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立英
(上海交通大學,上海,200240/解放軍外國語學院,洛陽,471003)
Genre一詞在文學和系統功能語言學領域有不同的含義,文學中的譯法是文類,系統功能語言學中是體裁,雖有不同,其核心卻一致,都強調交際目的或語境決定語篇結構、影響限制內容及風格的選擇(Swales 1990;Martin 1992)。在本研究中,我們暫且擱置其不同,采用“體裁”這一譯法。
對不同體裁的文本進行對比研究,在文學界及語言哲學界都比較常見。Searle(1975)比較了虛構和非虛構文本,從言語行為論的視角闡釋兩種文本的不同。Smith(1978)比較了歷史文本中的一段傳記和《伊凡·伊里奇之死》中對主角的一段類似傳記的介紹。兩人都認為虛構和非虛構語篇,僅從文本特性上區分是不可能的,還需要借助其他語篇因素,如作者意向的表達及這種意向表達對讀者的影響。Frus(1994)對比分析了對同一個事件的兩個文本,Stephen Crane的“The Open Boat”和發表在《紐約新聞》的文章“Stephen Crane’s Own Story”,探討其中異同及造成差異的社會文化因素。
上述對比研究更多關注了文本宏觀層面,如文本的社會文化背景、文本的基本屬性等,對文本的微觀分析涉及較少。我們將從系統功能語法的視角,微觀分析文本的詞匯語法,并從宏觀層面研究這些形式特征與文本功能之間的關系。在系統功能語法框架下進行的體裁分析(Martin & Rose 2008;Rose & Martin 2012),大都研究不同體裁的詞匯語法特征,對基于同一個事件的不同體裁文本進行對比分析比較少見。我們的研究是朝著這一方向的一個嘗試,要回答的問題是:針對同一個事件的三個文本在語言使用上有哪些異同?這些異同與體裁功能的實現之間有何關系?
本文要分析的事件是希臘歷史上有名的“六人審判”(The Trial of the Six)事件:1922年希土戰爭中希臘慘敗,Gounaris等3位前首相、兩位部長和Hadjamestis將軍被指控犯有重大叛國罪并被判處死刑。執行死刑時,Gounaris病危,卻被注射藥物強制站立起來,以等待行刑。圍繞這一事件,當時出現了三個文本:海明威于1925年發表InOurTime①,其中一篇“小品文”(vignette)②(Hemingway 1925:51)提及此事;《紐約時報》也發表了報道,題為“Atrocities marked Greek executions of former leaders”;并同時刊發社論,題為“To encourage the others”。這三個文本談論的是對6位前希臘領導人的處決事件,但是屬于三個不同體裁。
系統功能語法(SFG)認為語言是一個社會符號系統,關注特定語境下的語言使用(Martin & White 2005:7)。根據SFG,整個語言中分布著不同的功能,語言的功能是在人類進化過程中逐步演化形成的(Halliday & Matthiessen 2008:31)。語言主要具有三大元功能:概念、人際和語篇。
概念元功能指語言構建我們經驗的功能,其下包括經驗和邏輯功能。正在發生的事情包括何人、何時、何地、何因何果、事件之間的邏輯關系(Martin & Rose 2008:24)。實現概念元功能的語法資源是及物系統,及物系統將不斷變化的事件組織成一套可控的過程類型。過程類型共有六種:物質、心理、言語、行為、關系和存在過程(Halliday & Matthiessen 2008:170)。
人際元功能指用語法資源實施社會角色或人際和社會關系的功能,“表達對交際對象或內容的評價或態度”。語篇元功能涉及構建語篇序列、組織語篇、實現銜接和連續的語法資源(同上:29-30)。這些元功能由小句系統(clause systems)實現,大多數小句包括過程、參與者和環境,過程為核心。不同過程類型的小句對語篇中經驗的構建發揮不同作用,各種過程類型的混合構成文本及其所在語域或體裁特有的風格(同上:174)。
Martin和Rose(2003)提出了一套語篇分析工具,分析將讀者從一個小句帶到另一個小句的資源,目的是在體裁和SFG的詞匯語法分析之間架起橋梁。概念、識別、連接、格律和評價系統構成語篇語意的資源系統。概念關注語篇的內容;識別指引入并跟蹤參與者的語言手段;連接指將各個動詞過程聯系起來的手段(同上:110);格律涉及語篇信息流的規律,信息流具有一個可預測的節奏,預測語篇的下文,給讀者預示信號;評價是語篇中協商的各種態度和涉及的各種情感(同上:16-17)。
理解語篇如何構建經驗的途徑之一是“考察人和物如何參與”(同上:86)。為此,我們對三個文本中的過程類型進行了標注,然后統計每個過程類型在每個文本中的數量及總量。統計只包括主句或并列從句中的過程類型,定語從句或其他從屬句的過程類型不在統計之列。
如表1所示,小品文和新聞報道大量使用物質過程類型。社論使用物質小句呈現處決或與之相關事件,使用關系小句對事件進行評論。社論還使用了心理過程類型,該類型在小品文中沒有出現,在新聞報道僅有1處。心理過程描繪了當時人們的想法或者Venizelos的心理活動(theywantedConstantine.Venizelosisprobablywondering),這是社論在援引公共輿論來證明一些判處死刑的原因不充分。

表1 三個文本中的過程類型統計
對具體物質過程類型的微觀分析表明在小品文中,用于六位內閣成員的動詞大多是不及物動詞,即使是及物動詞,六位內閣也是作為動詞的目標出現(theyshotthesixcabinetministers)。這表明六位內閣大臣完全處于被動,不能影響任何人。《紐約時報》的報道中,M. Gounaris一直處于被動狀態,他被抬出醫院,被置于擔架上,被注射了藥劑。自被抬出醫院一直到被處決,他都自始至終處于“被”的狀態。
社論評論各種因素在該事件中發揮的作用,涉及更多的參與者、動作者或目標。社論先陳述處決事件及英國政府對此的反應,然后評述處決的原因,接著又返回到處決事件的后續:Krokidas辭職,Gonatas上校組成新政府。其中,關系過程和行為過程相互交織,均勻分布。事件由行為過程呈現,繼以評論,由關系過程實現。關系過程類型的使用使得對一些事件的評論或定性帶有普適性(PoliticalexecutionsarenonoveltyinrecentGreekhistory)。社論中,大部分關系過程是修飾型(attributive)(11個)而非認同型(identifying)(3個),這符合社論的特點,賦予所評事件或參與者一些特性。
上述分析表明小品文和新聞報道多使用物質過程類型,罕用或不用心理過程類型,達到了客觀報道的效果。社論中,不同過程類型對語篇的建構作出不同的貢獻:物質過程類型呈現事件,關系過程表達對事件的看法,心理過程描述當時人們或Venizelos的心理。物質過程和關系過程的均衡分布,連同一些心理過程類型,使得社論更有吸引力和說服力。
引入參與者的不同方式具有不同的內涵。第一次引入參與者,通常用不定冠詞。但有時候,第一次引入參與者時,作者也會使用可推測的身份(presumed identity),這時,該身份一般在文本外,即文化中或者在說話的語境外可以找到(Martin & Rose 2003:159)。
在小品文中,海明威直接用“他們”和“六名內閣大臣”(“they”、“the six cabinet ministers”)引入故事主角,是可推測的身份,這里海明威默認讀者熟悉故事中的事件和人物。但是由于小品文中沒有提供姓名,讀者可能不知道六個內閣大臣所指何人。至于故事的時間和地點,海明威僅僅提到“上午六點半,在一家醫院的墻邊”(Hemingway 1925:51)。故事人物、時間地點的詳細信息,作者略而不談,使得故事帶有了一個普遍性的內涵:類似的事件可能會發生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另一方面,故事發生的地點,一家醫院是作為新信息引入的,并置于句末而成為“句末重心”(end focus)。醫院在文本中的突出地位增加了故事的諷刺意義,血淋淋的謀殺發生在一個本應挽救生命的場所。
與小品文不同,新聞報道引入事件人物時,使用了人名或人名加頭銜(General Hadjamestis),頭銜用于表示記者對報道人物的尊敬。小品文和新聞中都集中描寫其中一位人物,我們將分析該人物在被引入故事后,是如何被指稱的。小品文以“六大臣之一”將其第一次引入,隨后一直被冠以人稱代詞(he兩次,his兩次,him三次)。新聞報道中,Gounaris以其名字的方式在標題部分被引入,隨之記者使用不同方式指稱他,包括人稱代詞,頭銜(ex-Premier),姓名或名詞短語(this wretched man)(Martin & Rose 2003)。姓名或名詞短語的使用在該報道中標志著報道的不同階段(“different phases”),他們出現的地方,事件出現轉折或出現新事件。
與其他兩個文本相比,社論引入更多的參與者,大多數參與者是可推測的身份,表明社論視讀者為圈內人,與之共享相關背景知識。社論中Gounares和Gonatas提及次數最多,在第一次被引入語篇之后,社論使用類似于新聞報道的跟蹤手段,綜合使用代詞、人名和名詞詞組。
以上分析表明,三個文本使用的識別手段有同有異。小品文沒有使用人名,以名詞短語第一次引入故事主角,其后一直用代詞跟蹤指稱。新聞報道和社論第一次指稱使用人名,繼而使用代詞序列、人名和名詞短語跟蹤之。在新聞報道中,人名的使用標志著敘事的不同階段。社論由于其涉及更多因素,其引用的事件并沒有給予詳盡介紹,人名的使用和事件或論述的不同階段之間沒有明顯關聯。
在小品文中,大多數句子簡而短,連詞很少(只出現三個用于連接的詞finally、when和but)。海明威對句子之間的關系沒有作出任何解釋,將之留給讀者。新聞報道大多使用時間連詞將句子或段落連接起來,幫助讀者理解報道(Swales 2001:63)。在介紹事件背景時,記者使用了因果連詞(“so that”,“therefore”)、對比連詞(but)、疊加連詞(and)。在敘述處決過程時,主要使用時間連詞將一系列活動串起來,連詞均勻分布于各個段落。報道中還使用了大量的介詞短語(until 3:30 o’clock,in a hospital),它們作為句子的環境成分,將所描述事件定位于特定時間和地點。
在社論中,句子之間的邏輯關系更復雜,時間連詞(2)、疊加連詞(3)、對比連詞(9)和因果連詞(8)分布于其中。在6個表示條件因果的從句中,1個屬于真實條件,其余則都屬于非真實條件句。這些非真實條件句的使用,有助于緩和社論嚴酷的現實主義(harsh realism)。借助對比連詞,社論不僅比較所作出的控告,還將處決和希臘歷史上其他悲劇事件進行比較。這樣,社論將處決置于更大的歷史視角,從而使論證更有力。社論還使用了表示程度、時間地點、方式、角度等的介詞短語,它們與連詞一起,將論述交織起來,使之連貫。
小品文的第一句是主題句,繼以對事件和場景的描述。小品文的信息流是,對事件的概述預示一個更詳盡的描述,包括背景信息和事件本身,這個模式構成故事的主框架。新聞報道中,標題和副標題是超主題(同上:175-85),表達新聞中最重要的信息。報道本身以背景信息開始,其后是事件本身的時間敘事。
小品文和新聞報道結構相似,但是,小品文對場景的描述,其富含的象征意義,使之區別于新聞報道。雨、落葉、水坑、被釘牢的百葉窗等形象,都象征黑暗、消沉和死亡。新聞報道遵循倒金字塔的結構,按照重要性依次排序,最重要的信息置于開頭部分,符合新聞報道的目標,以最有效的方式傳達信息。小品文或小說的重要意義在于引起讀者思考,表達一種更普遍的意義。一個藝術作品的功能是“在具體中揭示普遍,在個性中揭示共性,在現象中揭示本質”(Prince 2003:1950)。因此,小品文中的場景描寫更具重要性,它奠定了全文的基調,凸顯了處決和醫院的矛盾性,引起讀者思考事件的起因和發生過程發生的。
社論的格律是事件概述→評論→結論。開始部分簡要概括評論的事件,主要是事實性的陳述,有時會使用評價性語言(van Dijk 1996)。社論主體部分是評論,涉及幾個相互聯系的子主題(Bonyadi 2010:337),所作出的指控、希臘和土耳其歷史上的政治處決、處決的后續等,這幾個子主題構成一個循環,從所評論事件到對類似事件的追溯然后回到當下的事件。在結尾部分,社論亮出自己的觀點,對處決事件的看法和社論如何看待他人對事件的看法。
我們將集中討論三個文本中表達態度的詞匯手段:指稱的使用和詞匯的選擇。首先,我們對他人的指稱可能隱含我們的態度,比如,“The Prime Minister”、“The Iron Lady”、“Maggie”都可以指瑪格麗特·撒切爾,但隱含不同的態度。在小品文中,“The six cabinet ministers”“One of the ministers”“The other five”及人稱代詞等,都屬于中性指稱,不帶有評價色彩。海明威借此與故事保持距離,以一種事實性的語氣敘述。但是,藏匿于這種客觀冷淡之下的,是他對事件的強烈情感。
新聞報道中,M. Gounaris被引入報道后,隨后的指稱有些隱含態度,如this wretched man隱含同情,a figure in the recent history of Europe則隱含尊重。對M. Baltazzis和General Hadjamestis的指稱帶有記者的尊重。這樣,新聞報道站在了事件犧牲者一方,并期望讀者如此。
在小品文中,沒有顯性表達評價的詞匯,強烈的情感寄托于情景描述中,落葉、大雨、釘牢的百葉窗等。這些情景描寫烘托出一種消極的情感,暗示可怕的事件將要發生,一些生命將要消逝。壓抑的平靜下是深深的憤恨。新聞報道中,顯性評價的詞匯則明顯多于小品文。記者的震驚和憤慨通過帶有情感色彩的詞匯(“ATROCITIES”、“barbarous”、“ghastly”、“appalling”)被表達得淋漓盡致。有些詞匯帶有夸張性的成分,是新聞使用的聳人聽聞的手段(sensationalism)。新聞中顯性的情感表達,與小品文中隱性并隱藏的情感形成鮮明對比,海明威剝去了所有情感表達,藉此與事件保持距離。
社論對處決的態度是中立超然的,但其中不乏顯性評價的詞語(the evil genius of Greece)。社論稱處決事件并不稀奇(no novelty),類似于其他政治處決。同時,社論詳細分析了事件的背景,揭示了整個事件的必然性。論證事件必然性時,事實性敘事與評價性段落錯落有致,評價性詞語的使用在結尾最后兩段最為密集。在結尾最后一段,社論指出這些前大臣確實在戰爭中打了敗仗,他們對此負責,這是一個不可否認的事實。這樣,處決突然變得正當合法,甚至是必須執行的(mandated),對這些官員的同情隨之消失。社論在最后一段引入一個高潮,這里我們看到了社論與其他兩個文本的鮮明對比。
對小品文、新聞報道和社論的分析揭示了三個文本建構同一事件時使用不同語言手段,體現了不同的視角。小品文體現的是文學家的視角,是以人性為基準,從一個特定的事件中發掘出普遍意義上的人性悲劇,而隱去了具體的社會與政治現實;新聞報道體現的是敘述者的視角,聚焦于處決事件本身,把新聞的相關事實更多地傳遞給讀者,同時通過結構清晰的文本降低讀者吸收信息的難度;社論體現的是思考者的視角,將此事件納入歷史的視野,從宏觀的角度使讀者把此事與其它相關事件聯系起來,形成更全面的理解,更重要的是,通過這種聯系和分析突出思考者自己的觀點。
識別分析表明小品文中,海明威使用了不定冠詞使事件普遍化,故事中的事件可能會發生在任何國家的任何政治人物身上。新聞是記錄正在發生的歷史,記錄特定時間特定地點的特定事件(報道中使用大量介詞短語將事件定位于特定時間和地點),新聞報道中使用的專有名詞,有助于新聞的這一特點。社論分析處決的原因和歷史背景,必然要涉及許多因素,因此它引入了更多的參與者。這些參與者以可識別的身份被引入,表明社論認為讀者與之共享相關信息。
連接手段方面,海明威很少使用連接詞,這使得小品文帶有蒙太奇的手法。新聞報道傾向于使用時間連詞,社論中連詞則豐富多樣。小品文中海明威采用了極簡主義風格:少即是多(less is more);新聞報道則采用了新聞的職業手法:簡潔清晰。社論評論的復雜性必然要其涉及更多邏輯關系,因而采用更多連接類型。
格律分析表明小品文的主框架與新聞報道類似,主題句→背景信息→事件敘事,不同之處是小品文中的細節描寫:時間由上午11點改為上午6點,地點由市外1.5英里處改為醫院,同時略去故事主角的具體信息。時間和地點的改變使得故事更帶有象征和諷刺意義,生活開始的時間,拯救生命的地點發生殘酷的謀殺。社論的格律遵循開始→主體→結尾的結構,開始部分簡述事件,主體部分評論,分為幾個相互關聯的子主題展開,結尾闡述社論的觀點。格律性分析勾勒出三個文本的圖式結構。
評價分析展示了三個文本中評價的程度和方式,海明威與事件保持距離,避免使用帶情感的言辭并使用中立性的指稱,通篇使用明抑暗揚的低調陳述。新聞報道使用帶情感的表達,借用對六位大臣的敬稱表示同情和尊重。雖然方式不同,小品文和新聞報道都站在受害者一方。與此二者不同,社論撰稿人在社論中可以更自由地發表見解。社論撰稿人可能也認為處決是不公正的,但是通過歷史背景的分析,他們發現處決具有合法性,甚至必然性。站在歷史的視角,社論撰稿人認為處決事件是因果邏輯關系的自然結果,同情在這里沒有用。
三個文本采用不同的語言手段建構同一事件,體現了不同的意義建構過程和對同一事件的三個不同視角。小品文的視角是將事件普遍化,賦予其更深層含義,新聞報道的視角是將具體事實客觀地呈現給讀者,社論則是闡述自己對事件的看法并說服讀者相信之。
從上述討論,我們可以看到三個文本在概念、識別、連接、格律和評價這五個方面有同有異,相同之處指向體裁間的互文性,小品文融入新聞敘事風格,社論既報道又分析評論,新聞報道既有敘事又有描述,作為“敘事性文本”三者在特征上有共同的交集。不同之處體現了三個文本所屬體裁的差異,小品文雖然帶有新聞敘事風格,但是又超越新聞敘事,不局限于對特定時空事件的敘事。小品文忽略事件的真實性和可證性,通過象征等文學手法賦予故事深層的含義,將故事意義普遍化。社論結合報道和評論,但是所報所評都基于邏輯和史實。新聞報道是一種敘事,但是它的敘事必須遵循新聞職業規范,注重故事的真實性,用事實說話。新聞敘事缺乏豐富的文學技巧,但是,新聞更加直接的報道使讀者仿佛置身于處決現場。
三者之間的差別源于三個文本所在的體裁功能的差異。“新聞總是水平移動,講述一個故事,而一部好的作品則朝縱深方向移動,將讀者帶到更深層次的意義”(Capote,引自Underwood 2008:155)。新聞報道的功能是真實客觀地傳達信息,滿足受眾的知情權。為方便讀者,新聞報道提供了必要的連接方式,并以時間順序敘述。這種新聞風格避免新聞成為零散的事實的累加。
文學作品的功能是超越其所在的時代和背景,透過現象看本質,從具體中揭示抽象。在小品文中,事實性信息的省略,時間地點的改動,象征手法和蒙太奇結構的運用,都使得故事超越了時空限制,具有普遍性的意義。
社論的功能是影響讀者,尤其是在重大問題上。為此,社論既呈現事實,又分析并陳述自己觀點。社論借助大量的研究資料和縝密的邏輯分析達到更有說服力的目的。它不僅僅表達觀點,更重要的是提供證據支持其觀點。我們所分析的社論列出事實,陳述觀點,廣征博引,得出自己的結論,這種用“史”和“實”說話的方式更容易使讀者信服。
附注
①InOurTime是海明威的成名作,初步確立了他的文學家地位(黃利玲2003:50)。
② 這里vignette是指穿插在小說集各個故事之間簡短的文字敘述,它們和故事有時意義上相互補充,有時形成諷刺式的對照,整體上形成現代主義美學的碎片式和并置對照法(Donaldson 1996: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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