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建平
淺談珍珠塔的道具功能
■呂建平
中國傳統戲曲表演時,舞臺上的道具并不多,然而很多古典劇目恰恰是用戲曲中所使用的道具來命名,比如《桃花扇》、《紅梨記》、《紫釵記》等等,這些道具往往在整出戲曲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錫劇劇目中最為人們熟知的便是《珍珠塔》,下面,我將談談珍珠塔在戲中所起到的作用。
首先,這個故事便是由珍珠塔拉開了序幕,之后,又用珍珠塔展開了故事情節。先是陳翠娥贈方卿珍珠塔,表明自己對方卿的情意。接著方卿發現了陳翠娥贈送自己珍珠塔,對此十分感動。方卿之所以看重陳翠娥,皆因陳翠娥贈其珍珠塔所起。陳翠娥贈塔與其母勢利薄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可以說陳翠娥贈送的珍珠塔更多的是表達了陳翠娥對方卿的信任與鼓勵。陳翠娥的善良讓方卿感受到了人世間的真情,這份不離不棄的真情讓方卿充滿著希望繼續前行。從而展開了后面的故事。
珍珠塔在整個故事情節中有統攝全劇的結構功能。可以說《珍珠塔》整個故事都是以珍珠塔為線索而展開全劇的。方、陳二人的感情就是從陳翠娥贈送珍珠塔開始的。隨后,方卿丟失珍珠塔,邱六橋撿到珍珠塔、典當珍珠塔,陳培德取回珍珠塔,陳翠娥見到珍珠塔后以為方卿已死而得病等一系列故事和誤會,都是因為這只珍珠塔,可以說,這只珍珠塔伴隨著戲曲情節發展的始末。
珍珠塔這個道具對于刻畫人物性格特征也起到了特殊的作用。陳翠娥贈送方卿珍珠塔。珍珠塔可以說是象征了陳翠娥如珍珠一般高貴無瑕的人品。陳翠娥與方卿同時都對珍珠塔珍惜有加,表現出了人物強烈的愛憎情感。珍珠塔同時也牽連著陳翠娥與方卿的愛情,特別是陳翠娥見到被邱六橋典當掉的珍珠塔后一病不起,更能表現出陳翠娥對忠貞愛情的強烈追求。
此外,珍珠塔還見證了人物的悲歡離合,解決了故事中的矛盾。在《珍珠塔》這部劇中,故事情節的每一次跌宕,都和珍珠塔有著密切的關聯。特別是陳翠娥見到了珍珠塔之后,見塔色變,告訴了父親自己贈塔給方卿的事。塔在人失,于是六橋被捕入獄。陳翠娥因驚得病,陳培德急忙派王本赴祥符問訊,這才發現方家無人。原來楊氏因為方子文久出不歸,決意前往襄陽,鄰婦贈金相助。然而楊氏行至九松亭,卻得兒子失蹤消息,便悲憤之極,想跳水自殺。亭主救起楊氏,并安排楊氏住進白云庵中。這時,方卿已得畢總兵之助,更名畢廷,中殿元,被任為七省巡按。一天陳翠娥到白云庵,與楊氏相認,回家告訴陳公,說方卿已不在人世。這時陳公恰好接到畢云顯來信,陳翠娥見信心喜。之后,陳翠娥和方卿一家得以團圓。邱六橋的冤屈得以平反。可以說,珍珠塔的相助,使所有矛盾得以解決。
珍珠塔還有隱含意蘊,深化主題的作用。在才子佳人的悲歡之外,這出戲值得拿出來說的是,從社會學角度看,該戲其實是宣揚了父系制度下男性財產繼承制,申明了女兒不得繼承財產的戒律。戲中的兩代女兒方卿的姑母方朵花,方朵花的女兒陳翠娥,都一心想著夫家,背叛父族,這就一再重申了“女生外像”。“妖魔化姑母”方朵花身上集中體現了女兒對父家財產的貪婪,方卿的唱詞中說她出嫁時“陪送嫁妝數千樣,喜日那天還是不肯梳妝;爹娘問你為何事,到底還缺哪一樣?你說樁樁件件全滿意呀,就是缺少個珍珠寶塔壓皮箱。”方朵花身上還有忘本負義,親外甥上門求告,竟嫌貧愛富,守財吝嗇,“摸摸金子舍不得,摸摸銀子心發慌”。而其女兒陳翠娥又背叛了陳家,將珍珠塔贈與意中人方卿。兩代女兒都背叛了父家,將財產轉移到夫家。“生女兒”的悲劇危險得到強化渲染。方家的傳家寶珍珠塔,財產的象征,最終又回到方家,劇情完成了對財產戒律的警示:女兒不得染指家庭財產。財產的獲得與分配是社會的主要問題,在父系社會,女兒只能將財產轉移與削減,而不是像兒子可以實現財產的延續與增值。對于家庭的財產而言,女兒的存在一直是威脅。《珍珠塔》就內隱了這個憂慮,并申明了財產繼承的規則。由此看,戲曲是與社會制度同構的,它認同并宣揚社會規則,成了社會制度合法化的手段之一。但其實它對社會又是顛覆的。《珍珠塔》中,方朵花作為女兒受到譴責戲耍,而陳翠娥則受到肯定,陳翠娥對愛情對財產的處置分明受到贊許,得到善果,而這卻可以看作是默認了女兒對財產對自己(愛情)的自由處置權,戲曲都是認同人的欲念的,這又挑戰了社會規則的合法化。這種矛盾一直結構在《珍珠塔》中。
中國古典戲曲不同于詩歌、散文、小說等文學樣式,它是中國古典文學與舞臺藝術的統一。可以說,道具的使用是劇作家創作的一種獨特表現。中國古典戲曲浩如煙海,在這里,我僅選取錫劇《珍珠塔》這出在蘇南地區喜聞樂見的戲曲劇目,從文本角度出發,對戲曲中道具的功能做一個簡單粗略的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