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緩緩地張開它寬厚的臂膀[外一首]

⊙江 非

那些經歷戰爭幸存的人

那些經歷災難幸存的人

那些經歷病害幸存的人

大地緩緩地張開它寬厚的臂膀將他們擁抱

大地把他們摟在懷里，給他們糧食、房屋

柴火和剩余的時光

給他們穿上寬松的睡衣，讓他們坐在

躺椅上

用人類的雙眼

盯著對面的死神

讓他們的手不停地拍打、搖晃、拾起、收集

不停地回憶、懷念，想起

那些在戰爭中死去的人

那些在災難中死去的人

那些在疾病中死去的人

從輝煌的廊柱到霧中的車站

從瘦弱的黎明到肥胖的黃昏

那些隨著大地的漏斗和酒，不斷流走和被蒸發的人

鍋 鏟

你說“母親走下樓梯”是錯的

你說“雨水漿洗了田野”，是錯的

你說“天黑了

鳥兒落在燈上”，也是錯的

你說“母親生下兒子和公路”是錯的

你說“水桶和罐子在迎接月亮”，是錯的

你說“書翻到了最后

古老的讀者隨即死去，藏身于冰箱”，也是錯的

在一首詩里，你不能讓詩越過現實

不能讓詩打盹或睡覺

夏季的鐮刀，不能伸向秋日的河草

你找不到草真正的所在

在一個下午，我和母親坐在故鄉

廚房的門口討論詩歌

我用筆，而母親用圍裙和她說話的鍋鏟我用紙，而母親用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