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俊國
我一動不動地坐在潮濕的樹樁上
不是讀書 寫詩 思考關于腐朽的問題
我想知道一個被砍掉了夢想的人
會不會重新發芽
春暖花開的日子 鳥叫也是綠的
需要多少懺悔才能磨亮生銹的誓言
需要多少祭品才能贖回潔凈的時光
多少人還在弄臟自己
多少人用曙光清洗一夜的罪責
三月 坐在潮濕的樹樁上
我看見河流哭著奔向大海
它發抖的韁繩牽著我像牽著知錯的豹子
不要輕易說話
一開口就會玷污這個早晨
大地如此寧靜 花草相親相愛
不要隨便指指點點 手指并不干凈
最好換上新鞋 要腳步輕輕
四下全是圣潔的魂靈 別驚嚇他們
如果碰見一條小河
要跪下來 要掏出心肺并徹底洗凈
如果非要歌頌 先要咳出雜物 用蜂蜜漱口
要清掃腦海中所有不祥的云朵
還要面向東方 閉上眼
要堅信太陽正從自己身體里冉冉上升
高樓后面的生活,一如拐進胡同的寒風,
狹窄,潮濕,表情灰暗。
簡易公廁外面,刷馬桶的人排著長隊,
漂亮的打工妹夾在一群老阿姨中間格外顯眼,
她一側身,就把手腳哆嗦的一位讓到了自己的前面。
此時,稀疏的晨光慢條斯理地施舍著石板路。
十米之外,一只流浪狗蹦著三條腿跑向紅綠燈。
折斷的右前腿晃來蕩去,像失靈的鐘擺。
這些天,正是臘梅開到高潮的時候,
而倉橋村的日子卻平靜得有些冷清,
甚至飽含苦澀,談不上尊嚴。
有人拍下這司空見慣的場景,
把一座城市的繁華沖洗成一張張黑白相片。
在底層的事物面前,
我們已經喪失了彩色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