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峰
(浙江省海寧市人民檢察院,浙江海寧314400)
為了更加充分有力的論證,筆者特從實務中節選出幾個具有代表性的典型案件,來反映當前法律對虐待行為規制的現狀:
案例1:2009年10月,媒體曝光云南建水縣西湖幼兒園老師孫某用注射器針頭刺扎幼兒學生事件。據警方調查,西湖幼兒園是一家無任何辦學資格的幼兒園,孫某本人也無教師資格證。孫某園內有37名幼兒,其中24名慘遭毒手,所幸的是20多名幼兒經抽血化驗一切正常,未被感染相關疾病。當地公安機關以“涉嫌用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對孫某進行了刑事拘留。2012年3月,該地法院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判處被告人孫某有期徒刑三年。
案例2:2012年10月24日,浙江溫嶺曝光一起幼兒園老師顏某雙手拎男童雙耳至雙腳懸空的虐童事件,涉案老師空間里各種虐待兒童的數百張照片更是令人觸目驚心。據警方調查,顏某自2010年在藍孔雀幼兒園工作以來,確實多次對多名幼兒園學生以膠帶封嘴、倒插垃圾筒等方式進行虐待,并拍照取樂。25日,顏某因涉嫌尋釁滋事罪被公安機關刑事拘留,另一位為其拍照的教師被行政拘留七日。11月16日,溫嶺市公安局經補充偵查認為,涉案當事人顏某不構成犯罪,依法撤銷刑事案件,對其作出行政拘留十五日的處罰,羈押期限折抵行政拘留。11月16日,溫嶺警方依法釋放顏艷紅。至此,曾轟動一時的溫嶺“虐童案”暫告一段落。
案例3:2011年9月,山東濟南世紀佳園一幼兒教師被曝體罰虐待幼童。山東商報記者從多位示威家長口中了解到,他們的子女遭到了一位季姓老師的體罰和虐待,孩子們被要求做金雞獨立、下跪、雙手抱頭蹲下等動作,還有的女幼兒被該老師抓頭發,被迫看恐怖片《鬼媽媽》。因為有監控錄像,涉案老師和幼兒園負責人也予以承認。據悉,當家長向園方提出道歉和賠償要求時,園方以已辭退季某為由拒絕道歉和賠償,受害家屬遂決定起訴該幼兒園。
案例4:據京華網報道,哈爾濱雙城市水泉鄉敬老院的老人們正遭受堪比“集中營”式的虐待。照片曝光老人們衣衫襤褸甚至不如乞丐,在溫度零下幾十度的寒冬季節,被褥單薄,窗戶殘缺,伙食很差。2011年7月,雙城市政府官方回應稱:敬老院原院長已撤職,老人們將被重新安置到條件較好的敬老院。
虐待主體之所以敢于明目張膽地胡作非為,原因是多方面的,既有一時之憤與自身對于個人際遇、周遭環境的不滿相結合而沖潰理智怒火的主觀因素,也有當前幼兒教育準入機制、監管體制機制不健全之客觀因素。此外,筆者認為還有更為重要的法律因素,即我們的刑法對上述虐待行為并未嚴格加以規制,以致在這一領域存在著尷尬的法律模糊地帶和規制盲區。這個盲區可以從上述四個典型案例反映的當前實務中我國對虐待行為的處置方式中窺視到:其一,依據《刑法》,根據犯罪行為和結果,以虐待罪之外的相關罪名追究行為人刑事責任;其二,依據《行政處罰法》和相關法律,對違法人員或機構予以行政處罰或行政處分;其三,依據民事法律,對違法人員或機構提起民事訴訟。從而可以看出,當前我國刑法對虐待行為的規制盲區主要表現為以下三個方面:
首先,從責任擔當方面,表現為刑法規制的虛無。無論受虐對象是兒童還是老人,可以肯定的是絕大部分虐待行為都是類似的,給他們造成的傷害即肉體和精神損害結果也是基本相同。但為什么在危害行為、危害對象和危害結果均相同的情況下,會出現截然不同的責任擔當結果?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輿情、政府、特定組織機構間的相互博弈而非法律的嚴明規定。在輿情壓力與強勢政府相結合的外來勢力干預下,如案例1,虐待主體會遭受到更為嚴重的責任后果。相反,當校方或福利機構處于強勢,而政府又不作為時,如案例2和案例3,受害主體訴求得不到回應,權利得不到救濟,受損的法益秩序也得不到恢復;當輿論壓力壓倒強勢政府時,民意訴求得到及時回應,受虐主體也得到及時救助,責任主體被撤職,如案例4。
其次,從罪名本身的規定方面,表現為刑法規制的局限。刑法最大的無奈或許在于:一種危害行為完全符合犯罪的特征,卻無法認定其為犯罪并且予以懲罰。對于虐待行為,我國《刑法》第二百六十條第一款作了明確規定:“虐待家庭成員,情節惡劣的,處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但明確規定并不等于“規定明確”,刑法將虐待主體和受虐對象僅限制于家庭成員之間,即相互之間應當具有血緣關系或法定擬制的近親屬關系。范圍規定的如此局限,直接排除了具有特定服務權利義務關系的成員之間的虐待行為,如各類學校與學生之間、福利機構與孤兒孤老之間、敬老院與老人之間、醫者與患者之間、保姆與雇主家庭成員之間、用人單位與勞動者之間等等。上述四個案例之所以沒有直接適用刑法規定的虐待罪予以懲處,首要原因就是行為主體的不適格。
最后,從罪責刑的適用方面,表現為刑法規制的困境。案例1和案例2中公安機關所選用的罪名明顯違背了罪刑法定原則和法益保護原則。案例1中,行為人與受虐幼兒間的關系是老師與學生的關系,決定了犯罪對象是特定且固定的,孫某的行為侵害的客體并未上升至不特定多數人的生命、健康等公共安全;另外,行為人孫某主觀上也并沒有危害公共安全的直接或間接故意。在這種情況下,當地公安司法機關強行“套罪名”,認定行為人涉嫌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的舉措既侵犯了人權也違背了刑法基本原則。同樣,案例2中,依據《刑法》第293條規定,下列行為構成尋釁滋事罪:(1)隨意毆打他人,情節惡劣的;(2)追逐、攔截、辱罵、恐嚇他人,情節惡劣的;(3)強拿硬要或任意毀損、占有公私財物,情節嚴重的;(4)在公共場所起哄鬧事,造成公共秩序嚴重混亂的。筆者再三思索,也只有第一項在形式上勉強符合虐待行為。“隨意毆打他人”是指為耍威風、取樂等不健康目的,無故無理毆打相識或素不相識的人。雖然案例2中的顏某主觀上符合尋釁滋事罪“為了開心或取樂,需求精神刺激”的犯罪故意,但是顏某的行為侵犯的客體并非是社會公共秩序和與公共秩序有關聯的個人的身體安全,而是特定的幼兒的身心健康權利;犯罪客觀方面也并不完全符合“隨意毆打他人”的危害行為。刑法的目的是保護法益,對犯罪構成要件的解釋結論,必須以法條所保護的法益為指導,而不能停留在法條的字面意義上。故筆者認為,只有確定某種行為符合刑法規定,屬于刑法規制范疇時才能適用刑法。如果事先隨意確定行為的性質,然后再來找刑法條文是非常危險的,也是與罪刑法定原則和法益保護原則的精神相抵觸的。
雖然《婦女兒童權益保護法》《未成年人保護法》《老年人權益保護法》等相關法律規范對老人、兒童合法權益的保障提出明確要求,但在現實中侵犯老人、兒童合法權益的現象仍層出不窮,尤其是近期來各種形式的虐待事件曝光后,更是引發了民眾對立法的追責。的確,在目前的法律條件下,如果虐待兒童或老人行為沒有造成死傷后果,按照現行刑法很難追究大多數行為人的刑事責任,即便這種虐待行為的性質十分惡劣,司法行政機關也只能選擇用行政處罰來代替刑事處罰。由此,引發了一些專家、學者的建言獻策,如針對當前多起“虐童”事件,中國政法大學焦洪昌教授認為,刑法應當增設“虐童罪”,以遏制“虐童”行為,回應民意;中國預防青少年犯罪研究會常務理事、上海市未成年人法研究會會長姚建龍也表示,“虐童”事件頻發而無法規制,刑法范疇的原因是刑法中沒有獨立的虐待兒童罪的罪名,應當增設相應罪名。某知名門戶網站所做的調查中,超過9成網友支持增設“虐童罪”。筆者認為,在當前我國刑法體系下增設新罪名非明智之舉。
第一,增設“虐童罪”易引發法條競合和沖突。法條競合是指一個行為同時符合數個法條規定的犯罪構成,但從數個法條之間的邏輯關系來看,只能適用其中一個法條,當然排除適用其他法條的情況。現實中,家庭和學校是虐待兒童較為集中的場所。不可否認,通過增設“虐童罪”一定程度上可以有效彌補《刑法》第二百六十條對家庭之外“虐童”行為規制的空白和不足,但是對于同時存有家庭虐待和學校虐待的行為如何適用?對于發生在家庭內部的“虐童”行為沒有告訴的,又如何適用?無論如何規定,兩個罪名之間的競合和沖突必然存在。再者,若增設“虐童罪”必然導致打擊面過寬,涵蓋了社會所有的“虐童”行為,也易引發與故意傷害、故意殺人等條文的競合和罪名的沖突。最后,法條競合和罪名沖突也會給公安司法機關帶來法律適用的困惑和混亂,降低訴訟效率;也會導致同案不同判、同案不同罰的結果,損害司法權威,不利于人權保障。
第二,增設單一罪名難以嚴密刑事法網。嚴密刑事法網、突出刑法預防功能是刑法分則最基本的價值取向。一些專家、學者孤立地以案論案,將虐待兒童事件、虐待老人事件看做普遍存在的個案,孤立相互之間的關聯,失去應有的法律理性,最終提出解決個案的方法固然可以理解,但是,增設單一的罪名并不能有效地、最大程度地解決更多的刑法規制空白的問題。諸如雖然增設了“虐童罪”可以解決家庭之外“虐童”行為“無法可依”的緊迫處境,但是對于案例4中虐待老人的行為、或虐待病人的行為、虐待雇員等行為如何去規制?如果根據增加罪名的邏輯,是否也要增設“虐待老人罪”、“虐待病人罪”、“虐待雇員罪”……很顯然不符合刑法實際情況,不僅起不到預防犯罪的功效,而且會落下更多被鉆漏洞的空間。
第三,增設新罪名將會損害刑法的安定性,打亂刑法體系,增加立法成本。刑法體系是關于刑法罪名分類及排列的次序。法的安定性是法的生命,一部朝令夕改或零散的法必然會失去人們對它的信仰,必將如廢紙一樣蒼白,刑法比其他法的領域更需要法的安定性。我國現行刑法對虐待行為規定的兩個罪名(當然違反軍人職責罪里的虐待部屬罪和虐待俘虜罪并非研究的對象),即虐待被監管人員罪和虐待罪,兩個罪名之間既非種罪與屬罪的關系,也非普通罪名與特別罪名的關系,因為兩者犯罪對象和犯罪主體完全不同,且互不相容。若增設單一罪名或許可以“《刑法》二百六十條之一”添加于虐待罪之后,但若增設數個罪名不僅顯得繁冗,也不利于刑法體系的完整,更損害了刑法的安定性。同時,增設新的罪名需要大量的論證、試點,增加了立法成本。
在對虐待行為的刑法規制的選擇路徑上,應當既要遵循我國現有的刑法架構體系,也要敢于破舊立新,修正不符法理、社情、民情的條文規定。長期以來,被“身份情節”所綁架的虐待罪,其缺陷與不足已在司法實踐中暴露無遺。一方面是適用虐待罪的案件幾乎鳳毛麟角,另一方面現實中各類“虐待”事件卻無休止地發生。因此,破除身份統治,填補刑法規制盲區,刑事法制必須有所作為。筆者認為,當前,主要從以下四個方面對現行刑法規定的虐待罪予以重構:
1.罪名概念及特征重構。破除身份統治的首要前提就是有限擴張虐待罪的適用范圍,筆者認為,虐待罪是指經常以體罰、毆打、凍餓、強迫過度勞動、有病不予治療、限制自由、凌辱人格等手段,在肉體和精神上進行摧殘、折磨他人的行為。這個概念既涵蓋了刑法條文有關虐待的其他罪名,但根據施虐主體、虐待對象的不同,又可以將虐待被監管人員罪、虐待部屬罪和虐待俘虜罪看做是虐待罪的特殊罪名和特別法條,正如詐騙罪與合同詐騙罪、信用卡詐騙罪、集資詐騙罪是普通罪名與特殊罪名的關系一樣。同時,如此規定更為重要的是,明確去除了“情節惡劣”的模糊規定,降低了入罪標準,彰顯尊重和保障人權原則,具有較強的操作性。其構成要件:
(1)犯罪客體方面:本罪侵犯的客體應當為受虐者的人身權利。人身權包括人格權和身份權,既有身心健康權、人格尊嚴權,也有家庭成員間身份的平等權,范圍較為廣泛。如果行為人的犯罪行為侵害的是不特定多數人的生命健康等公共安全或社會公共秩序等,則不能直接適用本罪,而應以其他罪名定罪處罰。
(2)犯罪客觀方面:表現為多種經常性的虐待行為,包括肉體和精神上的折磨和摧殘,如體罰、捆綁、毆打、凍餓、凌辱人格等多種傷害性手段。由于受虐者一般都處于弱勢地位,為進一步保障受虐者合法權益,降低入罪標準,不再以“情節惡劣”作為本罪的構罪要件;另一方面,“情節惡劣”在司法實務中難以界定,容易留下“濫權”的司法真空。相關司法解釋應當更加明確構成犯罪的客觀標準,如對同一人虐待三次以上的,或虐待三人以上的,或造成輕微傷的,或造成較大影響的等;若行為人偶爾打罵、體罰學生未造成輕微傷以上結果的,不應入罪。
(3)犯罪主體方面:本罪的主體是一般主體,需要達到刑事責任年齡,具有刑事責任能力。司法實踐中,犯罪主體與被害人(受虐者)之間多存在特定的關系,或是共同生活的家庭成員,或是具有其他法律關系的特定人員,如各類學校與學生之間、福利機構與孤兒之間、敬老院與老人之間、醫者與患者之間、保姆與雇主家庭成員之間、用人單位與勞動者之間等等。
(4)犯罪主觀方面:本罪的主觀方面必須是直接故意,即行為人明知道對被害人進行肉體上和精神上的折磨和摧殘行為會發生危害社會的結果,并且積極追求這種結果發生的心態,盡管行為人實施虐待的動機是多樣的,但是并不影響犯意的成立。如果行為人僅僅是單純的不作為,一般不能構成本罪。
2.刑罰幅度重構。在受虐對象中,大部分是處于弱勢地位的兒童和孤寡、智障老人,尤其是對幼兒的虐待行為,不僅使他們弱小的身體遭受肉體上的傷害,而且在其心理上的負面影響也將會是長期性的,甚至會伴隨他們一生。現行刑法對虐待罪規定兩個刑罰幅度:即情節惡劣的,處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致被害人重傷或死亡的,處二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畸輕的刑罰和苛刻的條件讓虐待變成一些人避重就輕、肆無忌憚的“擋箭牌”、“護身符”。如曾經發生在廣州白云區的一起案件:一個母親和一個繼父,對輕度弱智的兒子長期虐待,各種殘忍手段用到了極致,最終將兒子活活地打死在家中,但最終的判決僅是一個有期徒刑二年,一個有期徒刑四年。筆者認為,應當遵循被保護對象的特殊性和重要性原則,提高刑罰幅度,明確規定:虐待家庭成員或其他具有平等法律關系的特定人員,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致人重傷、致人死亡的,應當分別以故意傷害罪和故意殺人罪定罪處罰;虐待不滿十四周歲兒童的、或懷孕婦女的、或智障人的、或75周歲以上老人的,從重處罰。
3.起訴方式重構。刑法關于虐待罪第三款規定:“第一款罪,告訴才處理。”告訴才處理是指被害人主動向法院起訴的,法院才會受理,不告訴的不受理,屬刑事訴訟法自訴案件。刑事訴訟法還另有規定:如果被害人因受到強制、威嚇無法告訴的,被害人的近親屬和人民檢察院也可以告訴。這一條是身份“綁架”虐待罪最為顯著的標志,也因為這一條,許多家庭成員間的虐待事件往往被視而不見。“告訴才處理”的規定缺乏操作的可行性,司法實踐中,虐待行為一般具有隱蔽性,難為外人所知悉,且受虐者大多是兒童或老人,他們自我保護能力也相對有限;再者,根據刑事訴訟法的相關規定,自訴案件,自訴人承擔舉證責任,受虐者本身就屬于弱勢者,還被要求承擔舉證責任,顯然是違背公平原則,因而“告訴才處理”的規定在一定程度上縱容了虐待罪行的發生和接續。因此,筆者認為,取消此條款規定,明確規定虐待罪屬于公訴案件,任何公民、單位或組織都有義務揭發、舉報、控告任何虐待行為。
各種形態“虐待”事件的頻發,其背后的原因是多層次、多方面的,因而也決定了預防和遏制虐待行為是一項系統工程和艱巨的任務,需要人人參與、人人支持。在人與人之間日益陌生化的社會里,每一位公民均需要得到法律的眷顧,孩子、老人都擁有完整的人權,不因身份而有所缺失,更不能讓親權凌駕于人權之上來踐踏、藐視法律。對根深蒂固的身份統治,既要正視,又不能一味遷就。破除身份統治,確立法律統治,作為后盾法、保障法的刑事法律必須先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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