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學好
進入21世紀,隨著人們的物質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生活不再局限于吃、穿、住、行,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關注自身的精神享受和生活品質,這其中就包括欣賞高雅戲曲藝術。五百年來經過無數劇作家、音樂家、演員和群眾的不斷豐富培植,昆曲已經成為我國最具代表性的戲曲之一,被譽為“百戲之祖”,它集合音樂、舞蹈、雜技、武術、文學、喜劇表演等為一身,作為一種綜合藝術形式正在被越來越多的現代人熟悉、喜愛。與其他戲曲一樣,昆曲有著自己的主要伴奏樂器即竹笛,通常昆曲伴奏時主笛同時助以鼔板和三弦、琵琶、月琴、二胡等弦樂器一同伴奏,以前的昆曲伴奏,基本不用打擊樂,南北昆曲都是以曲笛為主,昆曲伴奏到了現代,便添加了新元素,如揚琴、古箏、大提琴、低音提琴、編鐘等,不僅豐富了昆曲作品單薄的音樂線條,也能更好地呼應劇情,為劇情發展做音樂鋪墊。
在昆劇青春版《牡丹亭》中,蘇州昆劇院在傳統樂器伴奏的基礎上進行了增加色彩樂器的樂隊編制。不僅加入了一些低音樂器,還運用了一系列的打擊樂。例如《游園》一折中,樂隊的伴奏有幾個新的特征,其一是聲部的分工明確。主笛和高音笙是主伴奏,且完全跟演員演唱的旋律來進行,二胡、琵琶、揚琴、古箏等樂器為竹笛與演員的演唱做鋪墊,偶爾在四拍長音中作復調基礎和聲伴奏。這種伴奏,基本是穿插性質的,避免與主要旋律形成不和諧對比。其二,就是低音提琴、大提琴單獨形成一個低音部鋪墊在旋律下方的,與主笛和演員的演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上下兩種感受混合在一起,使得觀眾在欣賞戲曲時產生極為強烈的飽滿感,獲得較完美的藝術享受。其三,在整個伴奏過程中,有些段落會摒棄主笛,淡淡運用彈撥樂或者弦樂來伴奏。這樣的處理,與之前主笛伴奏形成前后對比,使得觀眾耳目一新。在女主角的出場音樂中,一個美麗倩影還未出場,就被音樂的烘托賦予了優雅極致的美好形象,這不能不說是音樂的功勞。總的來說,這次的伴奏改良是非常成功的,它既打破了傳統,又不拋棄傳統。
當然,在這樣的伴奏氣氛下,昆曲伴奏的潛能經不起一味的胡亂開發。因為當一個昆曲的伴奏被填塞得過分飽滿充實時,卻會帶來相反的效果,伴奏并不是多多益善。其中,橫向的聲部擴展可以發展,運用高低聲部的裝飾基本是到位的,而縱向的織體則不宜大肆任意擴張。昆曲的音樂伴奏是緊緊跟著演員襯托劇情的,其地位畢竟不是主要的,一旦伴奏的和聲、配器太過豐滿、完整,馬上使觀眾覺得音樂不知不覺地替代演員的演唱,使得演員的演唱變得多余,就不是真正的昆曲表演藝術了。
當代的昆曲伴奏的織體雖然有著多元化的發展趨勢,可我們還是要堅持淡雅清新的伴奏原則,盡量用輕盈、干凈的音樂來貼合演員的演唱,保證演員們在這樣的音樂的陪襯下,發揮到極致。正是有了這樣的初衷,伴奏樂器的音準、音色也變得格外重要,是樂隊伴奏的一個關鍵環節。
在昆劇演出中,樂隊提供的音準對于演員來說是最為重要的信息,一旦這樣的信息在演出的過程中不穩定或中斷,演出者會第一時間感受到,造成心里負擔,從而導致演唱的不到位甚至失敗,同時觀眾在欣賞時也會產生額外負擔,無法完全投入到劇情當中去。無論在什么樣的情況下,音準無疑是一個樂隊的核心內容,而音樂的好壞直接牽動著臺下觀眾的心。當一段優美的流水旋律錯被演奏得剛強有力且頓挫感十足時,首先,演員的表演遇到尷尬,劇情發展和演員情緒都與音樂沖突。其次,演員也會不自覺地被迫導向至音樂所表達的情感方向。觀眾則對演員的演唱和樂隊的音樂信息產生誤解,這樣的音樂是不被允許的。所以,這就要求樂隊的演奏緊緊圍繞著劇情而展開,任何一個環節都不能隨心所欲,偏離劇情。青春版《牡丹亭·離魂》一折的【集賢賓】唱段,樂隊是運用洞簫、琵琶、揚琴、古箏和若干二胡的組合來演奏。該段演出中,板鼓也有表現,但被處理得相當低調,不同于以往的板鼓伴奏模式,而是要求其一板一眼都需襯托在音樂伴奏中,摒棄了太干澀太強硬的鼓點。該折女主角的氣質是柔弱的,毫無生機的,這就要求樂隊演奏時,整個伴奏需符合柔弱的演員形象和場景氣氛。若此時音樂盲目地作強處理,就會使得音樂與人物形象大大脫節,體現不出劇情所安排的具體內容,進而演唱效果不佳。
隨著時代的發展,人們所注重的不單單是昆曲伴奏和演員演唱是否完美匹配,演員演唱是否嫻熟、動聽,人們更想從戲曲音樂本身尋找更多的驚喜。蘇州昆劇院重新編排的《玉簪記》中,就添加了這樣的驚喜。例如,在著名《琴挑》段落,作曲家運用洞簫與古箏的組合巧妙地進行伴奏,當唐琴“九霄環佩”的美妙音樂緩緩地流入觀眾耳內,所有的人都享受到了那種與眾不同的音樂大餐,悠遠神秘,讓人們回味無窮難以忘懷,真正領略到了中國文化瑰寶的無窮魅力。也是在《玉簪記》中,導演利用音樂片段來連接每一折故事的內容,這樣的處理充分得到了觀眾的認可。
我們深知,在僅有的昆曲伴奏譜中去尋找昆曲伴奏奧秘,是遠遠不夠的,只有不斷地實踐,置身于這項事業的傳統和發展,才能讓當代的昆曲伴奏風格,朝著更完善更豐滿的方向努力開拓,不斷發展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