和就業統計年鑒2010》和《2009年農民工監測調查報告》［0］

［9］楊云善.農村勞動力“逆淘汰”式轉移［J］.社會主義研究，2007(3)108－110

［10］數據來源《2009年農民工監測調查報告》、《中國人口和就業統計年鑒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