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比較優勢還在嗎？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取得了巨大的成就，最主要的原因是中國充分發揮了比較優勢，特別是要素成本低廉、要素豐富，吸引了數以萬計的跨國公司進入中國，提升了中國加工制造能力和技術進步。近幾年來，隨著中國改革開放的深入，中國要素成本開始增加，一些影響中國比較優勢的因素發生了變化，甚至喪失。

為便于比較，我們需要選擇參照對象。這里，我們將中國與發達國家、周邊國家、新興國家進行比較，發達國家以英國為代表，周邊國家以越南為代表，新興國家以印度、巴西為代表。印度既是中國重要的周邊國家，也是世界上主要的新興國家之一，是被高盛公司定位“金磚國家”的成員。印度與中國有著許多相似的特征：一是都為歷史悠久的文明古國；二是民族眾多，而且人口超過12億；三是經濟社會發展極不平衡的發展中大國。世界上經常將中國與印度進行比較，稱作“龍”與“象”之爭。巴西與中國距離遙遠，近幾年其經濟快速發展，國際地位和影響日益深遠，其產業體系完備，成為南美洲重要的國家，不僅是“金磚國家”成員，而且是新興經濟體的重要代表。

土地成本比較

（一）典型代表國家的土地成本。

1.英國土地成本

一般工業用地價格依所需要的面積、地理位置和規格素質而定。英國各地區一般工業用地價格水準不同，差別極大。一般而言，工業區用地每英畝約在30-100萬英鎊間，按照1英鎊兌10元人民幣換算，則相當于工業用地價格為740-2470元/平方米。南部希思羅的工業用地價格達到492.4萬英鎊/公頃，折算為492.4英鎊/平方米。相比較而言，威爾士的工業用地價格要低得多，價格僅為55.6萬英鎊/公頃，相當于希思羅的11.3%。

2.越南土地成本

越南土地租金的市場計算很復雜。2010年，越南河內市和胡志明市市區的土地銷售價格為1500-4150美元/平方米；河內市甲級寫字樓月租金約65美元/平方米，胡志明市甲級寫字樓月租金約為85美元/平方米；河內和胡志明市公寓房價格約1500-2000美元/平方米，高檔住宅價格約3000-4500美元/平方米；越南辦公樓建筑成本平均為1650美元/平方米，工廠廠房建筑成本平均為360美元/平方米。

3.印度土地成本

印度私人可持有及自由買賣土地，因全國幅員大，各州發展差異明顯，各地不論購買或承租土地的價格差異巨大。投資人在設立公司或興建廠房時可視其需求選擇購買或租用方式。購買土地價格以孟買工業用地為例，每平方米約6600-8600盧比，加爾各答每平方米約3800-4700盧比，清奈、邦加羅約3000-4500盧比，海德拉巴約2500-4500盧比，Gurgaon約2900-4700盧比。

工業開發區租金各地差異大，印度德里附近的工業區土地月租金每平方米約90-150盧比，普納、金奈等新興工業城市周邊，較成熟的工業開發區土地年租金一般為13-20萬元人民幣/畝，租期為40-99年不等。印度房屋租金非常高，孟買市中心商業區辦公大樓年租金為每平方尺130.41美元，全球大城市排名第4；新德里市中心商業區康諾特廣場則為每平方尺101.21美元，排名第11。

4.巴西土地成本

巴西土地資源豐富。為鼓勵外國投資，地方各州、市都有不同的工業用地價格。一般來說，工業用地使用權的價格都比較便宜，常常只是象征性地征收一些費用，有的地方甚至免費提供。農業用地價格則不同，要根據地理位置、用途等因素確定，2010年平均地價為每公頃5000-10000雷亞爾，其中圣保羅州地價最高。

（二）中國土地成本。2010年末，中國105個主要城市綜合地價為2881元/平方米，同比增長8.6%，環比增長2.5%。其中，商業、住宅、工業用地分別為5181元/平方米、4244元/平方米、629元/平方米，同比分別增長10.0%、11.0%、5.3%，環比分別增長2.9%、3.7%、1.1%。一方面，中國土地價格持續上漲。另一方面，中國各地域的土地價格差異較大。

根據以上分析，中國土地價格特別是工業用地價格比巴西、英國要低得多，與越南、印度相比，中國也具有一定的優勢。但是，近幾年來中國土地成本呈現持續上漲態勢。

簡要總結：2010年全國工業用地出讓價格為629元/平方米；英國工業土地成本較高，740-2470元/平方米；越南低于中國，440-575元/平方米；印度成熟開發區工業用地租金17-25元/平方米/月；巴西工業用地資源豐富，價格低于中國。中國工業用地價格呈現上漲態勢，造成外國投資者恐懼心理；實際上，中國地方政府以及特殊經濟功能區地價低廉。因而，土地成本變化決定中國出口產品的結構變化。土地價格過低，出口勞動密集型產品比重就大；土地價格過高，迫使出口產品轉向高附加值產品。

基礎設施與公用設施比較

（一）英國、越南、印度和巴西。英國公共設施完備，交通電信發達。英法海底隧道完成通車后，與歐洲大陸往來更加方便及頻繁，再連接英國國內四通八達的鐵、公路及大眾運輸系統，已形成完整而便利的交通運輸網絡。希思羅機場是歐洲最大的航空樞紐，并在不斷擴大，運輸效率也隨之不斷提高。倫敦可謂是擁有世界最大規模地面和地下鐵路網絡的城市之一。

公路運輸是越南主要運輸方式，總里程達到22萬公里，2010年共運送旅客22.572億人次，運輸貨物5.336億噸。近年來，越航業務發展較快，乘客數量年均增長15%。

印度公路網密布全國，總長達334萬公里，公路承運量占印度全國客運總量的近80%和貨運總量的近60%。國家級公路49條，僅7萬公里，高速公路僅200余公里。公路交通秩序混亂，運輸效率低下。

印度鐵路至今已發展為63327公里，排在美國、俄羅斯、和中國之后，名列世界第4位。印度鐵路是印度各地客、貨運輸的主要工具，年貨運能力為7.3億噸，客運能力為70億人次，承擔全國近40%貨運量和20%的客運量。然而，鐵道車輛老舊，鐵路事故頻繁。

印度國際及國內飛航班次頻繁，擁有17個國際機場、79個國內機場，是當今世界上發展速度最快的民航市場之一。2010年，印度國內航線共運客5202萬人次。各地機場設施老舊，擁擠不堪。新德里、孟買等地進行機場新、擴建工程，但工期延誤司空見慣。

電力供應不足是印度經濟發展首要問題，全國高峰用電時的平均缺電約11%。2011年底，印度全國總裝機容量16.7萬兆瓦，其中火電占64%，水力發電占24.7%，核電占2.9%，新能源發電占8.4%。各地經常無預警停電，即使首都新德里每日停電也有數起，迫使許多廠商、住家均自備發電設備、穩壓器、不斷電系統等；同時電價昂貴，各地竊電普遍。

印度是水資源缺乏的國家。據水資源部統計，全國20個主要河谷地區已有8個地區缺水，2025年將有11條主要河川干涸，故一般民生自來水的供應并不充裕，許多地區都分時供水，斷水時有所聞，且部分地區水質甚差，非但無法生飲，甚至難以使用，飲用水需選購合格礦泉水。在缺水季節，多數地區仰賴地下水源供應，隨著過度使用，地下水源日漸枯竭。

公路運輸在巴西占據著極為重要的作用，2009年共發送旅客1.3萬人次。其貨運量占全國運輸總量的59%。巴西公路網總里程達170萬公里CeX1ScgIzIdIqp6TKomHRyi7pQBzbNnLRswKXODmfIQ=，柏油或水泥路面的等級公路為16.5萬公里，其中私有化公路9500公里，占等級公路的6%。為防止因長期失修導致的公路質量嚴重惡化，政府出讓了包括里約熱內盧到圣保羅的高速公路和里約熱內盧到尼太羅伊大橋在內的五大國道的管理權。

巴西是世界上水資源最豐富的國家之一，擁有全球19%的水儲備和水資源，12%的世界淡水資源。但水資源分配不均，其中2/3分布在亞馬遜地區。水價根據用水的多少確定，比如10噸以內為0.347雷亞爾/噸，15噸以內但超過11噸，超出部分為0.61雷亞爾/噸等，水價比中國高。

巴西擁有當今世界最大的、由巴西和巴拉圭兩國政府在巴拉那河上開發的水電站伊泰普水電站，其裝機容量為12600兆瓦。在正常年份，巴西電力供應充足。2009年，巴西用電達426TWh（萬億瓦時），巴西每千瓦電費在拉美地區處于中等水平。

（二）中國基礎設施與公共設施。2010年底，中國鐵路長達9.12萬公里，公路長達400.82萬公里，其中高速公路達7.41萬公里，內河航道12.42萬公里，民航航線276.51萬公里，管道輸油（氣）達7.85萬公里。2010年，中國客運量總計326.95億人次，其中鐵路、公路分別占5.13%、93.37%；貨運量總計達到32.42億噸，其中鐵路、公路、水運、管道運輸分別占11.24%、75.52%、11.69%、1.54%。

中國郵政服務業快速發展，2010年中國郵政營業網點達到75739個，郵政總長度達到463.56萬公里，覆蓋行政村比例達到99%；移動電話普及率達到每百人擁有64.36部，開通互聯網寬帶業務的行政村比重達到80.11%，互聯網普及率達到34.3%。

中國基礎設施存在一定的優勢，特別是硬件方面優勢明顯。但是，中國對基礎設施的管理落后于英國等發達國家，基礎設施的服務收費標準高于越南等其他國家。中國居民與工業用水的費用標準普遍高于印度、越南，而低于巴西；中國工業用電的資費標準高于越南，與英國、巴西、印度各有自己的優勢；中國工業用天然氣的資費標準都低于英國、越南、巴西、印度，具有一sGRFkVzHEEI0A4LWLDOpF7i1Go47+JzqKtg42Cy4J+w=定的優勢。與國外相比，中國的寬帶資費標準處于中間水平，但服務落后于英國等發達國家；中國電話資費標準普遍高于國外，中國國內長話是0.07元/6秒+基本通話費，臺港澳長話費是0.2元/6秒+基本通話費，國際長話費是0.8元/6秒+基本通話費。與印度一樣，電力資源供給問題持續困擾中國。

簡要總結：1.英國公共設施完備，交通、電信發達 。2.公路運輸是越南主要運輸方式 ，電力、水資源供給不足。3.印度公路網密布全國，鐵路名列世界第四，但設備陳舊，電力供應不足，水資源缺乏。4.巴西公路運輸發揮重要作用，擁有世界上最先進的電信設備和網絡，巴西電信業管理和運營水平相對較高，水資源豐富。5.中國基礎設施具有一定的競爭力，但對基礎設施的管理落后于英國等發達國家，服務收費標準高于越南等。因此，基礎設施完善程度與管理水平影響中國吸引外商直接投資和承接產業轉移能力。

產業配套比較

英國制造業體系完備，但是制造業經歷了20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兩次大萎縮，電子和光學設備、人造纖維、化工產品、生物制藥、航空和國防仍是英工業研發的重點，也是英最具創新力和競爭力的行業。

包括金融保險、零售、旅游和商業服務等服務業是英國經濟的支柱產業，產值約占國內生產總值的3/4。化工業是英國最大的制造業部門，世界上排名第6。英國化工業有4000多家企業，年總產值達420億英鎊。英國是歐盟最大的信息通訊產業基地，擁有8000多家企業，也是世界通信產業的創新中心。英國擁有世界上最發達和增長最快的生命科學市場，是僅次于美國的、最具有活力的生物技術工業基地。英國旅游收入占世界第5位，僅次于美國、西班牙、法國和意大利。2010年來英游客達2959萬人次，收入達167億英鎊，約合270億美元。

越南作為傳統的農業國，工業基礎薄弱。目前，經濟剛剛開始步入發展軌道，產業配套能力總體來說較差。

印度擁有世界1/10可耕地，耕地面積達到1.8億公頃，是世界上最大的糧食生產國。印度工業體系比較完善，主要工業包括紡織、食品加工、化工、制藥、鋼鐵、水泥、采礦、石油和機械等。近年來，印度汽車、電子產品制造、航空和空間等新興工業發展迅速。印度汽車零配件、醫藥、鋼鐵、化工等產業水平較高，競爭力較強。印度的醫藥產業在規模上居于世界第2位，生物醫藥是印度制藥業的領頭羊。印度服務業發展較快，占國民經濟比重較高，特別是軟件出口和服務外包。

2010年巴西GDP達3.675億雷亞爾，約合2.1萬億美元，為全球第8大經濟體，增長7.5%，創1985年以來新高。

巴西是農業生產和出口大國，除小麥等少數作物外，主要農產品都實現自給。其中，蔗糖、橙汁、咖啡和木薯產量和出口量居世界第1位，大豆產量和出口量居世界第2位，玉米和水果產量居世界第3位。

巴西是世界主要的紡織服裝生產國家之一，是世界上第2大粗斜紋布生產國、第3大針織布生產國、第5大服裝生產國。不僅如此，巴西還擁有著名的跨國公司，例如，巴西石油公司（PETROBRAS）。

與中國相比，上述國家中除了越南外，英國、印度、巴西都具有一定的產業配套能力，各國獨具有自己的獨特優勢。如英國的金融業十分發達，印度的生物醫藥、軟件業和服務外包發展迅速，巴西的民用航空、生物燃料等具有較強的國際競爭力。

簡要總結：1.英國產業配套能力強，制造業體系完備 。2.越南作為傳統的農業國家，工業基礎薄弱。3.印度工業體系比較完善，汽車零配件、醫藥、鋼鐵、化工等產業水平較高，競爭力較強。4.巴西是農業生產和出口大國，工業基礎雄厚，實力和工藝均居拉美首位。5.英國、印度、巴西都具有一定的產業配套能力和自己的獨特優勢。例如，英國的金融業，印度的生物醫藥、軟件業和服務外包，巴西的民用航空、生物燃料等。總體來看，中國產業配套能力增強，決定著中國貿易產品多元化和規模增加。

人力資源比較

與英國等發達國家相比，中國具有勞動力競爭優勢，不僅勞動資源豐富，而且勞動力成本相對低廉。與巴西、印度相比，中國勞動力具有技能相對優勢，每年500萬以上本、專科畢業生。2011年制造業領域中國工人的勞動力成本比越南、印度高，中國工程師、經理的勞動力成本都低于印度，都高于越南。

中國、越南和印度的工資都呈現增長水平，2011年中國制造業領域的工資增長幅度高于印度而低于越南，非制造業領域均低于越南和印度，預計2012年中國制造業領域的工資上漲幅度均低于印度。越南屬于典型的青壯年國家，人口紅利將進一步體現出來，具有一定的競爭優勢。但是，印度、巴西等勞動力規定越來越多，特別是印度工資水平持續上漲，給未來競爭力帶來不利因素。

簡要總結：1.英國是歐洲最靈活的勞動力市場之一，世界銀行將英國列為“歐洲雇用市場第二強” ；勞動力成本高，勞動條件好，勞工保護明顯。2.越南勞動力資源豐富，越南青壯年勤勞能干、工資低廉，越南勞動力市場具有較強的競爭力。3.印度勞動人口基數龐大，IT等部分行業人才集中，勞動法規復雜、僵化。4.巴西是拉美人口第一大國，勞動力供應充沛，主要缺少高技能勞工。5.中國勞動資源豐富，每年500萬以上本、專科畢業生，勞動力成本低于英國但高于越南和印度。中國勞動力資源豐富保障人口紅利的延續，成本提高和勞動條件改善意味著時代變化。

（作者為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外經部研究員，牛津大學杜楓 、北京理工大學趙星齊有參與）