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臘音樂之神奧爾菲斯用七弦琴借助于音樂的神秘力量,使木頭和石塊隨著琴聲美妙的旋律和節奏像中了魔法一樣,井然有序地組成了各式各樣的建筑群。從這個故事中我們不難看出,早在古希臘時代人們就已經感受到了建筑與音樂的相通性。這讓我想起德國哲學家謝林在《藝術與哲學》中的名言:“建筑是凝固的音樂”,以及19世紀中葉德國的音樂理論家和作曲家豪普德曼:“音樂是流動的建筑”。哲學家畢達哥拉斯聽到鐵匠鋪里打鐵的聲音,他認為這種聲音具有一種音樂的和諧美。于是,他用尺測量了每把鐵砧和鐵錘的體積大小,得出了一個結論:音樂上的和諧同發音體的體積比例有密切關系。當這一思想用到建筑上時,它各部分之間的數量的比例關系決定了建筑比例的和諧,并據此推斷一切完美的事物都如同音樂一樣處在“數”的和諧之中。
音樂與建筑同為人類偉大的藝術形式,它們之間是存在著共同性的,而且音樂與建筑相互的影響有著悠久的歷史。我們可以不同時期的建筑風格,聯想到不同時期的音樂風格。例如,我們可以從古典音樂和古典建筑的風格演進中找到它們內在的聯系。
古希臘羅馬時期,這一時期音樂和建筑共同特點就是:固定不變。如多里亞調式、弗里吉亞調式是音樂固定的調式。如多利克柱式、愛奧尼柱式、科林斯柱式是希臘時期雅典衛城建筑群和羅馬時期奧古斯都廣場、圖拉真廣場、卡拉卡拉浴場等建筑的固定的柱式。中世紀時期的音樂:多為教會音樂,單音節、無和聲、無伴奏、清唱、齊唱。建筑:多為教堂建筑,理性、禁欲、有節制、樸素、多用厚重陰暗的半圓形拱門。音樂和建筑表現出的共同點:樸素禁欲。
建筑和音樂都是我們生活和感情的表達方式,只是外在的手段不同罷了。建筑在創造出一種生活的物質空間,一種生活方式,而音樂是一支筆,在樂譜上描繪著生活的喜怒哀樂。建筑的形式美是建筑師對生活的期待,音樂家利用音樂語言,把從生活中獲得的靈感表達出來。每個古典時期,音樂和建筑的風格變化實質上是人性的變化,當呈現出共同的特征時是人們對生活有著共同的理想。音樂和建筑始終都是人類的創造物,是某一時期內人類內心理想的展現,因而在特定時期一定會展現出相似性,這就是音樂和建筑可以相互轉化,相互影響的重要原因。
韻律與節奏:
若能揭示音樂的本質、規律和內在聯系,啟迪人們用音樂的旋律去渲染建筑的韻律美,而建筑的韻律美又神奇的浸透著音樂的優美旋律,這將使兩者的藝術形象更加造福于人類。音樂通過旋律、和聲、調式調性、織體、節奏節拍、音高音色等這些音樂表現手段來描述具體與抽象的主題,而可大可小、可復雜可規整的樂段使音樂產生無限的韻律美。而音樂的節奏美感運用到建筑上,也能使建筑產生豐富的韻律變化。
事實上,建筑中也存在著韻律與節奏,例如17世紀60 年代的羅馬圣彼得大教堂橢圓形廣場柱廊是著名巴洛克大師貝尼尼設計的,廣場周圍圍繞著兩個相互對應的半圓形大理石柱廊,284根立柱和88根壁柱組成四個一組的巨大行列,暗喻著教堂正伸出母親的手臂把來自四面八方的信徒擁抱在懷里。如果在羅馬的圣彼得大教堂前廣場的柱廊里散步,你也會覺得好像是在享受著音樂的節律。
那些按照一定規律而設計的門窗,檐口,在不斷的變化中展現出無窮的魅力。[1]上海金茂大廈的設計就是運用了古塔音樂般的韻律與節奏美,金茂大廈由塔樓、裙房、地下室3部分組成。塔樓分12段,每段內收0.75米,層數分別是16,14,12,10,8,7,6,5,4,3,2,1,這樣如同密檐式磚塔一樣,向上形成建筑韻律,增強了透視效果,形成藝術感染力很強的拋物曲線形輪廓。金茂大廈中庭內6臺電梯,在似透非透的玻璃墻內隱隱約約上下流動,使建筑物由“凝固的音樂”,變成了“流動的音樂”。可見,我國的古塔建筑已經達到了音樂中韻律節奏之美,國人喜愛的古代密檐式磚塔,其第一層塔身特別高大,從第二層開始,各層之間的距離越壓越低,塔檐一層接一層緊密相疊,由于收分的緣故,各層塔檐不斷收小,逐漸指向藍天。
音樂和建筑都給人以相通的情感體驗:
建筑所帶來的情感聯想有的與音樂有直接的聯系[2]。朱光潛在《西方美學史》中銳:“建筑空間和形象中的抑揚頓挫、比例結構及和諧變化,體現了音樂的旋律。”[3]。“建筑是凝固的音樂;音樂是流動的建筑。”當我們欣賞這兩種藝術形態時,情不自禁的在心理上產生美感聯想,實現視覺美與聽覺美的相互轉化。對于建筑例如蓋里的畢爾巴鄂美術館,我們說它是可以當作音樂欣賞的建筑或是建筑結構如音樂般動感。王沛綸在《音樂辭典》[4]中說:“我們在音樂里所得到的感受和我們在凝視建筑形式的相互作用時所得到的感受完全相同”。當你面對蘇州園林小橋流水,回廊亭榭,曲徑通幽之時,你的耳邊大概會響起《江南絲竹》的余音裊裊。
我們可以用莊重、柔和、均衡、華麗、寬廣等詞語,來描述我們對建筑的感受,同樣也可以用這些詞來表述我們對音樂的體驗,事實上建筑所引起的情感體驗和音樂很接近。建筑和音樂是建筑師和音樂家表述情感的方式,同時通過它們自身獨有的語言形式把要表達的情感體驗傳達給建筑的參觀者、使用者和音樂的傾聽者,從而產生情感的共鳴。捷克首都布拉格的國家尼德蘭大廈設計者蓋里,這座雕塑式建筑是模仿20世紀30年代美國的老牌歌舞明星金戈爾和弗瑞德[5]。虛體金戈爾的形態曲線飽滿具象,玻璃上分割的線條就像是女士晚禮服上的裝飾性花紋。實體弗瑞德的形態曲線變化輕緩,就像一位彬彬有禮的紳士,他們像翩翩起舞的舞者,輕歌曼舞間寧靜、和諧,又不失動態均衡。蓋里用結構的變形,重組手法,形成建筑的雕塑性特點,他試圖將流行歌舞和音樂融入建筑中,尼德蘭大廈不是普通的靜止的建筑,而是會跳動的音符,大廈的曲線形的玻璃窗,不斷變化大小的窗子,形成如同音樂般無限的韻律美和節奏美。
音樂旋律通過節拍與旋律的不同組合來達到悅耳動聽的目的,而建筑的這種節奏感與韻律感通過規則或不規則變化引起的視覺刺激,進而激發人的心理上的美感聯想[6]。如果說音樂是通過其嚴密的曲體結構配以曲式的變化而取勝的話,建筑則是通過其豐富的空間體型的變化與材料的質與色的變化,給人以直接的知覺觸動。詩情畫意的蘇州園林,富麗堂皇的北京故宮,端莊典雅的希臘神廟,祟高至上的哥特教堂,它們給人的是知覺上的巨大享受。
音樂給建筑設計的啟示:用韻律去塑造不同的藝術形象,一幢建筑物,一首樂曲,如果形象鮮明、生動,就容易感染人。音樂與建筑不論是在藝術特征、風格的相互影響,還是在文化的相融,都反映出它們之間有一種難以割斷的文化淵源關系,而對這種文化淵源關系的進一步發現,還有待我們在生活中、在藝術審美中不斷地觀察,更深入地去感受和領悟“凝固的音樂”和“流動的建筑”的奧秘。
[1]黃國新,孔鍵,沈福煦編著.凝固的音樂—現代建筑藝術欣賞.同濟大學出版社2006.18-18.
[2]蔡松琦,蔡幸子.鋼琴寶典[M].廣州:華南理工大學出版社,2001.50-105.
[3]朱光潛.西方美學史(上卷).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79 .53-89
[4]王沛綸.音樂辭典.臺北:文藝書屋印行.1981.115-176.
[5]劉松茯.李鴿.弗蘭克·蓋里.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07.6.51-52.
[6]張亮.建筑藝術美與音樂藝術美的相關性.合肥工業大學學報.200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