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
“除了財政支持,政府采購歷來被認為是扶持民營中小企業最直接的‘大紅包,但目前已經形成堅不可摧的利益衍生體,讓勢單力薄的民企在政府采購中每每落敗。”
“政府部門應當為市場和企業提供一套公平對等的規則以及一個充分競爭的環境,而不是讓領導意志或者利益糾結隨意凌駕于規則之上。”
幾年前,格力電器遭遇政府采購“廢標門”事件,總裁董明珠發表了上述被時任廣東省人大代表、省委書記汪洋形容為“義憤填膺”的言論。
作為加強財政支出管理的重要手段,政府采購越來越被社會各界重視,其存在的一些痼疾更是屢遭詬病。細數下來2003年開始實施的《政府采購法》截止現今已經十年有余,但是在現實中,某些地方政府和競標企業利用一些法律盲區屢屢操縱招標采購,鋪就采購灰色地帶的報道仍然頻頻見諸報章。出現了諸多的民營企業受打壓、奢華采購、專家庫管理不善、評標專家裁量隨意性大、采購方內定中標方、競標方圍標串標等現象。
本期記者采訪了一些企業家,傾聽他們站在企業的立場上如何看待當前的政府采購。
走形式?
2011年進入政府采購市場的某電梯企業,其業務主要布局東北和華北地區。談到政府采購的規則運作,該企業總經理張先生(化名)直言不諱地說:“據我的了解,我們這個行業是沒有公平競爭的空間的,哪怕就是暗箱操作也是要遵守一定規則的。其實政府采購的入圍尺度很寬松,但是有資格競標政府采購的項目不代表就能萬無一失中標,因為政府對于企業的整體評估很重要。”他認為,政府采購的項目是合理中標的最低價,因此各參與競標企業把價格都壓得非常低了。加之現在的行業競爭日趨白熱化,市場日漸公開化,價格也更透明,加之各生產企業間都沒有技術上的壁壘。“鑒于和政府合作利潤空間非常有限,我們企業只能遵循一些規則,縱然是潛規則也是規則,不然企業該如何生存?”
“現在的政府采購都是走形式,通過圍標、串標等各種非常手段競得項目可謂是行業里的公開秘密。可以這樣說幾乎沒有一個項目是真正地按著招投標的規則中標的,就我的了解,這個行業95%—96%都是玩得暗箱操作。我們正規操作參與競標的項目很多時候都中不了標,能中標的話就是以極低的價格擠壓企業的利潤空間。我認為這根本的原因還在于政府部門的權力的過度集中。”桑普太陽能總經理馬迎昌對記者如是說。
黎明文儀家具企業可謂是政府部門的老客戶了,從政府采購法實施之后,該企業就進入到了政府采購的市場。幾年做下來,企業一直是排名數一數二的國管局和中直機關的定點供應商。據記者采訪得知,總經理肖敏與上述兩位老總的看法不一樣,家具行業是一個很早就開始市場化的行業,政府采購也相對比較節省,很少有“潛規則”發生。“政府對于家具的預算控制得一直比較節省,政府的采購量都不大,很少出現奢華采購的現象。對于我們企業來講,沒有必要為了多拿下政府的100萬、200萬的訂單而去花費那么多力氣去采取圍標、串標等非常手段。”
與政府溝通
在肖敏看來,政府部門不失為是好打交道的客戶,因為政府部門對產品的要求比較同質化,用肖敏的話來講今年的產品就是去年的產品的重復生產,明年又是今年的再重復。“政府訂單的特點是采購量穩定、對產品的要求前后連貫。無論是產品的型號、性能還是產品的設計風格都有一定的連續性。所以項目執行起來不會花費太多周折。倒是我們企業自己會給政府做一些引導。比如我們在和外資企業合作的過程中,根據外資企業的要求生產制作的一些產品,在設計上會有很多靈活創新之處,產品的選材也非常重視其重復利用性。經過我們的分析認為這是一種內外都適用的產品,我們就會適時向政府部門進行推廣,政府部門也會聽取我們的意見并采納。”
“但是也不乏有些單位自己對于采購的產品有系統性規劃,不斷求新求變。比如和我們進行長期合作的中國銀行,對于采購的家具產品會給我們一個宏觀規劃,接著會每年要求我們做產品的升級,以達到他們方便客戶、考究大氣等新的要求。”肖敏說。
張先生介紹稱他所從事的電梯行業屬于特種設備生產企業,近幾年由于電梯事故頻發,國家對于電梯的安全特別重視,今年更是出臺了特種設備安全條例,以法律條文的形式明確了各生產環節。“對于我們的產品來講,國家的基本要求是保性能、保安全。比如我們執行的保障房項目,政府部門的要求就是在保障質量安全的前提下,能夠做到滿足使用就可以了。我們進行的技術更新規劃也好、項目整改也罷,都不一定能夠適合政府的要求。對于有些保障住房、回遷房項目,往往中標的都不是性價比最高的產品。政府采購的落腳點往往是那些一線品牌中的低端產品,因為這些產品一方面可以滿足使用功能,另一方面售后服務有保障。”
利潤不高
肖敏介紹稱,政府采購額占公司經營的總量近幾年呈逐年下降之勢,從最初的30%份額下降到今年的15%左右。“這是因為政府的總量增長比較緩慢,而我們企業自身發展較快,因此占公司的經營份額在下降。但是政府采購訂單的絕對值是在逐年上升的。”
肖敏介紹稱,目前政府在他的家具企業的一年采購額達4000多萬元,以國管局的采購量居多。盡管有4000多萬的采購額,但是利潤率卻非常低。“因為政府的采購都非常分散。4000多萬元的采購額需要分擔在700多個訂單上,每個訂單的平均采購量只有5萬多塊錢,扣去生產成本、人力成本、上門服務的交通成本、運輸成本等等,所得利潤不多。”肖敏說跟政府合作熟了之后,掌握了一些降低成本的技巧。比如很多訂單因為頻繁合作不用再派人手上門去量尺寸,售后服務人員對于問題產品集中收集集中處理。“所以雖然利潤有限,但是還可以接受。”
肖敏認為現在政府收緊預算對于他所在企業的影響亦不是很大,“畢竟是剛需產品。”
另外張先生介紹稱,政府對于他所負責的行業的采購預算壓得不是很低,“中標價格仍然非常合理,畢竟是一分錢一分貨。但是政府在項目上卻有一定的壓縮,比如今年預計開發五個項目,事實上只能允許做成三個項目。”張先生說預算收緊之后,政府對其采購項目的付款周期亦有所延長,以前分兩次、三次付款的都變成了分五次付款。以前簽完合同幾天就能付款的項目,現在卻是和企業約定在合同執行多長時間才能付款。“這一方面變相壓低了價格,企業無形中增加了成本。另一方面也是對企業的實力的一個巨大考驗,這要求生產企業要具備一定的資金積累,否則無法順利完成一個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