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 昭,程靜靜,魏 平,毛志雄
(1.北京體育大學 研究生院,北京 100083;2.山東體育學院,山東 濟南 250102;3.山東省體育局 科教處,山東 濟南 250002;4.北京體育大學,北京 100083)
大量研究驗證了鍛煉的效益,包括身體效益、心理效益等[1]。與諸多的鍛煉效益相比,參與鍛煉的人數卻不能令人滿意,在很多國家都是如此,美國約有49%的人口參與鍛煉[2],而在歐盟國家卻只有不到1/3人口參與鍛煉[3]。為何很多人不選擇鍛煉,是這些人沒意識到身體鍛煉的效益嗎?研究表明,鍛煉者和非鍛煉者在鍛煉知識上無顯著差異。因此,需要我們進一步探討影響人們不參與鍛煉的因素有哪些。
關于鍛煉影響因素的研究,主要集中于認知因素、社會因素和環境因素。但是,這些研究結果對于鍛煉行為的解釋率都不理想。一項最近的元分析結果顯示,建立在鍛煉心理學理論上的鍛煉行為干預方法,能很好的解釋人們的鍛煉意圖方差(d=0.66,95%CI=.51-.82),但卻不能很好解釋人們的鍛煉行為方差(d=0.36,95%CI=.22-.50),以計劃行為理論(Theory of Planned Behavior,TPB)為例,能夠解釋45%的鍛煉意圖,但只能解釋27%的鍛煉行為[4]。因此,有必要進一步研究參與鍛煉的機制,以制定更有效的鍛煉干預策略。
行為經濟學[5-7]和神經科學[8-9]研究結果顯示,情緒在行為決策中占有中心地位。Kahneman(1999)[5]在研究中提出,人類的行為受“最大快樂”(maximize pleasure)和“最小悲傷”(minimize displeasure)趨勢的影響。此外,Kahneman、Fredrickson、Schreiber 和Redelmeier(1993)[10]研究發現,個體在一項行為中體驗到的情緒會影響他決策是否會去重復這項行為。還有研究顯示個體對一項行為或某段經歷所期望的情緒反應,會決定個體是否會去重復這項行為或某段經歷[5、7]。因此,有必要考查情緒對鍛煉行為的影響。
與鍛煉有關的情緒研究主要集中于鍛煉情緒效益的研究,與認知因素、社會因素、環境因素相比,情緒過 程 對 鍛 煉 行 為 影 響 的 研 究 相 對 較 少[11-12]。Ekkekakis(2003)[13]在實驗室研究中證實了鍛煉強度(包括鍛煉的自主性)、情緒反應和鍛煉堅持性之間的一條因果鏈,鍛煉中的情緒體驗影響鍛煉堅持性。
2.1 情緒量表的選擇
鍛煉情境中情緒的測量主要有兩種方法:自我報告測量和心理生理測量。目前為止,鍛煉情境中情緒的測量以問卷測量法為主。
情緒量表可以分為兩類:類別研究法(categorical approach)和多維研究法(dimensional approach)。類別研究法主要指心境狀態量表(Profile of Mode State,POMS)、積極情緒消極情緒量表(The Positive Affect Negative Affect Schedule,PANAS)、鍛煉誘導情緒問卷(Exercise-Induced Feeling Inventory,EFI)、主觀鍛煉體驗量表(The Subjective Exercise Experience Scale,SEES)等,主要測量情緒的類別。多維研究法主要指情緒量表(Feeling Scale,FS)等,主要測量情緒的整體的變化,而非某種具體的情緒。國內鍛煉情境中情緒效益的研究多選用POMS,國外多選用FS。
在鍛煉情緒效益的研究中,除了考查鍛煉對某種特定負性情緒改善作用的研究設計,如:抑郁、焦慮,應激等,其他考查的是鍛煉對一般情緒反應的研究。在這些研究中,更多的是關注情緒的效價(積極—消極)和喚醒度(強—弱),而不關心情緒的類別,如:慌亂、憤怒等。
Ekkekakis 和Petruzzello(2000;2002)[14-15]提出,鍛煉情境中評價基本情緒和核心情緒的變化時,應采用多維研究法而非類別研究法。多維研究法在檢驗鍛煉-情感-堅持性之間關系中更敏感,而類別研究法主要測量的是不同情緒狀態是否出現及其重要性。多維研究法優于類別研究法的主要原因有兩個:一是多維研究法能全面測量鍛煉中的情緒反應,而類別研究法在測量某種特定情緒的同時,可能會忽略其他的情緒狀態,而忽略的情緒有可能恰好是預測鍛煉堅持性的主要因素。第二,多維測量法只包含單條目,在鍛煉前、鍛煉中、鍛煉后應用更方便,而類別測量法包含多條目,因此在鍛煉中應用不方便。特別推薦的多維研究法是環形模型(circumplex model)[16]。
環形模型是一種用于描述具有系統有序的相關模式的一組變量的取向,具有強有力的理論基礎和明確的數學屬性,可應用于人格研究、情緒情感研究和社會心理學研究。環形模型是互補模型而非競爭模型,各維度之間視為連續的沒有截然縫隙[17]。
類別量表中,問卷條目一般較多(≥12),并且測量同一種情緒的條目分散在問卷中。因為情緒是一種體驗,當完成第一個題目后,再做第二個題目時,受第一個題目的影響體驗可能開始發生改變,因此影響了測量的效度。多維量表(如:FS)會好一些,但是除測量到的情緒的效價、強度外,不能分辨測量到的是什么情緒,或者不同個體情緒之間的差異。
綜合以上因素,如果考查鍛煉前后情緒整體的變化,選用多維研究法而非類別研究法。如果要考查鍛煉中某種特定情緒狀態的變化,類別研究法要優于多維度研究法,如:什么樣的鍛煉能有效緩解抑郁、焦慮情緒。多維研究法和類別研究法在鍛煉行為研究中并非互相排斥的,在研究中可以根據研究目的,選取相適宜的方法。
2.2 施測時間的選擇
Kahneman(1999)[5]提出:對鍛煉的預期情緒反應,是受對先前鍛煉行為情緒反應整體評價的影響,還是受鍛煉中累積的瞬時情緒反應的影響?目前為止,這個問題還沒有得到很好的回答。
鍛煉領域中一般選擇前測-后測的實驗設計,這對于線性變化的變量測量已經足夠,如果鍛煉前-中-后情緒的變化是非線性的,如在鍛煉中曲線下降,鍛煉后接著是急速正向反彈,則會歪曲情緒變化模式。情緒反應取樣的基本原則是,取樣需要足夠充分,能真實代表反應的真實形態,否則,評估程序就會產生扭曲。
(2)走出去,請進來。幼兒園要不吝投入,拿出一部分資金,供教師繼續學習進修。重視、珍惜每一次外出學習、觀摩的機會,以輪流的方式讓教師外出學習,并在學習回來后組織交流反饋活動。或是利用節假日、休息時間,將經驗豐富的教師、專家請進來,對教師進行有目的、有計劃的在崗培訓,還可建立繼續教育獎勵基金,支持鼓勵教師繼續自學深造,讓教師將繼續教育轉化為一種自發的行為。
Bluemke,Brand,Schweizer 和Kahlert(2010)[18]研究結果顯示,鍛煉者將鍛煉與積極情緒產生更多關聯,非鍛煉者將鍛煉與消極情緒產生更多關聯,這種關聯是自發的、無意識的,并且可以通過啟動效應(priming effect)來激發。有研究者認為,根據學習理論,鍛煉過程中的瞬時情緒反應比鍛煉后的情緒反應更能有效預測以后的鍛煉行為[19]。因為在鍛煉中體驗到的情緒會進入人的記憶,形成鍛煉—情緒的關聯,而這種關聯在后續行為的決策中會起到重要作用。因此,了解鍛煉過程中情緒的變化有助于提高對鍛煉行為的預測力。
除此之外,只測量鍛煉前和鍛煉后情緒反應的研究,容易得出鍛煉能提高積極情緒反應的結論[20]。
綜合以上分析,鍛煉情境中情緒的測量,不僅要測量鍛煉前后情緒的變化,還應該測量鍛煉過程中情緒的變化,以幫助我們探討情緒對鍛煉行為影響的機制。
2.3 數據收集方法
目前鍛煉情緒效益的實驗設計主要有兩種:一是選定某種特定的鍛煉項目,設定鍛煉強度,實驗前后測量情緒的變化。二是測量日常生活中身體活動對情緒的影響,采用事后回憶法來獲取身體活動、情緒變化的數據。
在選定鍛煉項目或身體活動的研究中,鍛煉項目都是有計劃的、結構性強的,沒有考慮低到中等強度的非結構性日常活動,例如:散步等。由此來看,研究沒能測量日常生活中身體活動和心境之間的聯系,生態學效度低,并且可能會有期望效應等。在測量日常生活中身體活動對情緒的影響的研究中,使用事后回憶法可能會帶來回憶偏見,從而使收集到的數據不全,缺乏代表性。
生態瞬時評估法(Ecological Momentary Assessment,EMA)能解決上述問題。EMA 是指一種在自然環境中重復搜集關于當前狀態的真實資料的方法。因為是在事件發生時記錄,所以EMA 能有效降低回憶偏誤,與實驗室研究方法相比,所獲得的數據具有較高的生態學效度。Stone 等人(2007)[21]認為EMA 有4 個最基本的特點:1)這種方法對行為對象的評定是即時的;2)為了避免行為取樣的偏差必須恰當地安排取樣時間;3)這種方法需要多次的重復測量;4)這種測量方法適用于被試所在的自然情景,特別適合于研究過程性的問題。由于鍛煉本身就具有過程性,因此用這種方法來研究應對是非常適合的。EMA 能提高鍛煉和情緒研究的外部效度[22]。
但是,EMA 也存在一定的缺陷,包括:1)在監督受試者遵守協議方面存在困難;2)收集數據的成本太高、被試負擔太重,由此可能會導致減少樣本量、實驗結果不能很好地推廣等問題;3)EMA 可能存在由反應性(reactivity)而引起的數據扭曲;4)EMA 還存在數據統計分析方面的困難,EMA 的數據是重復測量獲得的,因而往往存在自相關(autocorrelation)的問題,以及因丟失部分數據導致的數據不平衡等問題[23]。對于EMA 數據,一般采用多層分析的方法(Multilevel Analyses)。
盡管EMA 存在一定的缺陷,但由于大大地減小了被試的回憶偏差,相對于設計情境中的鍛煉和事后回憶法,EMA 是一種更有效、更準確的方法。
2.4 鍛煉強度的標準化
已有研究中鍛煉強度的選擇都是根據鍛煉領域其他實驗研究中使用的,如最大心率或氧耗的百分比,而沒考慮根據個體的差異選擇鍛煉的強度,顯然這是不合適的。因為,即使兩個相同性別、年齡、身體狀況的個體,在同一最大強度(如70%)鍛煉時,可能會產生兩種本質不同的新陳代謝,出現許多不同的生理差異,從而可能導致不同的情緒產生。
鍛煉情緒效益的研究中,應充分考慮個體的差異,如用乳酸閾或通氣閾來定義鍛煉的強度。
2.5 數據處理方法
分析鍛煉引發情緒變化時建立在一般線性模型基礎上,關注平均值的變化,而個體間變異被看作是誤差。然而,被試在面對相同鍛煉刺激時,并非作出相同的反應,不僅是量上有區別,甚至變化的方向上有本質區別。如果一組報告情緒變化是一個方向,而另一組報告是相同強度而相反方向(如降低快樂或提高不快樂),那么兩個分散的趨勢將彼此抵消,會產生鍛煉刺激沒導致情緒發生變化的錯誤結論。
因此,檢驗鍛煉情緒的變化不僅在群體水平上,如平均數,也要考慮個體和亞群體水平。
3.1 鍛煉情境中,根據不同的研究目的選擇情緒的測量法。考查鍛煉前后情緒整體的變化,選用多維研究法;考查鍛煉中某種特定情緒狀態的變化,選用類別研究法。
3.2 鍛煉情境情緒的研究中,應重視鍛煉過程中情緒的變化。
3.3 在以后的研究中,應更多的利用生態瞬時評估法收集鍛煉或身體活動數據,以提高研究的生態學效度。
3.4 鍛煉情緒效益的研究中,應充分考慮個體的差異,如用乳酸閾或通氣閾來定義鍛煉的強度。
3.5 檢驗鍛煉情緒的變化不僅在群體水平上,如平均數,也要考慮個體和亞群體水平。
[1]Buckworth Janet,Dishman Rod K.Exercise Psychology[M].Champaign:Human Kinetics,2002:15-23.
[2]Haskell,W.L.,Lee I.M.,Pate R.R.,Powell K.E.,Blair S.N.Franklin,B.A.,et al.Physical activity and public health:Updated recommendation for adults from the American college of sports medicine and the American heart association[J].Circulation,2007,116:1081-1093.
[3]Sjotrom M.,Oja P.,Hagstromer M.,Smith B.J.,Bauman A.Health-enhancing physical activity across European Union countries:The Eurobarometer study[J].Journal of Public Health,2006,14:291-300.
[4]Webb T.L.,Sheeran P..Does changing behavioral intentions engender behavior change?A meta-analysis of the experimental evidence[J].Psychological Bulletin,2006,132:249-268.
[5]Kahneman D.Objective happiness.In D.Kahneman E.Diener,N.Schwarz (Eds.),Well -Being:Foundations of Hedonic Psychology[M].New York:Russell-Sage.1999:18-23.
[6]Loewenstein G.,Lerner,J.S.The role of affect in decision making.In R.J.Davidson,K.R.Scherer,H.H.Goldsmith(Eds.),Handbook of affective science[M].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3:619-642.
[7]Mellers B.A.Pleasure,utility,and choice.In A.S.R.Manstead,N.Frijda,A.Fischer(Eds.),Feelings and emotions:The Amsterdam symposium[M].Cambridge,United Kingdom: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4:282-300.
[8]Bechara A.,Damasio H.,Damasio A.R.Emotion,decision making and the orbitofrontal cortex[J].Cerebral Cortex,2000,10:295-307.
[9]Damasio A.R.On some functions of the human prefrontal cortex[J].Annals of the New York Academy of Sciences,1996,769:241-251.
[10]Kahneman D.,Fredrickson B.L.,Schreiber C.A.,Redelmeier D.A.When more pain is preferred to less:adding a better end[J].Psychological Science,1993,4(6):401-405.
[11]Mellers B.A.Choice and the relative pleasure of consequences[J].Psychological Bulletin,2000,126(6):910-924.
[12]Kiviniemi M.T.,Voss-Humke,A.M.,Seifert A.L.How do I feel about the behavior?The interplay of affective associations with behaviors and cognitive beliefs as influences on physical activity behavior[J].Health Psychology,2007,26(2):152–158.
[13]Ekkekakis P.Pleasure and displeasure from the body:Perspectives from exercise[J].Cognition and Emotion,2003,17:213-239.
[14]Ekkekakis P.,Petruzzello S.J.Analysis of the affect measurement conundrum in exercise psychology:I.Fundamental issues[J].Psychology of Sport and Exercise,2000,2:71-88.
[15]Ekkekakis P.,Petruzzello S.J..Analysis of the affect measurement conundrum in exercise psychology:IV.A conceptual case for the affect circumplex[J].Psychology of Sport and Exercise,2002,(3):35-63.
[16]Russell J.A.A circumplex model of affect[J].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1980,39:1161-1178.
[17]黃飛,李育輝,張建新,朱浩亮.環形模型:整合人格研究的一種取向[J].心理科學進展,2010,18(1):132-143.
[18]Bluemke M.,Brand R.,Schweizer G.,Kahlert D.Exercise might be good for me,but I don’t feel good about it:do automatic associations predict exercise behavior[J].Journal of Sport &Exercise Psychology,2010,32:137-153.
[19]Hall E.E.,Ekkekakis P.,Petruzzello S.J.The affective beneficence of vigorous exercise revisited[J].British Journal of Health Psychology,2002,7:47-66.
[20]Backhouse S.H.,Ekkekakis P.,Biddle S.J.H.,Foskett A.,Williams C..Exercise makes people feel better but people are inactive:paradox or artifact?[J].Journal of Sport&Exercise Psychology,2007,29:498-517.
[21]Stone A.A.,Shiffman S.,Atienza A.A.,Nebeling L.(Eds.).The science of real-time data capture[M].Oxford:University Press.2007.
[22]Kanning M.,Schlicht W.Be active and become happy:An Ecological Momentary Assessment of physical activity and mood[J].Journal of Sport&Exercise Psychology,2010,32:253-261.
[23]封丹珺,石林.應對方式的生態瞬時評估法及其他測量方法簡介[J].心理科學進展,2004,12(2),429-4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