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一冰
(武漢大學文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2)
一部優秀的文學作品,不僅要有藝術價值的美,也要有思想價值的美。古往今來,妙筆生花的人不計其數,但能流傳下來的經典都是那些不僅形式美、辭藻美,而且內容美、思想美,宣揚了人類所公認的某些普世價值的作品。從藝術性方面來看,“發乎情止乎禮”要求詩歌含蓄內斂,通過委婉巧妙的方式來抒情言志,提高了文學的藝術水平;但是從社會功用來看,很多人認為“發乎情止乎禮”過于強調文學與政治的聯系,扼殺了文學的創造性;但是這種指責犯了以偏概全的錯誤:抹殺了“發乎情止乎禮”積極的社會功用,必須為其正名。
“發乎情止乎禮”的對象,是詩、樂、舞三位一體的綜合性藝術;“發乎情”強調詩歌的本質,而“止乎禮”說明詩歌與社會的關系,換言之,詩歌產生于作者表達情感的強烈欲望,但是在其表達過程中,必須承擔蘊含思想之美的作用,“經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俗。在這種理解下,“禮”是基本內涵一直是人類所公認的具有普世價值的倫理道德標準。也就是說,文學作品在貴乎情真的同時,也必須自覺不自覺地去倡導一種積極普世的倫理道德標準。在對定義有了基本認識之后,接下來我會進一步闡述:1.為什么文學作品需要思想美;2.為什么思想美需要“發乎情止乎禮”;3.“發乎情止乎禮”的文學思想具有怎樣的美。
“音由心生,感物而動”是《禮記·樂記》的觀點,它闡發了音樂的產生和本質。“心”是人們思想情感方面的主觀內心,而“物”是客觀存在的審美對象。文學作品是作者內心情感激蕩、不可抑制的產物,所以文學作品貴在“發乎情”,但另一方面,文學作品又是對物的反映,“它又反過來對人們的思想感情產生巨大的教育、感染作用”。正因如此,所以我們必須重視文學作品的思想美,以期達到改造人們的心靈的作用。
中華文明歷史悠久,只有杜甫從歷史長河中脫穎而出,成為人們公認的“詩圣”,這是杜甫詩歌的特點決定的,“沉郁頓挫”四字是他的作品風格。他生活在大唐由盛轉衰的歷史時期,其詩多涉筆社會動亂、政治黑暗、人民疾苦,反映了唐朝由盛轉衰的歷史巨變,表達了崇高的儒家仁愛精神和強烈的憂患意識,因而被譽為“詩史”。郭沫若先生稱贊他:“世上瘡痍,詩中圣哲;民間疾苦,筆底波瀾。”正是因為杜甫的詩歌融真摯的愛國之情、高尚的理想情操于詩詞之中,具有高度的思想美,符合“發乎情而又止乎禮”的文藝規范,所以,詩圣只有杜甫,杜甫就是詩圣。
在論述了文學作品為什么需要思想美之后,“致樂治心,寓禮于樂”這個觀點其實繼續論述了“為什么思想美需要‘發乎情止乎禮’”。“禮”是一種倫理道德標準,然而,如何宣揚倡導“禮”卻是一門學問。“致樂治心”是指優秀的文學作品能夠感染人們的心靈,所以我們要“寓禮于樂”,從而讓思想美融入到文學美中。
在秦朝,能代表秦代文學成就的文學作品多是那些對秦始皇歌功頌德的文章,這是源于“秦始皇對于能滿足政治制度的需要及個人欲望的文學藝術恣意提倡”。人們可能因此質疑,認為“發乎情止乎禮”讓文學淪為王權的附庸,但是這種理解是不對的。刻石之文產生的根源是對王權的奉承,它不符合儒家文藝學的第一原則:“發乎情”。這樣的詩樂文章既沒有發乎內心真實的情感也沒有包含“禮”,所以它缺少思想之美。因此,我們要承認詩與禮的關系,二者通過配合,產生文學作品的思想之美,對社會生活產生了積極的作用。
在論證了為什么文學作品需要思想美和為什么思想美的文學作品需要“發乎情止乎禮”之后,“諷喻譎諫”和“移風易俗”其實回答了第三個問題——“發乎情止乎禮”的文學思想具有怎樣的美
第一個是“諷喻譎諫”——“發乎情止乎禮”要求作者通過“諷喻譎諫”的方式勸諫君王。《鄒忌諷齊王納諫》是經典名篇,一個“諷”字表現了鄒忌納諫在藝術手法上最大的特點。諷,就是用委婉的語言暗示、勸告或指責。諷諫的關鍵在于不直指其事,而用委婉曲折的言語進諫。文章以“孰美”的問答開篇,繼寫鄒忌尋找妻、妾、客人贊美自己的原因,并因小悟大,將生活小事與國家大事聯系起來,委婉勸諫齊威王廣開言路,收到了良好的效果。“諷喻譎諫”把含蓄的藝術效果和深蘊的思想之美結合起來,可謂是不逆耳的忠言、不苦口的良藥。
第二個是“移風易俗”——“發乎情止乎禮”主張通過禮樂來節制個人欲望,潛移默化地改變人們的精神面貌,起到“移風易俗”的巨大社會作用。“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是裴多菲的名篇《論自由》,這首詩短小簡單,但卻為全世界被壓迫民族留下了寶貴的精神遺產,它何以產生如此魅力?不外乎是其精神點醒了當時人們內心的黑暗與迷茫,產生了廣泛的共鳴。
通過以上論述,“發乎情止乎禮”積極的社會功用不言而喻。我們只有更為全面地去看待“發乎情止乎禮”,正視它的積極影響和消極影響,才能更好地用它來指導和批評我們今天的文學創作,讓古老的中國文論思想煥發新的生機與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