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信濃地區是被高山圍繞的小鎮,東西跨度大約三十九公里,南北跨度十二公里,海拔高度從十三崖的四百二十四米到里巖菅山的兩千三百四十一米不等。小鎮面積的百分之九十幾乎都被原始森林覆蓋。
此時,正值春意漸濃的時節,黑部由希專門從東京趕來游玩,住在小鎮的峰泉旅館里。
峰泉旅館的自動門還沒打開,就聽到了小川早曜子的聲音,“哎呀,由希前輩,想不到您真來了,歡迎歡迎!”
“哈哈,當然啦,這是我們的約定嘛。”由希說。站在他旁邊的是他的好友福田早苗,跟著一起來這里散心。
小川早曜子在峰泉旅館打工,曾經邀請中學時的學長黑部由希到峰泉小住。此時,由希帶著朋友如約而來,曜子忙前忙后地幫他們辦理入住手續。
曜子樂不可支的樣子被八戶恭子看在眼里,她向由希招呼道:“哎呀,是由希呀,真是好久不見啦!”
“好久不見了,承蒙您一直關照。”由希向恭子點頭道。
此時,八戶嘉利也來到了峰泉旅館,恰巧聽到四人的聲音,于是高聲問好道:“由希,早苗,你們還好嗎?”
“八戶警官,好久不見。”由希見到八戶,十分高興。
幾個人敘了一會兒舊,恭子提議大家一起上山采野菜:“今天旅館也不忙,反正山上的野菜也是旅館料理的食材,八戶,您就帶大家去采一些回來吧。”
“啊?我帶他們?這……”被阿姨這么一說,八戶忽然有點兒不知所措。
“這個提議不錯啊,我和由希還沒去采過野菜呢。”早苗興奮地說。
“是啊,你要是不去,他們三個人根本不知道野菜長在哪里,也不知道什么野菜好。反正你今天也不值班,就帶他們一起去吧。”恭子帶著一點兒央求的口吻。
八戶敲了敲背,仰仰頭說道:“好了,好了,我帶他們去就是了。對了,帶上靖子一起吧,她應該也快到這邊來了。”
“好,好。”恭子點頭道。
曜子帶著由希和早苗換上了登山服,八戶準備好了手套和塑料袋。此時,靖子也“全副武裝”地趕來了。
“哈哈,你們都準備好啦,那我們就出發吧!”靖子笑著說道。
說話間一行人就到了山下,八戶邊走邊給大家普及采集野菜的常識。“看,這個就是紫萁,旁邊的是草蘇鐵,除去最小的和最長的,剩下的部分都是上品哦。還有,那個長著刺的樹叫作楤,采集楤芽的時候千萬注意不要刺到手。楤芽和炸脆骨一起做成天婦羅,那真是無與倫比的美味啊。”八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美食世界中了。
“咦?我這是怎么了,跟喝醉似的,總覺得看到了人影。”靖子不安地說道。
“放心吧,我們這么多人呢,沒事。”早苗說。
五個人專心地采集野菜,不知不覺三十分鐘過去了。這時,正在附近尋覓楤芽的由希好像被什么拽住了雙腿,忽然滑了一下。由希轉過身,向自己腿的方向看去 ——
“啊!”由希的尖叫聲響徹整個山谷。
聞聲趕來的八戶等人驚呆了,只見由希蹲在地上緊抱膝蓋瑟瑟發抖,在他身后,一個染著茶色頭發的女人四肢張開,趴在草叢中。
曜子和早苗嚇得連連后退,而八戶嘉利由于職業習慣,徑直走上前去。
“喂!您沒事吧?”八戶試探著問,但是并沒有得到回答。他又用手碰了碰女人的肩膀,依然沒有任何反應。不得已,他只好把女人的身體翻了過來。
不出八戶所料,她已經死去了。這位女性看起來大約有二十五歲,脖頸上有被繩子勒絞的痕跡。站在一旁的曜子和早苗第一次看到死尸,禁不住尖叫起來。死者身穿超短裙,腳上是一雙黑色高跟鞋,從穿著來看,怎么都不像是上山采野菜的人,而從尸體的狀態來看,該女子已死亡多日。
事不宜遲,八戶立即從登山包里取出手機,撥通了信濃中野警局的電話。
“您好,這里是信濃中野刑事科。”接電話的是前不久剛剛上任的女科長森田沙希。
“森田科長,我是八戶。”
“八戶,有什么事嗎?”
“是的。今天我休息,和朋友上山采野菜,卻在這里發現了一具女尸,已死亡數日。”八戶把女尸的具體情況報告給了森田科長。
“什么,一位大約二十五歲的女性被人勒死在山上?”森田有些驚訝。
“是的,地點在山內小鎮北志賀的龍王滑雪場附近。”八戶答道。
“好,我們立刻出發。”森田說完就掛了電話。
過了三十分鐘,差不多正午的時候,森田科長一行人來到龍王滑雪場附近。
“八戶主任,你和曜子一起上山采野菜要叫上我才是嘛。”秋山抱怨道。
“秋山?你今天不是休息嘛。”八戶不知道這小子怎么也來了。
“森田科長告訴我的,八戶主任和曜子在山上發現了女尸,我擔心得不得了,所以就趕來了。”秋山說道。
“你直說擔心曜子不就行了嘛。你這小子,一提起曜子,連北都找不著了。”八戶笑了一下。
秋山的到來,多少讓大家的心情有所緩和。
“案發現場盡量保持原狀,我們先把你們五個人的指紋和毛發提取出來,請配合一下。”森田說道。
“嗯,好的。”幾個人點了點頭。
曜子忽然開口說道:“這么多人上山采野菜,僅僅憑指紋尋找殺人兇手的話,難度應該非常大吧?”
“你說得對,可是這位女性究竟是干什么的呢,怎么會死在這里?”森田凝視著死尸問道。
“現在還沒有發現任何能證明其身份的東西。但是,可以確定是他殺。并且,從穿著來看,她不像是來山上采野菜的人,所以也有可能是兇手行兇之后,把尸體運到山上來的。”八戶推測道。
“不排除這種可能,這周邊也沒有發現任何打斗的痕跡。”森田仔細巡視著周圍的一切。
“對了科長,從這名女性的衣著來看,很像是援交場所的女招待。”八戶推測道。
“嗯,我也同意八戶警官的看法,確實很像在風俗場所出入的女招待。”早苗附和道。
“科長,我看我們就從這附近的人開始調查吧,說不定還有其他目擊者。另外,根據死者的特點,對風俗場所的調查也極其重要,說不定能找出認識死者的人。”八戶說道。
“好的,我們現在就著手準備。”森田一臉嚴肅。
“曜子,今天采野菜就到此為止吧。真是太不走運了,帶你們上山,卻碰上了這種事情。哦,對了秋山,你能不能幫我送曜子他們四人回峰泉呢?我和科長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八戶邊說邊把野菜放進袋子里遞給曜子。
“沒問題!非常愿意效勞!”秋山說罷就陪著四人下山,驅車回去了。
“科長,請您看一下死者的左手,她好像緊緊握著什么東西。”八戶說道。
“嗯?”森田疑惑地盯著死者的左手,“拍攝取證照片!”
隨行的警員拍照取證完畢后,八戶上前用力掰開了死者的手,“黑曜石螢火蟲?”
八戶回到家后,在妻子的房間里換了衣服,然后拿著換下的衣服走到玄關處。
他從玄關的魚缸里取出一只小小的寄居蟹,放在左手手掌上,右手捏著一小塊兒沙丁魚仔細地喂給它吃。掌心上的寄居蟹隨即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八戶不禁想起山上那名被勒死的女人。
死者為什么被殺之后又被扔到山上呢?兇手難道是制作黑曜石螢火蟲的人嗎?還是有什么其他原因,致使死者把它握在手里呢?八戶沉思著。
把寄居蟹放回魚缸,邁出玄關時,八戶的手機響了起來。
“八戶主任!北志賀那位被勒死的女人的身份已經得到證實!”電話里傳來信濃中野警局大河內香織的聲音。
“真的嗎?她是什么人?”八戶迫不及待地問道。
“死者名為羽野梨江,二十四歲,曾有過故意傷害罪的犯罪史。家里還有父親和姐姐,父親現居住在下諏訪市,姐姐現居住在長野市。羽野梨江十九歲的時候,刺傷了一名叫作山西健治的男子,因故意傷害導致對方身負重傷而被判處兩年零六個月的有期徒刑。梨江本人住在長野市南若穗的皇族公寓樓的七層,以援交為業,在一家名叫綠貓時光的風俗店工作,化名阿莉。”大河內手拿資料夾,一邊確認信息,一邊向八戶報告。“梨江的人氣非常旺,就是所謂風俗店的招牌小姐。在她的常客中,不乏家財萬貫的富豪。”
“好的,我知道了。我先去長野市南若穗警局請求協助調查,然后和秋山會合,前往梨江的住處進行調查。你那邊一有什么消息,就馬上和我聯絡!”八戶說道。
“明白。我這就和川崎前往梨江工作的綠貓時光收集信息。”大河內掛斷了電話,就坐上副駕駛的位置。川崎隨即拿出鑰匙,發動引擎。
八戶也把手機放進背包,出門向長野市進發了。
到達梨江的住處時,長野市南若穗警局的巡查部部長權藤劍以及警員細川昭雄已經在這里等候多時了。

“辛苦了,八戶警官,我是長野市南若穗警局的權藤劍。”權藤鞠躬示意了一下。
“您好,我是警員細川昭雄。”
“辛苦了,我是信濃中野警局的八戶嘉利,這是秋山。”八戶和秋山也鞠了一躬。
“梨江的房間就在那里。”細川指向七層的一個窗戶。
四個人乘電梯前往七樓,梨江的房間是703室,細川找來公寓的負責人用管理鑰匙打開了梨江的房間。
房間里完全沒有照片之類的東西,也沒有什么多余的裝飾,說是單身女性的房間,倒更讓人覺得是個男孩子的家。
“對了,秋山,你去幫我查一下除了梨江以外,最近還有什么人曾出入過這間屋子。”八戶對秋山說道。
“明白。”秋山點了點頭就離開了房間。
八戶走到另外一個房間里,打開了桌子上的電腦。電腦屏幕上顯示出五個名字和四張照片,除了一個名字外,其余的照片和名字都是一一對應的。他們分別是:遠山雄太、橋本光、山西健治、高崗榮吉、今井幸太郎。
“這……這難道是包養過梨江的人?”站在八戶背后的權藤看著電腦屏幕突然發問。
“嗯,可是,山西健治的名字也在列。這樣的話,這次的案件和之前梨江刺傷山西健治的案件,說不定有什么聯系。”八戶盯著屏幕上山西健治的名字,稍稍有些驚訝。
“是有這種可能。”權藤說。
“暫且先把這五個人看作與梨江被殺案有關的人吧。一邊調查他們與梨江的關系,一邊進行進一步的搜查!”八戶說道。
“好的。”權藤說。
八戶向他點頭表示感謝。
這時,秋山做完調查從外邊回來了。
“怎么樣,有沒有查到出入過梨江家的人?”八戶問道。
“周圍人都表示很少有人出入梨江的住所。”
把公寓附近的探聽搜查任務拜托給權藤警官后,八戶和秋山決定先回信濃中野警局。
過了晚上十點,八戶和秋山才回到警局,森田科長還沒有走。
“梨江的案子有什么進展嗎?”森田急切地問。
“您看,”八戶立即拿出了梨江電腦里五個人的資料遞給森田,“這是在梨江電腦里發現的。”
“這么說,兇手可能是這五個人之一?”森田接過材料邊看邊說。
“這四個人的照片和名字是相對應的,只有這個橋本光沒有照片。”八戶解釋道。
“那么,我們先把這五個人作為嫌疑人,調查一下他們的住所和行蹤,以及與梨江的關系。”森田下達了指令。
“是!”八戶和秋山同時說道。
“今天就到這里吧,你們兩個先回去休息,明天早上召開關于本案的調查會議,請準時來參加。”森田說。
剛從警局出來的八戶和秋山,迎面就碰到了朝警局走來的靖子和早苗。
“老公!”靖子一邊揮手一邊走向八戶。
“靖子,早苗,你們怎么在這里?”八戶驚奇地問。
“恭子讓我們把你接回峰泉去呢。” 靖子說道。
“阿姨怎么了?”八戶有些擔心。
“這還用問嘛,這兩天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大家都等著想聽個究竟呢。”早苗說。
“秋山也一起來吧!” 靖子說道。
秋山一聽到靖子的邀請,便興奮地跳上車,載著大家向峰泉駛去了。
峰泉旅館的門前,等候已久的由希和曜子遠遠就看到了駛來的車子。
“快點兒,快點兒。”他們迫不及待地想聽兩位警官講故事。
恭子已經準備好了晚餐,招呼大家邊吃邊聊。大家坐在桌前,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八戶和秋山。
“首先呢,在北志賀被發現的死者就是這名女性,”八戶順手拿起了羽野梨江的照片,“她叫羽野梨江,二十五歲,住在長野市南若穗的公寓,在風俗場所從事不雅工作。”
“羽野梨江……”恭子默念著。
“梨江十九歲時因故意傷害罪被捕入獄。”秋山接著說道。
“啊,還有這樣的事?”靖子覺得不可思議。
“對,當時的被害者,是一名叫作山西健治的男性。”正在八戶說話的時候,恭子湊近山西健治的照片仔細看了下,“咦,這個叫作山西的人,五天前和一個女人來我們旅館入住過呢。”
“什么?五天之前山西和另外一人曾入住峰泉旅館?”八戶忍不住提高了嗓門。
“嗯,等一下。”恭子說著離開餐桌,回來的時候手里捧著一本入住登記簿。“啊,找到了!”恭子把入住登記簿遞給八戶。八戶接過登記簿打開來看,上面確實有山西健治這個名字,而和他一起入住的女性叫橋本光。
“橋本光?這不應該是男性的名字嗎?”秋山質疑道。
“不不,我記得很清楚,是名女性呢。”恭子回答。
“如果這個橋本光就是梨江電腦里的橋本光的話,那么她們之間就不存在援交這樣的事了。可山西和橋本光又是什么關系呢?”八戶說道。
“您覺得他們看起來像戀人嗎?”靖子忽然向恭子發問。
“他們看起來不像戀人,倒是比較像兄妹。”恭子回憶著說。
“兄妹?”八戶皺起了眉頭,“我現在就立即向森田科長報告。”他拿出手機撥通了森田科長的電話,將恭子的描述原原本本地傳達給森田。
“我明白了。我們這邊也會盡快就此開展調查。”森田正要掛掉電話,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說,“對了,這家峰泉旅館,是由你的阿姨在經營嗎?”
“啊,是的。”
“那下次有空的時候,拜托阿姨給我推薦一個好一些的溫泉吧。”
“沒問題。”八戶回答。
“那么明天見!辛苦了!”森田掛斷了電話。
這天,八戶匆匆吃完晚餐,謝絕了大家的挽留,和靖子一起往家走去。回到家,他和平時一樣,在玄關的魚缸前面盯著寄居蟹發了一會兒呆。
到底是誰殺了梨江呢?八戶正思考著,只聽咕咚一聲,一個小寄居蟹從假山上跌落下來。不管怎么樣,明天的會議應該會有新的線索吧。八戶想。
第二天早上,八戶在出門之前接到了森田科長打來的電話。“八戶警官,我們剛剛收到消息,有人在中野市七瀨地區發現一具被勒死的男尸!”森田的聲音非常急促。
“什么!”八戶瞪大了眼睛。
“而且,這名男子的容貌和梨江電腦中一名男子的照片十分吻合!”
“啊?那么這具男尸的身份現在已經確認了嗎?”八戶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
“詳細的情況現在還正在調查中,如果情況屬實的話,這名男子就是四人之中的高崗榮吉。我現在馬上就前往中野市七瀨地區,八戶你也快點兒趕過來吧。”
“明白。”八戶掛了電話就迅速趕往七瀨。
八戶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七瀨的案發現場,和森田科長、秋山等人會合。
“已經證實,死者就是高崗榮吉。”森田向八戶解釋道,“他的錢包沒有被人翻動的跡象,所以被強盜襲擊搶劫的可能性基本排除了。”
“嗯,嗯。”秋山點著頭。
“那么兇手為什么要殺掉高崗榮吉呢?”森田琢磨著。
“雖然現在還不能下任何結論,但這起案件也許和梨江被害案有所聯系。”八戶說道。
“嗯,我也是這么想的。”森田表示贊同。
“如果兩起案件真的有聯系的話……”八戶說道。
“這就成了一起連環殺人事件了!”森田接著八戶的話說道。
“對了,這位高崗,是從事什么工作的呢?”八戶問道。
“高崗經營著一家小規模的販賣蘑菇的公司。五十一歲,住在中野市七瀨地區,五年前和妻子離婚,兩人沒有孩子。”森田介紹道。
“五年前離婚,沒有孩子。”八戶默念著。
“高崗的住處就在附近,八戶,秋山,這個任務就交給你們了!”森田說。
“好的!”八戶、秋山打起了精神。
高崗的家門沒有上鎖,輕輕一推就開了,開門的一剎那,八戶和秋山著實吃了一驚。高崗家里像廢品收購站一樣,一片狼藉。
“太恐怖了,臟到這種程度……” 八戶不由得捏緊了鼻子。
“高崗自離婚以后就一直一個人生活,真是不容易啊。” 秋山感嘆道。
說話間,八戶瞥到了墻上掛著的一幅畫,這是一幅螢火蟲的照片。
“嗯?這里也有螢火蟲!”八戶非常驚訝。
“這個,應該是巧合吧。”秋山不以為然。
“也許吧,這里先交給鑒識科的人,我們回趟警局,看看科長那邊有沒有什么進展。”八戶決定先回警局去。
本該在早上七點舉行的梨江案調查會議,因為這一起新的兇殺案而推遲。八戶和秋山回到警局的時候,會議正要開始,會議室入口處已經貼上了兩起兇殺案的標題:“北志賀兇殺案”和“七瀨兇殺案”。
會議室里,森田科長旁邊坐著的,分別是信濃中野警局的局長和長野市南若穗警局的刑事科主任。
“首先,在北志賀被殺害的羽野梨江,是在綠貓時光風俗店工作的,她是店里最有人氣的女招待。而大家現在手里拿著的資料,是在梨江電腦里發現的五個案件相關者。”森田介紹道。
“他們分別是遠山雄太、山西健治、橋本光、今井幸太郎以及今天遇害的高崗榮吉。我們認為這五個人和梨江一定有某種關系……”就這樣,在森田科長的主持下,會議持續了兩個多小時。
調查會議結束后,大家依次走出會議室。森田則轉向蟲倉刑警,“嗨,老朋友,好久不見啦!”
“咦,森田科長,您和蟲倉科長認識嗎?”八戶好奇地問道。
“是啊,從中學開始就認識了名偵探小倉呢!”森田笑道。
“名偵探小倉?”八戶更好奇了。
“就是蟲倉的外號,因為他小時候極喜歡扮警察,大家就都叫他名偵探小倉。”森田說。
“這種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嘛,森雄壯。”蟲倉故意干咳了兩聲。
“森雄壯?”八戶忍不住笑起來。
森田拿起桌上的資料故作生氣地走了出去。
“哈哈,這是森田的外號呀。小的時候她就一副殺氣騰騰、盛氣凌人的模樣,連眼神都寒氣逼人呢。”蟲倉得意自己終于扳回了一局。
“八戶啊,你還記得嗎……”蟲倉靠近八戶的耳朵悄悄說著什么。
“對啊對啊,一說到年齡的問題,森田科長好像連背影都僵硬了。”八戶笑道。
“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年輕人你們要加油哦!”蟲倉忽然收起笑容。
“嗯?您怎么突然……”八戶對蟲倉的變化感到不解。
“是啊,怎么了呢?”八戶身后忽然響起森田科長的聲音,嚇得他一激靈。而森田卻一反常態,溫柔地露出笑容,說道,“我到底幾歲了呢?”然后又猛地拉下臉來,直直地盯著兩個人。
“啊!”兩個人落荒而逃。
八戶和秋山在辦公室稍微休整了一下,準備開始下一步的調查工作。
“八戶主任,我們接下來怎么辦呢?”秋山問。
“嗯,我們要從查清羽野梨江和那五個人的關系開始。梨江工作場所的調查任務,已經交給大河內他們調查,我們現在要去一趟梨江的老家——下諏訪。”
“明白。”秋山隨八戶上了車。
這時,八戶的電話響了。
“八戶主任,我是大河內,我們剛從梨江的同事處了解到,梨江曾說過,遠山雄太和山西健治小時候與自己同住在下諏訪鎮。”
“梨江、遠山、山西小時候同住在下諏訪?”八戶問道。
“是的。”大河內說。
“這么看來,山西被梨江刺傷的時候,他們應該是熟識的。”八戶說道。
“是的,實際上,當年梨江因刺傷山西被捕的時候,就已經承認兩人結識已久。山西表示因為學校不同,自己不知道會有這樣的事發生。當時警方沒有再深究,直接將梨江交送檢察院處置了。”大河內匯報道。
“好的,我知道了。你辛苦了,有什么新的情況請及時告訴我!”八戶說。
“明白。”大河內掛斷了電話。
“如果兩人結識已久,而梨江在山西不知情的情況下突然刺傷他,難道是為了隱瞞自己的什么秘密嗎?”八戶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隱瞞什么秘密呢?梨江為什么有預謀地行刺山西呢?”秋山也陷入了一團迷霧。
“我們先去下諏訪再說吧。”八戶發動了引擎。
車子駛上了高速公路,不久就到了下諏訪鎮。在八戶的提議下,兩人決定先到梨江曾經就讀的小學看看。剛到小學門口,八戶就看到了蟲倉竟然也在這里。
“蟲倉科長,您怎么也在這里?”八戶問道。
“什么?森田沒有告訴你們嗎?真是的……”蟲倉笑了笑,“我也很在意這件案子的進展,特意來找找有沒有什么線索,既然你也到了,我們就一起進去吧。”
小學的校門上有一塊兒金屬板,上面寫著“下諏訪上久保小學”。三人進門時,八戶特別留意了一下這塊兒金屬校牌。打聽了一番后,八戶他們得知當年梨江的班主任還在學校工作,便決定先和這位老教師見個面。
三人在招待室等了不久,就有一位看起來年近六十的女教師走了進來。
“您好,我是五十嵐。”女教師自我介紹道。
“您好,我是信濃中野警局的八戶,這是我的同事蟲倉和秋山。我們今天想問一問羽野梨江在學校時的事情。”八戶直接切入了主題。
“梨江啊,她總是和遠山雄太,還有她的雙胞胎姐姐羽野光三個人黏在一起,淘氣得不得了。”五十嵐沉浸在過去的回憶里。
“什么?她有一個雙胞胎姐姐?”八戶問。
“死去的梨江,還有一個叫羽野光的雙胞胎姐姐啊……”秋山小聲默念著。
“那么請問,遠山雄太和羽野梨江是在同一個班級嗎?”蟲倉開口問道。
“是的呀,當時我是他們的班主任,但是羽野光就不在我的班上了。”
“等等!”八戶突然想到了什么,“梨江的姐姐羽野光……”八戶托著腮幫,“說不定,就是橋本光!”
“什么?”秋山大吃一驚。
“你們等一下,”五十嵐起身到柜子前拿了一本書,“這本畢業文集里有梨江的畢業照片。”五十嵐打開文集讓大家過目。
“確實是梨江,她現在臉上還有小時候的模樣呢。”蟲倉拿著梨江現在的照片一邊對比一邊感嘆道。
“這一頁上遠山雄太的照片也和現在很像呢。”秋山說。
“羽野光在哪里?”八戶問。
“嗯,在這兒!”五十嵐翻了幾頁,指給他們看。
“難道羽野光真的是橋本光嗎?”八戶仔細觀察著照片。
“對了,我記起來了,梨江和光畢業之后父母就離婚了,他們一人撫養一個孩子,好像聽說姐妹兩人中一人改跟了母親的姓氏,叫橋本。”
“果然不出所料!”八戶深深地點了點頭。
“另外,他們三個人都非常喜歡螢火蟲,”五十嵐說道,“當時說什么‘要靠自己的力量保護螢火蟲的家園,讓更多的螢火蟲點亮暗淡的黑夜’,每天精神百倍地研究螢火蟲。”
“哎,他們小時候還做過這樣的好事啊。”秋山接話道。
“秋山!”八戶吼了一下,秋山趕緊捂住嘴。
“對了,梨江兩天前被害的事情您知道嗎?”八戶試探了一下五十嵐的反應。
“從電視上看到了。自己親手教過的孩子竟然遭遇這樣的不幸,我真是痛心啊。”五十嵐的話中聽不出半點兒隱瞞的跡象。
“謝謝您的配合。”三人表達了謝意之后就離開了。
蟲倉準備先回警局,八戶和秋山兩個人向接下來的目的地——山西健治的小學進發。
峰泉旅館內,由希和早苗正在吃早飯,電視上播的廣告里,大片的螢火蟲在黑夜中熒熒閃爍,荒蕪的大地被這點點綠光映襯得神秘又光彩。看得入迷的由希忽然開口道:“我從來沒有見過飛舞的螢火蟲呢,現在剛好是看螢火蟲的時節吧?”
“螢火蟲我倒是見過,可漫天飛舞的螢火蟲我也沒有見過。”早苗想象著螢火蟲飛舞的姿態。
“這邊有沒有什么看螢火蟲的地方呢?真想去看看。”由希興致大發。
“我現在就去打聽一下。”早苗放下筷子,嘴上還沾著飯粒就跑去找恭子和曜子去了。
“等等我,早苗!”由希也放下了吃到一半的早飯,追上早苗。
從梨江的母校離開后不久,八戶二人就來到了山西當年所在的小學。
八戶在校門前停下車,打開車門映入眼簾的就是學校的校牌“下諏訪御作田小學”。
“這就是山西所在的小學啊。”八戶自言自語著。
秋山推開副駕駛的車門也下了車,他走到校牌前說道:“這里離梨江的小學很近呀。”
他們走進校園,打聽到山西當時的班主任已經退休了,所以只能看到山西的畢業照片和畢業文集。
在山西的畢業文集中,有不少文章是描述螢火蟲的。
“這本畢業文集,可否讓我們借用一下呢?”八戶向管理畢業生文集的教師問道。
“啊,沒問題。”這位老師很爽快地回答。
“謝謝您。”八戶回了下禮。
峰泉旅館里,早苗和由希找到了正在院子里打掃的曜子。
“喂!曜子!”由希一邊揮手一邊跑向曜子。
“由希前輩,有什么事嗎?”曜子問道。
“曜子,現在正是看螢火蟲的季節吧?”由希問道。
“螢火蟲?我記得小學時老師曾講過,看螢火蟲的時間大概是在一個月之后吧。”曜子努力地回憶著。
“這樣啊……”由希和早苗的臉上掠過一絲失望的神情。
“現在雖然早了點兒,但是運氣好的話,說不定也可以看到螢火蟲呢。”恭子忽然出現在早苗身后。
“真的嗎?”早苗聽到恭子的聲音就回過頭去。
“真的。雖然現在不是好時節,但也不是完全看不到。不如今天晚上你們就去找找看吧!”恭子笑著說。
“太好了!今晚就出發!”早苗和由希異口同聲。
“可是為什么會忽然想去看螢火蟲呢?”恭子不解。
“剛才我們邊吃飯邊看電視,電視上有條廣告就是以螢火蟲作為背景的,所以就忍不住想親眼看看。”早苗說。
“哦,就是今井制藥公司的那個廣告吧?”恭子問道。
“嗯……是這么個名字。”由希回答。
離開下諏訪御作田小學,八戶又一次打開文集。
“果然沒錯,山西和梨江小時候就已經認識了。”八戶微微點著頭。
“為什么這么說呢?”秋山問道。
“從山西寫的這么多螢火蟲的文章來看,他也是螢火蟲的愛好者。而且可以看出,山西在校外確實有志同道合者。沒錯的話,應該就是梨江、光、雄太這三個人。雖然現在還只是推測……”八戶解釋道。
“原來如此。”秋山也理了理頭緒。
“梨江、光、山西和雄太四人同住在下諏訪,這四人無疑是有關聯的。但是梨江和高崗、今井又是什么關系呢?”八戶怎么也想不明白。“對了,還是先把情況匯報給森田科長吧。”八戶拿起手機撥通了警局的電話。
“八戶,有什么新情況嗎?”森田接到電話后急切地問。
“梨江、光和雄太三人同在下諏訪上久保小學上學,是同年級的學生。而且,橋本光是梨江的雙胞胎姐姐。”
“雙胞胎姐姐?”森田很驚訝。
“嗯,據梨江當年的班主任說,他們三個人都極其喜歡螢火蟲。”
“螢火蟲……然后呢?”森田問道。
“然后,我們到達山西所在的下諏訪御作田小學,發現山西的畢業文集里也滿是螢火蟲的相關內容,另外還有他和好朋友們的故事。所以我在想,山西所寫的朋友應該就是梨江、光和雄太吧。雖然現在還是推測,但說不定這四個人從小就因螢火蟲結緣。”八戶一口氣說了許多。
“因螢火蟲結緣……”森田思索著,“對了,你們查到與梨江年齡相去甚遠的高崗和今井到底是什么人了嗎?”
“這個……我們還在調查之中。”八戶說道。
“那接下來你們有什么打算?”森田問。
“我們打算去一趟梨江和橋本光的老家,之后回警局。”八戶回答。
“好的,辛苦你們了,注意安全。”森田掛掉了電話。
諏訪湖附近的那棟房子就是梨江和橋本光的老家,有位五十多歲的老人正站在門前。
“不好意思,請問您是羽野梨江的家人嗎?”八戶走上前去。
正要開門的老人聽到聲音轉過身來,“對,從血緣上可以這么說,我是梨江的父親羽野隼雄。”
“那么梨江被害的事情您知道嗎?”秋山問道。
“你說梨江啊,我們已經斷絕父女關系了。她是死是活跟我一點兒關系都沒有,如果二位想從我這里打探什么,還是請回吧。”隼雄用不容商量的語氣回答道。
“自己的女兒被害,怎么能說跟自己沒有關系呢?”秋山忍不住提高了嗓門。
“自從她做了那種工作,我就已經不認她這個女兒了,家里又不是缺錢花,為什么……”
隼雄突然不再說了,靜靜地打開門走進去。
門一開,八戶便注意到進門處一個破碎的畫框,里面裝的是螢火蟲的照片。
“螢火蟲……”八戶低聲說道。
“沒錯!梨江的父親一定知道什么!”秋山肯定地說。
“也許吧……不過他什么都不愿說,我看我們今天就先回警局吧。”八戶走向停車處。
回到警局的時候,太陽已經下山了,雖說是傍晚,但周圍黑得好像深夜。
“八戶回來了?”森田終于等到了疲憊的兩個人。
“我們這一路上都想理出個頭緒來。梨江、光和雄太是同校學生,加上另一所學校的山西,四個人都酷愛螢火蟲。那么名單里的高崗和幸太郎說不定也和螢火蟲有關系。”八戶顧不得喘口氣,就把下午調查到的情況全都告訴了森田。
“八戶,干得好!”森田握了握拳頭說,“這里剛好有一張蟲倉提供的照片,你來看一看。”
森田遞過照片,上面分明是一個黑曜石做成的螢火蟲!
“這,這不是……”八戶仔細地觀察著。
“怎么樣?是一模一樣吧?”森田很興奮。
“可是,蟲倉科長怎么知道的?”秋山問道。
“蟲倉到了下諏訪地區后,特意打聽了關于螢火蟲的事情,據當地人回憶,十五年前那里有一個叫‘螢火蟲救助會’的組織,它的四個創始人特別制作了四顆黑曜石的螢火蟲。”
“原來如此啊。”八戶點了點頭。
“而且,這個組織的四個創始人中,有梨江的爸爸隼雄,另外還有高崗和幸太郎這兩人。”森田說道。
“什么?‘螢火蟲救助會’的創始人中有隼雄、高崗和幸太郎?”八戶大吃一驚。
“對了,隼雄家那個破碎的畫框里的照片和在高崗家發現的螢火蟲的照片是一模一樣的!”八戶恍然大悟地說道。
“什么照片?”森田問。
“我們去了梨江的老家,見到了梨江的爸爸隼雄,并在他家入口處發現一個破碎的畫框,畫框里那幅螢火蟲的照片和高崗家里的那張一模一樣。”八戶說道。
“是這樣啊……”森田點點頭,打開了電腦,用搜索引擎找到了“螢火蟲救助會”的主頁。
創始人的照片上,確實有隼雄、高崗和幸太郎三個人。
八戶看著屏幕上的照片說道:“我們已經知道這三個人的身份了,那另外一個人又是誰呢?mYcMLRNQeWFF6Jy5PJTZ72HJESjr4kIgDaEyYry7u1c=”他指著電腦屏幕上的另外一個人。
“稍等。”森田熟練地用警局系統進行搜索,原來這名男子叫今井正太郎。
“今井正太郎?好像在哪兒聽說過……啊,他不就是今井制藥的社長嗎?”秋山說道。
“對,他就是五年前忽然資本膨脹,大幅度擴大制藥公司規模的今井社長。”森田說。
“今井制藥……”八戶若有所思。
“嗯,你們今天也辛苦了,就早些回去吧。明天請到長野市的今井制藥去一趟,拜托了。”森田對二人說道。
“明白。”
八戶剛剛打開家門,迎面碰上要出門的靖子。
“啊,你回來了!”靖子說。
“嗯?這是要去哪兒嗎?”八戶問。
“是啊,我和曜子他們正要一起去尋找螢火蟲呢。早苗從來沒有見過螢火蟲,所以我今天帶她去尋尋看。”靖子說。
八戶聽了靖子的話,抬頭向暮色的天空望去。“十年前這里時不時會看到螢火蟲,最近即使特地去尋找,也難有所獲呢。”八戶帶著滿臉遺憾的神情。
“是啊,最近真的是越來越少見了呢。”靖子也感嘆道。
“那你們注意安全!”八戶目送靖子出了門。
“好不容易回來了,大家就一起去嘛。”靖子轉身說道。
“不了,我今天有些累了,不如你們叫上秋山吧,他一定很樂意!”八戶說。
“好的,那我就出發了。”
靖子到了峰泉旅館,看到秋山已經在旅館里和曜子、早苗有說有笑了。
她來到秋山身后高興地說:“呀,你已經來了,我正要打電話找你呢。”
“啊,晚上好。今天領導讓我早些回來,我又突然很想見到大家,所以就來這里了。聽說,大家要去尋找螢火蟲?不知道能不能帶上我呢?”秋山掛著一副調皮的表情,不住地貧嘴還不忘看看四周,“八戶主任,他沒來嗎?”
“是的,他說今天有些累了,讓我邀請你一起去呢。剛想和你聯系,沒想到你已經到這兒了。”靖子笑道。
“大家都到齊了吧!”恭子換好了外出的衣服從屋里走出來。
“到齊了!我們出發吧!”早苗、由希和曜子齊聲答道。
“可是大家怎么忽然想看螢火蟲了呢?”秋山問恭子。
“這個嘛,早苗早上看到了今井制藥的螢火蟲廣告,所以就忽然來了興致。”恭子說。
“今井制藥,這不是……”秋山琢磨著,后邊的話沒說出口。
從旅館出來不到十五分鐘,一行人就到了目的地。
“瞧,以前就是在這個小溪周圍,有好多螢火蟲,不過現在比最好的時節早了一個月呢。”恭子指給大家看。
“那我們找找看吧!”由希說著就開始四處張望。
“不會真的是時節太早,看不到了吧……”曜子緊跟著早苗。
“那就太遺憾了……”由希嘴里嘟囔著朝深處走去,這時,他好像看見什么東西在發出星星點點的光亮。
“這里,這里!大家快看,有東西在發光!”由希興奮地叫大家過來。
“哪里?”大家慢慢朝由希聚過來。
“就在這片茂密的草叢里,有什么東西在發光。”由希說著用手撥開了這片安靜的草叢,只見藍色、紅色、黃色,斑斑點點的光閃爍其間。
“咦,螢火蟲可以閃耀出很多種顏色嗎?”第一次看到螢火蟲的由希問道。
“螢火蟲應該不會發出這樣的色彩吧……”恭子靠近忽明忽暗的發光處。“哎,這不是手機嘛。”恭子笑道。
“我就說嘛,哪有這么多顏色的螢火蟲,哈哈。”早苗也跟著笑道。
“哎,明明以為發現了螢火蟲呢……”由希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
“怎么了?”靖子看著一動不動的由希。
由希慢慢地指向手機發光的地方,只見一名男子口吐鮮血,仰面倒在地上。
看到尸體的一行人頓時被嚇得魂飛魄散,早苗和曜子更是大聲尖叫起來。
“秋山,快看看他是不是還活著!”恭子說。
“嗯。”秋山蹲下試探男子的生命跡象。
“我叫救護車。”曜子撥通了手機。
“已經來不及了,曜子,還是快打電話給八戶警官吧!”秋山經過檢查,確認男子已經失去了脈搏,也停止了呼吸。
靖子掏出手機撥通了家里的電話,“八戶,我們在叢林里發現了一個口吐鮮血的男人,秋山判斷他已經死亡。”靖子向八戶說明了現場的情況。
“什么?又一具男尸!”八戶厲聲喊道。
“是。”靖子恐懼地說道。
“在哪里?”八戶問。
“在我們小時候經常玩耍的小溪附近。”靖子說。
“我馬上到。”八戶慌忙出了家門。
這邊,看著倒下男子的面孔,秋山忽然想起來,“這,這不就是遠山雄太嗎!”為了確認,秋山又靠近男子的臉仔細端詳了一下。
“遠山雄太是誰?”由希問。
“他和被勒死的梨江是同班同學。”秋山答道。
“什么?難道,難道這是一起連環殺人案件?”靖子問。
“嗯,現在來看,這幾起案件的兇手是同一人的可能性極高。”秋山轉向靖子。
“靖子!”八戶拿著手機一路跑了過來。
“繼梨江、高崗被害之后,照片上的雄太也被害了。”八戶聽了秋山的推斷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雄太。
“和森田科長聯系了嗎?”八戶問。
“噢,還沒有。”秋山答。
八戶拿起手機撥通了警局電話。
“您好,信濃中野警局刑事科。”森田的聲音傳來。
“科長,我是八戶。遠山雄太遇害了……死者腹部多處被刺傷,可以看得出一定是他殺。”
“案發地點在哪里?”森田問。
八戶說明了案發地點,森田立即帶人前往。
這時,恭子將剛才從死者身邊撿起的手機遞給八戶,“這么說來,死者旁邊掉落的手機,說不定就是雄太的遺物呢。”
拿到手機的八戶立即開始取證手機通話信息。
這部電話確實是雄太本人的東西。電子簿里不僅有梨江、山西、光、高崗、幸太郎五人的電話,還有這兩周之內的通話記錄。通話記錄顯示,這部手機最后一次通話是在兩小時前,而通話人正是山西。
“山西的電話,是在兩小時之前打來的。”八戶思索著。
“那么,我們來的時候好像要比這個早一些呢。”曜子說。
“這樣的話,就是山西把雄太叫出來并且殺害了他?”由希也分析道。
“確實,即便最后打來電話的山西不是殺害雄太的兇手,二者之間也一定有密切的關系。”八戶看著手機屏幕說。
“都是那個螢火蟲的廣告,害得我想來看螢火蟲,結果螢火蟲沒有發現,卻發現了一具尸體。”早苗撅著嘴說道。
“螢火蟲廣告?”八戶問道。
“是啊,今天早上我們看到的廣告,里面是用螢火蟲來做背景呢。聽恭子說,那個廣告好像是一個叫今井制藥的公司推出的。”由希說道。
“哦,怎么是今井制藥……”八戶十分警惕。
“對對,我們明天不是要去今井制藥嗎?”秋山說。
這時,森田和石山走了過來。
“主任,您辛苦了。”石山向八戶行了禮。
“雄太的尸體在哪里?”森田來不及寒暄。
“在這里。”八戶指向草叢中的雄太。
“雄太和高崗的遇害一定有關系。”森田說。
“剛才,我們在疑似雄太遺物的手機里查到了梨江、高崗、幸太郎、光和山西五個人的聯系方式。還有,最后和雄太通電話的人是山西。”
“如果這真的是雄太的手機的話,那就恰好證明了我們之前的推測。雄太不僅僅和梨江有關系,還和高崗、光、幸太郎以及山西都有關系。”森田點點頭。
“嗯。”八戶也點點頭。
“對了,雄太曾經就職于今井制藥呢!”森田忽然想起來剛剛得到的消息。
“真的嗎?那明天到今井制藥去,也要問問關于雄太的事情了。”八戶答道。
“拜托了。”森田說。
第二天,八戶和秋山來到今井制藥拜訪今井正太郎。
“我就是今井正太郎。”正太郎朝兩位警察稍稍行了下禮,“不知道今天二位來到這里有何貴干呢?”他問道。
“我們想向您了解一些事情。首先,是當年和您一起創立了‘螢火蟲救助會’的隼雄、高崗、幸太郎三人的事情。創建救助會的時候,你們四個人都有一顆黑曜石吧,方便的話,可否給我們看一看?”八戶把印有黑曜石照片和救助會信息的文件遞給正太郎。
“沒錯,我和隼雄、高崗、幸太郎一起創建了這個救助會,這其中的幸太郎是我的侄子。”正太郎看著照片說。
“幸太郎是您的侄子?”秋山問。
“嗯,”正太郎點點頭,“這塊黑曜石,是救助會創建之初,為了宣誓,隼雄特地做給大家的。”
“這樣啊。”八戶說。
“放在哪里了呢……請稍等一下。”正太郎開始四處翻找,“啊,找到了!”
八戶接過他遞過來的黑曜石,“謝謝您的配合。現在幸太郎住在哪里,能否告訴我們呢?”
“嗯,好的。”正太郎把幸太郎的住址寫在紙上遞給了八戶。
“謝謝了。”八戶說道,“還有,昨天雄太被害的事情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這個雄太,以前曾在您的公司就職。您聽說過他嗎?”八戶試探著問道。
“雄太?沒有印象了。”正太郎想了想說道。
“好的,謝謝。”八戶低下頭,行了禮。
“那么昨天正太郎先生您在干什么呢?”秋山追問道。
“你們要我的不在場證明嗎?難道連我都懷疑嗎?”正太郎瞪著秋山,言辭尖厲地反駁道。
“這個……不好意思,我們只是公事公辦。”秋山有些怯怯地回答。
“我昨天一直在這里做企劃,加班到很晚。如果不信的話,盡管向公司里的人調查吧!”正太郎堅定地說。
“真是不好意思。”八戶道歉道,“還有一件事,貴公司最近開始播出以螢火蟲為主題的廣告了吧?”
“您了解的還真不少。那個廣告,正是由我設計的。”正太郎得意地說。
“好的,謝謝您。最后還有一件事情,‘螢火蟲救助會’這個組織,主要是怎樣運營的呢?”八戶問。
“活動的內容都在我們的主頁上。”正太郎不想多說。
“是啊,主任,這種事情就沒必要問了吧。”秋山小聲向八戶說道。
“不好意思,我們想直接聽您講一下活動的主要內容。”八戶堅持說。
正太郎雖然很不情愿,但也只好配合調查,“‘螢火蟲救助會’創辦之初,以保護螢火蟲的生存環境為宗旨,進而呼吁大家保護自然,甚至保護整個地球。我們模擬螢火蟲的生存環境,培育螢火蟲,旨在還給自然一個原本的模樣。”
八戶邊聽邊陷入了思考——救助會創始人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呢?幸太郎是他的侄子,那么高崗和隼雄呢?難道他們是朋友嗎?滿是疑問的他忍不住向正太郎問了起來。
“我們怎么相識和你們調查的案子有什么關系!”正太郎聽了八戶的發問,近乎吼叫起來。
“對不起,我們失禮了,謝謝您的配合。”八戶見此情景就匆匆告別了。
“主任,一提到高崗和隼雄,正太郎那家伙怎么就突然怒氣沖天了呢?肯定有什么隱情!”秋山邊下樓邊說。
“可能是有什么不想讓我們知道的事吧……”八戶皺緊了眉頭。
兩人向公司的員工確認了正太郎的不在場證明后就離開了今井制藥。
出了今井制藥的大門,蟲倉就站在門外等著。
“蟲倉科長,您怎么在這里?”秋山驚奇地問道。
“哈哈,我剛剛聽森田說你們到這里來調查。我們在綠貓時光了解到了一些有趣的信息,想盡早告訴你,說不定能派上用場哦。”
“您請講。”八戶回答。
“據和梨江一起工作的人說,她是一個性格非常好強的人,看起來她不怎么招店里的其他人喜歡。另外,梨江的常客也確實給了她不菲的待遇。只是,你們去調查過的那間公寓,并不是梨江本人的,而是橋本光在五年前買下的。”
“什么?梨江住的是橋本光買的房子?”八戶心頭又被疑云籠罩。
“那么年輕的人竟然有筆錢買下公寓,真是難以置信啊。這筆錢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呢?而且買房子也是一次性付的款而非貸款呢……”蟲倉雙臂交叉著放在胸前。
“奇怪的是,在橋本光的銀行賬戶里,并沒有過存入那么多錢的記錄。莫非,是因為這些錢來路不明,才用這筆錢買下了公寓?” 蟲倉接著說道。
“假設是這樣的話,有沒有什么和偷竊高額現金有關,至今還未解決的案件呢?”八戶問道。
“說不定真有這么一起盜竊案呢。”蟲倉被八戶提醒,決定帶八戶和秋山回長野市南若穗警局查一下。
討論間,三人來到長野市南若穗警局資料室。
“從梨江和橋本光十八歲開始,到梨江在綠貓時光工作為止,我們把查找范圍定位在這個時間段內。”八戶對蟲倉說道。
蟲倉打開了電子資料庫,在未解決案件的列表中有一起案件引起了他的注意——下諏訪銀行十億元搶劫事件。案件發生在五年前的下諏訪地區,一共有六個人闖入銀行,搶走了近十億元,此案件至今還是未解之謎。
“找到了嗎?”八戶湊過來。
“這起‘下諏訪銀行十億元搶劫事件’的六名犯罪者,至今沒有一人落網。而且,在這六人當中,好像還有一名女性。” 蟲倉說。
“原來如此,這名女子可能就是梨江或者光了。”八戶推測。
“可是,僅憑嫌疑人中有女性這一記錄就判斷她是梨江或光,未免也太草率了吧。”秋山對八戶的推測不敢茍同。
“你說得沒錯,但仔細想想,拿到十億元中幾個人分贓之后的錢,剛好可以一次性買下那所公寓吧。”蟲倉分析道。
“這么說來,今井制藥資本膨脹、急速發展的時期,也剛好和這件事情的時間吻合吧,都是在五年前……”八戶說道。
“也許可以說通。”秋山說。
“這樣一來,幸太郎、雄太,還有梨江寫下的其他人,應該就是和這起案件有關的人了吧……”八戶說。
“沒錯,這起案件有六名疑犯。梨江、山西、雄太、橋本光、高崗、幸太郎,剛好也是六個人……” 蟲倉說。
“人數也剛好吻合呢!”秋山也附和道。
“梨江刺傷山西的事是發生在這起案件之前。說不定,梨江和山西正是因此產生糾紛導致她出手傷人。”八戶繼續推測。
“因此產生糾紛?”秋山簡直不敢相信這么離譜的推理。
“一切都還沒有斷定。總之,當務之急是我們快些找到山西、橋本光、幸太郎這三個人。”八戶緊咬了咬嘴唇,篤定這次一定要抓到真兇。
八戶和秋山回到信濃中野警局,只見刑事科內一片忙亂,根本看不到森田科長的影子,就連大河內和川崎也正要出警局辦事。
“啊,主任您回來了!”大河內向八戶打了個招呼。
“干什么呢,這么慌慌張張的?”
“幸太郎在山內縣和平觀音廟前被人刺傷,現在已經被送到醫院,科長和石山正趕去醫院確認。”
“什么!幸太郎被刺傷!”八戶簡直不能相信。
“是的,兇手下手很重,好像不能饒恕幸太郎的樣子。”大河內說。
“這是誰干的?”八戶迫不及待地問道。
“兇手是誰還沒有調查清楚,不過據現場目擊者稱,有一名二十幾歲的男性慌忙從現場逃跑了。” 大河內答道。
“這名逃跑的男性,根據目擊者描述,倒是酷似山西呢。”川崎補充道。
“一名酷似山西的男子……”八戶沉默了一會兒。
“沒錯,這一定是朋友之間的財產糾紛導致的恩怨!”秋山說。
這時,八戶的手機忽然響起來。
“八戶,幸太郎已被送到了醫院。”是森田科長打來的電話。
“他現在情況怎么樣?”八戶急切地問道。
“醫院確認他已經死亡……”森田說。
“什么!”八戶十分震驚。“幸太郎被送往醫院的時候,有沒有拿著手機什么的?”他接著問道。
“沒有,他手里什么都沒拿。應該是被行兇者拿走了吧。”森田說道。
“還有,從幸太郎遇刺現場逃走的嫌疑人酷似山西,是嗎?”
“目擊者的描述是有些像。幸太郎手中緊握了些許疑似犯罪嫌疑人的發絲,這些毛發正在鑒定中。”
“好的,幸太郎的事情已經通知他的家人了嗎?”八戶接著問。
“我已經拜托石山聯系他的家人了。”
“那么科長,接下來怎么做呢?”
“我先和他的家人見個面,之后回警局吧。”
“好的。”八戶無奈地點點頭。
“對了,麻煩你們到幸太郎的住所,信州中野站附近的三號館公寓209室去一趟吧。”森田說道。
“明白。我們已經從正太郎那里得知幸太郎的住址了,現在出發!”
八戶到達幸太郎的住所時,已經有兩輛警車停在公寓下面了。車門打開,從里面出來的是石山。
“八戶主任!”
“石山?科長還在醫院嗎?”
“是啊,科長要在那里等待死者家屬,就派我來協助您了。”
“好的,那我們先進去看一看吧。麻煩你幫我借下幸太郎房間的鑰匙。”八戶說完,和秋山先行走上了二樓。
秋山用手碰了碰門把手,沒想到門竟然沒上鎖。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和高崗房間里一樣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一片狼藉。
“真是人以群分……”秋山說道。
“但這到底是誰把門打開又沒有鎖呢……”八戶說。
房間里的一片狼藉,越看越像是被盜賊洗劫后留下的爛攤子。
從公寓負責人處借來鑰匙的石山看此情景也緊緊跟隨在二人身后。
“石山,我們來之前有沒有什么人來過這里?”八戶問石山。
“沒有啊,絕對沒有。”石山話音剛落,就聽到屋內傳來了咚的一聲。
八戶和石山循聲打開房門,只見一個戴著頭盔的人從窗戶上縱身翻下去,跳上了來接應的摩托車,全速向遠處逃去。
“快追!追上那輛摩托車!”八戶指著疾馳而去的摩托車命令石山。
看著石山向摩托車追去,八戶轉身繼續搜查房間內幸太郎的遺物。
“主任!主任!”秋山晃動著手,好像發現了什么。
“怎么了?”
秋山撿起床邊的一個青色小盒子,“這個,這個不是在今井制藥的時候,正太郎給我們看的那個盒子嗎?一模一樣啊!”
八戶接過盒子,把從口袋中拿出的梨江手中曾握著的黑曜石放進去,大小形狀都剛好合適。
“難道說,殺害梨江的就是今井幸太郎?”秋山自言自語道。當八戶將盒子遞給他時,一個不小心,盒子從秋山的手中滑落,啪的一聲摔在地上。
“啊!”
“糟了……”
盒子整個摔在地上,連底部也破裂開來,一個東西從碎裂的盒子中滾了出來。
“嗯?這是什么?”八戶把掉在地上的東西拾起來。
“鑰匙!是什么樣的鑰匙,還需要特意藏得這么隱蔽?”秋山不解。
“總之,先打個電話給森田科長問問那邊的情況怎么樣了。”八戶說道。
“好的,我來打。”秋山拿起電話。
“科長現在在醫院,手機已經關機了。”秋山一直沒能撥通森田科長的電話。
“那和鑒定科的人聯系一下吧。”八戶說道。
趁著秋山打電話的時候,八戶輕輕推開玄關處的門走了進去。剛剛只顧著觀察房間的臟亂,八戶沒有注意到玄關處還有一幅照片。照片上有梨江、雄太、光、山西、高崗、幸太郎六個人在湖邊的合影。
八戶取下照片,“這至少能證明六個人是有密切關系的吧。”
回到警局的八戶和秋山開始著手調查那把鑰匙,而這時蟲倉又來到了信濃中野警局。
“啊,蟲倉科長,您不是該坐鎮長野市南若穗警局嗎?這么來回折騰,真是麻煩您了!”秋山說道。
八戶把在幸太郎房間查到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蟲倉。
“不出所料,這六個人果然有關系啊。” 蟲倉點了點頭。
“那蟲倉科長,您一定帶了什么好消息來吧。”八戶露出久違的笑容。
“哈哈,被你猜中了。我們得知山西和梨江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蟲倉說道。
“什么!山西和梨江是兄妹!”秋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蟲倉從包里取出文件遞給八戶,“這里有一份以前山西遇刺時的DNA鑒定結果,還有這份資料,是梨江遇害時的DNA鑒定結果,你一看就明白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恭子會說山西和橋本光來峰泉旅館入住時,看起來頗像兄妹呢。這樣一來就能解釋得通了。”八戶說道。
“山西和梨江是同父異母的兄妹,梨江和光又是孿生姐妹,所以光和山西自然也是兄妹關系了。”秋山附和道。
“原來如此……”蟲倉點著頭。
“但是,光和梨江雖說是雙胞胎,卻長得一點兒都不像呢。”秋山道。
“這個可能是因為兩人是異卵雙胞胎吧。”八戶解釋道。
“啊!這把鑰匙不是長野中央銀行金庫上的特制鑰匙嗎?”蟲倉看到八戶左手拿著的鑰匙突然說道。
“真的嗎?”八戶十分驚訝。
“是的,絕對沒錯。” 蟲倉說道,“還有,橋本光的住所也查明了。她就住在離梨江所住公寓僅有十五分鐘步行路程的出租屋內。”
“可是,為什么橋本光買下了公寓,卻讓給梨江住,自己搬去住便宜的出租屋呢?”八戶說道。
“這點確實可疑啊……”蟲倉感嘆道。
“鑰匙的事情就拜托您調查了。”八戶把金庫的鑰匙交給蟲倉。這時,他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是石山。
“喂?石山?怎么樣了?”
“快進入長野市的時候,我跟丟了……”石山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好吧。逃跑的兩個人應該就是山西和橋本光。”八戶說道。
“您怎么知道?”
“這兩人是兄妹關系。在梨江、高崗、雄太、幸太郎相繼出事之后,只有這兩個人相安無事。而且,依隼雄的年紀以及和正太郎的關系,也不可能乘摩托車逃跑。所以,可能性最大的就是橋本光和山西了!”
“原來如此。”
“橋本光的出租屋離梨江的公寓只有十五分鐘的路程,現在山西和光很有可能直接逃往她的住處,你現在立即趕過去,我們也馬上趕到。”八戶迅速下達命令。
“明白。”石山掛了電話,就駕車朝橋本光的住處去了。
“蟲倉科長,麻煩您去趟長野中央銀行,看看這把特制鑰匙能不能揭開這些謎題。”八戶拜托了蟲倉。
“好的,我這就出發,你們也小心一些!”說罷,蟲倉大步離開了辦公室。
“秋山,我們出發吧!”
石山在橋本光的出租屋前停下車,果然不出所料,房門前停的正是剛剛逃跑的那輛摩托車。橋本光房間的門虛掩著,可是房間里一個人影都沒有。
“難道又逃走了嗎……”石山走進去。
過了不久,八戶和秋山也趕來了。
“怎么樣?”八戶問。
“我真是沒用!晚了一步,又讓他們跑了!”
“哎,沒辦法。我們先看看他們有沒有留下什么線索吧。”
不一會兒,蟲倉打來了電話。“喂,八戶嗎?剛才你交給我的那把鑰匙,已經驗明確實是長野中央銀行金庫上的鑰匙!”蟲倉有些興奮,“這把鑰匙是銀行里某個保險箱的鑰匙,打開保險箱后,里面是為ATM機故障時準備的帶有油墨的紙幣,足足兩億元。”
“難道……這筆錢就是五年前那起銀行失竊案被偷走的十億元中的一部分?”八戶說道。
“這么說來沒錯。其他的八億元是放入ATM機前的紙幣,所以沒有油墨,而這兩億元是特地為ATM機突然壞死時準備的,所以噴上了油墨。” 蟲倉說道。
“原來如此,那也就是說,只有那沒有噴油墨的八億元可以直接使用,而這不能使用的兩億元扔了也不好,燒了也不好,所以存在銀行保險箱里是最安全的呢!”八戶覺得事情漸漸清晰了。
“現在已經將山西和光定為重要犯罪嫌疑人,已經下令開展全國范圍內的通緝。但是,剛剛收到消息,正太郎已經從公司消失。” 蟲倉說道。
“正太郎消失了?那家伙一定是聽說警察查獲了存在銀行保險柜里的兩億元,才亂了陣腳,抱頭鼠竄了吧。蟲倉科長,這下一定能一舉拿下他們!”八戶攥著拳頭說道。
“好!我們再去趟下諏訪地區會一會隼雄吧!逃走的那兩個人除了老家也應該別無去處了吧。說不定正太郎也正在往下諏訪去呢……”八戶掛了電話,信心百倍地叫上大家一起去下諏訪了。
八戶幾乎是從車里飛出來的,來到隼雄家的門前,按下了門鈴,“隼雄先生!”
“是哪位?”
“不好意思,我們是警察,想了解一下梨江和光以及您兒子山西的事,可以嗎?”八戶說。
“你們怎么知道山西是我的兒子?”隼雄生氣地反問道。
“梨江遇害時提取的DNA 和山西被刺傷時記錄下的DNA資料吻合,這樣一來,山西一定是您的兒子了!”八戶解釋道。
“你們說得沒錯,那請進吧。”隼雄這次沒有把他們拒之門外。
之前還對女兒的工作咬牙切齒的隼雄,現在竟然在壁龕上擺上了女兒的照片。他走到壁龕前,雙手合十為女兒上了炷香,八戶也尾隨其后做了祈禱。
“我和梨江的母親橋本靜結婚之前,年輕氣盛,曾和山西千春育有一子,就是山西健治。”隼雄回憶道,“梨江和光小學畢業之前,這件事不知道怎么被她們的媽媽知道了,她竟提出和我離婚。我以妻子也有外遇為由同意了離婚,孩子一人撫養一個。”
“可是,我聽說您和夫人離婚之后夫人就去世了。那么您夫人去世之前的外遇是誰呢?”八戶小心地詢問。
“那個人是……”隼雄面露難色,“就是我的老友,現在今井制藥的社長,今井正太郎。”
“正太郎!”秋山抑制不住他的驚訝。
“我和正太郎、高崗,以前都是住在這附近的好朋友,我們三個人從懂事起就相識了,我知道妻子和正太郎的事后,雖然和她離了婚,但和正太郎還依然保持著朋友關系。” 隼雄說道。
“原來如此,怪不得我們去拜訪正太郎的時候,他對有關您的事情很敏感呢。原來是為了隱瞞這件事……”秋山說道。
“從小時候起,我們幾人就都喜歡螢火蟲,于是發誓為了保護螢火蟲而創立了救助會。我用下諏訪的黑曜石雕刻了這四只螢火蟲。” 隼雄解釋了黑曜石螢火蟲的來歷。
八戶點了點頭,“對了,梨江和光,最近有沒有來過呢?”
“為什么你們覺得梨江會回來呢?” 隼雄很驚訝。
“已逝的梨江,還有光以及山西,在一周前來到峰泉入住之前,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想告訴您。他們是不是曾邀請過您一起到峰泉旅行呢?”八戶把自己醞釀了好久的想法和盤托出。
“沒錯,差不多一周前,梨江說有話告訴我,就回來了一趟。但是光和山西并沒有來過。” 隼雄說。
“果然,梨江是事先來過這里的。”八戶的推理得到了印證。
“她還邀請我和光、山西一起到峰泉旅行。但是,一聽說自己女兒從事那樣不檢點的工作,我一時氣急,連話都不想跟她說了。她沒有辦法,在玄關的臺階上給我留下了一封信就悄悄地回去了。那封信在我看來也沒什么用,看都沒看就扔到紙簍去了。” 隼雄說道。
“什么?您把那封信扔了!”秋山愕然。
“還沒有,還沒有。昨天二位來了之后,我就把信重新撿起來,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嚇死我了……”秋山道。
隼雄把信遞給八戶,信中寫道——
五年前下諏訪地區的銀行失竊案犯罪團伙中,有被迫參與其中的光、山西、雄太三人,因公司資金周轉問題急需現金的正太郎、幸太郎,還有陷入工廠高利貸問題的高崗。
“梨江在開始從事那種工作時就暗中調查這件事,數次勸光和山西自首都沒有效果。如果當時我能讓女兒把這些事情講出來,就不會有今天的悲劇了。”隼雄一說到梨江就無比悔恨。
“銀行失竊案的一伙人分別是橋本光、山西、雄太、正太郎、幸太郎和高崗。主任,梨江并沒有參與其中啊!”秋山問八戶。
“是這樣沒錯。”八戶翻過信封,一張照片正巧掉落在地板上。這是一張梨江、光、山西和雄太在諏訪湖邊的合照。
“這張照片……”八戶看著隼雄問道。
“啊,這張照片里是我和女兒們經常一起看螢火蟲的地方。”
“那難道……光和山西現在正在那里,他們要引出正太郎,然后……”八戶忽然站起來,“隼雄先生,我們要到照片上的這個地方去,麻煩您馬上為我們帶路!”
“好的!”
事不宜遲,三人迅速行動。
八戶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閉上眼睛重新梳理了下案情。從梨江留下的信來看,她自己并不在五年前銀行失竊案犯罪團伙之列。嫌疑人分別是山西、光、雄太、高崗、幸太郎和正太郎六人。如果當初梨江成功邀請父親隼雄到峰泉和山西、光一起度假的話,途中加上父親的勸導,說不定旅行結束后他倆就會向警察自首……但是,山西和光謀殺梨江,怎么想都不合常理。假設,正太郎發現梨江知道了他們的秘密,指使高崗和幸太郎在梨江到峰泉之前殺人滅口。接著,山西和光為了復仇也謀殺了高崗和幸太郎。而雄太,可能是由于被懷疑向梨江告密而慘遭正太郎毒手。可是,梨江五年前為什么要刺傷山西呢?現在只希望可以早些找到山西,阻止他們下一步的行動……
八戶在隼雄的帶領下很快來到了照片里的諏訪湖。
“我們在這附近找找看,山西、光和正太郎,一定在這里!”八戶信心十足。
“把我叫到這里來做什么!”正太郎吼道。
“是你殺了梨江和雄太!”山西向前逼近一步,拿起手機,開啟語音鍵。
“山西!殺死梨江的就是高崗和幸太郎!那天梨江約我出去的時候我遲到了,剛剛下電車就看到梨江和高崗、幸太郎一起走遠了。第二天,新聞上就播出了梨江遇害的新聞。兇手一定就是高崗和幸太郎!對不起山西……要是我那天不遲到的話,梨江也不會被害……”手機的語音信箱里傳來雄太的聲音。
正太郎沉默著。
“你為什么要害死梨江!”山西緊咬著嘴唇,顫抖的右手握著一把鋒利的折疊式小刀。此刻,他決心已定,一定要為他們報仇!
“梨江一直在勸我們自首,你知道之后就指使高崗和幸太郎殺人滅口!”光站在山西身后聲嘶力竭地吼道。
“那件事已經過去五年了,是時候為自己的行為贖罪了!梨江只是想勸大家自首而已,又沒有威脅要報警,你們為什么如此狠心!”山西渾身顫抖著。
“我只是用錢收買了高崗和幸太郎而已,梨江不是我殺的!我沒有錯!”正太郎即使面對鋒利的刀鋒,也死不認賬。
“你這個混蛋!”山西揮起右手的小刀向正太郎刺去。
“住手!”八戶厲聲呵斥道。此時,山西和光已經迅速扣住了正太郎,刀刃正抵在他的脖頸上。
“別過來!”山西吼道。
“你們不要激動!正太郎已經逃不出法網了,你們也快快自首吧……這不是梨江生前所期望的嗎?”八戶試圖勸說二人。
“太晚了!是我們殺了高崗和幸太郎,我門已決心為梨江報仇,這次,我們就和這個幕后黑手同歸于盡!”山西抱著必死的決心。
“山西!光!不要做傻事!”隼雄的聲音從八戶身后傳來。
“爸爸!”光叫道。
“爸爸!”山西也看到了父親的身影。
“再做這樣的傻事,梨江死也不能瞑目啊!”隼雄伸開雙臂匍匐在地上痛哭道。
“爸爸,對不起……”山西和光也哭了。
“五年前,要不是梨江問了一句‘怎么還買不到那樣的公寓’的話,我也不會和她起爭執,她也不會因為誤傷了我而被捕入獄,也就沒有今天的所有事情了。”山西哭著說。
“正太郎的罪行一定會得到法律的制裁!希望你們不要辜負梨江,自首吧!等服刑期滿,你們還可以跟我一起去看喜歡的螢火蟲啊!” 隼雄泣不成聲。
山西手里握著的刀慢慢地松下來,掉落在地上。兩個人隨即來到父親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秋山拿起手銬,將正太郎押進警車。隨后,山西和光也被戴上了手銬。
“山西和光會怎么定罪呢?”秋山問八戶。
“如果案發后立即自首,并坦白自己是被迫參與其中的話還有情可原,而現在,兩人為了幫梨江復仇連續謀殺兩個人,應該會有很長的刑期吧……他們和父親的約定不知何時能實現了……”八戶的聲音中有些許惋惜。
“是啊……”秋山說道。
案件了結之后,八戶、秋山和蟲倉三人終于有機會坐在一起喝一杯了,沒想到還被森田科長碰了個正著。
森田科長舉起紅酒杯,“這次的案子多虧了八戶呢!來,謝謝大家!”
“說起喝酒,森田可是女中豪杰呢……”蟲倉小聲對八戶講。
“你們兩個人,又說什么悄悄話!”森田盯著二人。
“沒……沒有,哈哈。”八戶也舉起了杯子。
四個人有說有笑喝了一陣兒,八戶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恭子打來的電話。
“八戶啊,明天早苗和由希就要回去了,今天我們一起再去尋尋螢火蟲吧!”電話里傳來恭子親切的聲音。
“好啊,我打電話讓靖子也一起到峰泉旅館跟大家會合!”八戶高興地應道。
“好的好的,大家都等著你們呢……”
掛了電話,八戶就邀請喝酒的三個人一同前去峰泉旅館。秋山和蟲倉爽快地答應了,森田推辭了一番,而盛情難卻,最后也決定隨大家一起去了。
“我們來了!”八戶一行人到了旅館。
旅館外面一如幾天前,恭子、曜子、靖子、早苗和由希等候在門外,看到前來的四人,大家一一問了好。
“啊,恭子阿姨,我們去山上尋找螢火蟲,麻煩您給森田科長安排一間溫泉吧!”八戶說道。
“沒問題,交給我吧!這邊請!”恭子帶森田走進旅館。
“好美啊!”早苗眺望著螢火蟲飛舞的身影。
“這次真的看到螢火蟲啦……螢火蟲的光有某種神秘感,讓人著迷呢……”由希贊嘆道。
“正所謂點亮黑夜的燈火……”曜子總結道。
“這么自然的光輝,真要好好保護才是啊……”望著螢火蟲點綴著的黑夜,八戶不由得感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