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曲《訴》創作思想和音樂結構的解析

■陳婷

琵琶曲《訴》創作思想和音樂結構的解析

■陳婷

2010年江蘇民族器樂大賽上，我演奏了《訴——讀唐詩琵琶行有感》。我在學這首樂曲時，老師告訴我曲作者吳厚元先生是我老師在中國音樂學院的學長。當學生時,專業學習琵琶，但對作曲有著極大地興趣。每天教室、琴房、食堂、宿舍四點一線。人有些內向，不太善于與人交往。尤其在文革期間更顯得憂郁。據說他的父輩曾在舊軍隊中任過高官，在文革中就意味著出身不好，精神不免壓抑。文革過后才如愿以償以優異成績重新考入中央音樂學院作曲系。后留校任教。他的這首《訴》曾獲華東民族器樂大賽優秀創作曲目獎。可惜吳厚元先生英年早逝，在他正年富力強之時，不料卻早早駕鶴西去,也頗令人惋惜。我也總覺得冥冥中他創作這首樂曲有種宿命感。

（一）剖析《訴》的創作思想。《訴》既是讀唐詩“琵琶行”有感，要彈好此曲也必先要讀此詩；讀此詩前先要研究一下為此詩作的“序”。白居易生于公元772年（唐代宗大歷七年）小時候聰穎過人，5、6歲即學作詩，9歲便懂音韻,27歲中進士，因取中“拔萃”，授秘書省校書郎。唐憲宗元和年間，曾任翰林學士、左拾遺及左贊善大夫。此后因敢言直諫得罪了太子及一些權臣，被貶了官。序是這樣寫的：元和十年，予左遷九江郡司馬。明年秋，送客湓（pén）浦口，聞舟中夜彈琵琶者。聽其音，錚錚然有京都聲。問其人，本長安倡女，嘗學琵琶于穆、曹二善才。年長色衰，委身為賈人婦。遂命酒，使快彈數曲。曲罷憫然，自敘少小時歡樂事，今漂淪憔悴，轉徙于江湖間。予出官二年，恬然自安，感斯人言，是夕始覺有遷謫意。因為長句，歌以贈之，凡六百一十六言。命曰《琵琶行》。譯成現代漢語為：唐憲宗元和十年，我被貶為九江郡司馬。第二年秋季的一天，送客到湓浦口，夜里聽到船上有人彈琵琶。聽那聲音，錚錚鏗鏗有京都流行的聲韻。探問這個人，原來是長安的歌女，曾經向穆、曹兩位琵琶大師學藝。后來年紀大了，紅顏退盡，嫁給商人為妻。于是命人擺酒叫她暢快地彈幾曲。她彈完后，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自己說起了少年時歡樂之事，而今漂泊沉淪，形容憔悴，在江湖之間輾轉流浪。我離京調外任職兩年來，隨遇而安，自得其樂，而今被這個人的話所感觸，這天夜里才有被降職的感覺。于是撰寫一首長詩贈送給她，共616字，題為《琵琶行》。

由這序中，能使人感到一種惆悵，勾起了作者與這歌女有著相同的失落感。此詩的關鍵詞句就是“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我在彈《訴》這首樂曲時深深感到了曲作者吳厚元的內心與這首詩詞產生的共鳴。

（二）解析《訴》的音樂結構。樂曲創作的體材是借鑒唐代“大曲”即“法曲”的結構，由散序（引子散板）、歌樂（優美的慢板）、舞樂（激越的快板）、尾聲。曲體結構。在白居易的另一首樂府詩《霓裳羽衣歌和微之》中有詳盡的記載說明。凡法曲之初，眾樂不齊，唯金石絲竹次第發聲，霓裳序初亦復如此。可見在當時這種樂曲結構已成固定的形式。多用于大典、祭祀等大型活動。散序六奏未動衣，陽臺宿云慵不飛。散序六遍無拍，故不舞也。是散板，節奏自由，不歌不舞。中序擘騞初入拍，秋竹竿裂春冰拆。中序始有拍，亦名拍序。然后是有排節優美的慢板。始有隨音樂而舞動長袖的舞蹈。飄然轉旋回雪輕，嫣然縱送游龍驚。小垂手后柳無力，斜曳裾時云欲生。這是描寫音樂舞蹈之初態。繁音急節十二遍，跳珠撼玉何鏗錚。霓裳曲凡十二遍而終。“繁音急節”即快板。十二遍，即是十二個段落，也是古代曲體中常采用的多段體、變奏曲體層層推進使樂曲推向高潮。

翔鸞舞了卻收翅，唳鶴凡曲將畢，皆聲拍促速，唯霓裳之末，長引一聲也。一般樂曲將結束都是節奏越來越快，或是急收或是強收。只有霓裳羽衣曲曲終長引聲。由此可見《訴》的曲體結構既是采用了霓裳羽衣曲的音樂結構。

1.《訴》的調性主要是A羽調式。這很符合作者所要表達的內容與心境。羽調式柔和暗淡，與西洋調式的小調式基本相同。

樂曲《訴》用一個長長的主音長音作為散序的開頭，“潯陽江頭夜送客”，給人以月升江頭，波光粼粼的感覺；手指順弦滑動用輕柔的輪指做出秋涼的微風“楓葉荻花秋瑟瑟”詩作者寥寥幾筆就點出了時間地點人物，曲作者也是用這簡潔的樂句，讓我們聽到又似看到詩中的意境。這音調預示著樂曲略顯悲涼的主題。

2.中序在此就是柔美的慢板，中序始有拍，亦名拍序。《訴》的第一主題，源于戲曲的曲牌，舒緩流暢很切合詩中的含義，與霓裳羽衣曲有異曲同工之妙。曲調使人聽后記憶深刻，回味無窮。可謂雅俗共賞。據說白居易寫過詩歌后經常到田間、農夫家把剛寫好的詩句讀給他們聽。當他們點頭說聽懂了。他才能定稿。藝術源于生活，詩仙白居易當時就能下基層體驗生活、發掘民間所蘊藏藝術營養，讓我們后人是多么的感慨。

樂曲主題又經展開、轉調，使這一主題音樂十分豐滿。樂曲基本遵照詩詞本意。《琵琶行》是敘事詩寫的是實；《訴》是抒發內心的情感，我們似乎聽到歌女自述年輕時春風得意，愉快的心境。第二主題也能聽到年長色衰失落、憤懣的哀怨。再加上演奏時每個人對樂曲的獨到見解，使之成為非常動人的優秀音樂作品。

3.樂曲的快板（繁音急節十二遍）快速的兩手配合，難度較大。一段音樂巧妙地運用層層模進、層層轉調將樂曲推向高潮。表現內心波瀾壯闊、跌宕起伏的情境。尾聲長引一聲后，模仿古琴的演奏韻律，給人以回味悠長，余音裊裊，產生無限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