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抑制經濟增長的實證研究——基于安徽省的面板數據

林 森，許正松

（1.皖西學院 文化與傳媒學院，安徽 六安237012；2.皖西學院 經濟與管理學院，安徽 六安237012）

一、引言

庫茲涅茨于1955年提出的“倒U假說”認為，收入差距在前工業文明向工業文明過渡的經濟增長早期階段迅速擴大，而后是短暫穩定，在經濟增長的后期則逐漸縮小［1］（P25）。他認為居民收入差距“先惡化，后改善”的趨勢是不可避免的。阿瑟·劉易斯的二元經濟模型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問題能給出部分合理的解釋。劉易斯（1976）在《發展和分配》中認為一國中某一地區的增長會導致地區間的兩極分化［2］（P13）。而隨著經濟發展，二元經濟結構會逐漸消失，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擴大的問題也隨之得以解決。

國內學者針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問題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原因、影響和對策3個方面。黃泰巖（2001）認為收入差距太小有損于經濟增長目標。正是基于這種考慮，政府做出一系列擴大收入差距的政策［3］（P83）。朱詩娥（2012）指出，新中國成立后出臺的一整套包括戶籍制度在內城鄉隔離的二元經濟體制是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擴大的根源［4］（P81）。陶群山（2008）認為我國收入差距處于倒U型的上升階段，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會導致總需求不足，給經濟增長造成負面影響［5］（P92）。羅楚亮（2012）在住戶調查數據的基礎上，認為2002～2007年之間的經濟增長不具有窮人受益性［6］（P18）。張道金（2007）提出，為實現共同富裕，應加快農村基礎設施建設，促進教育公平，完善農村社會保障體系［7］（P33）。李靜（2007）根據1990～2004年各省數據分析指出，城市化進程是解決經濟發展過程中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擴大的主要途徑［8］（P54）。

國內外學者針對收入差距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制度方面的分析，普遍認為收入差距的擴大是宏觀經濟政策運行的結果，應通過制度改革來解決。國內學者普遍認為消費不足制約了經濟增長速度，因此，政府應出臺刺激消費的政策。但在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巨大的情況下，本文認為該政策的實際效果值得懷疑。

二、收入差距抑制經濟增長的理論說明

（一）經濟增長理論的簡單說明

庫茲涅茨把經濟增長定義為給居民提供種類日益繁多的經濟產品的能力長期上升，這種不斷增長的能力是建立在先進技術以及所需要的制度和思想意識的相應調整的基礎之上。國外學者對經濟增長的因素進行了分析，并區分了經濟增長的基本原因和直接原因。對基本原因的分析主要是對社會文化環境、社會能力等的考察，對直接原因的分析可以用增長核算方程來說明。增長核算方程可表示為；即產出增長＝勞動份額×勞動增長＋資本份額×資本增長＋技術進步［9］（P58）。經濟增長可以由3種因素來解釋：勞動增加、資本增加和技術進步。換句話說，經濟增長的源泉可以歸納為生產要素的增長和技術進步。

新古典增長理論和內生增長理論對經濟增長的研究影響較大。新古典增長理論強調在一個封閉的沒有政府部門的經濟中，儲蓄、人口增長以及技術進步對增長的作用。其基本方程為：k＝sf（k）-（n＋g＋δ）k；其中k為資本存量，s為儲蓄率，f（k）為人均產量，n為人口增長率，g為技術進步增長率，δ為折舊率。該方程表明，經濟增長與儲蓄率呈正比，與人口增長呈反比，技術進步會引起人均產出的持續增長。內生增長理論假設不存在資本邊際收益率遞減，對技術進步做出的進一步解釋是對新古典增長理論的補充。此外，對經濟增長的因素分析還有資源投入、規模經濟、制度和國際貿易等。

（二）基本假定

凱恩斯認為，不同階層的邊際消費傾向MPC不同。一般來說，高收入者的邊際消費傾向較低，低收入者的邊際消費傾向較高。邊際消費傾向用公式可表示為：MPC＝；其中d為消費增量，d為收入增cy量。隨著收入的增加，消費也會相應增加，但消費的增加不及收入增加的多。也就是說，邊際消費傾向具有遞減規律。當國民收入分配越不均等，整個社會的邊際消費傾向就會越低。根據凱恩斯的絕對收入消費理論，消費函數可以表示為：c＝α＋βy；其中α為自發消費部分，β為邊際消費傾向（MPC），β和y的乘積表示收入引致的消費。消費等于自發消費和引致消費之和。自發消費α在一定時間內的變動不大，當收入y不變時，消費c在很大程度上受邊際消費傾向β的影響。凱恩斯的投資乘數理論認為，在有效需求不足，社會有一定數量的存貨可被利用的情況下，投入一筆投資可以帶來數倍于這筆投資的國民收入的增加。用公式表示為：k＝即投資乘數k與邊際消費傾向β呈正相關關系。邊際消費傾向越大，其乘數效應就越明顯，每單位投資所帶來的國民收入就越多；反之，乘數效應就越小，而邊際消費傾向受收入差距的影響。

（三）結論

通過以上分析可以得出，當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擴大時，邊際消費傾向會隨之下降。由可知，邊際消費傾向的下降會導致投資乘數的縮小，進而導致有效消費需求的不足，制約經濟增長［10］（P237）。可見，直接的刺激消費的舉措并不能從源頭上解決消費不足的問題。促進經濟增長需要有效政策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

三、收入差距抑制經濟增長的實證分析

以下利用安徽省17個地市的經濟數據，做收入差距擴大抑制經濟增長的實證分析。

表1 2011年安徽省各地區經濟增長與收入差距的相關數據

圖3 阜陽市經濟增長速度與城鄉居民收入比（2003～2012）

表1列舉了2011年安徽省17地市經濟增長與收入差距的有關數據，按照城鄉收入比從小到大作了排序。根據城鄉居民收入比和生產總值增長速度，把安徽省17個地市劃分為4大類。第一類，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之比在2.5以下，分別為蕪湖、馬鞍山和宣城。三地市的生產總值增速都在15.0%以上，其中增長最快的是蕪湖，為18.2%。第二類，城鄉居民收入比在2.5～3.0之間，有合肥、銅陵、池州、滁州、蚌埠和淮北。城鄉收入比大于第一類，生產總值增速與第一類基本持平。第三類，城鄉收入比均在3以上，有5個地市，分別為亳州、六安、安慶、阜陽和宿州。生產總值增速在全省處于較低水平，均低于14.0%。本文將黃山、淮南和巢湖列為第四類，在后面進行分析。不考慮其他影響經濟增長的因素，僅觀察經濟增速與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對前三類地市的對比分析可以發現，整體上，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擴大與經濟增長略呈負相關關系，即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擴大不利于經濟增長。

以上利用安徽省17個地市的經濟數據從總體上對經濟增速與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之間的相關性進行了說明。接下來從上面三類地市中分別選取一個地市，分別為蕪湖、合肥和阜陽。利用2003年至2012年的經濟增速和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時間序列數據，畫出線形圖，進行經濟增速與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相關性分析。

圖1 蕪湖市經濟增長速度與城鄉居民收入比（2003～2012）

圖2 合肥市經濟增長速度與城鄉居民收入比（2003～2012）

上面每個圖中的兩條折線均呈相交叉的趨勢走向，尤以圖1最為明顯。這說明當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擴大時，經濟增長減速；而當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縮小時，經濟增長加速。如合肥在2005年之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相對較大，之后這種差距逐步縮小，與之相對應的是，經濟增速從2005年之前的不足14%增加到2005年之后的17%以上。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2011年。而當收入差距從2011年的2.68倍擴大為2012年的2.86倍時，經濟增速相應地從17.5%下降為15.4%。這種相反的數量關系同樣可以從另兩個圖中看到。同時觀察發現，蕪湖、合肥和阜陽3個地市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依次增大，而經濟增速卻依次趨緩。通過以上的橫向與縱向對比分析，可以認為，收入差距與經濟增長呈反比，收入差距抑制了經濟增長。

第四類的黃山、淮南和巢湖，收入在全省處于中低水平，其城鄉居民收入比依次為2.36、2.68和2.61。其中黃山的收入差距在全省處于低水平，經濟增速卻為13.1%，也處于較低水平。單從經濟數據來看，第四類城市并沒有明顯地顯示出收入差距與經濟增長之間的負相關性，需要做進一步的分析。受篇幅所限，現選取淮南市作為代表，再從第二類中選取合肥市作對比分析。

圖4為合肥市2002～2012年生產總值和城鄉居民收入比的變化圖。從圖4中可以看出，合肥市的生產總值基數大于淮南市，且增速勢頭猛，10年的增速均值達16.45%。與此同時，城鄉居民收入比呈緩慢下降的趨勢。2011年的收入差距比從2010年的2.83降為2.68，其間經濟增速達17.5%。合肥市的城鄉居民收入逐步縮小的同時，經濟增速在加快，經濟總量的增加更為顯著。圖5顯示，淮南市的經濟增速低于合肥市，10年的平均經濟增速為12.34%。同時，由于基數較小，與合肥市生產總值的絕對差距越來越大。淮南市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雖然在全省并不大，但在歷年的經濟發展過程中并沒有得到顯著改善，而且，與合肥市相比，淮南市的城鄉居民收入比更大，與之對應的是經濟增速低于合肥市，在全省處于中下水平。淮南市的經濟數據并沒有改變收入差距制約經濟增長這一結論。

圖4 合肥市年生產總值與城鄉居民收入比（2003～2012）

圖5 淮南市年生產總值與城鄉居民收入比（2003～2012）（圖1至圖5數據來源于蕪湖市、合肥市、阜陽市和淮南市2003～2012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經計算整理得到）

圖6 和圖7分別為2006年和2011年安徽省17個地市的人均生產總值與城鄉居民收入比的散點圖。從圖中可以直觀地看到，城鄉居民收入差距與人均生產總值之間存在著顯著的負相關性。居民收入差距大的地區，人均生產總值偏低。而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小的地區，人均生產總值則較高，如兩個年度中的馬鞍山、蕪湖、銅陵等地區。通過對圖6和圖7的比較還可以發現，合肥市和蚌埠市的數據很具有代表性。合肥市的城鄉居民收入比從2006年的3.02縮小為2011年的2.68，蚌埠市的收入差距也從3.02倍縮小為2.76倍，同時生產總值增長迅速。城鄉居民收入差距與經濟增長呈反方向變動，收入差距的擴大對經濟增長產生了抑制作用。

圖6 2006年安徽省各地市人均GDP和城鄉居民收入比散點圖

圖7 2011年安徽省各地市人均GDP和城鄉居民收入比散點圖（圖6和圖7數據來源于2006年、2012年《安徽統計年鑒》和2006年、2011年安徽各市《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經計算整理得到）

四、縮小收入差距，促進經濟增長的對策和建議

城鄉居民間巨大的相對和絕對收入差距的存在與我國的經濟政策密不可分。當一項政策的實施已經產生了負面效應，政策制定者應采取措施進行補救。只有在提高中低收入者收入的同時縮小城鄉居民相對收入差距，才能實現社會和經濟的和諧發展。

（一）大力推進農業勞動力的轉移，實現城市化的健康發展

根據《2012年安徽省統計年鑒》，安徽的農業人口2573萬人，占常住人口的56.8%。過多的人口從事農業生產，而農業生產率難以在短時間內迅速提高，這必然導致農民的低收入。讓吸納就業能力強的第二和第三產業接收農村剩余勞動力，能迅速縮小農業人口數量，減少低收入者的規模。為此，政府應著重消除勞動力地區間流動的體制障礙，如推進戶籍制度、社會保障制度等改革，實現勞動力合理、健康流動。過大的收入差距并非完全由個人能力的差異導致，權力配置的差異和不平等同樣導致了收入差距的擴大。因此，需要對現行的制度安排進行改革以創造公平的競爭環境。這需要長時間的努力。

（二）大力推進農業產業化，鼓勵鄉鎮企業的發展

王少國（2009）的研究認為城鄉勞動生產率的差異是造成我國巨大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主要原因［11］（P40）。縮小城鄉收入差距有效途徑之一是農業產業化，提高農村居民收入在于傳統農業生產方式的質變。推行農業產業化，把農業與工業結合起來，能吸收更多的農業人口就業，提高農民收入水平。鄉鎮企業的發展是對農業產業化的貫徹和落實。近幾年鄉鎮企業在安徽各地都有發展，農民在鄉鎮企業的發展中也有所收益。但問題也不少，一是當地政府的重視程度不夠；二是部分鄉鎮企業在生產過程中造成的環境污染和破壞；三是鄉鎮企業的數量還偏少，對農業產業化和增加農民收入的貢獻有限。因此，需要政府制定有利于鄉鎮企業發展的政策，并加以引導、貫徹和落實。

（三）加大政府轉移支付力度，注重農村人力資本投資

工業和城市發展到今天，已經到了反哺農業和農村的時候了。農村的基礎設施相對于城市薄弱得多，而農民進行基礎設施建設的能力相對有限。基礎設施中相當一部分如道路、橋梁、水利設施等具有公共品的性質，私人和企業不愿或者沒有能力進入，此時政府必須介入，通過轉移支付加大對農村的基礎設施建設。一個地區的人力資本狀況對該地區的經濟發展和收入增長影響巨大，顯然對農村的人力資本投入遠小于城市。農村勞動力文盲率高，基礎教育、職業教育落后，醫療衛生狀況差，導致勞動效率低下，影響了收入的提高。教育具有正的外部經濟性，農村的基礎教育、職業教育、技能培訓和醫療衛生是農村人力資本投入的主要內容，也是政府義不容辭的責任。

五、結語

收入差距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是經濟學家長期爭議的話題，觀點各異。本文將安徽省17個地市分為4類，通過實證分析認為，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對經濟增長產生了負面影響。因此，應該通過縮小城鄉收入差距來促進經濟增長，而政府的政策支持對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促進經濟增長有積極作用。本文僅以安徽省為樣本，如果將研究范圍擴大，所得結論是否需要修改，將是繼續研究的方向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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