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外貿易發展與我國居民收入分配關系研究

夏 晶，李 波

（1.中南財經政法大學財政稅務學院，武漢 430073；2.湖北師范學院經濟與管理學院，黃石 435002）

對外貿易發展與收入差距擴大這二者之間是否存在某種關系，其作用機理是什么，作用方向和力度又如何？對這些問題的分析對完善我國對外貿易政策、縮小居民收入差距具有重大意義：一方面通過評估貿易開放對收入差距的影響，對紓緩貧困、縮小收入差距、促進社會公平與正義具有積極意義；另一方面也對我國的對外貿易體制、政策的合理性與外貿增長的可持續性進行重新審視與改革提供了一種分析思路。

1 對外貿易發展與居民收入差距測量及變化特征

1.1 對外貿易指標及測度

對外貿易問題的深入探討，涉及到貿易開放度的度量問題，其中最為簡單且有影響的度量指標就是貿易依存度。貿易依存度是指一國（地區）的對外貿易總值（即進出口總額）與國內生產總值（GDP）的比值。它反映的是一國經濟對國際貿易的依賴程度和參與國際分工的深度，同時也反映了該國經濟的部門構成和發展戰略，對國民經濟發展和國際關系具有重要的影響。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對外貿易總額快速增長，外貿依存度大幅度提高，由1978年的9.74%快速提高至2005年最高峰時的65.17%，之后雖有所下降，但仍保持在50%-65%的高位區間，2010年外貿依存度為50.64%。

改革開放后，我國對外貿易從成長到成熟，外貿依存度不斷提高，其發展軌跡大致分為四個階段，見表1。

1.2 收入差距指標及測度

收入差距有多種表現形式，典型的如城鄉收入差距、地區收入差距、行業收入差距等。而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是我國當前收入差距問題最顯著的體現。世界銀行(1997)報告曾指出，1984～1995年間，中國居民收入差距地變動的85%都可以由城鄉居民的收入差距來解釋。由于數據的可得性和分析的實質性，本文亦采用城鄉收入差距來反映居民收入差距。在反映城鄉收入差距的眾多指標中，泰爾指數(Theil Index)具有把整體差異劃分為組間與組內差異的特性，能夠很好契合我國城鄉經濟的二元結構特征，因此被作為衡量不平等度的指標受到廣泛使用，應用于區域整體差異以及區域間差異的實證研究。

表1 改革開放后中國對外貿易發展軌跡

考慮到組間差距和組內差距對總差距的貢獻及人口的作用。以Theilt表示t時期我國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泰爾指數，其計算公式為：

其中：j=1,2分別表示城鎮和農村地區，ijt表示t時期城鎮（j=1）或農村（j=2）的收入總額（通過人口總數乘以人均收入得到），it表示t時期城鄉總收入，即it=i1t+i2t；pjt表示t時期城鎮（j=1）或農村（j=2）的人口總數，pt代表t時期的城鄉人口總數，即 pt=p1t+p2t；從上式可看出，這種度量方法既可以反映我國城鄉居民收入結構的變化，也可以反映我國城鄉人口結構的變化。根據該公式，對我國改革開放30多年（1978～2010年）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泰爾指數進行度量，結果如圖1所示。

圖1 1978～2010年我國泰爾指數與外貿依存度變化趨勢

圖1描述了我國城鄉收入差距的數值結果及變化軌跡。整體上看，隨著經濟的增長，我國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在波動中呈逐漸擴大趨勢。局部來看，我國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呈現明顯的階段性特征。具體波動趨勢及原因分析如表2所示。

需要說明的是，表2中各階段所列原因僅僅為該階段導致收入差距變化的主導因素，這些原因絕非孤立存在的，而是不同階段各種原因綜合作用的結果，并由此產生對城鄉收入差距一種錯綜復雜的影響。

1.3 對外貿易與城鄉收入差距關系理論分析

以市場為導向的經濟體制中，經濟效率與社會公平往往很難被兼顧，競爭機制引導資源配置和收入分配是市場機制的本質特點，優勝劣汰的市場法則必然將導致市場主體的分化，對外貿易作為市場機制下跨越國界的商品交換活動自然也概莫能外。國際貿易中，由于市場微觀主體擁有要素稟賦、能力、行為方式等差異，對國際市場環境的適應性也各不相同，導致經濟績效的不平衡，貿易主體在進行商品交換中必然引起不同國家、不同地區、不同行業、不同個體之間貿易利得的不平等。從中間變量的傳導機制來看，國際貿易可通過技術進步、商品價格、產業結構調整等方式對收入分配產生影響。因此，在實施自由貿易條件下的對外貿易發展與收入分配差距的變動應是密切相關的。

圖1從直觀上更清晰反映外貿依存度與居民收入差距二者之間關系。為了予以證實其相關性，本文將通過構建模型予以實證分析。

2 模型構建、實證分析與結果檢驗

2.1 指標選擇與描述

外貿依存度是衡量對外貿易發展程度的最直接變量，泰爾指數作為衡量收入差距的指標由于其獨特的可分解性被廣泛使用，因此本文選擇外貿依存度（DFT）和泰爾指數(Theil)兩個變量來進行實證分析。1978～2009年數據來自國家統計局《中國統計年鑒》(2010)和《中國人口和就業統計年鑒》(2010)，2010年數據來自《2011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和《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公告》。

表2 改革開放后中國城鄉收入差距變化趨勢

在進行計量分析之前，首先對相關變量予以說明并進行描述性統計，如表3所示。

2.2 單位根檢驗

考慮到計量模型分析時變量的平穩性要求，首先對以上變量序列進行ADF單位根檢驗。單位根檢驗的結果如表4所示。從中可以看出，ln(DFT)、ln(theil)的水平序列的ADF值大于1%置信度下Mackinnon臨界值，一階差分后dln(DFT)、dln(theil)對應的ADF值小于5%置信度下的Mackinnon臨界值，則應拒絕單位根假設。因此，ln(DFT)、ln(theil)是非平穩的，服從I(1)過程，而 dln(theil)、dln(DFT)是平穩的，服從I(0)過程。可以進行計量模型分析。

表3 變量說明及描述性統計

表4 變量ADF單位根檢驗結果

2.3 協整檢驗及方程

2.3.1 協整檢驗

利用Engle-Granger兩步法對變量之間的關系進行協整分析：

⑴以ln(theil)為被解釋變量，以ln(DFT)和時間趨勢t為解釋變量進行OLS估計，回歸結果顯示R2=0.93，=0.916，說明模型擬合優度很好。并且每個變量的t檢驗對應的p值都小于0.05，通過了t檢驗。

⑵對回歸方程的殘差進行單位根檢驗，ADF統計量為-3.299，在1%顯著性水平上的Mackinnon臨界值為-2.639。檢驗結果表明，殘差不存在單位根。結論是：在1%顯著水平下，ln(DFT)、ln(theil)存在一階協整關系。

2.3.2 協整方程

根據協整關系，可得出泰爾指數與外貿依存度之間存在長期穩定的均衡關系，相應的協整方程：

根據協整方程可知，以泰爾指數表示的居民收入差距變化與以外貿依存度表示的對外貿易發展二者之間存在著長期穩定的關系。長期內，中國的外貿依存度每增加1%，收入差距將同方向變動1.4166%，中國的收入差距和外貿依存度之間具備顯著的正相關性。從而得出我國在改革開放后，對外貿易在促進經濟增長、提高居民收入整體水平的同時，也不可避免地帶來了城鄉居民收入分配格局的惡化。

在分析外貿依存度對泰爾指數的影響時，除以上彈性分析外，還需對兩個相關假設進行實證檢驗：一是我國對外貿易對收入差距的長期影響中是否存在類似于經濟發展對收入差距影響中存在的倒U型變化軌跡，即庫茲涅茨曲線在對外貿易的收入分配效應中是否成立，這可通過在方程解釋變量中加入外貿依存度及其平方項來實現。二是檢驗收入差距是否具有自我累積和擴大特征，這可通過在方程解釋變量中加入泰爾指數的滯后一期值來實現。

根據以上假設分析，建立起以泰爾指數為被解釋變量，以外貿依存度及其平方項與滯后一期泰爾指數為解釋變量的回歸方程并進行OLS估計，回歸結果如下：

回歸結果顯示R2=0.941，=0.937，模型擬合優度很好，并且每個變量都通過了顯著性t檢驗。根據方程可知，外貿依存度DFTt及其平方對泰爾指數theilt的影響系數分別為0.1176和-0.0711，統計上均顯著，系數符號證實了上述假設一，即以泰爾指數表示的城鄉收入差距與以外貿依存度表示對外貿易之間存在類似于庫茲涅茨曲線的關系。長期內，外貿依存度每增加1個單位，泰爾指數將同向變動0.1176個單位，說明在對外貿易發展的初期，收入差距會隨著對外貿易的發展而擴大；DFT2t每增加1個單位，泰爾指數反向變動0.0711個單位，說明當對外貿易發展到了一定的水平后，進一步發展對外貿易則會縮小貧富差距。進一步分析可知，外貿依存度對收入差距均衡影響的臨界值為1.654（=0.1176/0.0711），即當外貿依存度小于1.654時，貿易發展將縮小城鄉收入差距;而當外貿依存度大于1.654時，進一步發展對外貿易將擴大城鄉收入差距。同時，泰爾指數滯后一期值對泰爾指數的影響系數為0.7302，統計上非常顯著，從而檢驗了上述假設二，也就是說，收入差距具有自我累積和擴大趨勢，上期1個單位的泰爾指數增加會導致本期泰爾指數同向0.7302個單位的變動。

2.4 誤差修正模型

協整檢驗結果及協整關系式證明了中國城鄉收入差距與外貿依存度之間存在長期均衡關系，而協整的短期動態特征則可以通過建立誤差修正模型來分析。由于各變量均為一階差分平穩序列，因此可以建立誤差修正模型：

該模型是收入差距短期模型。從這個模型可以看出，誤差修正項系數為負（-0.031），符合誤差修正機制，同時說明收入差距率向長期均衡狀態調整的力度較大。也就是說，若出現偏離長期均衡方程的情況，泰爾指數重新回到長期均衡方程的速度將會比較迅速，即長期穩定關系的失衡對泰爾指數的影響較大。時間趨勢的系數為0.0013，說明隨著時間的推移，泰爾指數也趨于上升，即收入差距具有逐漸擴大的時間性趨勢。外貿依存度差分的系數為0.1119，說明泰爾指數差分與外貿依存度差分呈正相關，外貿依存度的上升會導致城鄉收入差距的擴大。

3 結論及啟示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對外貿易快速發展與居民收入差距的急劇擴大如影隨形。本文對二者關系進行分析：從對外貿易的本質來看，作為市場經濟機制下跨越國界的交換活動，對外貿易也要遵循最基本的市場競爭原則，競爭的激烈程度還會更高，優勝劣汰法則必然導致參與者的分化和對外貿易利益的分配不均等。此外，通過泰爾系數和外貿依存度的回歸方程，我們也得出對外貿易在促進國民經濟增長、增進社會總福利的同時，在一定階段內也影響到了微觀層面的居民收入分配格局，外貿依存度的上升是居民收入差距擴大的重要原因之一。

收入差距快速拉大已成為制約經濟可持續發展、國民幸福感提升和建立和諧社會的重要因素，政府在調整相關收入分配政策的同時，也應基于對外貿易視角考量，結合具體國情，采取相關政策措施，努力減少由于對外開放對我國收入分配格局帶來的負面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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