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省輔幣硬幣化問題的研究——基于流通環境的視角

祝 玲 陶 瑩

（中國人民銀行武漢分行，湖北 武漢 430000）

輔幣硬幣化推廣是中國人民銀行“十二五”規劃中的一項重要工作，湖北省1992年開始投放硬輔幣，2001年被選定為全國第二批硬輔幣推廣使用的試點省份，全省硬輔幣正式推廣使用，2012年初湖北省停止投放紙輔幣，由此湖北省輔幣硬幣單一投放的局面開始形成。經過20年輔幣硬幣化的過程，湖北省硬輔幣流通已具有一定規模，但是目前流通的硬輔幣是否已經達到飽和，各經濟主體對輔幣硬幣化是否認可，為深入了解這些情況，我們從硬輔幣流通環境的視角出發，對湖北轄內武漢市、恩施自治州、黃石市、仙桃市4個地區的居民、商業銀行、醫院、公交公司、輕軌公司、超市以及小零售業主等多個主體開展了調查，共計發放問卷550份，收回有效問卷531份。

一、湖北省硬輔幣的流通狀況

（一）硬輔幣凈投放量逐年增加，輔幣中硬幣替代作用明顯

從湖北省近15年硬輔幣凈投放量統計數據看（見圖1），湖北省硬輔幣凈投放始終保持著波動上升趨勢，特別是近7年我省硬輔幣凈投放增幅明顯，輔幣中硬幣占比（按張（枚）數計算）從59.97%增加到99.78%，硬輔幣幾乎完全替代了紙輔幣。

圖1 湖北省近15年硬輔幣凈投放量對比圖（單位：萬元）

（二）硬輔幣1角、5角凈投放量存在差異化

從湖北省近15年硬輔幣各券別凈投放量統計趨勢圖上反映（圖2），硬5角和硬1角兩種券別凈投放量呈現上升趨勢，但是5角硬幣凈投放量漲幅明顯高于1角硬幣，近5年的平均增幅為37.22%，1角硬幣增長趨勢較為平緩，其平均增幅為15%，不到5角硬幣增幅的1/2。

圖2 湖北省近15年硬輔幣各券別凈投放量統計趨勢圖（單位：萬元）

（三）硬輔幣投放存在區域性差異。

根據各經濟主體對硬輔幣的需求情況，湖北省近年來仍然表現為經濟發達、交通便利的地區硬輔幣投放、回籠量明顯高于其他地區。2007—2011年近5年時間武漢市累計凈投放硬輔幣1.53億元，占全省硬輔幣累計凈投放量的36.6%，其次是宜昌市累計凈投放3113萬元，黃石市累計凈投放2250萬元，荊州市累計凈投放3040萬元，分別占全省的7.4%、5.4%和7.27%，而像恩施自治州、黃岡市等地區由于經濟欠發達、交通不便利，累計凈投放量均較小，僅占全省硬輔幣投放量的2.15%和1.67%。

二、硬輔幣流通環境不佳及其原因分析

湖北省輔幣硬幣化雖然已經歷經20年的發展，但是流通渠道仍不暢通，除了硬幣本身屬性帶來的如質量重、易丟失等不利于流通的因素外，關鍵之處在于缺乏良好的外部流通環境，因此優化硬輔幣的流通環境至關重要。通過調查我們將存在的問題歸結為政策因素、經濟因素、環境因素和人文因素四個方面，每個方面對硬輔幣是否能夠順暢流通均有不同程度影響。

（一）政策因素——相關政策法規的缺位和宣傳力度的不足造成硬幣的流通不暢

目前我國對商業銀行清點兌換硬幣的收費標準沒有明確的規定，從對湖北省各商業銀行對硬幣清點費用的調查情況看（見表1），由于目前大多數商業銀行對企業客戶的硬幣清點業務實行收費制度，且費率較高，因此造成部分硬幣回籠量較大的企業存在不愿繳存的情況。而硬幣回籠企業對硬幣需求企業也存在不同程度的收費現象，如公交集團回籠后經過清點的硬幣主要提供給超市、輕軌地鐵集團等零幣需求企業，但由于公交集團在清點硬幣過程中付出了一定成本，因此在提供給其他企業時也存在收費現象，費率在0.3%左右，其中不包括需求企業必須承擔的長短款或假幣成本。由此造成硬幣的循環流通渠道不暢。

表1 湖北省部分商業銀行零幣清點兌換收費標準

另一方面我國對硬幣使用和防偽知識的宣傳力度仍不足。我國現行的硬幣防偽措施相對不高，硬幣防偽特征也較少，對人民幣使用和反假的宣傳主要集中在紙幣，對硬幣的使用和防偽知識宣傳力度不夠，從而導致社會公眾對硬幣的熟知程度遠遠低于對紙幣的了解，對假硬幣的識別方法也掌握的不夠。通過問卷調查顯示：有73%的人（包括居民、個體工商戶等）近三年收到過假硬幣，由于宣傳力度不夠，各商業銀行近40%臨柜人員不了解硬輔幣防偽知識的情況，沒有一家商業銀行的臨柜人員對硬輔幣防偽知識很好掌握，即使是人民銀行舉辦的反假人民幣資格考試，對硬幣防偽知識的部分也甚少涉及。

（二）經濟因素——商業銀行的趨利性使得硬輔幣投放不足，回籠不暢

由于硬幣本身屬性的原因，使得硬幣在調運、儲存、清分、復點以及包裝等方面的成本都遠高于等值的紙幣，因此輔幣硬幣化推廣以來，各商業銀行的經營成本大幅增加。商業銀行的趨利性，導致商業銀行在滿足客戶的輔幣需求時，選擇主要滿足重點客戶的做法，對部分零散客戶或臨時性的輔幣需求，商業銀行采取部分滿足或橫向調劑的方式，從而造成硬輔幣投放不足的問題。從調查了解到，如醫院等資金雄厚、資金流動性較低的客戶，商業銀行采取多種措施盡力滿足其日常輔幣需求，以達到穩定客戶的目的；但對于超市這類資金流動較頻繁但輔幣需求量較大的企業，商業銀行只能部分滿足其輔幣需求。一些私營商家當前選擇開戶銀行，以能否為其提供收兌硬幣服務為主要條件，可見少數商業銀行沒有把推廣硬幣納入優質服務的重要內容，而是作為一種負擔。

此外商業銀行硬幣清點設備嚴重匱乏，使硬幣再投放渠道受阻，產生了硬幣回籠難問題，導致商業銀行與企業之間的矛盾。由于硬幣清分、整點設備的購置需投入一定成本，而銀監會暫停了商業銀行對零輔幣清點進行收費的行為，商業銀行出于成本因素考慮，對回籠清點大量硬幣存在排斥態度，并且對清點設備也未及時增加和更新，從湖北省各商業銀行了解到，目前僅有工商銀行、中國銀行、建設銀行、深圳發展銀行四家商業銀行省分行配有硬幣清分機，共7臺。商業銀行清點設備嚴重匱乏，造成湖北省硬幣再投放的勞動和成本轉嫁到硬輔幣的回籠企業，如各地市的公交公司。據了解，武漢公交集團有近百人專門從事現金（主要是硬幣）清點工作，每年付出的人工及包裝等費用高達100萬元。高額的硬幣成本使得硬幣回籠企業（公交集團）不堪重負，進一步加重了商業銀行與各回籠企業的矛盾，硬輔幣再投放渠道受阻，回籠難問題更趨嚴重。

（三）環境因素——使用環境和配套設施的不足影響了人們使用硬幣的積極性

硬幣使用設備和兌換設備的缺乏影響了人們使用硬幣的積極性，也使得硬輔幣作用發揮有限。目前，湖北省大、中城市硬幣自動化配套設施僅限于公交行業的無人售票和少數的自動售貨機，如近兩年隨著武漢市輕軌地鐵的開通，武漢市輕軌地鐵沿線在無人工售票的情況下，全線僅配置了508臺自助購票設備。而隨著移動電話的普及，之前人們所熟悉的投幣電話也逐步消失在人們的生活中。此外，湖北省硬幣兌換設備極為有限，據調查了解，目前僅武漢市中百倉儲集團引進了12臺名為“硬幣達人”的硬幣自動兌換設備，分設在部分賣場，該設備可對投入需兌換的現行流通的1分、2分、5分、1角、5角、1元硬幣（不分年限）進行判斷、檢偽、分揀，可疑幣退出，能顯示、計算每種硬幣的金額、枚數及總量，并儲存、打印有兌換硬幣金額的超市購物券，并且中百超市能保障客戶兌換硬幣后，持有打印兌換金額的超市購物券到旗下任意一家連鎖店進行等額、多次消費。但由于缺乏宣傳手段，其影響力和使用率較低，每月的兌換額僅萬元左右。

（四）人文因素——人們的使用習慣及偏好使得硬輔幣沉淀嚴重

從對超市、醫院、地鐵輕軌集團等輔幣使用大戶的調查情況看，人們在支付費用時仍有相當一部分選擇支付現金，并且支付時攜帶零幣的極少，這造成了上述企業因找零需要而對輔幣的大量需求。如武漢市最大的同濟醫院，除掛號外的其他治療和藥品費用都可采用非現金支付方式，但每天的收費金額中仍有近50%是患者采用現金支付方式支付的，特別是對門診小額費用的支付，患者一般都采用現金方式，且主動支付零幣的較少，因此造成門診大量找零的需求。在中百倉儲等超市調查的情況也很類似，除年輕群體在支付時習慣刷卡結算外，其他顧客仍習慣支付現金，且以攜帶紙幣為主。而地鐵輕軌集團的自助購票設備更是硬幣回收極少，以對外支付為主。居民用現的習慣使得部分企業輔幣需求量持續增長，但同時居民沒有將硬幣及時儲存或兌換的習慣造成了社會上大量硬幣的沉淀。調查問卷顯示，78%的居民認為硬幣物理屬性存在質量重、易丟失、不易攜帶和保管的缺點，因此硬幣常放在家里。加之湖北省近兩年開始投放紙1元，越來越多的居民不再愿意攜帶多余硬輔幣出門，即使在需要使用5角和1角硬幣時，也采取臨時到超市或商店兌換的方式，據調查顯示，76.67%居民主要是通過商店找零或兌換來獲取硬輔幣。

此外居民對不同券別的硬輔幣需求也存在差異，據統計約有61%的居民5角硬幣使用量較大，39%的居民1角使用量較大，究其原因主要是隨著居民收入的增加和物價的上漲，硬輔幣呈現出面值小、購買力低的特點，因此人們對硬輔幣的重視程度也逐漸下降，特別是面值較小的1角硬幣，往往多數被丟在家中長年得不到使用，造成1角硬幣沉淀嚴重。而單位客戶（超市、醫院等）普遍反映，由于定價原因，5角硬幣使用量大于1角硬幣。1角硬幣的使用頻率明顯低于5角硬幣，造成了1角硬幣的沉淀更為嚴重。

三、輔幣硬幣化健康發展的對策

（一）針對各地區硬輔幣需求特點，提高預測準確率，合理安排各券別硬輔幣投放

硬幣流通量與需求量很大程度上受到經濟發展狀況和居民收入消費水平的影響。因此，一方面應將硬輔幣納入人民幣流通監測系統的監測范疇中，及時監測當地經濟發展變化的特點以及其對市場硬輔幣流通需求的影響，適時掌握轄區市場流通中不同券別的硬輔幣供求情況，為合理投放不同券別硬輔幣做好準備。如目前湖北省硬1角的需求量明顯低于硬5角，且沉淀情況也較硬5角更為嚴重，因此在投放硬輔幣時，應合理計算需求情況，以免造成沉淀加重的狀況。另一方面，在定期召開的商業銀行現金收支分析例會上，應及時與商業銀行溝通了解本地區硬輔幣流通量變化情況以及硬幣需求和投放、回籠情況，積極鼓勵各商業銀行配合人民銀行切實做好硬輔幣投放與回籠工作。

（二）兼顧本地區各參與主體利益，完善硬幣回收清點收費標準

硬幣回收清點收費，是運用經濟手段促進商業銀行轉變消極、被動觀念，疏通硬幣回籠渠道的好方法。但是作為一種經濟補償機制，收費標準必須客觀準確，既不能過高，也不能過低。有關部門在制定收費標準時應該充分兼顧各方參與主體的利益，既要充分考慮商業銀行在硬幣清分、整點、包裝、搬運以及繳存過程中所形成的成本，也要考慮到硬幣回籠企業和個人的承受能力。由于涉及到銀行、企業和個人多方利益，因此制定收費標準宜采取價格聽證會的方式，聽證會應由發行部門主持，廣泛邀請人民銀行、銀監部門、商業銀行、公交公司、鐵路局、醫院、超市、商場、硬幣供應主體（如硬幣達人公司）以及市民等各方代表參加。通過價格聽證，各方共同協商，確定出能夠被社會公眾廣泛認可的收費標準，然后，在各方的監督下，商業銀行、硬幣供應企業（如公交公司、硬幣達人公司）應嚴格按照收費標準執行。

（三）加強多方協調溝通，加快硬幣配套設備的推廣和普及

在美國、加拿大、日本等發達國家自動販賣機、投幣電話等硬幣使用設備非常普遍，并且多數商業銀行附近有均配備零收費的兌換設備，在超市、便利店、醫院等公眾場也有類似“硬幣之星”這樣的收費型兌換設備為公眾提供服務。截至2006年底，全美擁有各類販賣機782萬臺，日本2007年底全國擁有的各種自動販賣設備的數量是5405300臺，平均不到三十幾個人就有一臺。發達的硬幣兌換使用設備是實現輔幣硬幣化道路上的重要保障，因此人民銀行一是應積極組織協調有關部門和單位研制開發價格適宜、易于推廣的硬輔幣清分、鑒偽、包裝等現代化金融機具，并要求商業銀行各網點配備，以提高硬幣整點效率，降低硬幣整點成本，努力提高硬幣投放回籠速度。二是加快硬幣自助設備的推廣，將自助硬幣兌換、使用設備拓展到商業銀行各網點、商業區、醫院、娛樂場所、車站機場等人群集中地以及居民區附近，引導消費者使用硬輔幣，在減輕商業銀行柜臺兌換硬幣工作壓力的同時，也方便民眾使用和兌換硬幣。目前湖北省新興企業——硬幣達人有限公司，是一家從事市場流通硬幣供應、兌換業務的企業，但是由于推廣不到位、居民認識不夠，“硬幣達人”兌換設備普及度非常低、每日硬幣兌換數量很少。針對此問題武漢分行將以反假貨幣宣傳月為平臺，與該公司合作宣傳推廣此設備，并組織各商業銀行、全市各大型超市賣場、公交公司、輕軌地鐵集團等硬幣需求或回籠大戶同硬幣達人公司進行座談，嘗試將“硬幣達人”兌換設備在武漢市進行推廣，爭取3年內使該自助設備在武漢市的使用量達到50臺以上，并逐步引導其在湖北省內全面推廣。

（四）明確商業銀行硬幣經營管理的職責，完善硬輔幣流通環境

在國外，商業銀行在硬輔幣經營管理方面起到積極的推動作用，如美國的美國銀行（US bank）、多倫多道明銀行（TD bank）等商業銀行均開設免費的硬幣柜臺，推出了“孩子儲蓄計劃”服務，鼓勵兒童和成年居民收集硬幣并到銀行儲蓄，有力強化了美國居民硬幣收集和兌換意識，大大降低了硬幣的社會沉淀。人民銀行應結合硬輔幣流通中出現的情況，進一步明確商業銀行硬幣經營管理職責，使之擔當其必要的社會責任，一是制定相關管理辦法，如武漢分行將把硬幣管理納入《中國人民銀行武漢分行對湖北省銀行業金融機構貨幣流通管理考評暫行辦法》的考核內容，明確商業銀行硬幣經營管理的職責，對硬幣投放實行指導性計劃，同時采取類似殘損幣兌換服務模式，要求商業銀行必須要建立硬幣兌換服務窗口，及時回籠硬幣；二是制定相關獎勵機制，鼓勵商業銀行將硬幣兌換、回收工作作為考核臨柜人員工作業績的一項重要標準，鼓勵商業銀行員工花時間、花精力去完成這項工作；三是要求商業銀行建立零散客戶兌換硬幣管理辦法，給予商業銀行一定的操作空間，允許其在政策法規允許范圍內靈活操作經營管理硬幣。

（五）開通硬幣投放綠色通道，搭建供需溝通平臺

為疏通硬幣流通渠道，人民銀行應積極采取措施，如開通硬幣兌換綠色通道，采取由開戶商業銀行辦理手續，硬幣需求量大的企業直接到人民銀行發行庫調運硬幣的方式，減少硬幣在人民銀行與商業銀行以及商業銀行與企業間的流轉環節，同時減輕商業銀行的調撥工作量減少庫存占壓，避免商業銀行因成本因素而不能完全滿足企業和社會的硬幣需求。另一方面將定期組織開展硬幣需求企業和回籠企業之間的座談會，為其搭建溝通交流的平臺，在成本共擔、平等互利的基礎上，形成穩定的橫向調劑模式，促進硬幣的良性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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