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降低做人的水準(zhǔn)

梁閣亭

臺灣星云大師講過這樣一件事：自己的一位很有名望的教授朋友帶著上中學(xué)的女兒去街上買水果。挑選水果時，因教授穿著簡單樸素，不像有錢人，小販很不耐煩：“你到底買不買？”教授禮貌地回答：“買！”教授將挑好的水果遞給小販，小販努努嘴：“這種水果很貴的，你買得起嗎？”教授一臉微笑，語氣謙恭：“買得起。”回家路上，15歲的女兒問父親：“爸爸，您是大學(xué)里人人敬仰的名教授，今天卻讓一個小販呼來喝去，您不生氣嗎？”教授答道：“不生氣。待人有理、禮貌、謙虛是我的為人處世水準(zhǔn)，我從來不敢因?yàn)閯e人怎樣對我而降低自己的水準(zhǔn)。”

抗戰(zhàn)時期，沈從文和劉文典都在西南聯(lián)大任教。一日，日機(jī)空襲，防空警報響起，聯(lián)大的教授和學(xué)生四下散開躲避。因?yàn)槌Ｄ晡厨f片，體質(zhì)羸弱的劉文典夾著一個小包，跑得氣喘吁吁。跑著跑著，劉文典看到了前面的沈從文，便顧不得自己氣喘如牛，厲聲呵斥道：“你跑什么跑？我劉某人是在替莊子跑，我要死了，就沒人講《莊子》了！你替誰跑？”沈從文不生氣、不爭辯，微笑著，從容地側(cè)身，將劉文典讓到了自己的前面。

有一段時間，書畫大師啟功感覺身體不舒服，有一個人向他推薦氣功治療。啟功花錢把那位所謂的“氣功大師”請到家，好茶好飯款待之后，這位把自己吹得和神仙一樣的氣功大師開始發(fā)功給啟功治病。在離啟老十幾步的地方，這個人張開手掌問：“有感覺嗎？”啟老搖搖頭說：“沒有。”他往前走了幾步，又問：“這回呢？”啟老還是說沒有。他又走前幾步。啟老還是說沒有感覺。這時，啟功其實(shí)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上當(dāng)了，但他卻沒有生氣，臉上仍然保持微笑。最后，“氣功大師”把手按著啟老的膝蓋問：“這回呢？”啟老說：“有感覺了。”那人高興了：“什么感覺？”啟老輕輕點(diǎn)點(diǎn)頭說：“我感覺你摸著我的腿了。”最后，啟功放這個人走了。

有一次，啟功到榮興畫廊參觀，見外面畫攤上擺滿名人字畫，有趙樸初、董壽平和他自己的作品，每個攤位上都有，有的還在批發(fā)。一位攤主是老太太，看到啟功來了，老太太就對旁人說：“這個老頭脾氣好，就是看到我賣的是模仿他的贗品，也不搗亂。”啟功聽到了老太太的話，朝老太太點(diǎn)點(diǎn)頭，就像和一位友人打招呼。當(dāng)同行者問起，啟老語氣平和：“她七十多歲了，靠這個維持家用，不容易呀，我總不能斷了她的活路呀。”還有一個專門假冒啟功書法的人去書畫店銷售贗品，恰巧被先生堵住。作偽者尷尬恐慌無地自容，哀求老先生高抬貴手，不料啟功只是寬厚地笑道：“你要真是為生計所迫，仿就仿吧，可千萬別寫反動標(biāo)語啊！”

法國作家維克多·雨果說過：比陸地寬廣的是海洋，比海洋寬廣的是天空，比天空寬廣的是人的胸懷。在《古尊宿語錄》中，也記載有這樣一段高僧問答。寒山問拾得：“如果世間有人無端地誹謗我、欺負(fù)我、侮辱我、恥笑我、輕視我、鄙賤我、厭惡我、欺騙我，我要怎么做才好呢？”拾得回答說：“你不妨忍著他、謙讓他、任由他、避開他、耐煩他、尊敬他、不要理會他，再過幾年，你且看他。”

（摘自《知識窗》2012年第10期）

責(zé)編：熊春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